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錦山下水如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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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蕖本睡得淺,風聲稍大,便驚醒了。她看著從竹窗透進來的朦朧月色,想起水如織的囑托,又閉上了眼睛。
風聲漸息,卻於寂靜的夜空隱隱響起陣陣幽魅的鈴聲。衣蕖閉目聽著,那鈴聲在她腦海中幻出一麵黑沉沉的湖,卻不知被誰何時在湖心綴了一個白點。那白點在生長,由小到大,由模糊到清晰,直到最終形成一輪清麗皎潔的滿月。
鈴音停止的時刻,是滿月倏然破碎的時刻。
“水姑娘,十萬匹依痕可有?十萬瓶水雲香可有?另外,托你做的匣子可做好了?”漆沉中,女子清越的聲音像破碎的滿月中騰躍而出的銀魚,點亮了衣蕖的想象。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呢。期限還沒到,公主到底在急些什麽呢?”水如織的聲音略帶不滿。
陌生女子笑道“哈哈,水姑娘與我魔族交易了一百多年,我自然是信得過的,隻是……”
“隻是什麽?公主怕不是又陷入了某個莫名其妙的困境了吧?”如織侃道。
“呃……是有些小麻煩,噢不,是個難纏的大麻煩。若水姑娘肯借我一匹依痕外加一瓶水雲香就好了。”女子語氣裏竟含有央求。
“不借,”如織斬釘截鐵,但還有下半句,“但可賣。不算在期貨之內,另行議價。”
“真是的,”魔族公主嘟噥著,“喏,這是七虹珠,可是當初九天神帝贈給太九玄少主做出嫁禮的。換你兩樣,總該綽綽有餘吧。”
水如織搖搖頭,指指魔族公主的腰間,說“我想要那個。那是冥音鈴來著吧。戰皇的信物。”
“不行,”公主捂住腰間,還待爭論,卻見一掠黑影襲來,公主大驚,呼道“不好,麻煩來了。失禮了。”
話音未落,公主已消失不見,隻地上滾著一顆金光閃閃的珠子。
如織入室查看,發現織綺架上少了一匹依痕紋,百約盒內缺了一瓶水雲香。而夜空澄澈寂靜,似什麽也沒發生過。
這一夜,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被衣蕖收入耳中,隻是衣蕖始終是一頭霧水。
第二天早上,麵對衣蕖的疑惑,水如織解釋“昨夜來訪的是魔族公主玉卿寒。旁的都好,就是有集寶的癖好。為得到心儀的寶貝,坑、蒙、拐、騙、偷,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昨天貌似是惹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呢。不過魔族還真是頭腦簡單,想這七虹珠,就是換一萬匹依痕也綽綽有餘了。”
卻說那位魔族公主被那道黑影追得緊,慌不擇路地往山裏跑去,在途中遇見兩名嬌嬈的妙齡女子,其實是兩名花妖。
玉卿寒與那兩位花妖有些交情,遇見她們就像遇見了救命稻草,匆忙抓住她們的胳膊,說道“綠萼,紫芸,我給你們帶來了一位絕美的公子,你們可有福了!我且先行一步,不擾二位良辰。”
說罷,又竄沒影了。
綠萼、紫芸聽說絕美的公子,頓時心旌蕩漾,巴巴地期待起來。
不一會兒,果然從玉卿寒飛來的方向飛來一個神武非凡的男子。
那男子真正是風華絕代,舉世無雙,劍眉深黛,鼻梁高挺,不語時,玉麵威嚴;抬眉際,雙目佳冶。使人見之忘俗。
兩小妖一見他登時入迷了,一動不動的,幾乎入定了。
那男子淡淡看了兩妖一眼,不做理會,徑追玉卿寒而去。
想玉卿寒本是有意讓綠萼、紫芸這兩隻酷愛美男的妖中道絆住追兵。不想兩妖關鍵時候掉鏈子,竟然當場愣怔住了,害得她躲逃得更急了。
卻說追來的男子,從他形容細辨,有七分似戰皇,三分似武後,正是上羲宮餘脈——上即譴。
看著那般絕色的美男子從眼前溜走,綠萼、紫芸兩妖追悔莫及,捶胸頓足良久。
而玉卿寒,急急趕到一條大河邊,借著古鬆樹的遮擋,打開那瓶水雲香,以掩蓋住身上魔族的氣息。再展開那匹依痕,完整披在身上,打算縱身躍到河裏——這正是依痕的妙處,任何生靈披著它入水便可身形俱隱。因為水如織自創的依痕本身便有隱匿於水的特點。
魔族水性不佳,不過她有避水珠,所以可以毫無顧慮跳下去。
就在玉卿寒縱身之際,一道黑綾突然纏住她腰身,猛往後一拉,使得她跌倒在岸邊。
玉卿寒心口一沉,暗道糟糕!
正不知如何脫逃之際,施綾之人卻說話了“姑娘何故要尋短見?”
玉卿寒這才意識到,水雲香遮掩了她的氣息,依痕裹住了她全身,再加夜色模糊,身後的人一定是將她當做凡人了。
她將計就計。說道“因為、因為剛才有一個白衣女子,搶了我身上祖傳的寶物,我悲痛欲絕,才要投河。哦,那個魔女,她往那頭去了!”說著,她隨便伸手指了個方向。
上即譴朝她指的方向略瞥了一眼,卻沒有動身去追,反而一步步向她逼近,疑聲道“哦?祖傳的寶物隨身攜帶也就罷了,深更半夜又為何攜寶物來此荒僻之地?還有,你怎麽知道她是魔族?啊?”
說時,他從手中拔出一把金劍,不由分說架到她脖子上。
誰知在那劍光閃現的一刹那,玉卿寒就識出了那曾是戰皇佩劍,一時激動不已,都忘了自己當下的處境了。
她著意於那把上古寶劍的來曆,竟忘乎所以地伸出顫抖的手去撫摸劍身,激動道“煌元劍!哇噻,還真是戰皇佩劍!今生有幸得見,死而無憾了!”
嗯?這丫頭不應該瑟瑟發抖地跪地求饒嗎?這是?嚇傻了?
“既然你認識煌元,應當知曉它的威力,那還不快點交出冥音鈴,不然休怪我不客氣!”男子拿穩煌元劍,威脅道。
玉卿寒著實被嚇到了,當即舉起雙手,陳述道“冥音鈴我實在喜歡,要不,我拿樣寶物與你交換?”
男子無動於衷,冷聲說“我隻要我的東西,其它的,我不稀罕!”
“好、好吧。還你就是了。”他執著得可怕,玉卿寒也不得不退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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