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悲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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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昭簡單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她後半句到底當不當真,她心裏總感覺有那麽一絲惶然說不出來。
好在隻是在心裏饒了一會,便消失了。
“好了,我知道了!”沐昭說道。
實際上,能很輕易看出來,哪怕安子鴛不說,她也很清楚明白。
安子鴛點了點頭,她抿著嘴,看著沐昭露出一抹淺笑,說道:“沐昭,這些事我和李大娘都沒說呢!”
聞言,她意識到了什麽。
那刻露笑了笑,“嗯,知道你的意思!”
聽後,她繼續細心切著蔬菜,“要是安哥哥對你好的話,你也會感覺到的。”
他是有多麽好。
沐昭竟冒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並不這麽認為,一開始時,她可沒忘安瑜璟有多損。
自是隻是簡單的笑笑,沒有應話。
結束這個話題,沐昭的眸光瞥向桌上木砧板上的蔬菜。
“你把切好的蔬菜拿過來吧!”
她們聊了這麽久,麻辣燙湯底早已沸騰。
安子鴛點了點頭,把切好的蔬菜端給沐昭。
接過之後再一一把蔬菜放進鍋裏。
煮了一會,八分熟後便把蔬菜撈了上來,盛好幾碗麻辣燙再放在端菜的盤子上。
三人端著麻辣燙來到院子裏,“麻辣燙熟了,可以吃了!”
丐幫弟兄連忙站起來,沐昭還未放在桌上,他們便一一伸出手接過了麻辣燙。
之後找一個座位坐著慢慢吃。
“香啊,真美味!”
“謝謝沐昭啦!”
沐昭笑著回應,“不客氣,今天煮的麻辣燙分量很足,夠你們吃兩碗的了!”
“好嘞!”
“不用擔心還想吃沒得吃了!”
“是啊是啊!”
……
小包子見了沐昭端著幾碗麻辣燙過來,當即跑上前去。
那刻眼眸含著幾分機靈,“沐昭姐姐!”
見罷,沐昭便知他的意思,那刻把麻辣燙擺過去。
“呐,給你,一定要端好了!”
聞言,小包子笑嘻嘻的接過,“謝謝姐姐!”
說完,便端走一碗麻辣燙走到安瑜璟的旁邊,把麻辣燙放在他麵前之後,又匆匆跑去再端一碗過去自己捧著。
安瑜璟笑了笑,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懂事了?”
小包嘟起嘴,吐了吐舌頭,“我一直都很懂事!”
聞言,安瑜璟笑著彎了眼角,安子鴛走過去,也捋了捋他的腦袋,摸了一兩下他就把腦袋往側邊撇開了。
“好了,阿鴛姐姐都把我的頭發給弄亂了!”
看小包子嘟著嘴抱怨,安子鴛輕聲笑了起來,“你不給姐姐摸頭,姐姐硬是要摸!”
說著手便往小包子頭上放去。
見手向他頭頂伸過去時,他連忙躲開,然後急急忙忙跑到石桌的對麵,讓安子鴛夠不著。
見她無奈的神色,還不忘做個鬼臉。
活脫脫要和安子鴛玩鬧一番。
“老摸我頭,到時我都長不高啦!”
偏偏安子鴛不和他鬧,“好啦,姐姐不摸你腦袋了,坐著吃麻辣燙吧!”
沐昭聽罷,有絲感慨。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還是什麽,她不似以為那般,尚且像個孩子,會和小包子鬧騰。
反而成熟了許多。
小包子笑嘻嘻的坐在了安瑜璟的旁邊,安子鴛便坐在了安瑜璟的對麵。
沐昭見這番和諧的場景,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留意到沐昭的安子鴛朝她招了招手,“沐昭,坐這來!”
沐昭頓了頓,連忙走了過去。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幾個人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的。
那刻沐昭心裏泛著許些激動,捧著盛滿麻辣燙的陶碗,心裏暖了幾分。
“丐幫能有現在,我們得感謝沐昭!”安子鴛捧起麻辣燙。
小包子附和一聲,“沐昭姐姐最棒了!”
“讓我們幹了這碗麻辣燙吧!”安子鴛笑著眯起眸子。
聞言,沐昭不免笑了笑,捧著那碗麻辣燙,幾人一起嚐了一口麻辣燙湯底。
湯底的味道足夠美味,嚐了一口不忘再嚐幾口。
“要是有酒就好了!”
“酒不能隨便喝,況且你還小!”安子鴛敲了敲小包子的腦袋。
小包子吐了吐舌頭,笑道:“等我像沐昭姐姐那樣高了,我就能喝酒了!”
沐昭聽後,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她發話,“小包子長到姐姐這麽高也不要隨便喝酒啊!”
小包子“哼”了一聲,繼續嚐著麻辣燙。
算是答應她了的意思。
長到她這麽高,興許才十五歲。
十五歲的年紀,喝酒未免早了些,她還是不建議。
倒是安瑜璟眸光看過來,發話,“十五歲未免不能喝!”
聞言,沐昭頓了頓,才道:“那是你,不是小包子,不要帶壞他!”
安瑜璟的眸光放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滿,“也不見你這麽關心我。”
說完,便自個吃了一口白蘿卜。
“你現在都大了,還要別人時刻叮囑你……”
話道出來,沐昭難免愣了愣,不再開口。
她突然想起安子鴛那時對她說的,安瑜璟對她很在意,她那時沒把那句話當回事。
也覺得不是這樣。
現在倏然想起,眸光便往安瑜璟那邊看去,等到的是他抬頭看向他,那明亮的眸光泛著許些零碎的暖意出來。
眼裏含著一抹言不盡的意味深長。
“看我還能看發愣嗎?”
沐昭頓了頓,連忙瞥過眸光,她倏然覺得,有那麽一絲絲的不對勁。
說不上來的,心裏又有些湍湍不安。
對於感情,她向來是不怎麽敏感,不會輕易體會到。
這會感覺有些微妙,也說不上來是哪裏。
她總是退縮著的,尤其是那些讓她不能適應的眸光,以及安瑜璟的變化,讓她有些難以適應。
“別逗沐昭,好好吃麻辣燙吧!”
關鍵之際安子鴛發了話,她的手臂肘碰了碰沐昭,看她的時候,臉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見罷,沐昭連忙應道:“是啊,好好吃麻辣燙吧!”
說完,回了安子鴛一抹輕笑。
……
五日後,沐昭在店鋪忙活時,見到了陸蓮。
陸蓮在大牢蹲了幾日,竟比她想的要早些出來,出大牢後,她邁著緩慢的步子走到了麻辣燙店鋪門前站著。
沒有走進去。
她那身華麗的衣裳早已沾上不少灰土,甚至破了幾塊,裙底的布料早被被撕裂開,看著顏色早已褪去。
那頭上的飾品早已不見,頂著一頭淩亂不堪的發,白淨的臉上也沾了黑泥,沒有用水清洗過,看著麵容憔悴。
眼眶泛著一絲薄紅,似乎在不久前哭過。
她不再像先前那樣,還像個富貴小姐,傲慢囂張,走路高調,睥睨他人。
也不像先前說話有底氣,咄咄逼人。
現在的她截然相反。
分明才五日,她變得像城都流浪的乞丐,傲骨不知何時被褪盡,幾乎一概不剩。
看見沐昭後,她沒有走進她的店鋪裏,就站在外頭張望。
神情呆滯,精神上似乎受了極大的衝擊。
見她站在門前半晌也曾挪步離開,沐昭便走了過去。
實際上她想趕陸蓮離開。
過去時,陸蓮卻發話了:“想不到被踢出陸家,你找了這麽個靠山。”
她對沐昭說的,話中帶著一絲感慨和不甘心。
沐昭一頓,想到了陸蓮說的那個靠山是誰。
那刻沒多少戾氣,她緩緩道:“好比你什麽都沒有!”
自從陸老爺死後,她和陸亦忍早已斷了關係,沒有什麽來往了。這陸家到現在早就是個空殼,她除了陸老爺的遺產,就什麽都沒有。
不,現在應該連僅剩下的遺產也全部陪完了,比起沐昭,她又好得到哪裏去?
話倒把陸蓮給刺激了。
那雙平放在側身的手彎曲,指腹狠狠地摁著,眸光憔悴泛不出什麽冷意,隻是淡然瞥了沐昭一眼,淺薄地笑了一聲。
“那又怎樣?”
幾乎低到不能再低的話。
沐昭不可能理解她的,她也不想去理解陸蓮。
對上那句話,沐昭倒沒有要和她起衝突的意思,畢竟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屬於她的錢財,讓她散盡了。
雖然她很厭惡陸蓮用卑劣的手段害死了陸老爺,但最後也沒迫害到她。
對於陸蓮,她恨她,隻是恨她害死陸老爺這一點,如今陸蓮已這番,沐昭不想再怎麽樣。
“隨你,你快點離開這裏吧!”
“不……我不走!”她的嗓音有些啞,但沒哭,她很不甘心。
“為什麽我不能有你這樣的命……”
她說著,身體微微躬起,捂著肚子。
沐昭才留意到,她似乎身體受了傷,好像被人打了。
那刻沒顯露多少關心。
她不知道心裏怎麽想的,覺得她活該罪有應得,還是覺得沒必要自作多情。
不一會,陸蓮才慢慢直起身上,冷聲笑道:“我不要你這樣看著我,離我遠點!”
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像是在同情她。
她不需要別人這樣。
說完,她緩緩轉身,走到“來客”店前,站在那看著板門上貼著的封條。
她伸出那隻布著傷痕的手,在微微顫抖,然後輕輕撫了撫。
“掌櫃,快沒麻辣燙了!”
裏屋齊呈叫了她一聲,她回過神,不再看陸蓮,便去屋裏忙活了。
也不知道陸蓮在那裏站了多久,待她忙完出來時,街上已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
半夜匆忙跑到陸宅門前,她慌亂無比,淚水從眼眶奪出,嗓音嘶啞。
伸出滿是髒泥的手,重重拍著陸宅的大門。
“開門,快開門……”
她低聲嘶啞的叫著,時不時張望著身後,眸中夾著惶然之意,有人逮住她,讓她賠償,賠不起把她賣去秦樓楚館那樣的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脫身來到陸宅前,她一定要躲進去,把身後追趕她的人躲掉。
然而,陸宅裏卻無人回應。
她慌亂至極,夾著惶恐不安,時不時張望身後,淚水奪目。
嘶啞得叫喊,奢求最後有人肯回應她一聲。
可陸續拍著大門許久,也無人回應,她累得終於倚著門跌坐下去,才稍疏一口氣,慢慢閉起眸子,慢慢呼出一口濁氣,讓自己淡定下來。
然而,在她驀然睜眼那刻,猛的失聲尖叫。
一雙冷寒幽深的眸子近在咫尺,瞪得老大,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似魑魅魍魎詭譎奪人性命。
陸蓮驚嚇尖叫著,“不要過來,不要把我賣到那邊去,銀子我會賠給你們的……”
她一邊哭一邊乞求著,整個人看著已然崩潰。
“求你們了,不要抓我,放開我……”
尖銳刺耳的聲音貫穿而出,陸宅院子種的那顆老樹,從牆外試探的枝葉緩緩晃動,不時飛走幾隻黑色烏鴉。
突兀的“撲棱”聲響打破了夜靜。
陸蓮猛的回神,除了感觸到夜裏徐徐吹來的冷風讓她起了雞皮疙瘩,隻有緩緩的幾片黃葉落下。
陸宅前除了她,什麽都沒有。
那刻,陸蓮安靜了一小會,她愣愣地張望周圍,又保持了安靜,繼續拍起了門。
砰砰——
“開門。”
拍了有一會了,突然。
“咿呀——”
大門陳舊,被拍開一條縫,並不是順暢,隨著風吹襲過來,帶著刺耳的尖銳聲敞開。
陸蓮見罷,愁苦的臉上頓時帶著一抹笑意出來,“陸亦忍,你終於開門了,快,快借我點銀子,我會還你的……”
說著,她的手扶著門壁,緩緩站起身往陸宅走進去,一直跑到院子裏堆起的土包前才停下腳步。
陸宅真的太過寂靜。
滲出了詭譎的怪異。
那步子輕微挪動的聲響聽著都如此清晰。
她察覺不到周圍的異常,那刻目光灼灼盯著那個凸出的土包,不言不語,靜看了許久,才猛然跌了下去,哭出聲來。
她一邊哭一邊笑,眼眶的淚水似乎早已幹涸,沒有淚水奪眶。
笑得癲狂,手指抓進土包裏,狠狠地抓著。
神情已不似從前般正常,五日裏的大牢裏,她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楚。
費盡一身盡有的東西,提前被放出了,然而出去後,又避免不了的東西終是尋上門。
她做了太多以往從不敢涉及的事情。
陸蓮已經毀了。
她目光呆愣,看著土包半晌,又無意笑了起來。
“我忘了,你已經死了……”
她椅在土包旁,低喃著,“你為什麽要和我爭?”
抓著土壤的手指溢出了血,眸光無神,“我本來不想殺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