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需要你們一起來商討此事，另外，我認為紅蓮你當時能毫發無傷的回來，並不全是初出茅廬的機緣巧合。”主公的話語一如既往的安撫人心，但我隻是越來越緊張。“回來的孩子匯報說並沒有看見人真的死去，我覺得那些孩子們還是有救的，紅蓮，雖然你會害怕，但此事確實需要你了斷。”

    “我需要時間……”

    “你可以隨便要求其他柱或隊員陪同你去。”

    “不，我一個人去。”我連忙拒絕，不是我不希望有人增援我，是有人陪同比獨自前往更可怕。“孤身一人起碼知道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以相信，但若是有搭檔一起，‘虎’變成搭檔的樣子無法提防，總不能因為一次走神沒注意對方就和搭檔翻臉敵對。”

    但其實我根本沒有勇氣去，“虎”據說是山鬼所養，而山鬼則據說是個邪神級別的東西。

    其實我很小、大概五六歲的時候聽過另一個山鬼的傳聞，據說山鬼喜歡小孩尤其是女孩，若是某人家的孩子即將夭折，可以把孩子抱去祈求山鬼賜福。據說山鬼若是不喜歡這個孩子，那麽“虎”就會怒吼驅逐來者；但若是山鬼喜歡那個孩子，父母就會聽見神女給孩子賜名，此後孩子就可以無病無災直到成年。

    但有一個條件無論如何不能改名，若是貴族人家還會涉及到姓氏，姓氏也不可以變更。就算是女孩子長大了得嫁人，那也是絕不能外嫁的，為了確保姓名一個字不變隻可以招贅。

    “那麽，我至多給你一天的時間心理準備，事關重大，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需要強者的救援，辛苦你了，紅蓮。”

    “是。”我假裝沉穩低頭領命，但其實我忍不住顫抖，隻是幅度控製的很小他們看不到而已。

    “請讓我同行。”杏壽郎忽然說。“既然是危險的任務，紅蓮也害怕的話，那麽請讓我同行。”

    “你在說什麽傻話，剛才紅蓮就已經說了一個人反而更好防備了吧？”

    “我並不質疑紅蓮對山鬼的了解，也不反對一個人可能更容易活著離開這點。但是主公要求的任務不是去看看就能走，而是把失蹤的人救回來——因此，我認為還是需要有人配合。”杏壽郎一臉正直的拆我的台，搞得我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佩服。

    “你這說得仿佛你自己和我一樣強似的，杏壽郎，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我略微有些怒意，但也不是真的生氣。我並不是介意被拆台，但我很介意這事是杏壽郎點破的、更介意自薦前往的人是他。

    “越是危險的任務越是需要強者承擔責任，但強者並非以武力定論，我不認為我比紅蓮弱。”杏壽郎繼續一臉正氣，即使這是在和我爭辯。

    “死了別求我收屍！”我承認我這是氣急，這種話說出來我自己後悔。所以我隻能用說完就撤掩飾尷尬。反正害怕已經被拆穿，我也不在乎我的形象更丟人一點了。是你們更成熟，你可得好好看好她。畢竟她是真的恐懼，隻是此事非她不可。”

    我走開還沒走遠的時候聽見主公說了這麽一句。

    明明知道我恐懼，卻還是隻能我去，果然是人才凋零青黃不接的時代啊！

    “紅蓮，你生氣了嗎？”不一會兒杏壽郎追了出來，飛快的跟上了我的腳步，並且看著我的側臉問道。

    “不是生氣，是其他的問題——你有沒有個概念？知道山鬼是什麽嗎你就打算和我一起去？若是我並不能保護你呢？”

    “嗚姆！我知道！但我並沒有考慮過需要紅蓮保護的問題。”杏壽郎一開始是略微有點擔心的神色，但我這一問，他反倒是擺回了一本正經的神態。“或者說，我並不需要紅蓮保護，我認為你才是需要幫助的。”

    我停下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我怎麽看他都是可愛，但為什麽他長成少年了我看他就覺得他找打了？明明幾年前能蘇到姐姐肯等你長大，現在真的長大了卻讓我想打他。

    “杏壽郎，我僅憑血鬼術就能把你打死十個來回你信不信。”

    “剛才已經說過，強者並非武力定論，你明明都已經在顫抖了不是嗎？”杏壽郎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讓我緊張得想把手抽回來，但卻沒能抽回來。“看，夏天你的手掌都這麽冰冷。”

    “我手足冰冷是常態！”

    雖然是有嚇得手足冰冷一說，山鬼留給我的印象也確實至於，但我還真不全是因為被嚇到了。心髒不好的人本就容易手腳冰冷，就算有恐懼的原因，也還是能說成體質問題，這大概就是我最後的麵子了。

    “那麽，我會握著你的手的。”不得不說杏壽郎的手掌確實非常溫暖，此刻對比尤其強烈，讓我不知所措。

    “用不著的啦……”我再次試圖抽回手，但是我發現並不是我想我就能做得到，心裏想的是要堅決的生氣，但脫口而出以後全部都變成了傲嬌。女孩子的麵具果然不能輕易卸下，僅僅隻是卸下了一回，我便戴不回去了。

    “沒關係！因為紅蓮已經不比我們年長了，就這樣也沒關係。”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他長大了可能是種退化，他小時候挺撩的，現在卻有點兒……太直？雖然聽起來是挺讓人安心的。

    “算了，我還是跟你定個規矩吧。”當個血鬼還是有好處的，至少我可以控製自己的血不往臉上去。“記牢，就算是我，一度脫離你的視線之後你也絕不可以信任我。如果覺得哪裏不對勁，隻管砍頭，什麽也別想也別在乎我會不會死——我隻要血沒流盡就不會死。”

    “這我可做不到……”

    “必須做得到，‘虎’可不是為了嚇唬小孩子而編出來的故事，‘山鬼’也不隻是鬼那麽容易而已。”我嚴肅的試圖恐嚇杏壽郎，但脫口而出的還是像撒嬌，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的話丟一隻手一條腿什麽的無所謂，杏壽郎可是受傷不會恢複的，珍惜自己的軀體啊！”

    意外的效果倒是還行，明明我半分威嚴沒擺出來，但杏壽郎還是馬上認錯說抱歉了。

    “那第二條規矩。”於是我得寸進尺了。“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不管什麽場麵，記牢了。隻要你做得到，第一條規矩就不會有生效的必要。”

    當時我想的隻是不能讓“虎”變成我的樣子害了杏壽郎，甚至自己的安危都忘了考慮，也沒有想到後邊更加尷尬的場麵——如果我提前想到的話，我死也不會立這第二條規矩！

    因為事情確實越快處理越好，杏壽郎和我同行雖然令我生氣，但他抓著我的手卻也莫名令我安心，於是我直接就和他一起動身了，隻是臨走前去了一次墓地看了一眼。

    我還是漫無目的似的一座墳一座墳的路過，最後一個的時候才停留，但是這次不再是因為無助了，今天也沒有下雨。

    “怎麽了？忽然來這裏？”杏壽郎看了眼周邊的墓碑，但他好像沒去在意墓碑上都寫著誰的名字。

    “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來那天，你恰好在這裏找到我。那個時候你還撐著把橘色的傘，你像個小太陽你知道嗎？”我看了眼天空，真正的太陽過於耀眼而不能直視，但我身邊這個倒是正好。“就是忽然想起來，如果是杏壽郎的話，確實應該很靠得住。”

    “隻要你別再像那天那樣哭泣了。”杏壽郎答道。

    叫我別哭的好像就隻有你了……總共也沒幾個人見過我哭泣。

    我沒有繼續拖著杏壽郎停留，畢竟也不是來上墳的——在彼世的亡魂才需要香火，魂都不在這裏了的，上墳給誰？墓碑底下也不過是單純的枯骨而已。

    “我可要開始引路了，準備好跟上了沒？提前聲明這也許是我們最後一個任務了，我可不會像璃璃子那樣允許你逃跑，給我爭足麵子讓我穩健退休聽見沒？”

    雪姬帶著另一隻鎹鴉落在了我們麵前，想來另一隻就是杏壽郎的鎹鴉了。兩隻鎹鴉對比之下雪姬顯得很瘦小，但是卻很威風很有長輩派頭，畢竟雪姬已經是十二歲的老前輩了。

    “當然準備好了，最全能的雪姬大人。”

    “雪姬要退役了？”杏壽郎好奇問了一句，畢竟他還不熟悉鎹鴉這種搭檔。

    “雪姬十二歲了，老了。”我答道。“換成人類的話，雪姬已經八十多的奶奶了噢。”

    “但你這孫女一點不省心。”雪姬哼了一聲，她已經是不介意被說成奶奶的年齡了。

    “紅蓮大人一定有過很多任搭檔。”杏壽郎的鎹鴉順口接了一句。

    “確實……不過我的曆任鎹鴉都很異常長壽，你要是想長壽可以考慮一下拋棄杏壽郎跟著我——比如我家璃璃子跟了我十五年，老年癡呆總是錯傳消息退役；飛得最快的黑羽丸是十六年，退役時還挺壯。雪姬的話，其實我看你穩得很，至少還有四五年。”我忍不住回憶了一遍我的鎹鴉們。

    “但是我記得紅蓮你好像說過我是你第四任鎹鴉？”雪姬問道。“這才兩位前輩。”

    “因為第三代不是鴉，羽公子是鷹，金雕，全名朱染金羽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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