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秦風吹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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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敢多想,也不敢再多看一眼,隻是和淩雲一起稍稍往路邊又挪了挪,好讓馬隊方便通過。

    “淩雲!”一聲渾厚有力又略帶驚喜高亢的語音傳來,將路邊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剛剛經過二人的車隊此時已全都停下來了,從轎中跳下來一人。攸樂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內心一陣激蕩,但待那人向他們走來,她又裝作不相識一般默默垂首站在一旁。

    “哎呀,龜茲伯父!沒想到在此遇見您!”淩雲看清來人,忙熱情地迎了上去,挽住對方的手。

    “哈哈,天地如此之小。此次匆忙來大梁,我正遺憾不能去見你父親了,沒想到竟然會在此遇見你啊。”來人身著胡服,高大健壯,絲毫未因年紀已近花甲而顯半點衰老跡象,高鼻深目,滿臉絡腮胡子,原來此人正是龜茲檀,珂玥的伯父,也是攸樂的義父,目前夜秦的茶馬大使。每年出使大梁,景王爺夫婦,馬尚書父子及高普滄父女都會對其盛情款待。

    隻是如今,世事變遷,此等美事不知何日才能再現。攸樂垂首立於旁側,內心一片蒼涼。

    “龜茲伯父,您每次來,不都有足夠的時間嗎,父親前些日子還提及您,說是待您來大梁時,定要和您一聚呢。為何這次不能?”淩雲緊緊握著龜茲伯父的手,親熱的很。

    “具體原因不詳,隻是出使之前,吾皇再三交代的,不可多作停留,務必盡快返回。”說至此處,龜茲檀的眼裏閃過一絲憂慮,但此時麵對的隻是個不涉朝政的晚輩,他不會也不願將此情緒過於流露。

    “那確實是太遺憾了。珂玥王妃您也不會去見嗎?”

    “也不會,時間確實太匆忙。不過,我一直與珂玥有書信往來,凡事都有溝通的,她已知曉我此次因國事不能耽擱太久。”龜茲檀說著,眼光很自然地便掃向了緊挨著淩雲的攸樂,見此人眉眼清秀,器宇不凡,推斷定非淩雲的仆人,於是展開笑顏問道:“這位公子風度翩翩,氣質清雅,卻麵生的很,敢問是。。。”

    攸樂正待開口,淩雲忙興奮地介紹道:“哦,龜茲伯父,我們大梁這幾年大名鼎鼎的無憂公子,不知您是否聽說,便是眼前這位了。”

    “哦,久仰久仰,”龜茲檀頗有些吃驚,將攸樂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眼中的慈愛更甚了,“原來這位便是譽滿天下的無憂公子,不僅大梁,就連夜秦也是對公子家喻戶曉啊。”

    “不敢當,不敢當,無憂見過龜茲大人。”攸樂微抬頭,與龜茲檀四目相接,忙又將自己的視線收回,可僅僅這短短的一瞬,攸樂便已感知了義父此時的心境。那雙眼裏所流露出的有慈愛,有憐惜,有心痛,有敬佩,唯獨沒有的就是久仰。

    淩雲此時也感覺到了龜茲檀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無憂公子的身上,還道他真的是景仰無憂公子的大名,也跟著笑道:“無憂公子確實乃我大梁的神人,能與之相識相知真乃淩雲的榮幸。若伯父有時間,下次我們邀請無憂公子一起痛飲一番,聽伯父說說夜秦的塞外風情,聽無憂公子說說江湖軼事傳說,如何?”

    “甚好甚好。”龜茲檀應答著,眼光卻並未轉向淩雲,卻對著無憂公子道:“天色已晚,早晚溫差較大,無憂公子衣衫單薄,小心著涼啊。”

    攸樂將頭垂的更低,臉色有些微不自然,低聲答道:“多謝大人關心,無憂身康體健,並未覺得天涼。”

    這時,龜茲檀放開淩雲的手,卻朝攸樂更邁進了一步,微微躬身,一隻手將攸樂的手拉起,另一隻手又輕輕拍了拍,柔聲道:“無憂公子手部冰涼,眼圈發黑,臉色過於白皙,恐體內有寒氣淤積,氣血虧虛,還要及早引起重視才好。”

    “龜茲伯父,您竟然還懂醫術?”淩雲在一旁驚喜道。

    “哦,略通而已。無憂公子恐是長年行走江湖,不太注重自己身體的保養,年輕人切不可大意啊。”

    淩雲見龜茲伯父仍然盯著攸樂,不禁有些微疑惑,隻覺龜茲伯父今日異常溫和,竟比見到珂玥王妃還要更勝一籌,又見無憂公子竟始終不太抬頭,完全不似平日的落落大方和氣度從容,竟似有些微閃躲。

    “伯父,無憂公子身體很好呢,您有所不知,前日上午他還曾降服一頭發狂的烈馬,哎呀,那場麵可真夠驚險的,簡直比當年攸樂。。。”淩雲本是興奮的描述著,說至此處卻忽而安靜了下來。

    “攸樂,攸樂,”龜茲檀喃喃自語般,“也不知她現在到底如何了,不論她在哪,都應照顧好自己才是啊。”

    “伯父,無憂公子一直勸我要心懷希望,我覺得確實應該如此,隻要沒有壞消息,我們就應該一直抱有希望才對。”淩雲見龜茲伯父的臉忽轉蒼白,忙安慰道。

    “是啊,我們應一直心懷希望才對。”龜茲檀又靜靜地望了一會攸樂,才緩緩將她的手放下,轉向淩雲道:“淩雲和無憂公子同行,是有公幹嗎?”

    “哦,伯父您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哪有什麽公幹,平時都是閑來蕩去的,隻是途中偶遇無憂公子罷了。”

    “偶遇?”龜茲檀意味深長地望了望淩雲,“果然是有緣分啊。”說完又略略轉頭,將視線投向攸樂,見後者卻不看他,隻一隻手極不自然地輕輕扯著棗紅馬的馬鬃,內心不禁一聲輕歎。

    他和珂玥鴻雁傳書,自然是知道無憂公子的真實身份的,隻是今日初次見到無憂公子,難免有些心緒複雜,心情激蕩了些。若是在景王府私下見麵,他必定會以慈父的身份熱烈擁抱攸樂,而此時此地不行,從攸樂的言行舉止中,她似乎很怕淩雲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故而也將滿心的激動按捺了下來。

    “伯父,夜秦這次向大梁進貢,還是按照以往的規矩吧?”淩雲想把話題扯開一點,免得此時的氛圍太過沉重。

    “大致相差無幾,略微有不同。”龜茲檀頗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淩雲,壓低了音量,此時他將眼珠向右輕輕一轉,又立刻回到淩雲的身上。淩雲何等聰明之人,立刻意識到此乃軍國機密,不可在此閑談起,且夜秦同行隊伍中定有監視伯父一言一行之人。隻是心中納悶不已,以伯父在夜秦的身份,怎還會如此的言行不自由,不禁湧起一絲憂慮。

    “天色已晚,伯父,前麵不遠處有個驛館,你們可是到那裏去歇腳?”

    “是的,這條路我們已走過多次,每次都是到前麵不遠處的悅君驛館歇息的。二位是否一同前去?”龜茲伯父的視線隻短暫停留在淩雲身上,卻將詢問的目光投注在了攸樂身上,眼中充滿了期待。

    攸樂有些為難,她的本意是今晚連夜趕回京城,那個被救回王府的人還不知是什麽來路,她必須要盡快弄清楚,但此時她早已意識到義父知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若此時執意要離開,定會令老人傷心,於是隻好輕笑著望了望淩雲,“但憑馬公子決定。”

    “那,那我們便一同前去吧。”淩雲有些喜出望外,他原本擔心無憂公子因有急事,要急著趕回京城呢。對於這無憂公子,淩雲已覺得自己和他是越來越投緣,能和他多待片刻,他的內心都是歡喜的。

    龜茲老先生更是有些激動,眸中竟似有些水汽蒸騰,他忙抬起衣袖拭了拭,不自然地道:“有蟲子,飛進我眼裏了。”

    “沒事吧,伯父?”

    “沒事沒事,我們這就啟程吧。”

    攸樂和淩雲上馬,龜茲老大人依舊上轎,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前麵趕去。

    除淩雲外,其他人對這條路都是極其熟悉的,所以趕起路來速度也快,不到一個時辰,天剛剛擦黑時,一行人便到達了悅君驛館。

    老板是個隨和的胖老頭,對龜茲老先生一行人是極為熟悉的。攸樂和淩雲作為隨行者,自然也得到了極熱情的款待,攸樂甚至得到了最好的一間上房。

    未幾,小二便一間間客房敲門,客氣地請大家下樓用餐。龜茲檀、淩雲和攸樂坐在一間相對豪華和隱蔽的包間內用餐,席間,攸樂更是得到了龜茲義父的極大關懷,除噓寒問暖外,還頻繁給她夾菜,弄的淩雲更是有些困惑。攸樂雖感激義父,但覺得自己畢竟隻是一個江湖義士,得到夜秦一品大員的極度關懷頗有些引人關注和疑惑,因此,吃到中途,她便找了個借口偷偷出了包間,到客棧院內溜達。

    客棧處於深山之中,平時接待的除了夜秦使團外,基本就是一些闊綽的客商,因此住宿環境及條件均屬上等。院內寬闊疏朗,正適合客人飯後散步消食。攸樂不願那麽快便回到包間,便在院內四處閑逛,不知不覺間,竟逛到了後廚。以前在家時,母親也會教自己一些廚藝,說女孩子家無論將來嫁入怎樣的家庭,都還是要學會做菜侍候夫君的,但那時自己隻惦記著整日瘋玩,哪裏會想著進廚房,所以直到現在,她都還隻會做一道清釀南瓜。

    今夜的房客除他們一行人外,隻有寥寥幾個客人,此時又已近亥時,故後廚的廚師估計已經收工了,整個後廚靜悄悄的,想著那道清釀南瓜,優樂的腳步不自覺地就向廚房走去。

    廚房的窗戶此時仍是開著的,裏麵透出微微的燈光,定睛再看一會,燈影微晃,似有人在走動。優樂微微低頭朝裏看,果然看到一人,著胡服,戴禮帽,看服裝應是夜秦一隊的。優樂正尋思此人怎會獨自在廚房,卻見其左顧右盼,表情甚是緊張,還抖抖索索從衣袖裏拿出一包東西。攸樂忽然想到下午淩雲問義父關於進貢的事情時他那有些警覺的表情,於是趕緊閃至窗邊陰暗處,緊緊盯著廚房內那人。隻見那人將掏出的小包打開,朝一碗熱氣騰騰的湯中倒粉狀物,邊倒邊用瓷勺攪拌,直到粉狀物全部倒完且攪拌完畢,他又稍等了會,雙眼一會盯著麵前那碗湯,一會左右四顧,表現得尤其謹慎。又過了一會,他才端起湯碗朝外走去。

    攸樂不動聲色地悄悄跟在他身後,那人向前走了一會,走至廳堂,又向右走,那邊是包間區域,經過了幾個包間後,他果然敲響了義父的那間包間。

    “誰啊?”是義父的聲音。

    “大人,後廚說有一份土茯苓煲湯,是特意贈與大人的。”

    “拿進來吧。”

    那人輕輕推開門,攸樂假裝剛剛從遠處過來,也隨後進門了,還專門招呼一聲:“小哥辛苦了。”

    那人表情極不自然地笑笑,道一聲“請慢用”便退出去了。

    “無憂公子你怎麽才回來,快快快,正好,這道土茯苓湯正好可用於祛除體內濕氣,趕緊趁熱喝一碗吧。”龜茲檀見攸樂進門,喜笑顏開的,慈愛地招呼著,並要為攸樂添湯。

    “伯父,您醫術竟如此精通,無憂公子體內有濕氣您也可看出,以前竟不知您還如此博學呢。您能否幫我也看看,我是否身體健康。”淩雲笑著對龜茲伯父道。

    龜茲老大人略微有些尷尬,手裏的動作稍微遲滯了一下,但馬上哈哈大笑道:“你雖近幾年清減了些,但氣色體態都正常,所以必定是健康的。”說完仍繼續準備添湯。

    “多謝多謝,勞煩大人,無憂愧不敢當。”攸樂邊笑著感謝,邊背對著包間的窗戶,手指卻悄悄用力,將自己在門外捉到的一隻蒼蠅彈進了湯裏麵。

    “哎呀,這,這。。。”龜茲檀望著憑空而落的一隻蒼蠅,有些驚訝,又有些遺憾。那湯底本是乳白,黑色的蒼蠅跌入後,如同一堆白芝麻中摻雜了一粒黑芝麻,格外醒目。

    淩雲也看到了,正待調侃幾句那蒼蠅可真會享福,可令人意外的是,攸樂此時卻大聲道:“多謝,多謝大人。。。嗯,這湯成色真好,大人我也幫您盛一碗吧。”

    龜茲檀和淩雲都是極其聰明之人,見攸樂竟如此荒唐發聲,又見其朝窗外使了個眼色,忙都接著道:“確實不錯,來來來,都來一碗。”

    直到窗外偷聽那人悄悄走開,攸樂才放鬆一口氣,從袖袋裏摸出一根閃閃發亮約五寸長的銀針探入湯裏。

    稍許,她將銀針取出,見銀針基本未變色,又拿近了些細瞧,仔細辨認才可看出銀針尖端有丁點褐色,並不明顯,不禁皺眉不語。

    “無憂公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龜茲檀湊近攸樂,壓低聲音問道。

    “大人隊伍中可能有奸細。剛才我看到那人往湯裏倒東西,但不確定到底是什麽,故未打草驚蛇。目前銀針顯示隻有些微毒性,我懷疑,是一種慢性毒藥。”攸樂邊低聲分析,邊回望背後的窗戶。

    淩雲大吃一驚,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龜茲老大人此時倒顯得冷靜,他擰緊雙眉,緩緩落座,若有所思般邊點頭邊輕聲道:“我明白了。”

    三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很默契地都未沿著此話題繼續談下去,而是繼續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沒有疑慮重重,倒像是比之前更興奮,氛圍更熱烈了一般。

    包間不遠處一棵千年老樟樹的陰影下,一個瘦削的影子仍在仔細監聽著包間裏的一舉一動,此時聽見包間內依舊歡聲笑語,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隨後便悄悄撤離了。此人腳步輕盈,如貓履地,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放心地呼呼大睡起來。

    次日一早,一切都如往常一樣。攸樂起床洗漱,小二恭恭敬敬地端來了早點請她慢用,並告知馬匹已喂養完畢,隨時可以牽出去了。

    攸樂在自己房間用完早點,收拾好行李包袱,才一派從容地走出房間。清晨的客棧仍是靜悄悄的,昨夜模糊的建築輪廓此時清晰地展現在眼前,院內裝修別致精巧,且花香鳥語,綠樹成蔭,令人心情格外愜意。

    她不慌不忙地下樓,很自然地將目光四處遊移,卻發現龜茲老大人一行早就已在樓下就坐了。隻是再定睛一看,龜茲老大人麵現憂色,而他對麵跪著的一人更是焦灼無比,正是昨晚在廚房偷偷放藥之人。

    “大人,我,我真的是將包袱放於自己床頭的啊,這一路來都是這樣做的,從來也未出過任何岔子,可誰知。。。”那人聲音發顫,雙腿有些發抖,顯然極其緊張。

    “你也太不小心了,如今這可如何是好,沒有了國書,我們還如何去出使大梁。這丟國書,可是殺頭的罪啊。”

    “大人,大人饒命啊,小人,小人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哪個天殺的賊,昨夜將我所有的東西都偷走了呢。”那人不知所措,伏地痛哭,忽又抬頭道:“大人,那偷國書之人定是還在驛館內,我們封閉驛館,一個個房間去搜。。。”

    “你還嫌不夠添亂麽?”龜茲大人一拍桌子,壓低聲音吼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們是外族人,不是大梁人,這裏是大梁地界,是靠近大梁京城的,你有幾個膽子竟敢搜別人的房間!”

    那人不知所措,一時惶恐一時憂心,又開始哀哀哭泣。

    淩雲此時也下樓來,悄無聲息地和攸樂並肩站在一行人的後麵,聽了一會才明白是怎麽回事。淩雲上前詢問,龜茲老大人一聲長歎道:“唉,出行前我家夫人便替我算了一卦,預言此行必將不順,一路上我便感覺身體有些微發麻,不似往日那般健康,這次倒好,連國書都丟了。”

    “伯父,”淩雲靠近龜茲檀,低聲道:“若實在是丟了國書,我們去找找景王爺,請他幫忙去皇上那通融一下,也未可知?”

    “這,這可行嗎?”龜茲老大人一臉茫然。

    “行不行都要試試看吧,”淩雲充滿同情地看一眼地上跪著那人,“這位小兄弟還如此年輕,大人也不忍心讓他人頭落地吧。”

    那人一聽更是放聲痛哭,磕頭如搗蒜,“馬公子,馬公子救我啊。。。”

    龜茲檀為難地左右都看看,勉強點點頭,朝那人道:“董武,還不好好謝謝馬公子救命之恩。”

    那董武立即轉悲為喜,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對著淩雲和龜茲老大人又是哭又是笑。

    趁著那董武伏地叩頭的當口,淩雲和龜茲檀都很有默契地將目光投向了人群後的攸樂,三人臉色並未有任何變化,但彼此間的眼波流動已足以讓他們心領神會。

    這邊攸樂見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才上前一步,對著義父和淩雲道:“龜茲大人,馬公子,今日無憂還有重要事情要辦,就不便與各位一起同行了。無憂先走一步,告辭。”

    “告辭。”

    “告辭。”

    龜茲老先生和淩雲都毫不遲疑地對攸樂拱手告辭,眾隨從也對攸樂行注目禮,直到攸樂上馬飛馳而去。

    夏日,山裏的清晨格外舒爽,攸樂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如被熨帖了一般。雖然昨夜趁夜深人靜之時去做了回飛賊,此時也仍舊毫無半點瞌睡,且心情愉悅。

    奔至一個僻靜的山口,她籲停棗紅馬,將那包藥粉從胸口摸出,走至風口處,迎風一抖,藥粉便飄散在風中,空氣中散發出一種清甜的氣息。看來,毒藥並不都是醜惡的,難看的,苦澀的,相反,很有可能毒藥是美麗的,清香的,甜蜜蜜的。人啊,不多長幾個心眼,怎能分的清哪是有益於身心的良藥,哪又是披著美麗外衣的毒藥呢。

    倒完藥粉,攸樂繼續上馬飛奔。離京城大約不足五十裏地,周邊也開始熱鬧起來。她難得好心情,路過一個集鎮,每碰見一個乞丐,便將一錠銀子放在人家麵前,直到將從董武那偷來的所有銀子全都散出去,她才重新上馬回京。

    那叫董武的夜秦人,估計從接受暗害龜茲伯父任務的神秘人那裏得了不少銀兩,這下子國書連帶私下積攢的所有銀兩都不翼而飛了,也夠他哭一陣子的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