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沒有！”我慌張答道。

    偶爾說點違心話應該也沒關係，反正為時尚早，人的壽命說短很短但說長其實也很長，一生還有很久。

    好在杏壽郎並未追問——如約好的那樣，我會告訴他我都喜歡什麽，但是不管我發什麽瘋都不許笑也不許追問——本來就說了我比較瘋的了，從早晨到晚上，我有一天的時間好好做我自己。

    我跟杏壽郎不緊不慢的邊逛邊走，上午的時間過得飛快。好在時代已經發展出了“汽車”和“火車”這兩種東西，朱染家家主和少爺居然直接開車來接，原本覺得跑過去也無妨的路直接由鋼鐵打造的新玩意兒代步，倒是舒服。

    “原來紅蓮是這樣家族的大小姐嗎？”杏壽郎順口問了句。我和他一起坐在後排，這個新奇的玩意兒大家都是頭一次見，其實他這個感慨我也有。

    “本來的家族其實也沒這麽誇張，就是士族而已。不過，我弟弟及其後人做得都很不錯，就越來越大了，說實話我都不知道有這麽厲害。”我老弟確實是做得很好，複興家族這點上他很好的代替長子履行了責任，我一直很為他驕傲。

    “沒有大小姐的保護的話，我們也沒那麽容易擺脫惡鬼的騷擾發展至今。”家主在前排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他的兒子則是認真開著車。“不過，大小姐的年紀還是頗為麻煩，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對外就說是慎也的堂妹吧。”慎也就是正在開車的大少爺，朱染慎也，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他那眉眼和我弟弟成年時差不多，一看我就知道他是誰。“解釋起來確實挺麻煩的，而且我也不喜歡被人當成老奶奶稱呼，輩分的問題就隨便它去吧。”

    朱染家本家雖然已經搬到了大城市裏，不過習慣上還是挺傳統，至少沒幾個穿洋裝，我穿和服非常的合群。二十多代人下來，我的堂親多得我頗為頭疼，還好喜宴並不是從中午開始的，中午隻是一起坐下吃頓飯而已，而且能和我在一個房間的隻有知情的本家人才可以。

    我提前就讓雪姬傳信打過招呼，說過我一整天都會有人陪著我一起，朱染家倒是沒有過問杏壽郎到底和我什麽關係——雖說收到的眼神多半沾點誤會，但我不介意這種誤會。

    杏壽郎還挺厲害的，居然沒有尷尬，而是不論男女老少都聊得起來。就算是有覺得他發色奇怪、不是很善意的眼神，他都能熱情禮貌的正常回應對方，然後結局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聊天融洽……

    我還挺佩服的，畢竟雖然都是發色不太正常的人，但有人質疑我的紅發我會生氣的，做不到他那樣。

    “大小姐非常中意那個少年吧？”在站得離杏壽郎比較遠的角落悄悄留意他的時候，家主夫人輕聲問了我一句。“雖然大小姐沒有明說，但老身還是想問一下，莫非大小姐是中意這個少年？”

    “確有此意，不過早了些，我還沒那麽快需要被送嫁。”在親族麵前我倒是可以坦率直說，畢竟我的行為本身就是明示，否認狡辯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雖然中意他，但卻還不是非常明確他的想法，還需要時間。”

    “這樣啊，那麽大小姐下午是否有計劃？下午各個分家也會陸續到來，大小姐是願意見見他們，還是更想和那個少年出去玩？”家主夫人體貼的問了一下。

    “出去玩，因為沒有明確，我要去看歌舞伎，我都跑到有電燈有劇院的城市裏了怎麽能不去玩！”我像其他十幾歲的堂親們一樣，一臉坐不住的表情。反正吃完飯一小會兒就開溜的少年少女多得去了，我不是第一個，家主夫人也隻是給了我一個包容理解的笑容。

    “那，玩得開心，請在天黑之前回來。”

    “知道，朱染家從不招待天黑以後來的客人，對吧？”我回頭一個燦爛笑容，習慣了露出穩重成熟的微笑，偶爾幼稚也無所謂。

    我直接拉起杏壽郎一隻手把他拉走，打算學其他結伴開溜的堂親們那樣，反正任性嬌縱她們也是會的。“杏壽郎，說好的，下午我要去劇院看歌舞伎，陪我！走啦！”

    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妥，沒有任何不對，仿佛一切就該這樣。

    直到劇院門口，我碰到了個在本家見過一麵的女孩子，因為之前隻是遠遠的看見了一眼所以我沒發現，剛巧擦身而過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鬼的氣息。因為我的嗅覺並不比常人更敏銳多少，所以我並不是非常確定，但那一晃而過的味道讓我下意識的放開了杏壽郎的手、並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幹嘛？”那女孩回過頭來看我一眼，一臉的不悅。

    “我們剛剛是不是見過？在本家？我是朱染紅蓮，這位是我朋友煉獄杏壽郎。”雖然答應了杏壽郎得真麵目示人，但是聞到鬼的氣味了，我還是不自覺的露出了慣常的溫柔假笑、中性的偽音——這對女孩子非常有效，不知道為什麽。

    “啊？原來如此，我是朱染奈奈。”這女孩果然笑了起來，迅速放下了戒備。“仔細一看確實見過你呢！你也是不想聽長輩們叨叨跑出來的嗎？”

    “確實，美人所見略同。”誇女孩子漂亮總歸是不會有錯的，哪怕把自己一起誇進去也沒關係。“不過，你一個人跑出來？”

    “沒事的，反正回頭道個歉就好了。”

    “那你一定是被寵愛的那個，反正遇到了，一起看吧？《藤娘》如何？”我知道杏壽郎在拿略有所思的眼神看我，也知道這女孩剛才有打算買另個劇的門票，但我還是說話的同時就把錢拍在了售票員麵前。“三張，謝謝，我要離花道最近的票。”

    花道就是演員通道附近，離花道越近越能清晰的看見重要的表演，故而最貴。不過我的目的已經不是好好看戲了，而是《藤娘》這戲演的是紫藤花少女，有大量的紫藤花會被作為道具裝飾上去，我要的是那紫藤花。

    “哎？好貴的！真是……”奈奈驚訝的叫了起來，但我沒理，問就是壕無人性要你管。

    杏壽郎一句話也沒問，我回眸看了他一眼，他還了我一個理解並支持的微笑。果然不愧是杏壽郎，肯定是聽見劇目的名字就已經懂我了。

    “這劇不賴，紫藤花樹非常好看。”果然杏壽郎幫腔道。

    “好吧，不過你出手也太闊綽了吧！花道附近哎你都不帶猶豫的嗎？你莫非是本家的？”

    “對。”確實本家的，本家他祖宗的老姐，雖然沒多少年就從姐姐淪落成了小輩角色罷了。

    “啊……好羨慕……”

    但其實大量的紫藤花道具對我來說也是很麻煩的，雖然踏入劇場的時候舞台還沒亮燈，但我已經聞到了味道，已經開始有點頭昏了。這家劇場未免太認真，除了那些巨大的背景是假的之外，還真的弄了大量真花裝飾。

    劇開始之前，奈奈嚷嚷著看見朋友了離開了一小會兒。

    “你還好嗎？”杏壽郎發覺我的臉色微微有些不對勁，小聲的問了我一下。

    “你小聲說話好稀奇。”我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習慣了他平時大聲說話了都。“沒事，就是有點暈，其實我並不討厭紫藤花、也很喜歡《藤娘》，隻是這兒有真花不太舒服。比起這個我更在意那女孩，她身上沾到鬼的氣味了。”

    因為劇院人多，談到鬼的話題的時候我不得不更小聲，並盡量湊近了杏壽郎的耳朵，隻說給他聽。

    “你覺得這兒會有鬼潛伏嗎？”杏壽郎的神情也嚴肅了些，同樣盡量小聲的湊到我耳邊說。

    “說不準，但是劇院這種地方曬不到太陽隻有燈光，很難說啊。”

    早知道我就把日輪刀和鎹鴉都帶出來了，真是好不容易可以真性情玩耍的休息日都不安生，請假跟沒請仿佛區別也不是很大了。還好這個劇裏的花有很多是真的，鬼就算要出現，應該也不會是這一出。

    希望這隻鬼是有隊士處理它們的。

    “你們兩個，是在交往？”忽然奈奈回來了，這丫頭忽然一臉八卦的出現在我們背後，嚇了我一跳。“嘿？到哪一步了？帶回本家見過家長了的那種嗎？”

    “我父母雙……”

    “你想太多了，那是她繼子。”

    我本來是想說父母雙亡，用“問到了不該問的問題”這種愧疚感堵上朱染奈奈的嘴的，然而我話還沒說完，忽然鏡花水月的聲音就那麽響起來了。

    我就像個機器人一樣的回過頭，身體因為尷尬而僵硬的不行，一回頭就對上了鏡花水月仿佛能吃人一樣的眼神。

    “繼子？是我想的那個繼子嗎？啊？這是什麽禁斷……”朱染奈奈忽然滿臉通紅。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這位少女你想的那個繼子絕對不是鬼殺隊的繼子製度。

    “啊，確實可以說是繼子。”杏壽郎居然還一本正經的承認了，就沒發現問題所在嗎？

    “然而我們兩個也是繼子的，繼子和繼子之間的區別，你好像弄得有點大啊？朱染大人。”

    “怪不得那麽果斷的把我們兩個扔出去，果然……受死吧芳心縱火犯！”

    我連忙就躲到了座位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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