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勞大人費心。小女子自幼習得些符咒之術，足以防範妖魔侵擾。至於綠林人士，想也不會在這荒山中做生意。”麵對壯漢的提問，如織回道。

    “隻是天將暗了，大人若不早些趕路，隻怕……”如織又說。

    那壯漢冷笑一聲，並不離去，卻說“姑娘雅舍中有種特殊的味道，恕某愚鈍，不知姑娘可否指點一二？”

    “實不相瞞，小女子酷愛研香，亦是靠販賣自製香料謀生，故而室內有些異香之味實屬正常。”

    “哦？酷愛研香？那不知姑娘可曉得有一味香料，叫化屍香？”說這話時，壯漢眼神精警而淩厲，令人不敢直視。

    如織心虛地低下了頭，衣蕖有片刻失神。

    就在這一秒，趁著兩人疏於防備，壯漢就指導手下的四名官兵將她們控製住了。

    剩下的官兵，除了為首的那個壯漢，皆紛湧入室，四下搜查起來。隻聽裏麵乒乒乓乓響了好一陣子，就陸續有官兵出來稟報“沒有。”

    如織氣惱不已，掙紮道“你們這是做什麽？莫非你們是強盜不成？快放開我們！”

    那漢子不理她，兀自沉吟道“室內布局精巧，井然有序，不像沒有暗格的樣子……”

    他身邊的手下也機靈，聞言，立刻又轉入屋內，這次動靜不大，但收貨不小，他們果然在裏麵發現了許多暗格。

    漢子回頭，對如織笑道“對不住了姑娘，待會兒您的屋子收拾起來可能會很麻煩……”

    如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做聲。

    不久，那些官兵就從屋子裏抬出來三具屍體，看麵目，正是畫像上的三人。

    見狀，壯漢大怒，拔劍直指如織，罵道“好歹毒的妖孽！竟使得這樣的惡招！”

    “嗬！妖孽？”如織抬頭反問，眸色深沉。

    事到如今，什麽也瞞不住了。

    於是，一樁真相從如織口中緩緩流出……

    三天前，這三個男子去往山上，至暮忽至小舍前請求投訴。

    這三人神色詭異，令人生厭。她本意是要收拾兩間草棚與他們歇腳的。誰料自她轉過背，這三個無恥之徒竟對衣蕖動手動腳起來。

    衣蕖柔弱，無力抵抗，向她求救。情急之下，她趕緊掏出催迷香往他們身上灑去。

    催迷香本不是催命香，可誰料他們一沾上這香料瞬間疼痛難忍，在地上抽搐了一會兒就一命嗚呼了。

    此事甚為蹊蹺，遂引起了她的究查欲。所以她沒有將屍體下葬，而是留在暗格裏以做研究。同時焚上化屍香，以免屍腐臭。到今天，已是第四天了。

    聽到這兒，漢子卻收起了劍，麵色也祥和了些。

    隻聽他說“原來是這樣……”

    “不止這樣！他們的死因我還沒調查出來呢！”如織喊道。

    漢子乃哈哈大笑，說道“不必查了，本官可以告訴你他們的死因。”

    他示意那四人放開如織與衣蕖，開始告訴她們真相。

    “這四人本是禦妖閣的官長，全因他們一時貪婪，不滿於現有功力，偷偷服用了禦妖閣獵來的妖獸的元丹。後來事情敗露，他們就畏罪潛逃，我等也隻好四下追捕。我們的任務是務必在他們徹底妖化之前處死他們。而四天前，大概是姑娘你的催迷香引發了他們體內異獸元丹的躁動，而他們的現有功力還沒有達到可以壓製它的地步，所以導致他們痛苦不堪直至死亡。不過，這也省了我們一樁事，哈哈！至於這位衣蕖姑娘，我禦妖閣從不收好色之徒，想必他們貪圖的，是你的元丹吧？”說到後來，他語氣漸漸生冷了起來。

    “胡說！衣蕖才不是妖呢，她要是妖，當時就該叫那三個歹徒死了，哪還輪得到我動手？”如織將衣蕖護在身後，辯道。

    “姑娘肉眼凡胎，又未經修煉，哪辨得出妖魔鬼怪。但我禦妖閣的眼睛是不會錯的。不過姑娘放心，禦妖閣屬於朝廷組織，不會濫殺無辜，人如此，妖也是。”那漢子說道。

    “哼，那就請大人放過我們了。我二人可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饒是那三人，也是咎由自取罷了。”如織毫不客氣地說。

    “嗬嗬，自然。不過在下還有一事相求江湖鬼才水如織，隱世無蹤，有著不老童顏，且擅長與妖魔鬼怪打交道。連皇上都感到好奇呢。若姑娘識得，還望賣我禦妖閣一個人情啊。告辭！”

    說罷，一行人自行離去。

    待他們走後，衣蕖疑惑道“江湖鬼才？織姐姐，他們是什麽意思啊？”

    “你別管。他這是在提醒我呐。”如織說。

    “提醒？”

    “他在提醒我欠了他一個人情。”

    “咦？為什麽？他不是要你賣他一個人情嗎？”

    如織搖搖頭“他顯然已經識出了我的身份，但沒有揭穿，隻是提醒我皇帝在找我，但他選擇了放過我。”

    “織姐姐，你到底是什麽人？”

    “怪人。”

    時光輾轉，朝代興替，如今的人間早已滄海桑田，有了巨大的變化。

    雖然天下仍有四域之分，但至此世，四域已統一於一國，乃為大宸國，國姓梁，定都遊夔。

    高祖皇帝勤政愛民，又吸取前朝曆代妖國的教訓，故對妖魔之類深惡痛絕。於是特設禦妖閣，集結才能之士以驅除妖魔，維護民生。

    至文帝登基，大宸已曆四代，此時，國富民強，昔日妖魔猖獗，民不堪其擾的亂象早已一去不返。

    而自官兵造訪之後，綠錦山下的如織就開始籌劃著搬家了。

    衣蕖問“織姐姐，怎麽突然要搬家了呢？綠錦山下不好嗎？”

    “唉，你這個笨蛋。那天那個壯漢說得還不明白嗎？那俗人皇帝惦記上我的本領了。當時他放過我一馬，算是還了我誤殺了叛徒的情分。但保不準什麽時候還會卷土重來。不快點搬走，難道真地跟他們去皇宮裏受些糟心罪嗎？”如織解釋。

    “唔，這樣啊……”

    “喂，你還愣著幹什麽？幫著收拾啊！”

    “好、好的。”

    衣蕖收拾了一會兒，心中又冒出了疑問“那織姐姐打算搬去哪裏呢？”

    “國都，遊夔。”

    “啊？國都不是離皇帝更近麽？我們去那兒，不是自投羅網嗎？”

    “丫頭，這就是你不懂了。你可聽過一句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如今我在世上活了三百多年了，早已沒人記得我的樣貌了。但我的名聲並不好聽。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有個離群索居、專與妖魔鬼怪打交道的怪人叫水如織。但沒人會想到，那個怪物有一天會出現在鬧市裏，還是天子腳下，皇城遊夔！”

    如織邊整理織綺架上的依痕，邊說。

    “可我記得，你不是喜歡清靜嗎？去那裏，不會嫌吵嗎？”衣蕖又問。

    “你倒是點醒我了。你跟著我也夠久了，到遊夔之後，你還是自行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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