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緩也很明白她的性子，便不再過問這些不好的。

    “對了，現在的辣椒比我阿爺種的還要好些，很快就要結果了！”

    聞言，沐昭點了點頭。

    辣椒長得快，比徐緩的老爺子種的好些，不僅是因為徐緩會種，還因為卿羽至給她找的三畝肥沃的田。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若不是你幫忙，這些辣椒估計都很難種活！”

    沐昭雖說會種田，但也不是什麽都會種，更何況辣椒這種蔬菜，太過挑剔了，要求高，根本不好種。

    徐緩很謙虛，“我也隻是學阿爺這麽種的。”

    聽罷，她笑了笑。

    “那也是你聰明學得會！”

    徐緩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種菜沒什麽難度，我沒你想的那麽聰明……”

    看著他的動作，也不知他自謙到底真假。

    到底看他虎背熊腰，憨厚的模樣，還真看著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但到底是有些聰明的地方，徐緩無意表露的，她是知曉的。

    看著那兩畝辣椒，她心裏踏實了不少，算下來，辣椒成熟的時期和辰景軒交供辣椒醬的時間差不多。

    可能會早些。

    若是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太過擔憂辰景軒那邊的問題。

    到時卿羽至找她要辣椒醬，拿不出來就很麻煩了，畢竟怎麽說，是合作關係，總不能出岔子。

    更何況，這批辣椒醬賣給他，又是幾箱銀子了，她不想這麽錯過了。

    和徐緩走到那間擴大的屋舍下坐著休息，屋舍改造後，儲倉放了不少雜物，還有不少蔬菜種子。

    這是種田都需要的。

    畢竟青菜一次成熟就一次收獲，不能像瓜果類可以連續采摘幾批。

    無意瞥了徐緩一樣，倏然看著他光著膀子，便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說道:“對了，最近天氣轉冷，在田裏空曠，沒太多遮擋的地方，風向來橫，會比較冷些，記得添衣！”

    聞言，他連忙點頭。

    “嗯，我會的。”

    說完，不由瞥開眸子，嘴角微微揚著一抹笑意，和沐昭坐在一塊，倒很拘束。

    坐姿顯然不太隨意。

    倒是沐昭坐相不怎麽好，隨便習慣了，跟個漢子一樣。

    兩人都不說話，看著田裏聊得開心的丐幫弟兄。徐緩瞥看沐昭一眼，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瞥開後，又有意無意看她的神情變化。

    沐昭留意到，便問:“怎麽老是看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徐緩被她突然說的一句話給驚到了，連忙搖頭。

    “沒……沒有。”

    沐昭微微皺眉，見他坐相端正，雙手平放在大腿上，很矜持的樣子，突然笑了一聲。

    “怎麽了？”

    他睜著那雙精神的眼睛，看著沐昭。

    “沒……”說著，沐昭又忍不住想著看了看自己的坐姿，倏然問道:“你覺得我這樣的坐姿會不會很an？”

    “什麽很麵？”

    “呃……”她連忙說道:“沒事，就是……你覺得我這樣是不是很男人？”

    徐緩聽了有些驚訝，他硬是愣住了，看著沐昭，沒有眨一下眼睛。

    那刻又顯得有些慌張，“還好……我覺得你還是個姑娘，就是，就是性子粗糙了些，行為舉止隨意，但還是個姑娘！”

    起碼在他看來，沐昭就是個姑娘。

    沐昭有些哭笑不得，“不用緊張，隨便問問的，我對這些不在意！”

    徐緩連忙點頭，鬆了一口氣。

    倒怕說錯了，擔憂她會過於在意。

    誰知沐昭並不介意這些。

    “對了，你阿爺那邊還有香料嗎？”

    那刻靈光一閃，腦海裏想到了一個挺好的主意。

    聞言，徐緩回道:“有啊，我阿爺一直都是開香料和種子鋪子，這些都很齊全！”

    “太好了！”沐昭站了起來，說完，她看著徐緩，“那我先去你阿爺的店鋪買些香料！”

    徐緩連忙開口，“我跟你一塊去吧！”

    細想片刻，又道:“今天的辣椒都澆完水了，暫且沒什麽事情做……”

    “那一塊去吧！”

    徐緩點了點頭，臉上流露一抹笑意。

    兩人一齊走在大街上，街上的人多，稍一個都是擦肩而過。

    沐昭護著自己，終是躲不過人多擁擠，被一個匆忙而過的人撞了過去，突兀間險些栽倒，好在一旁站得穩穩的徐緩伸手給扶住了。

    她連忙站直身子，呼出一口氣。

    “多謝！”

    徐緩笑了笑，“小事。”

    看著人來人往，沐昭不由皺起眉頭，“今日城都怎麽這麽多人？”

    聞言，徐緩在周圍張望一眼，也不是很明白。

    平時街上人是不會多到這種程度的，畢竟沐昭時辰來城都街上走，還沒遇過這麽多人，除非是過節亦或者外來人來城都演繹雜技，來看熱鬧的。

    沐昭也沒多理會。

    兩人便往店鋪走。

    店鋪裏倒有幾個客人，但也實屬蕭條，老爺子便坐在那，手打著算盤，速度緩慢。

    那隻粗糙滿是皺紋的手，許是有些無力，抬起撥算盤珠子，還在微微顫抖著。

    不時咳嗽幾聲，帶著幾許沙啞。

    見罷，徐緩連忙走進店鋪裏。

    “阿爺，你生病了嗎？”

    老爺子身著單薄，身子本就瘦弱，那件不寬鬆的外袍就這樣隨意披在身上一般，看著空蕩蕩的。

    見徐緩匆匆過來，他擺了擺手，“沒事，不用替老子著急！”

    徐緩抿了抿嘴，依舊堅持開口問道:“阿爺，天氣開始冷了，要多穿點。”

    “行了行了，別說了！”

    老爺子似乎很不耐煩，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沒有之前那樣對徐緩管的那麽嚴。

    關係似乎淡了許多。

    “老子的身體還不至於挺不過一個冬，想凍病老子哪有這麽容易！”

    說著不像是倔話，可說完後又捂嘴幹咳了起來，倒令徐緩擔憂。

    可被老爺子這麽拒絕排斥，他神色顯露一絲無措。

    “那也得注意，阿爺都多大年紀了！”

    他站起來，把賬本往旁邊一放，瞪著徐緩，怒斥一聲，“老子多大年紀也能活多幾年，還不到你來操心！”

    說著，又咳了幾聲，“不讓老子管你，隻許你管老子？”

    話中含著一絲憤怒，老爺子不讓徐緩管他的事。

    在賭氣徐緩不聽他的話。

    徐緩竟一聲不吭了。

    沐昭不知道他們怎麽了，那些日子，她沒有去店鋪看過老爺子和徐緩，也不想去摻和他們之間的事。

    相信徐緩老大不小，知道怎麽去解決問題。

    兩人僵持了一會，老爺子才看到站在門前一言不發的沐昭。

    當即換了一張麵孔，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一張笑容出來。

    “沐昭，你可算過來看我這個老爺子了！”

    沐昭聽罷，點了一下頭。

    隻覺得有絲尷尬，無事她都不過來，自然聽著那話，不知道怎麽回。

    “這麽些日子過得怎麽樣？”

    問這些，沐昭就不太明白老爺子的用意，倒敷衍的回了一句，“過得挺好的。”

    老爺子點了點頭，囔囔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神情呆愣了一會，才瞥向徐緩。

    又問:“這小子在你那有沒有偷懶？幹活有沒有添什麽亂子？”

    純屬找徐緩的茬一般，總問些他不好的，但從其他方麵看來，老爺子一直在從沐昭的口中套出，徐緩令她滿意的程度。

    這麽看來，用意就不太簡單了。

    她最怕的，就是來老爺子的店鋪買香料，還要問一通對徐緩這個人的評價怎麽樣，就感覺很有壓力。

    至於為什麽這麽問她。

    估計老爺子還沒有打消那個念頭，盼著她能接受徐緩。

    沐昭心裏抵觸，並非覺得徐緩怎麽不好，而是她完全對徐緩沒有其他的想法。

    那刻看著老爺子，眸光有些躲閃，“徐緩人挺好的，倒有很多姑娘喜歡。”

    老爺子頓了頓，緩緩點頭。

    似乎他就執著著沐昭。

    先前她已經拒絕過老爺子了，老爺子並非不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的。

    這會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突然問她。

    沐昭看著老爺子的臉，他撇到一邊，流露出一絲愁苦的神色。

    而徐緩在一旁沉默了片刻。

    須臾，才見徐緩有點動作，他看著老爺子，言語認真，“阿爺，你不要老是強求別人！”

    “你看老子哪強求了？”

    老爺子固執著，死活不認。

    “你明明就強求了，這是我的事，不要你每次都多管！”

    話說到這，老爺子倒暴怒了，“你不要老子管要誰管？你現在多大了心裏不清楚？再久些，老子進墳頭裏也見不著曾孫了！”

    老爺子很氣，一口氣說完臉憋的通紅。

    之後猛的喘氣，不停咳嗽。

    徐緩嚇著了，連忙去扶他，手放在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他用手擋在前頭，極其排斥徐緩，那刻冷冷道:“你離老子遠些，不想看見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話出來有些嚴重，徐緩的手僵了僵，見老爺子挪著身子，走到木桌前拿起泡好的茶，猛的喝了一口。

    之後喘出一口氣出來，“以後，不用你管老子。”

    說著，他坐在了木椅上，神情憤怒，又有些憤怒，“哪怕熬不過這個冬，也不讓你管！”

    徐緩急了，“阿爺你胡說什麽呢？”

    說完，老爺子並不理會，在一旁揉著太陽穴，緩著神，當作沒聽見。

    徐緩抿了抿嘴，才發話，“不就是想抱曾孫嗎？我答應你，成了嗎？”

    老爺子頓時睜開眼睛，看著徐緩。

    有絲詫異，可也不見眸子裏帶著什麽欣喜的神色。

    “行吧，無論如何，都得成親！”

    當然，老爺子並非讓徐緩娶沐昭，畢竟她不答應，自然強求不了。

    老爺子也不管他娶誰，總之記著他說的那話，能給他抱個曾孫就行，這是他最低的要求。

    “記得你答應老子的。”

    他言語緩緩道出，接著不再發話。

    徐緩沒應話，大概一時氣話，沒想著真的這麽打算。

    沐昭全程看著，一聲不吭。

    倒是片刻後，老爺子看向沐昭，才問她，“對了，你來這不止是來看我這個老爺子的吧？”

    話道出後，神情在沐昭的臉上打量著。

    沐昭有些難以啟齒，她道:“過來還想買些香料回去！”

    “哦……”老爺子說了一聲，接著說道:“要什麽盡管拿！”

    沐昭也不是第一次聽老爺子這麽和她說了。

    即使每次老爺子都這麽客氣，她都是拿多少，給多少錢。

    沐昭細思著，老爺子看著她又倏然說道:“唉，知道你不會白要……”

    說完，擺了擺手，便從木椅上站了起來，他自個去看賬本去了。

    沐昭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拿了些她需要的香料，銅板放在櫃子上，和老爺子說了一聲就出店鋪了。

    徐緩跟在後頭，若有所思。

    “你阿爺挺著急的……”沐昭抿了抿嘴。

    聞言，他點了一下頭，“我阿爺很早的時候就和我提過了，隻是我一直都不肯，沒遇上喜歡的，不想這麽隨便過完一輩子。”

    “說得也是，兩情相悅總比隨便湊合好些吧！”

    雖是這麽說的，可沐昭看得卻很透。

    說到兩情相悅，未必時間長久還能和和睦睦。這很難說，至少在一起時間不久，至少日子過得是挺好的。

    徐緩看著沐昭的臉，倏然問道:“沐昭，你說我阿爺他是不是太過分了，老是這樣！”

    沐昭尷尬地笑了笑，“是挺過分的！”

    她倒不想讓徐緩沮喪自卑，畢竟是她死活不願嫁給他，從另一層麵而言，就是她不喜歡他，沒有那種感情。

    好在徐緩並不介意這些。

    “希望你不要怪我阿爺，他就是太著急了！”

    “嗯，沒事，我知道他著急，但他沒逼你，也沒強求我！”

    徐緩頓了頓，神色斂了下去。

    微微發愣，沉思了片刻才問:“你沒有厭惡我這個人吧？”

    倏然這麽問。

    話出來，沐昭倒有些錯愕，畢竟簡易明了的，他應當很清楚她不答應老爺子的原因是什麽。

    她並沒有厭惡他這個人。

    隻是她對徐緩沒有感情上的意思。

    他不至於不明白這點，卻開口這麽問她，倒讓沐昭很不理解。

    先是微皺眉頭，再道:“千萬別亂想些別的，我對你沒有厭惡，隻是沒有情感方麵的！”

    徐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