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影這幾日獨得恩寵，燕渡山甚至破例留她在暖閣中住上幾夜。

    帝王喜歡誰，都是一時新鮮。

    沈明月的心思不在這件事上，她親手做的含笑荷包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那朵花在宮女的幫助下，勉強能看出些模樣。

    今日是個頂好的天氣，她和小帝姬叫人搬了兩張小凳子，放在楓樹下，閑看院中血紅的楓葉。

    瞧著瞧著，就看宮裏的掌事太監神色匆匆，甚至來不及同燕遠宜見禮，直接奔向書房。

    “這是怎麽了。”燕遠宜伸著脖子，踮起腳尖，想聽聽這宮裏出了什麽大事。

    沈明月咬斷繡線，輕聲道“如今宮裏能翻天的事隻有兩件，一是聖人薨逝，二是花弄影又得了哪門子破天荒的寵愛。你叫個人去打聽下不就好了。”

    正巧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來到此處，與兩人奉茶。

    燕遠宜詢問小丫鬟道“你去打聽下今日宮裏有什麽事。”

    “回稟帝姬，我正在值上，若是被貴妃娘娘知道了，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話真多，本帝姬叫你去就去，若是母妃找你麻煩，你大可怪在我頭上。”燕遠宜滿不在乎道。

    丫鬟撲通跪在地上，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帝姬，可萬萬不敢這樣。”

    沈明月伸手將人扶了起來“遠宜帝姬，就不要在為難她了。”

    “是是，錯的都是我，好人都叫你做去了。”燕遠宜伸了個懶腰，直拽著小月牙就要往外走，“母妃性格不好，我不為難她。今天日光好，你陪我去禦花園走走，每天就困在這小院子裏，可是悶死我了。”

    沈明月笑著應她“就隻是散心？”

    “丫鬟使喚不動，還不允許我自己出去打聽下又有什麽新八卦？”

    兩人一道說著話，不知不覺也到了目的地。

    禦花園中枝葉繁茂，絲毫瞧不見秋景，反倒一派春光爛漫之景。

    沈明月一進花園，遠遠就看見，角落一盞八角亭中圍了一排趾高氣昂的帝姬丫鬟。她多張望了兩眼，燕遠宜察言觀色就知道她滿是好奇。

    所幸就拽著小月牙，一起湊過看看熱鬧。

    “這保準是哪個小丫鬟新晉得了寵愛，被我那幾個姐姐看不順眼了。”小帝姬打了哈欠，秋日暖陽照在身上，生出了無數的困乏。

    沈明月了然點頭。並且在腦海中很快就對上號，知道了是哪幾個帝姬白日裏就不顧形象，有辱皇家名號。

    燕渡山疼愛女兒之心，世人皆知。帝姬們要星星，月亮都要一起摘下來，雙手奉上。因此帝國的公主們，脾氣性格都不算太好，驕縱太過。

    燕遠宜隻是個中代表，不過她本性不壞，無非是在特殊的環境下，養成的一身小毛病罷了。

    但這幾個，可就不是如此了。性格膽小懦弱不說，偏偏欺軟怕硬，仗勢欺人。

    沈明月從前隨著父兄進宮赴宴，沒少受這幾位帝姬使絆子。最開始祖父還不忘囑咐，一定要恭敬，時間長了沈大小姐也就管不得三七二十一，拽住領頭的燕遠瑤，一陣磋磨。

    後來，等到她一進宮，這幾個人就如看見貓的老鼠，躲得遠遠的，生怕犯了忌諱，惹禍上身。

    雖說帝姬身份尊貴，哪怕嫁不出去，也有燕渡山背後撐腰。但這幾位已經成了皇室的老大難，高不成低不就，相看了幾位駙馬備選，都是無疾而終。

    她們困居在深宮中哪裏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百姓的笑柄，日日變本加厲，聲名更糟。

    如今估計是聽說沈明月墜崖身死的消息，京城中的貴女們除了唐清月身份尊貴外，再無人敢叫板帝姬。因此故態複萌，晴天白日就在這裏對旁人實施恐嚇。

    本來這宮闈秘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沈明月有心看熱鬧，但無心替燕渡山管教女兒。

    隻是兩人移步跟前時，才發現院子中受人折辱者，正是花弄影。

    美人鬢角散亂，金釵步搖掉在地上。

    作為禮物即將送給長公主的雪團被麵目猙獰的丫鬟死死鉗住脖頸，喵嗚的聲音細若遊絲，勉強從嗓子中擠了出來。

    “都說寵物隨著主子，你這貓也就是個狐媚子的命。”丫鬟一邊說，一邊撿起手邊的金釵，作勢就要紮透小貓的眼睛。

    一塊小石子穩準狠地砸在丫鬟的手腕上，她吃痛喊道“是誰？”

    燕遠瑤也扭頭尋找罪魁禍首，隻怕這些人是苦頭還沒有吃夠，敢在天王老子頭上動土，等被抓到，好叫他好看。

    沈明月放下裙擺，剛才隻不過一時沒有看見路上的小石子，鞋尖趕巧踢到一塊兒石子。

    至於石子落在哪，她怎麽會知道。

    小月牙不覺莞爾“我剛才聽見有人說，狸奴長成了狐狸的樣子，覺得好奇特來瞧瞧。”

    雪團從魔爪出逃出，躲在花弄影子身後，探出小腦袋，喵嗚喵嗚得直叫。

    沈明月一招手，四條小短腿齊齊動作，跑了起來。

    她將貓舉在眼前，盯著胖乎乎的小臉，說道“難不成大燕帝姬的侍女都是騙子不成，這一隻怎麽看都是漂亮的小貓咪，天真可愛，哪裏有的點狐媚樣子。遠宜帝姬，你說是不是。”

    燕遠宜立刻心領神會，配合說道“的確，貓就貓，多給它一萬年的壽命，也隻能變成誌怪小說中的美人來。怎麽也不能是狐狸精啊。再者說我身邊可是沒有這等指鹿為馬，滿口荒唐言的侍女。”

    沈明月和小帝姬一唱一和，氣得燕遠瑤鼻子都歪了，她不敢找燕遠宜麻煩，若是被貴妃知道了，隻怕幾條命都不夠受折磨的。

    因此燕遠瑤隻好伸手指著沈明月的鼻子“你膽大妄為，竟敢阻攔本帝姬教訓下人。”

    沈明月沒有搭理她，徑直走過她的身邊，攙扶起花弄影。

    “你這沒教養的小丫頭哪裏跑來的，本帝姬正問你話呢？”燕遠瑤忽然愣在原地，因為沈明月的臉已是咫尺的距離，叫她想起故人。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使勁跺著腳，“沈明月你這人怎麽陰魂不散。合著萬丈高的山崖都摔不死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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