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趁安瑜璟出了鋪子，安子鴛偷偷往沐昭懷裏塞了一套新衣裙，是她精心製作的，也算得上是送給她的禮物。

    那套衣裙看著不俗，簡約而別致，她看著實在不敢往身上套。

    就覺得自己這樣子，配不上這套衣裙。

    安子鴛就在一旁勸她，沒有人配不上衣裳的，隻有架不架得住。

    聽著也實在不敢全信。

    那時，安子鴛隻好給她試穿一番，再梳個發式，就變了一個模樣。

    盡管她臉不白，但也不黑，打理一番後，在臉上看得出一種特別的感覺出來，那張小臉看著精致了很多。

    沒有花容月貌，也有小家碧玉的玲瓏感。

    若是皮膚白些，就更好了。

    看著那張臉，她似乎已經想不起來自己原來的樣子。

    不過她也不在乎原來長得什麽樣子，已經適應了。

    安子鴛在她臉上打量了片刻，眸光看著，神色隱含著什麽，終歸有些猶豫，沒有把話說出來。

    那刻腦海裏想起些事情，神色霎間透出一絲惴惴不安來。

    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不敢把犯錯的事情道出口，惶恐被責罵一番。

    沐昭在銅鏡看到安子鴛神情複雜，不由往後瞥了一眼，細聲詢問:“怎麽了？”

    安子鴛聽後，驚地回神，方才沉寂在內心深處都未來及緩過來，就被沐昭這麽一問給嚇住了。

    她連忙搖頭，有些顧慮，便在那思忖著，似乎又想明白了一些，才動了動嘴唇，硬著頭皮道出一句話來。

    “沐昭，對不起……”

    言語低微，等著被一頓譴責的樣子。

    話出口不到幾秒，沐昭不由緊蹙眉頭，覺得有些突兀，又覺得很奇怪。

    安子鴛為什麽要無緣無故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更另她不解的是，安子鴛似乎沒有什麽要向她道歉的地方，這讓她心裏很不安心。

    安子鴛神色流露歉意，自責，她又不是很會安慰人，顯然有些無措，半晌開不了口說什麽。

    通常遇到這樣的情況，她隻想著回避。

    可現在回避不了，安子鴛在向她道歉，她不由想到些不太好的事情來。

    安子鴛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到底是什麽？

    她總想從安子鴛的口中明白些什麽原因，安子鴛卻囁嚅著。

    口中似乎說了什麽話，又似乎沒說什麽話，她沒有聽清。

    隻能從臉上的神色去猜。

    可她真的猜不到，感覺很頭疼。

    安子鴛抿著嘴，她細嫩的手指在她的長發上纏著，依舊幫她梳理編發。

    她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暫時還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出口。

    手指有一會頓住，有一會撥弄起。

    “阿鴛，你是不是心裏有事？”

    礙於她半晌未開口，便先預測一番。

    但她問了，安子鴛未必回答。

    她又斟酌了一番，接著一句話，“你要是不想說我就不過問了，若你還想說就說出來，我會仔細聽！”

    聞言，編著發的手停住了。

    “我想說……”

    沐昭沒有點頭，隻是顯露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笑意，沒去打斷。

    就等著回話。

    可等了片刻，隻見安子鴛頭微微撇下，有些難為情。

    過了小許，她才小聲諾諾道:“之前我不是有意說你醜的……”

    聞言，沐昭詫異睜大了眼睛，覺得這話說出來覺得好氣又好笑。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情呢！嚇死我了！”

    話一出，站著她身後的安子鴛不由一怔，見她籲出一口氣來，似乎覺得方才說的那句話白說了，不搭時候。

    “我很認真道歉的！”

    安子鴛定眼看著她，看著確認認真。

    沐昭連忙點頭。

    回想起，似乎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她還記得那時半夜來她的臥房找她，讓她教她怎麽穿衣裙。

    結果穿好之後，安子鴛卻說她長得醜。

    但那會，她真的沒在意。

    誰知安子鴛心裏卻在意著，估摸著那刻說出去的這句話，成了她積下的愧意，記到現在。

    沐昭連忙道:“都多久的事情了，我從來就沒有在意，你也不必自責，我也知道，你並非有心！”

    安子鴛頓了頓，有絲詫異。

    那刻又斂起了神色，轉而平靜。

    沒有那個女孩子會喜歡被人說醜。哪怕本身就不好看的人被說醜，也會感到傷心和自卑。

    沐昭不醜，長得真的不醜，還挺好看。

    隻是那時對她心裏有那麽一些排擠，才妄下出口那麽一句。

    可她居然並不在意。

    她幾乎不敢相信，又擔憂她是因某種緣故才這麽回複她。

    看著沐昭半晌，安子鴛有些說不上話。

    感覺此刻羞愧難當，都不肯再去看沐昭的眼睛，她那會還極度自責，一直以為沐昭會去介意，心裏怪她說話傷人。

    可結果卻是……

    安子鴛不信，“總之我道歉，希望你不要記在心裏，還有之前的事，我太小氣了，才……”

    聞言，沐昭連忙道:“沒事沒事，我接受你的道歉，其實我沒怎麽怪你的！”

    那會她才認認真真點頭。

    也許你真心對一個人好，對方感覺到了，自然而然也會對你好了。

    沐昭嘴角不由上揚，不過有時候也得看人，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懂得棄惡揚善。

    ……

    第二日，沐昭沒有回自己的店鋪，她要幫安子鴛打理她的鋪子，隻能等未時再開店接客。

    沐昭讓安子鴛在店鋪守著，她和安瑜璟便去大街小巷，派宣紙。

    作為宣傳用。

    等客人來她的鋪子買衣裳，自然就是她自己接待了，等派完宣紙，他們再一同回“姿成衣家”幫忙。

    安瑜璟在老街市井上派發，她則去辰景軒繁華一帶的街上派。

    尚未出發之時，安瑜璟的眸光看著她那身衣裙，不由皺了皺眉頭。

    倒是安子鴛看著他的眸光警示，有絲擔憂，又任著性子站在那，目光看著前方，手不停得撥弄著發辮，流露一副不在意，毫無惶恐的神色。

    可身子僵著，又時不時瞥向安瑜璟，看他的反應，等對上了眸子，又擔憂什麽，連忙瞥開。

    安瑜璟沒說什麽，應當是什麽話也沒說。

    原先限製安子鴛穿著打扮，此刻也不再多加言論。

    他看明白了？

    無論如何，安子鴛已經開了一間成衣鋪子。

    自然穿著打扮便成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就是所謂的外相打扮。

    打扮細致、衣著得體，自然會給人心裏留下一種不經意的感覺。

    自然也會有大客戶情願進鋪子挑選購買。

    這都是細節問題。

    安瑜璟不反駁什麽，沐昭倒替安子鴛鬆口氣。

    好在安子鴛並非喜愛雍華豔麗的妝容，沒有浮誇，安瑜璟才沒有太大的反對。

    實際那一刻，他的眸光也並未多留意在安子鴛身上，相反是放在沐昭的身上。

    沐昭沒有注意到。

    安瑜璟沒有見過她好好打扮的模樣。

    這會一體打扮起來，整個人看著氣質了不少。

    她倏然有些話想說，看向安瑜璟那刻，正巧碰上他的眸光，察覺到那眸光灼灼落在她的臉上半晌，未回神。

    似乎發了愣，心裏在想什麽。

    沐昭輕皺眉頭，本要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上一掌，又倏然想起，他並非很情願別人拍他的肩，這會手頓住，出口便喊了他一聲，“喂，發呆呢？”

    聞言，安瑜璟眸光微抬，似乎回神了。

    他冷淡地問:“怎麽？”

    “沒……”

    她忘了想說些什麽，幹脆不說了，“出發吧！”

    話一出，也就各忙各的，沐昭拿著一疊不厚的宣紙去了辰景軒附近的街頭。

    也不知會不會遇上卿羽至。

    似乎這幾日，兩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也沒什麽需要尋找對方商議的事，因此就沒有要見麵的必要。

    自然也就沒見著了。

    她也不知道這幾日，辰景軒的生意如何？

    路過時便望了幾眼，來來回回的顧客多了不少，她心裏琢磨著，並不在辰景軒的樓前久留，便去了另外一處。

    接宣紙看的人不少，也不少人詢問真假，沐昭一一笑著回應，告訴他們鋪子的地點。

    同樣宣紙上也有寫，想去的人自然就去了，用不著她勸著去。

    反響的確如她所想的那般，挺好。

    不過這都是商業套路罷了，他們不懂而已，若是富商巨賈，不用思考多久就能理清這裏邊的套路了。

    雖是套路，但沐昭策劃得也很細致，並不會顯得虛有其表。

    路過一家茶館，沐昭停下了步子，她被茶館裏頭的場麵給吸引了。

    茶館坐滿了客人，時不時傳來說書人的聲音，不時又聽一陣哄堂大笑，後者又是“籲”的一聲。

    她步子在外頭斟酌了半晌，考慮要不要進去坐個一時半會，看看裏頭的人，到底有何能耐，才能做到這番。

    畢竟隻是茶館，那都是喝茶吃花生子聽故事的人。

    能有多好的故事，值得這麽多人圍觀當吃瓜群眾？

    這一帶，店裏能日日坐滿客人，除了辰景軒外，就沒有其他的店鋪可以。

    可這茶館，偏偏成了另外一個出眾，引人注目的存在。

    沐昭琢磨著，她又沒想進去。

    畢竟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有要事要辦，便挪了步子，繼續往前走去另一條街，接著派發。

    派完手中全部的宣紙之後，她才折返回去。

    趕到“姿成衣家”時，裏頭已經擠滿了客人。

    好在安瑜璟維持著秩序，輪幾個人進去挑選，才沒一堆人擠得水泄不通，沐昭不多想，走進去招待去了。

    她見著一個女子，身旁跟著一個丫鬟，她柳眉輕蹙，看著一張手帕看了許久，猶豫了半晌，都未曾下定決心，可看著旁邊的，似乎又並不滿意。

    那刻，沐昭便走了過去，一番言語溫和，“這位姑娘，若是喜歡這帕子就買下吧！現在限定就此一對！”

    聞言，她看了沐昭一眼，又猶豫看回那帕子。

    接著猶猶豫豫，言語細弱溫婉說道:“我是挺喜歡這張繡著連理枝的帕子，可這帕子卻要兩對一齊買……”

    沐昭看了看，那女子挑選的是她設定的情侶組合係列，這一對連理枝帕子都是讓安子鴛在昨晚秀出來的。

    其餘的情侶帕子也是同理。

    自然是要一對一起賣。

    而特別一些點邂逅係列，則是情侶帕子一對拆賣，若是買下一隻帕子的人，哪天遇到另一個拿著另一隻帕子的人，自然就是邂逅之意。

    沐昭還是挺懂浪漫的。

    另外飾品以及首飾或者配件方麵的係列，還未擺出來，本該放在情侶係列款一同擺出售賣，但男子用的飾品，玉佩、折扇、香囊、扳指……

    以及女子用的都未找齊全，因此就不設這層係列了。

    除了情侶係列和邂逅係列之外，自然也有其他係列的。

    飾品和手帕搭配，有的兩對一齊搭配賣，有的則分開買。更優惠則是買一送一。買下指定一款飾品或者手帕，則送另外一款。

    送的一款則由安子鴛挑選一款中庸製品的飾品或帕子，但絕對不能低廉無用。

    而有贈送款的飾品或者帕子，價格自然會高上一籌，自然也不會太高。

    宣傳熱賣係列則是買指定銀子的飾品，送飾品一支。買手帕指定個，便宜多少錢，買成衣一套送首飾一對。

    搭配係列則是擺出一套指定風格的衣裳，然後搭上和衣裳同種風格的飾品以及手帕一起搭配展示。

    若有人看上，自然會想著一齊買，自然就是連帶銷售。

    沐昭看著這對帕子，臉上露出一抹淺笑來，回答道:“姑娘喜歡就買下吧，這是一對情侶帕子，姑娘這番佳麗，若遇上哪位公子，正好就贈送了，也不會白買回去！”

    聞言，她覺得也有理，畢竟衣著不凡，長得亭亭玉立怎麽看都是富貴人家。

    隻要說動了，她又喜歡，自然會出手買下。

    “那買這對吧！另外的一套衣裙挺好看，我也挺喜歡的，隻是……”

    “姑娘放心，這些衣裙都隻是擺放出來展示的，若是看上哪套，自然會幫姑娘量身定做，而展示的衣裳也會收回！”

    富貴人家可不能接受和別人撞衫，這個很顧忌的。

    她也會去提醒安子鴛，以免犯這樣的錯誤。

    那女子連忙點頭，覺得妥當。

    “如此，那就這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