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原是霧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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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男子笑而不答,白衣女子抿唇笑曰“吾等送諸位一份見麵禮。”

    說罷,隻見她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小盒子,她玉指輕啟,匣子打開,同時,十萬魔兵快速撤離,連同劍陣中央的上即譴也被裹挾帶走。

    紫玉下令“速追!”

    朝曦出言阻道“兄長且慢,先渡化這些怨靈要緊。”

    原來白衣女子離去之際,從匣子中釋放的是一批凡世怨靈,因怨鬱結,千載不化。

    眾皆知,不得渡化的怨靈往往會襲擾生人,醞釀禍端,白衣女子想必是賭準了這四位慈悲神仙不會放任不管吧。

    “嘖,真不愧是魔族作風!”商哲罵道。

    一批怨靈渡化完畢,已經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被擄走的上即譴早已無跡可尋了。

    “可惜,此次若非魔族從中作梗,必不致失手。隻是,他與魔族又有何牽扯?竟能令魔君親自出麵與我天族對抗!”朝曦深思道。

    “不管怎樣,魔君功力不可小覷,即譴之事還需從長計議。隻是如此失手著實可恨!”紫玉道。

    天族神兵折損不少,四子各負傷勢,各自打道回府之後,又為即譴的事籌劃了一番,在青灰色的林幕中,風雲再一次翻覆。

    許久許久的後來,在天界慘絕人寰的牢獄中,上即譴時常會回想起曾經經曆過的、切實溫暖過他的許多事。

    其中,在魔族魔宮中的生活占了很大一段篇幅。

    在森嚴冰冷的魔宮中,那個與他一直與他不對頭的玉卿寒卻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她會對他露出真誠的笑容,那笑容天真無邪,幾乎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凡間孩童;她會安靜守候在他身邊,忍耐他各種高壓的情緒,像一個隨叫隨到的丫鬟;她也會對他噓寒問暖,且流於自然,仿佛她切實就是他的摯友甚或姐妹。

    他也會想起,她曾對他說的玩笑般的話“對你來說,易環或者水雲香其實都沒有什麽大用處,誰叫你這張臉就夠引人注目了,倒不如直接易個容,那便安全許多了。”

    而他自然是不肯的“易容?絕無可能!吾之容貌出於吾之父母,吾之父母皆為吾所欽重者,豈敢對他們不敬?”

    他還會想起,在魔宮中悠悠複蘇時,她就守在他身邊,他恥於言謝,卻思索良久,卻說“我母親當初也曾救過我父親。”

    她有那麽一愣,隨即笑道“可惜我不如武後那般果敢,我說要救你,卻不敢光明正大與天軍爭戰,實在慚愧!”

    他會想起魔宮幽冥靈池的鬼沼蓮在那時的他眼中具有別樣的優美,他會想起卿寒興致勃勃地向他索要的救命報酬隻是借他的爍靈劍佩戴三天,她說“煌元雖為第一神劍但不知為何,我卻偏愛爍靈劍爍而不灼之鋒芒,潤而不閃之靈焰,想必昔日的劍主人定然是個溫婉賢良的大美人吧。”

    這是恭維的話,卻並不令他生厭。

    他也不是沒有思考過,他與魔族並無交情,為何魔君要為了他公然與天界對抗,但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從玉卿寒口中了解到這一切的因果。然而,那時候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玉卿寒終將成為他的妻子,他也必然會走向逆天賭命的道路,而魔族,不過是這條路上,他能把握的一顆石子而已。

    也是機緣巧合,正當即譴被帶入魔宮之際,身在遊夔的宣璘卻摸索著來到了禦妖閣。

    宣璘本來是一位道士,這些年在飛仙觀內多打雜活不假,卻多少也學過些擒魔降妖的術法,因為從小就耳濡目染,所以比之閣中許多中途修習的術士,他顯然能力更高一等。

    禦妖閣正值用人之際,好家夥,這日見一青衣玉冠、玉樹臨風的少年進來,少年走路帶風,身上環繞一股靈流,這是非修煉者不得擁有的,故而,他自遊夔長街上、禦妖閣外行過時,就吸引住了樓上副閣主衛棋的注意。

    就跟古戰時招兵買馬一樣,禦妖閣也時常會主動接近並吸納遇見的奇人異士,畢竟在這個人人知曉妖魔險惡的時代,真的身負異能還肯忘我獻身的實在太少。

    而宣璘呢,自即譴去後杳無音信半月之久,他在偌大人間城隻得孤身一人,著實閑暇無趣,再加上他內心深處本也潛藏著一份拯救蒼生的鴻鵠之誌。是以失意之時,遇見衛棋,二人尋一茶樓小敘片刻,隨即一拍即合,成為同僚。

    當即譴從魔宮歸來,再見到宣璘,後者已是皂靴華服、官印綬帶的除妖師了。

    即譴笑道“不錯嘛!飛黃騰達了。”

    宣璘一拳錘到即譴肩上,笑著責道“你小子,這些時日都去哪了?”

    宣璘是即譴那布滿戒備與試探的內心中唯一認可的一個朋友,對於朋友,他自然是看重的。當初他無視了紅衣副閣主以絳華的邀約,而今,他竟願意同宣璘一起回到禦妖閣,雖選擇歸順於該組織,卻表示若有餘力願意協助閣中行動。他雖身份特殊,但自身實力強悍,此意一表,閣主封越汐果然欣悅。

    即譴曾麵晤了大名鼎鼎的紫衣閣主,在熏香繚繞的雅室內,坐在即譴對麵的是即譴痛惡的神族,不過稍稍令他安慰的是,對方並非武神,且對他並無半點敵意。

    他意外得知,這位上神竟與自己的母親是故交,為此,他心中頓生幾許親近之意。

    即譴囁嚅著說“閣下可否,談談您所了解的,我的母親……”

    而越汐先是一愣,繼而眉眼舒展,微笑道“當然。”

    在即譴所聽過的故事裏,母親是千秋殿中冰雪聰明的小公主,孝順父母,團結姐妹;也是上羲宮中迷惑上神,擾亂天地秩序的妖祟,罪該萬死,十惡不赦;還是傾倒六界的大美人,生而為妖卻足有上神風範,論容貌性情,足與戰皇般配。

    但他仍覺得遠遠不夠,通過這種種隻言片語拚湊起來的母親的形象始終讓他感到縹緲無依,可這,卻是他目今唯一能稍稍抓住母親形象的法子了。

    他很想聽聽這位自稱是武後舊友的神仙眼中的母親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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