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節，小月牙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回去後還想著是螃蟹沒吃過癮，酒也沒喝到夠本，遂抱著燕遠連怎麽也不放手，撒潑打滾的還想要。

    九皇子哪怕是鐵石心腸，看著沈明月的快要落淚的柳葉眼，心就化身成了繞指柔。陪了又喝了兩口，順便哄著心上人說了兩句好聽話。

    所以到了第二日，沈明月揉著眼睛，還未完全清醒，就被一塊濕帕子糊住了臉。換了兩件衣服，就被推到馬車中你。

    陷在柔軟的靠墊中，沈明月這才意識到，昨天晚上答應了九皇子一道出行。

    其實這個想法她是有的，但是在不清不楚的時刻被半強迫的壓入馬車還是不舒坦。

    馬車舒適寬敞，自然是為出行準備的。

    燕遠連在不久之後也提著早餐就鑽了進來，皮薄餡大的餛飩，用骨頭熬製的近乎奶白色的高湯，灑上一小把蝦米和青脆的小蔥，令人食指大動。

    沈明月一時間，什麽也顧不上說了，拿起勺子就往嘴裏送了一個。

    湯汁浸潤在餡料中，燙得她捂住嘴，委屈的指指餛飩，又點點自己。

    “你啊，向來是記吃不記打。我給你吹吹，在吃。”燕遠連這輩子的耐心都給了這個惹人心疼的小姑娘。

    終於將嘴裏這個消滅，沈明月連忙喝了一口被吹涼的湯，問道“我朦朧間似乎看見後麵還有一輛馬車，九皇子吃的既然送到了，不如回去坐，位置大舒服。我們兩個倒是能擠一擠，可是您都動不了腿。”

    “那倒是無妨。我可以保持一個姿勢，盡量不占你的活動空間，還望沈大小姐委屈些。”

    “真不能通融，那你弄兩駕馬車做什麽，不如就一輛還省錢。”

    “不得不為。”燕遠連展開白檀木的扇子，替沈明月送去一縷清風。

    一邊如此行動，一邊將馬車後麵的小窗支起。

    燕遠連說道“你看看後麵。”

    咬破了餛飩，沈明月兩頰鼓鼓的像隻小倉鼠好奇張望。正巧看見四皇子掀開門簾，一旁坐著生無可戀的平雁。

    “四皇子也和我們一起出行。”

    “嗯，我身邊暗衛隻有平雁一個假小子，知根知底的人照顧你我才放心。可是吧，四哥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有眼緣的，許久不見，自然惦記著。”

    沈小倉鼠點點頭，繼續吃餛飩“你和四皇子關係倒是挺好。”

    “四哥生母早逝，放在母妃身邊養過一段時間，後來母妃走了，我孤身去落星山，逢年過節也就隻有他能想起來宮裏還有我這麽一個人了。”

    “章炎也清楚啊，他那天還眼巴巴能盼到九皇子的廬山真麵目呢？”

    馬車其實尚有很大的富裕，當時設計就是為了長途旅行。所以燕遠連自由的將兩條長腿伸直，手隨意搭在窗框，看著背後越來越小的京城說道“那是因為歲數大了，欲求越來越明顯。並且開始意識到，如果再不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這座京城就會忘掉你。”

    “的確，大家的記憶都十分短暫，或許等過兩年就不記得月中雙姝了，因為畢竟對於世人而言，我們都死了。”

    “難受嗎？”

    沈明月搖搖頭，畢竟不是誰都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她已經非常感謝老天垂愛，沒必要鬱鬱寡歡。

    燕遠連輕輕捏了一下她如珠的耳垂“這樣想很好，隻不過我也好，四皇子，太子甚至包括所有生活在皇宮中的皇子都明白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我們不能被遺忘，一但遺忘就等於在奔赴皇位的道路上被橫腰斬斷。”九皇子落寞道，“我花了很久明白了這個道理，也花了很長時間，重歸眾人視野。”

    沈明月吃完了餛飩，把碗筷推向門口，立刻有一雙手把東西收走，並送來許多新鮮水果，梅子等小零食。

    不一會兒這雙手又出現，送來兩本醋新的話本。

    翻了兩頁，沈明月發現都是自己會喜歡的內容，其中一本更是以含情刀為主要角色設定的模板，闖蕩江湖，最後與眾多紅顏攜手歸隱的完美結局。

    九皇子不好意思的望天，誰知道未來夫人吃瓜吃到自己頭上的感受嗎？

    很好，他現在感受到了。現在外麵趕車的是哪個暗衛，你三個月別想要俸祿了。

    “後悔嗎？”

    “特別後悔。”燕遠連道歉誠懇，後悔當初為了區別左無因的人物形象，設定了含情刀的風流。後悔自己不僅這樣設定，還派許多暗衛四處傳播一些風韻事。

    悔不當初！

    可當他抬頭看見沈明月的神情一瞬間由錯愕變為促狹笑容，他想清楚了，似乎問得不是這個。

    燕遠連硬著頭皮道“月兒是問得什麽？”

    “那自然是——”語調不斷拉長，看鼎鼎大名九皇子麵皮都要繃不住了，沈明月才說道“自然是，後不後悔參與這場未知結果的爭鬥了，不然九皇子以為？”

    “自然是這個。”

    “那後悔了？”

    “一半一半吧。有時會後悔為什麽要參與其中，有時又想已經走到這個時候，在後悔沒有任何意義。”

    窗外的天空藍得就像是少女才製好的一件新衣。

    沈明月往九皇子塞了塊梅子幹，甜甜她的心肝，也知情識趣的不再詢問這種問題。

    後悔是最無用卻又最常出現的情緒之一，既然做到這個地步自然要勇往直前才好。

    這一路的目的，眾人都知道是漫長的，所以每個人都抱著一種休息的態度，走走停停。

    等到九月中旬才勉強到達梁河府邊緣的小鎮。

    沈明月每日睡了吃，吃了睡。除此之外就是聽身後那駕馬車，每日雞飛狗跳，花樣百出。

    平雁和四皇子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隻不過小丫頭就權當不知道。

    死鴨子嘴硬。

    這一個月的時間中，唯一讓眾人驚愕的莫過於燕遠宜的婚事。

    鑒於沈明月和小帝姬感情算是親厚，這一路也沒忘了她，遇見什麽好東西都托驛站寄到京城，當做新婚禮物。

    可是這場婚禮卻取消了，達奚一族內亂，主戰派將領，率領一部分親兵在約定時間之前越過界河。

    燕渡山聽聞這個消息後，勃然大怒，直接就把三王子投入大牢。

    婚約自然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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