“這是什麽情況？”

    燭老三自言自語。

    別看他在許昂和小老頭麵前是個棒槌，單拎出去，那也是響當當的好手。

    就連他都弄不明白了。

    ‘這樹和小孩兒是幻象？不像啊。’

    許昂看著小女孩兒。

    他之前在上麵聽到小女孩聲音的時候，就感覺有些不和諧：在這裏，又不在這裏。

    矛盾，所以不和諧。

    此時站在這裏離得近了，這種不和諧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許昂看著小女孩兒，小女孩兒也在看著他。

    她一臉疑惑，似乎在想這人為什麽要打她，但又慫慫的不敢問。

    她一點點挪到淨陽樹後麵，伸出小腦袋偷偷看著，似乎這樣能讓她有些安全感。

    “人族朋友”

    小老頭又開始講述上古秘辛，隻是這一次講述明顯和之前有區別。

    “上古時代，惱怒淨陽樹不獻上靈氣之果的燭蛇祖先們，的確對淨陽樹展開了滅絕級的吞食。但淨陽樹可不是普通樹木那種死物，它們能第一批占據浮生島，自然也是有靈之物。

    “它們有一對‘王’與‘後’，在二位樹尊帶領下，淨陽樹對燭蛇祖先們的吞食展開了反抗。能結成封印效果的靈氣之果的它們，天生就有強大的封印術，它們結成封印法陣，抵擋著燭蛇祖先們的進攻。

    “但是，它們的抵擋效果極其有限。燭蛇可是和鳳凰相提並論的天地靈種，淨陽樹雖然也是靈種，但差得太遠。它們被攻破封印陣，大規模地被吞噬，它們已經站在了滅種的懸崖邊緣。

    “也就在那時，王與後，乃至淨陽樹全族，它們做出了唯一能延續種族的一個決定：它們決定主動犧牲自己，用自己的生命結成一個極強的封印陣。它們將王與後唯一的女兒封印起來，讓它免遭燭蛇吞食，等待有朝一日，她能恢複淨陽樹一族。

    “它們最終那麽做了，犧牲了全族，構築了一個無與倫比的強大封印，將王女封印其中。那個封印的強大超乎想象，燭蛇祖先們即便能看到王女就在眼前，可就是碰觸不到。”

    小老頭說完，許昂和燭老三立馬明白過來。

    他們看向岩漿湖上的淨陽樹和小女孩兒。

    這棵淨陽樹應該就是小老頭故事裏的淨陽樹王女了。

    小女孩兒想必就是這棵樹的樹靈之類的。

    “你說她跟‘死’了沒區別又是什麽意思？”許昂問道。

    “是啊，老爺子，什麽意思啊？”燭老三也問道。

    小老頭幽幽一歎：“淨陽樹全族犧牲自己布下封印的初衷，是讓王女躲在封印中。王女躲在封印裏不會老去，等待無盡歲月流逝，燭蛇們已然忘卻她時，她便可破封而出，延續種族。隻是”

    小老頭搖頭：“淨陽樹全族延續種族的執念實在太強，他們犧牲自己為王女布置的封印，其實在布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失控了。

    “它扭曲了天地規則，隨著時間流逝，封印每一天都在增強。淨陽樹與燭蛇祖先的爭鬥大致是在八十萬年前，十萬年過去，七十萬年前，那一代的燭蛇祖先們就已然忘卻了當年燭蛇與淨陽樹的往事。

    “但十萬年過去，淨陽王女已然破不開持續增強了十萬年的封印。她被徹底困在族人為它準備的封印裏，封印已然從堡壘變成了囚籠。

    “三百年前，我無意中在這裏發現淨陽王女。我搬到這裏，本著為祖先贖罪的心，我想盡各種方法想解開這個封印，小三兒，你們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何要化形成人嗎？剛剛說的那個理由也不假，但更多的，我想了解人族手段，看能不能從中掌握解開這道封印的可能。但是

    “當我了解得越多，我越發知道根本不可能解開封印。封印剛結成時，就已經極其強大；八十萬年過去，封印力量無限增加，它已經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恐怕世間絕頂齊至於此，也沒有能力將其破開。”

    小老頭又歎了口氣。

    燭老三跟小老頭關係好，安慰道：“老爺子，您也別急，反正這小姑娘能一直在封印裏，也不會變老，咱就等著唄，沒準哪天就等來契機了呢。”

    “三天前，王女才兩三歲模樣。”小老頭說了這麽一句便沒再多說。

    燭老三剛想說：謔，三天居然就長到五六歲了，這身體長得也太快

    他忽地愣住。

    “老爺子，你、你該不是說”

    “嗯。”小老頭苦笑：“封印永葆青春的功效已經消失，甚至開始出現相反的加速老化效果，再不破封而出，可能幾月，王女就會活活老死。”

    “這”

    燭老三一時無言。

    看著躲在樹後偷偷觀察他們的可愛淨陽小王女，燭老三第一次因為自己身為燭蛇而羞恥。

    場中再次安靜。

    良久。

    許昂動了。

    他飛到岩漿湖上空，繞了一圈，懸浮在王女麵前。

    小女孩兒盯著他瞅了瞅，又好奇又害怕，許久才憋出一句：“你剛剛為什麽打我呀？我又沒惹你。”

    許昂：“我跟你鬧著玩呢。”

    小女孩兒：“喔。”

    許昂：“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兒好奇道：“名字是什麽呀？”

    許昂自語道：“看來你跟火燒一樣，也沒有名字啊。”

    小女孩兒：“名字是好東西嗎？”

    許昂：“算是吧。”

    小女孩兒：“那、那我也想要！”

    許昂樂了：“可以，等我救你出去，就讓我師父給你取一個名字吧。”

    小女孩兒愣住。

    她對名字沒概念。

    但“出去”二字，卻重重打在她心裏。

    八十萬年，她沒有一刻不想從這個囚籠裏出去，“我要名字！我要名字！有名字就能出去啦！有名字就能出去啦！”

    小王女顯然智力不夠，顛倒了因果關係，但她不管，她高興地叫著，越叫笑得越歡。

    “人族朋友！你說你能解開封印？！”

    小老頭一點也不信，“可能老頭子我沒說明白，這封印經曆八十萬年失控天地規則的無限強化，即便當初布下封印的淨陽樹們，也絕無解開的可能。”

    “老人家，問你一個問題可好？”

    “你說！”

    “封印這玩意兒，也是個‘術’吧？”說這話時，許昂已經飄回岸邊。

    “是倒是，怎麽，有什麽講究嗎？”

    “沒什麽講究，隻要是術，那就好辦。”

    話音剛落，許昂已然做起了準備。

    雙肺內部，138根金行法力順著手太陰肺經遊走，期間自行編織成繩。

    與此同時，頻率力場作用於138根金行法力，讓每一根法力都以某個頻率振動著。

    下一瞬。

    “唰——”

    捆仙繩從許昂拇指指端射出，靈蛇一般在空中自行遊走。

    看到這根金色繩索的那一刻，燭老三嚇得渾身一抖。

    他至今也忘不了，當時隻是被這根繩子擦碰到了鼻毛，自己就跟條死蟲子一樣，蔫吧了下來。

    “這是”小老頭看著繩子，微有好奇。

    捆仙繩在空中隨意飄蕩，某一段正好飄到他這裏，於是他伸出手來想摸一下。

    “老爺子老爺子！”燭老三立馬竄過來，把小老頭拱到一邊。

    小老頭：“你幹嘛？”

    燭老三：“不幹嘛，這麽久沒見了，尋思跟你貼一貼親熱親熱嘛。”

    小老頭：“”

    許昂什麽也沒說。

    隻見他拇指一顫，捆仙繩頓時啟動，繞著岩漿湖心的淨陽樹一圈一圈逐漸織成一個大包圍網。

    ‘既是封印，封印一定在淨陽樹身上！

    ‘給我現形！’

    許昂拇指一彎，捆仙繩立即收縮，包圍網縮小，向淨陽樹收攏。

    捆仙繩包圍網忽地停在某個地方。

    明明它和淨陽樹之間還有空隙，但就是過不去了，仿佛淨陽樹周圍有一層無形屏障，捆仙繩正好勒在了這個屏障上。

    與此同時。

    “哧！”

    一聲微弱至極的悶響。

    許昂、小老頭、燭老三同時看到，被捆仙繩勾勒出來的無形“屏障”上，出現了一絲“劃痕”。

    許昂心中了然。

    很顯然，捆仙繩對這個封印術起到了效果。

    但與之前次次無往不利不一樣，這一次，捆仙繩的無限之重竟然隻將這道封印“壓”出了個小小劃痕。

    要知道，捆仙繩雖然是由138根金行法力編織而成，但這麽編織隻是為了不讓金行法力太過狂暴，能平和地伸出體外。

    實際上，用捆仙繩捆軟熊聖使、燭小妹、燭老三時，“壓碎”他們的隻是這138根金行法力的其中某一根而已。

    即：一根金行法力就能壓碎他們了，根本用不到138根齊出。

    但這一次——

    很明顯，138根金行法力重量加在一塊，都沒奈何得了這道封印。

    “人族朋友，老頭子我還是小看了你的強大啊。”

    別看許昂隻是把封印壓出一道劃痕，但這足以讓小老頭震驚不已了。

    幾百年下來，他的無數嚐試加在一塊兒也從未起到許昂剛剛那一下的效果。

    ‘怪不得小三兒阻止我碰這繩子呢。

    ‘我要是碰了，估計會有極其不好的事情發生吧。

    ‘話說小三兒怎麽知道的？他被這繩子收拾過？’

    隻是——

    “可惜啊。”

    小老頭搖頭：“世上最強大者莫過於時間偉力，八十萬年，這封印，終究不是人力可以撼動的。”

    他自然看出來了。

    即便這位人族高手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強，但終究人力有限，還是撼動不了八十萬年的天地偉力。

    淨陽樹旁，小女孩兒的歡笑停下了。

    “嗚嗚嗚”

    她哭了。

    她早該想到的。

    幾百年了，老爺爺都失敗了無數次，一個陌生人怎麽可能說幫她出來就能出來？

    哭聲繞耳，小老頭又是一歎，慨歎偉力麵前，生靈弱小如塵土。

    可就在這時——

    “老人家。”

    許昂開口道。

    小老頭看過來。

    “時間能成為偉力，不過‘累積’二字。水滴石穿，愚公移山，精衛填海，隻要有累積之效”許昂忽地笑了：“哪怕一介凡人，照樣可稱世間偉力！”

    ‘愚公移山？精衛填海？什麽玩意？’小老頭納悶。

    但沒給他太多思考時間。

    下一瞬，許昂拇指處，又一條金色捆仙繩嗖地射出，同第一條捆仙繩一樣，綁在了淨陽樹周圍的無形屏障之上。

    “哢！”

    劃痕變成了裂紋。

    緊接著——

    第三條。

    第四條。

    第五條。

    每射出一條，燭老三眼睛就要瞪大一分。

    他看傻眼了。

    ‘這什麽情況？

    ‘碰我一下就把我碰癱了的金繩子，許仙長到底有多少條？’

    小老頭見識遠超燭老三。

    他已然看出——

    金色繩子並不是真的繩子。

    ‘它是這人族大能的絕世神通！’

    又一條。

    又一條。

    又一條。

    許昂雙肺內的金行法力持續流入手太陰肺經，編織成一條又一條捆仙繩相繼射出，最後通通纏繞在無形屏障上。

    終於——

    “哢。”

    “哢嚓。”

    “哢哢哢嚓！”

    當第一百三十三根捆仙繩纏繞在無形屏障上時

    “嘩啦————”

    玻璃碎裂聲響起。

    僅憑肉眼就能看到，無形屏障已然如薄冰一樣，徹底粉碎！

    許昂拇指一收，一百三十三根捆仙繩相繼收回。

    此時的岩漿湖上，淨陽樹樹根從虛幻狀態直接紮入岩漿中，不斷甩動，攪起陣陣漣漪。

    小女孩兒瞪大雙眼，臉上尚有淚痕。

    她不敢相信。

    又似乎難以相信。

    八十萬年了，她真的出來了？

    她真的出來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哇哇！”

    小女孩兒繼續哭著，但情緒已然和之前截然不同。

    她的身子逐漸虛化，直至徹底消失，似是已融入淨陽樹裏。

    也就在這時。

    淨陽樹上的某根枝條，拖拽著那枚金石之果，將它遞到了許昂麵前。

    金石之果果皮開裂，大量的泛著金光的靈氣外泄而出，似有靈性，繞著許昂不散。

    “人族朋友，這是淨陽王女對你的感謝！”

    小老頭已經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八十萬年，失控天地規則無限強化的封印，居然被破解掉了！

    ‘這特麽

    ‘上哪兒說理去啊？！’

    許昂此時見到金色靈氣，即便沒吸，也能感覺到——

    這靈氣的質量，極其之高！

    而且靈氣之果還在持續釋放著金色靈氣。

    小小一枚果實裏儲存的靈氣量竟然這麽大！

    “既如此，我就收下了！”

    許昂也不墨跡，直接猛地一吸。

    泛著金光的靈氣頓時被他吸入肺內。

    他本打算讓靈氣儲存在肺部，等回青雲秘境後再將其煉化成法力，但

    他有點忍不住了。

    他現在就想知道，用這些靈氣到底能將自己的金行修煉提高到何種程度。

    他沒管小老頭和燭老三，直接在岩漿湖岸邊打坐下來，雙眼微閉，進入意境世界。

    意境世界中。

    金色的靈氣持續灌入肺金丹爐，一絲絲

    不。

    一股股煉製好的金行法力迅速纏上虛影巨劍。

    時間分秒過去。

    一旁。

    小老頭還沒從許昂破解封印中緩過勁來。

    燭老三同樣如此。

    別看他在許昂麵前是個棒槌，可放到外麵，那也是堂堂一把好手。

    許昂的所作所為，他知道意味著什麽。

    他震驚。

    但震驚的同時他也頓悟到一件事。

    活了幾百年，他一直有一個心結，那就是：為什麽自己隻是“可能”的預言之子。

    自己為什麽不是確定的預言之子。

    現在他知道了。

    因為他之前沒遇到許仙長。

    “那個，老爺子啊。”燭老三開口道。

    “何事？”

    “等有空了，能不能把你化形成人的經驗給我講講？”

    “哦？”小老頭一愣，已然猜到了燭老三心中所想，“可以。”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一天。

    兩天。

    五天。

    十天。

    終於——

    最後一部分金行法力貼上虛影巨劍。

    許昂的金行法力，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