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雲氏到良品果蔬替雲華陽請假，離開的時候望了眼後院。

    李旺笑著問道：“雲姨還有事？”

    雲氏回神忙笑著搖頭：“沒事，陽兒日後麻煩李掌櫃多照顧。”

    “雲姨說哪裏話，都是替東家辦差，相互幫襯是應該的。”李旺送雲姨到門口，正巧虎子找他有事，便折回去。

    雲氏離開鋪子後，並未直接回家，而是在街頭的茶攤坐下，這裏是去正明街的必經之路。

    半炷香後，雲氏苦笑地搖搖頭，她在等什麽。

    就在她起身離開的時候，不遠處傳來女子的交談聲。

    “主子，您何必親自來，大熱天小心中暑。”

    “整日在府裏待著，骨頭都軟了，再說，就幾步路。”

    雪燕抬頭看看太陽，將傘往陸柒柒那邊挪了挪，抱怨道：“主子就是勞累命，好好的世子妃不做，偏偏要管理鋪子，到最後還不是便宜別人。”

    她去大廚房無意中聽到，世子爺掌管的二十萬大軍看起來威風，可背後的難處隻有南陽侯府知道。國庫空虛，軍餉總是拖欠，世子爺每年都自掏腰包先替國庫墊上。

    所以不能怪聖上偏心，有本事你們也自掏腰包啊。

    陸柒柒知道雪燕的心思，手中的團扇敲在她頭上：“沒想到還是個小財迷。”

    “主子，那可是十萬兩，您答應的倒是痛快。”雪燕心疼地握住胸口。

    “世子說是借，又不是不還。”

    雪燕翻白眼，借是說辭，誰見過夫妻之間借錢還換的。

    陸柒柒無奈地搖頭，這丫頭知道軍費都是獨孤正自掏腰包後，日日擔心她的荷包。

    說來也巧，當晚獨孤正就過來借錢。

    這下雪燕更加緊張她的荷包。

    雲氏站在攤位前欲言又止，直到看著兩人走遠，她也沒開口。

    回家的路上雲氏數著荷包中的銅錢咬著牙買了半斤果脯，雲華陽自幼怕苦，早上吃藥的時候還問有沒有糖。

    自從錢桂死後，雲華陽便是雲氏所有的希望。

    “雲妹子這麽早就去逛街？”隔壁的王嬸子出來送孩子上私塾，正巧看到雲氏回家。

    雲氏笑著解釋道：“不是，陽兒病啦，我去抓藥。”

    雲華陽出去找活兒的事，雲氏並不想讓鄰居知道。

    王嬸子熟絡地湊過來，眼睛掃了眼斜對門，低聲道：“聽說對門看上你家陽兒？”

    雲氏淺淺一笑：“閑聊的時候隨口問一句，不算數的。”

    王嬸子嫌棄的撇嘴：“就她家翠花胖的像頭豬，眼光倒是高。”

    對門趙家是這一片的富戶，在城西開豬肉鋪，他家女兒翠花到議親的年紀，也不知怎麽的，就看上雲華陽。

    趙家那口子旁敲側擊問過，雲氏倒無所謂可雲華陽不喜歡，最後不了了之。

    雲氏心裏惦記雲華陽，寒暄兩句就找理由回家。

    身後的王嬸子白了她一眼，低聲嘀咕道：“神氣什麽，不就是個秀才。”

    雲氏回家後先去雲華陽屋子裏看看他退燒沒，轉身就去廚房做飯。

    “娘，你去哪啦。”雲華陽虛弱地問道。

    雲氏扶著兒子起來，將枕頭塞在他身後，柔聲道：“去給你請假。”

    “娘，您去了鋪子？”雲華陽身形一顫，聲音裏帶著幾分抱怨：“鋪子剛開張就請假，東家會不高興。”說著就要下床：“咱們現在不能丟了這份差事。”

    雲氏內疚的咬唇：“你，是不是還在為當年的事怪我？”

    唐氏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想要兩個孩子定親。當時雲氏心高氣傲，自認兒子日後能程鵬萬裏，自然看不上庶出的陸柒柒。

    此事雲華陽是知道的。

    隻是誰也沒想到，雲氏會突然病倒，雲華陽不得不早早地撐起這個家。

    “母親，您提以前的事作甚，五妹妹如今是南陽候世子妃，早不記得我是誰。”雲華陽眼裏藏著三分怒氣六分不屑還有一分悔意。

    “怎麽不能提，南陽候世子是個短命的，她們二人肯定不能到白頭，你若有意……”

    “母親，您怎麽也如此市儈”雲華陽惱怒地打斷雲氏的話：“咱們雖清苦，卻也是書香門第，兒子怎麽能去寡婦。”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雲氏急地想解釋，卻聽到雲華陽不耐煩道：“這件事我自有主意，母親不必多言。”

    雲氏無奈地端著藥碗離開。

    雲華陽喝藥後躺在床上望著帷幔發呆。

    四小姐的差事不能不辦，他需要錢，可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想到對門的醜女，雲華陽越想越不甘心。

    若是父親還活著，他也不會讓人如此羞辱。

    不甘和貧讓他困喪失最後一點良心。

    此時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聽出是同窗孫遠，他眸光一閃，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孫遠推門進來，便見雲華陽躺在地上，快步上前將人扶起來。

    雲華陽拉住孫遠的手，閉著眼睛像是燒糊塗般喃喃自語。

    “柒柒，是我不好，是我沒本事……”

    “你放心，我會等你……”

    “柒柒，別哭，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雲華陽痛苦地蜷縮著身子，僅僅的握住身邊人的手。

    孫遠聞言驚的張大嘴巴，他，他聽到要命的事。南陽候世子妃懷孕啦，不是世子的種。

    這個消息太過震驚，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許久，他才想明白，雲華陽和陸柒柒青梅竹馬，還差點定親。南陽候世子的事情他聽說過，子嗣艱難。而陸柒柒想要在南陽侯府站住腳跟，就必須有自己的子嗣。

    借種？

    孫遠嚇得捂住嘴巴，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怪不得去良品果蔬當賬房，原來是……”孫遠覺得自己知道天大的秘密。

    雲氏端著茶水進來，見兒子握住孫遠的手，剛要問發生何事。就見孫遠起身告辭。

    雲氏知道孫遠念書用功，也不攔著，招呼他下次來玩。

    等孫遠走後，雲氏關上門來到床邊，輕聲道：“人走啦。”

    剛剛她去給孫遠倒茶在門外聽到兒子的話，她心裏大喜，兒子總算想明白。

    雲華陽慢慢地睜開眼睛，為剛才的機靈高興。

    孫遠的娘是個破鑼嗓子，她知道的事過不了兩日整個京城都會知道。

    不過麵對雲氏的直白，雲華陽有些自在，他別扭的轉過頭：“我困了。”

    “你睡，你睡，娘去給你燉雞湯。”雲氏起身替兒子掖好被角，欣喜地關上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