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鳥帶煙來別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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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泣露這邊,她一路往北,竟來到了遊夔故址,如今此地依然名喚遊夔,隻是與即譴那個世代已大相徑庭。

    母親從未提過她與父親在人間的舊事,所以這裏對泣露來說是十分新鮮的。

    如今這裏雖不再是國都,卻仍算是一座重要的城池,白日裏街道小販吆喝聲不絕,紅男綠女絡繹往來,光陰似箭,但人間似乎從未變過。

    走在遊夔的街道上,泣露不得不在心中感慨難怪六界民都愛往人間跑,雖說凡人是最卑弱的一族,卻實實在在有趣得很,你看那攤子上擺放的一列列草編的玩意兒,小狗、兔子、蜻蜓、螞蚱,真是惟妙惟肖啊!

    還有這個畫糖畫的,怎麽大手一揮,三兩下就畫成了一個金光閃閃、薄如蟬翼的美人呢?

    泣露拿著那個照著自己形象摹畫出的糖美人,心裏甜滋滋的,走著走著,又看到一個街頭說書的,有許多人圍著在,很有意思的樣子,她便一邊舔著糖畫,一邊湊進了人堆裏,津津有味地聽著。

    說書的是個白淨青年,身長八尺,劍眉星目,長身玉立,拿著塊醒木,正滔滔不絕地敘述著,戰皇獨裔征天史事。

    他說“戰皇獨裔繼戰皇之姓,名即譴,意謂有違天律,誕即受譴……”

    他又說“雪域覆滅在即譴心中埋下了對天族仇恨的種子,盡管那是他父親曾經衷心守護的族界……”

    他繼續說“即譴在人間遇見魔族公主玉卿寒……”

    這些可算作是泣露家史的故事橋段,她基本上早已耳熟能詳了,甚至能說得比他還具體,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聽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說起自己的祖輩,這種滄桑浮沉感反而能提供給她更多反思的角度。

    於是,她聽他說到即譴與魔族聯姻“……可是這魔族啊,本隻是為了利用即譴……”

    她皺起了眉。

    “魔族野心勃勃,覬覦天族權勢久矣,族中一直沒有興起一個能統領全族與天界抗衡的良才……”說書青年繼續說。

    泣露開始咬手裏的糖人了,咬成一塊一塊的,嚼碎了直接咽下去。

    “……最精彩的當然是琨珸峰質子計!話說魔族真是心狠手辣,魔族公主不惜以身犯險,隻為在即譴跟前演一出大戲……”

    泣露越聽越窩火,眼見著一整個糖人都已經被她咬碎了。

    “嘖嘖嘖,不然怎麽說魔族歹毒,原來魔君等人早就暗中設計拿住了天族的神將商哲,卻未曾透露半點風聲。而魔族公主玉卿寒故意失手讓神族抓住,是因魔族早就料到天族會以她為籌碼逼迫魔族交出即譴……可惜,天族沒有料到,即使上即譴不上琨珸峰,魔族一樣可以拿商哲轄製住他們……而因這出戲,即譴徹底信靠了魔族……”

    泣露體內可是流淌著一半的魔族血液啊,她哪能容忍區區一個凡人這樣詆毀自己的族人,還是她的親外祖與親母親呢!

    更何況,自父親走後,母親就從未展露過笑容,雖然母親不說,但整個魔族誰都知道她一直強抑著巨大的悲痛!所以,她父親和母親之間是真愛!真愛!不容褻瀆的!

    “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說書人最後醒木一拍,如是說道。

    “分你個鬼啊!”泣露雙手叉腰,上前吼道,隻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條腿直接踏在說書人麵前的木案上,從都到腳無一處不在寫著我對你的表現很不滿!

    說書青年看見眼前少女的第一眼有片刻驚恍,但旋即冷靜下來,勸慰道“這位客官,請冷靜……”

    “冷靜?”泣露挑眉,輕蔑道,“你知不知道你適才是在詆毀世間最純正的愛情?!”

    這時圍觀的群眾裏爆出一陣譏笑聲,就聽有人低聲說“魔族會有什麽感情?”

    泣露又轉頭怒向人群道“誰說魔族……”

    “你是即譴的後人吧……”這時身後的說書青年用僅用他與她能聽見的聲音說,這句話使泣露愣住了。

    顯然,這個說書人不是等閑之輩,不可能被她唬住的,倒隻會顯得自己蠻不講理,另外,他居然能迅速識別自己的身份,莫非有什麽特殊來曆?

    二人達成默契,驅散眾人,共同來到附近的一座小酒館,訂了包間。

    “喂,你是什麽人,怎麽識出我的?”泣露開門見山。

    “你和你他眉眼間有幾分相似。”青年說。

    泣露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她的父親。

    “你,見過我父親?”她指的是畫像,但她父親的畫像僅存在於魔宮中。

    青年笑了,說“豈隻見過,還曾相約共同遊曆江湖呢。”

    “騙人!若是那時候的人,到今日隻怕連白骨都沒有存留了!”泣露不信。

    “怎麽不能?”說書人反問。

    “因為你是凡人啊!”泣露脫口而出,對這點,她還是很確信的。

    “確實,可誰說凡人不得長生?我名宣璘,本是修道之人,道術裏有長生訣,一時參透也不足為奇。”

    如此一說,泣露便有幾分信了,便不糾結這些,乃問道“那你如何敢斷言數萬年前的魔族秘事,你又怎知你知道的一定是事實?縱是說書取樂,也不可毀我族清譽吧?那些,分明是子虛烏有!”

    “那世代,我在禦妖閣當差,閣主是上神封越汐,與商哲神子有著不錯的交情,商哲又是當事人,這些暗地裏的把戲我也是從他得知的。雖說我給神族當差,但和即譴的交情從未斷過,一直在他投奔魔族之後,我們也時常相約飲酒。”

    “那,你將那些也跟我爹說了嗎?”泣露試探著問。

    宣璘搖搖頭。

    “丫頭,你今年多大了?”宣璘問。

    “七萬歲。”泣露回答,“還有,別丫頭丫頭的叫我,即便你是那時候的老人,那也不行!”

    “好野蠻的丫頭!”宣璘笑罵道。

    “胡說八道!”泣露氣鼓了兩腮。

    然而,這時候的泣露在宣璘眼裏確然是個野蠻任性卻單純天真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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