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散人，她當然是女的。

    你要問之前為什麽用男“他”指代她？當然是為了揭秘性別時有衝擊感唄。

    總之，清月散人，她就是許昂的師伯，虛雲子的師姐。

    她年齡比虛雲子大，入門比虛雲子早，但不像虛雲子是個老頭，清月散人外貌看也就四十歲出頭，還是保養得極好的那種四十歲。

    “顯得年輕”，幾乎是每一個修行有成的女修士必備的技能。

    清月散人修為極高，不在虛雲子之下，並且和虛雲子一樣，是他們那一代門中唯二擁有開山收徒資格的人，本身自然是極優秀的。

    但她有一個缺點：

    她的“標準”太高，尤其收徒標準，簡直高得離譜！

    在她看來，天生靈根？命格驚奇？大能轉世？這都是收徒的基本條件。這種條件隻能讓她稍微多考察兩眼。

    優秀如靈隱道人，在她看來，給自家山門打更都不夠資格。

    這直接導致了，整整六百年，她沒收下一個徒弟。

    就像大齡剩女的結婚焦慮一樣，清月散人也有類似的“收徒焦慮”。

    第一個一百年還好，之後的五百年，她無時無刻不為找傳人鬧心。

    但她收徒標準高，又找不到傳人，於是更鬧心，循環往複。

    找不到合適傳人，清月散人幹脆自己造人。

    別誤會，不是你理解的那個造人。

    她會事先選定兩家身世清楚、根基深厚、貫出修行苗子的家族，從a家選出一個剛出世的男嬰，從b家選出一個剛出世的女嬰，悉心照料，用心指導，將兩者養大。

    等到合適時機，她會讓這一對男女結合，產下嬰孩。

    通過對結合那晚天時地利人和的把控，人為增大嬰孩大能轉世、天生靈根、奇特命格的可能性，如此一來，這名新產下的嬰孩，便是自己的收徒人選。

    但即便這般處心積慮，她還是沒得到合格的人選。

    五百年匆匆而過，就在清月散人對收徒已不抱希望的時候，偶然的一次民間遊曆，她在某個官宦人家遇見了現在身邊這個孩子。

    此時此刻，青雲秘境外。

    清月散人看向身旁的年輕女孩兒，滿是欣慰。

    沈柔，十八歲，純陽武神轉世，仙體聖胎靈根，六神護體命格，各種先天圓滿，（此處省略若幹）。

    這些特殊之處每個都牛逼閃閃，但卻造成了互相遮蓋的效果，竟讓沈柔看起來與尋常女孩兒無異。

    但清月散人研究這些東西研究了幾百年，本身又是絕頂的修為，這才讓她在官家女眷中一眼識出這孩子的特殊之處。

    她將這孩子收下為徒，並用奇門格局之法打破遮掩，終於，一代天之嬌女，就此誕生！

    沈柔有多牛逼呢。

    這麽說吧，上個月她才開始接觸本門道法，二十天，金行圓滿！

    清月散人有理由相信，自己這個徒弟在修行一道上，絕對會成為古往今來真正的第一人。

    “柔兒，前麵就是你師叔虛雲子的道場了，咦？青雲秘境好像出了點狀況。”清月散人已看出青雲秘境不再“秘”。

    但不重要。

    “你師叔一直嘲笑為師找不到徒弟，這次就讓他好好開開眼吧。”

    “是，師父。”

    姿容身段俱是絕佳的沈柔，一襲淺綠勁裝，身後背負一柄幾乎趕上她身長肩寬的重劍。

    她乃武神轉世，被清月散人打破遮掩後，已然覺醒了武神手段，這把劍是清月散人專門為其準備的高階靈寶。

    此時，師徒二人踏入青雲秘境區域。

    “虛雲，師姐已至，何不出門相迎？”

    聲如金劍，自帶鋒利之威，傳遍青雲秘境全域，聽者無不膽寒。

    青雲秘境的野生小動物們，浮生區域栽花種樹的桃花源樹妖、兩條燭蛇、火燒，嚇得趕緊能有多隱秘就躲得多隱秘。

    也隻有湖邊坐禪的天音和尚，毫無所覺，仍在誦經練功。

    “嗬嗬，我這裏又不遠，還是勞煩師姐自己走兩步吧。”溫和聲音自遠方傳來，抵消著鋒利的金劍之聲。

    “柔兒，走吧。”

    “是。”

    往前走的過程中，清月散人已然發現青雲秘境靈氣不再，隨著靠近，她自然也發現了浮生區域的靈氣之濃。

    不過還是那句話

    不重要。

    女子師徒二人越發靠近浮生區域。

    浮生道觀裏。

    “師父，這位是”許昂問是問，但他早就用超級聽力視力把女子師徒二人看個明明白白。

    “還真是不禁念叨。”虛雲子苦笑，“她就是為師之前跟你說過的，你師伯，清月散人。”

    許昂微微一愣。

    師伯原來是個女的？

    他剛剛破境成功，正準備煉化一絲火行法力，看看與金行法力有什麽不同。

    誰成想來親戚了。

    虛雲子有些不解。

    他這個師姐眼光太高，幾百年收徒不順，平時大家沒事也不怎麽來往，怎麽今天就來了？

    ‘該不會

    ‘是天音那禿驢把自己十八弟子的事兒泄露給了師姐，她這是找我搶徒弟來了？’

    虛雲子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最高。

    ‘好你個禿驢，學會找外援了！

    ‘老夫豈能讓你得逞！’

    一個天音他應付得來，也不怕再多一個師姐。

    他收徒第十八弟子這事兒早晚會傳遍天下，到時候想搶弟子的老家夥隻會更多，多一個師姐又能怎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徒兒，走，隨為師見見你師伯去。”虛雲子站起。

    “是。”

    男子師徒離開道觀，與女子師徒相向而行。

    沒多久。

    “虛雲，又見了。”

    “數月不見，清月師姐英姿更勝往昔啊。”

    一對師姐弟相視而笑。

    “哦？這位是？”“哦？這位是？”

    兩位大佬幾乎同時說了這話。

    虛雲子指的是清月身邊的負劍少女，清月散人指的則是許昂。

    清月散人身為師姐，說話也更主動些，“這是靈隱的弟子吧？”

    許昂即便剛剛破境，那也才區區第二境，以清月散人的修為自然輕易看穿底細。

    虛雲子三百年前便不再收徒，他的十七弟子自己也都識得，十七弟子裏又隻有靈隱有收徒資格。

    那這人是誰，不言自明了吧。

    同理。

    虛雲子也看穿了沈柔的底細。

    ‘本門道法。

    ‘剛破第二境。

    ‘又是隨清月師姐而來，難不成？’

    “清月師姐，這孩子”虛雲子看向沈柔，有些不敢相信。

    “哦，我徒弟，”清月散人笑笑，“柔兒，叫師叔。”

    沈柔欠身行禮，“師叔有禮。”

    “你找到徒弟了？”虛雲子震驚。

    “這什麽話，不明擺著嘛。”清月笑。

    虛雲子懷疑有詐。

    以自己這位師姐的古怪標準，注孤幾萬年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才幾月不見，就收了徒弟了？

    是她降低了標準？還是

    ‘等等！’

    虛雲子絕頂修為，自身也是奇門大家，剛剛沒注意，此時細看沈柔，對方身上早已被清月破解遮掩的種種特殊便盡數映入眼簾。

    ‘這

    ‘絕頂之姿！！！’

    如果他沒遇到主動來拜師的許昂，而是遇到了這個少女，估計同樣會撤銷三百年前不收徒的決定。

    現在他相信了，對方就是清月新收弟子！

    他看見了少女背負的重劍。

    那是清月能排進前五的法寶，能給少女當兵器用，自然也是師徒關係的證明。

    “靈隱呢，他怎麽把徒弟扔你這了？”清月散人看著許昂，“虛雲，你該不會在代弟子授徒不成？”

    現在虛雲子相信了，這個師姐不是來跟自己搶徒弟的。

    他沒做隱瞞，吩咐道：“昂兒，這位是你清月師伯。”

    許昂行了一禮，“師伯有禮。”

    清月一訝，“他是你徒弟？”

    “嗯，新收的。”

    “你不是說過你不再收徒了嗎？”

    “此子資質絕佳，老夫便收下了。”

    清月打量了許昂兩眼，然後：“哦。”就不當回事了。

    許昂從外表上還真看不出有多“資質絕佳”，否則當初來找虛雲子拜師時，也不會當即就被拒絕。

    ‘靈隱那個廢物都能被虛雲子當成資質絕佳的寶，這個廢物被當成寶也不奇怪。’

    清月並沒有在罵人，廢物單純就是她對靈隱和許昂的客觀評價而已。

    ‘等等。’

    清月這時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自己和虛雲子師門學藝時，這小子就沒少嘲笑自己性子古怪。

    自己幾百年收不到徒弟，他更是沒少冷嘲熱諷。

    她今天來就是顯擺自己找到絕頂之姿徒弟的。

    不過還不夠。

    她還得讓這小子出出醜才行。

    現在不正好有個機會嗎。

    “虛雲師弟，你這十八弟子剛煉化火行吧？”

    “嗯。”虛雲子點頭。

    “你估計也看出來了，我徒兒也剛剛突破第二境，算是與你弟子同等修為，今天師姐我難得來一趟，不如讓兩位小輩比上一場，助助興如何？”

    “還是算了吧。”虛雲子拒絕道。

    “怎麽？打著玩玩唄，我會讓我徒兒收著點，肯定傷不了你寶貝十八弟子的。”

    虛雲子想笑。

    他知道這少女資質是天底下最妖孽的那一小嘬。

    但

    自己徒兒的資質就是這天！

    你再妖孽一萬倍不也得在天穹下麵老實待著？

    你還能捅破了天不成？

    打誅心淵那個熊瞎子就看出來了，自己徒兒下手沒個輕重，萬一把你這新弟子給弄沒了，你讓我咋賠你？

    而且這師姐也是個心氣極高的人，別說磕了碰了她這新弟子，哪怕讓對方輸得稍微難看些，估計都收不了場。

    “師姐，算了吧。”虛雲子再次拒絕。

    “不行，今天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清月古怪性子發作，還管你拒不拒絕。

    她右手一揮，暴風刮過，登時將附近區域清理成一片“擂台”。

    沈柔戰意高昂，直接跳往擂台。

    別看她最近才開始修行，但即便在自己的官宦人家，她也是個心氣極高的主兒，詩詞歌賦，凡是她這個年齡段能接觸到的事物，她樣樣精通，樣樣不落人後。

    她的性子與這個“柔”字其實完全不搭。

    她之所以選擇跟清月修行，一個理由便是同齡人中，無論何種領域，已無能望其項背者。

    她想要更大的挑戰。

    她知道這位虛雲師叔同樣修為極高，又不似自己師父，名聲更顯，他的徒弟，必有其過人之處。

    “師兄，”她衝許昂拱手，十分有禮貌，“請指教。”

    許昂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清月師伯，又看了看擂台上的綠裝少女。

    “唉，隨便比劃兩下吧。”虛雲子最終還是同意了。

    許昂上到擂台。

    沈柔擺開架勢，看樣子是打算以拳腳對敵。

    “柔兒，要留手。”清月散人提醒。

    “是，師父。”沈柔歉然一笑，隨即收起拳腳架勢，直接從背後抽下重劍，隨意一揮，劍芒閃過，登時將地麵炸出一個大深坑。

    “”虛雲子轉向清月：“你能告訴告訴我你徒弟‘不留手’時是啥樣嗎？”

    清月：“嗬嗬，我這徒弟武神之魂已經覺醒，‘武神之鎧’加成下，她的拳腳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以為我為什麽把‘玄冰劍’給她？那是為了不讓她用拳腳傷人的。”

    “好吧。”虛雲子有樣學樣，也提醒許昂道：“徒兒，注意分寸。”

    許昂點頭。

    師父說的“分寸”二字，他懂。

    首先，不能傷了少女。

    其次，也不能讓她輸得太難堪。

    捆仙繩就排除了。

    給人捆軟了站都站不起來，肯定不好看。

    所以，直接讓對方認輸，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個，問一下，你這劍貴不貴重？”許昂這時問道。

    沈柔被問得一愣。

    ‘什麽意思？’

    底下的清月散人被逗樂了，“這小家夥倒挺好玩的，這劍也就還行吧，不算什麽貴重之物，跟你師父的藏品比起來差得遠了。”

    不貴重自然是謙虛的說法，實際上玄冰劍可是清月能排進前五的法寶。

    但她一個長輩自然不能跟一個小輩說自己的東西多貴重，不合適。

    許昂：“哦。”

    ‘不貴重的話那就好辦了。’

    想著，許昂終於亮招了。

    他對著沈柔，豎起了中指。

    沈柔、清月、虛雲子：“”

    三人懵逼了一小會兒，各自湧出不同情緒。

    沈柔俏臉先是一紅，緊接著如罩寒霜，握劍的手指都緊了幾分。

    清月話聲透著冷氣：“虛雲，你這徒弟倒是得了你的真傳，很氣人呐。”

    “徒兒，不得無禮。”虛雲子這個尷尬啊。

    ‘你小子發什麽神經啊？’

    許昂愣了一瞬。

    ‘怎麽？這個手勢在這個世界跟在前世是一個意思？

    ‘是我欠考慮了。’

    他將手指垂了下來，但還讓中指伸著。

    沈柔氣極。

    她之前的人生何曾被這樣對待過！

    男子隻會傾慕於他，卻又自慚形穢，連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敢，又有何人敢如此無禮？

    “接招！”

    沈柔身子猛地竄出，劍刃朝下豎著“拍”向許昂左臉。

    人在極怒之下容易衝動，她已然忘了師父留手的提醒，幾乎使了十成力量拍向許昂。

    但就在這時。

    仿佛走馬燈的慢放——

    沈柔看見許昂提著那根手指，指尖輕輕點在即將拍到他的玄冰劍身上。

    “嘭。”

    玄冰劍先是炸成灰末，緊接著連灰末都消散無形。

    她身子停下，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中指破甲勁

    破壞多“成分”中的某一“成分”。

    許昂剛剛一指，便是將“玄冰劍+沈柔”這個多成分裏的“玄冰劍成分”湮滅至無。

    如果剛剛那一指用的是“食指湮滅勁”，那沈柔也得沒。

    “這應該算你輸了吧？”許昂問道。

    沈柔一臉懵。

    邊上，虛雲子和清月同樣有點懵。

    清月：“師弟，你這弟子應該是把玄冰劍收走了吧？你是傳的他收納法寶還是收納神通？師姐剛剛有點沒太看懂啊，說說你的意見。”

    虛雲子也不確信道：“師姐，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徒兒剛剛是把玄冰劍給炸碎了？”

    清月：“哈？你覺得我幾千年是活狗身上去了？還炸碎你給我炸一個看看？”

    擂台上。

    ‘輸了？

    ‘我輸了？

    ‘我會輸？

    ‘當然不會！！！！’

    她猛地向後一退，拉開和許昂的距離。

    雖然走馬燈效果讓她親眼所見，玄冰劍是被炸碎了，但她根本不信。

    一定是被對方以什麽方法收走了。

    ‘所以我根本沒輸！’

    隻見她渾身熱氣鼓蕩，下一瞬，綠色衣衫炸成碎片，取而代之的，她穿上了一件火紅色的鎧甲。

    武神之鎧。

    純陽武神武魂覺醒後，她得到的神通。

    鎧甲由武神遺魂構造而成，她對每一片鎧甲的掌控簡直比自己的手腳還要靈便，說是她肉身的延展也不為過。

    這才是她現在的最強手段。

    “接招！！！”

    她再次朝著許昂衝去。

    許昂還是豎著中指。

    他原意是再把對方這套“甲”給剝了。

    但超級視力看了一眼。

    ‘鎧甲下沒衣服了？

    ‘這就難辦了呀。’

    許昂站著不動。

    沈柔衝了過來。

    接近，接近，再接近，交錯，擦身而過。

    沈柔停下。

    她還是穿著紅色鎧甲，一切都跟她披上這套鎧甲時一般無二。

    但剛剛還高昂的戰意此時全部消失，她一臉頹唐，滿是敗者的落寞。

    而許昂這邊。

    他的右手從單一地豎起中指，此時變成了中指、無名指一起伸出。

    中指破甲，會湮滅多成分中的某一成分。

    無名指拆解，會將單一成分的某一部分湮滅。

    中指+無名指，這套組合技便會將多成分中的某一成分的某一部分，湮滅至無。

    所以。

    別看沈柔還是一身紅色武神之鎧。

    但她這套厚重的實心鎧甲，已然變得中空，跟披著一身紙殼子沒什麽區別。

    對武神之鎧熟悉如同身體延伸的沈柔，自然知道，對方破了自己的絕招。

    “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