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柒柒抬頭正色地看著吳老夫人問道：“當年吳家真的放棄母親？”

    “是整個家族對不起他們母子。”吳老夫人無奈的回憶當年的事。

    “珊兒自幼容貌出眾，允文允武，還未及笄吳家的門檻就被媒人踏平，當時也算是轟動一時。你外祖父雖是個粗人，卻也明白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以為祖宗祈福的由頭，讓我和珊兒去寺院躲避。”

    “青山寺離吳家祖宅不遠，我們也沒多想便去了那，早知道會遇到他，我們寧可在京城待著。”

    青山寺？

    不過短短幾句話，陸柒柒就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青山寺是京郊第二大寺院，院中的長生牌很受勳貴世家的喜歡，不少世家的先祖走供奉在此，如此神聖的地方卻讓吳老夫人不喜？

    吳老夫人語氣裏帶著悔意，鬆弛的眼角緊繃起來：“珊兒活潑好動，少了幾分世家閨秀的穩重，也正是這幾分脫跳讓她遇到命中注定的人。”

    “外祖母既然知曉對方的身份，為何不直接告訴阿正。”陸柒柒抿了口茶，語氣像是隨口一問。真相如何，想來獨孤正已經調查得七七八八，事情的關鍵卡在他生父的身份上，顯然吳老夫人避重就輕也是不想透露對方的身份。

    吳老夫人握茶的手微顫，隨即眼眸微咪：“柒柒，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陸柒柒聽到吳老夫人的問話，垂下眼眸：“我隻知道侯爺不是阿正的生父，至於其他還需要外祖母解惑。”

    她抬頭眼中一片坦然，仿佛單純的小女兒問母親，為什麽。

    “事情沒有你們想得簡單，珊兒在青山寺後山將他背回來，當時他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本著積德行善的原則，珊兒將他安置在自己的房中。這件事我也是第二日才知曉。那是寺院內有很多陌生麵孔，想來是那他的。珊兒為避開對方的搜查，將人困在被褥中……”

    陸柒柒神情一愣，還真是百年不變的梗。

    “那人躲過追殺，在珊兒屋內養病，幾日後又隨我們回吳家，再後來便消失不見。知道兩月後珊兒查出有孕，我們才知曉兩人暗中一直有來往，可惜為時已晚，大錯已經鑄成。”

    “我和老頭子商量暗中將那孩子打掉，可珊兒死活不同意，她深信那人會來提親。屋漏又逢連陰雨，老頭子在朝堂上被人彈劾，吳家一時間陷入困境。你應該知道，吳家祖輩，隻有你外祖父位居高位，其他幾房都依附於大房。你外祖父朝堂受挫，其他幾房日子也不好過，都找上門來指責，當時的吳家內憂外患，猶如一盤散沙。”

    “不知誰走路風聲，知道珊兒懷了那人的孩子，將這件事告訴對方。那人找上門來確認，原以為他會迎娶珊兒，沒想到他卻說‘父命不可違，他正妻之位已經有人，若珊兒要嫁給他隻能是妾’……”

    吳老夫人說到此眸底泛起寒光，仿佛那人就在眼前。

    渣男，對方是篤定吳珊會嫁給他才會如此無賴。

    “然後呢，母親為何會嫁給獨孤城？”陸柒柒追問道。

    “珊兒性子執拗知道自己的心意被踐踏，直接跳湖自盡好在發現的及時將人救回來，自此後便沉默寡言，將自己困在屋子裏不出來。對方要吳家保住孩子，可珊兒卻不願做妾，兩人都不退讓，那時沈老夫人派人上門提親，而對方明裏暗裏表明不介意珊兒肚子裏的孩子。”

    “我和老頭子不同意，珊兒隻想與孩子共度餘生，偏偏那人不肯放過我們，拿吳家全族的未來要挾，若珊兒不嫁人，日後那孩子便是他的汙點，他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

    吳老夫人提及當年的事，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那個王八蛋既想保住孩子，還想保住自己的名聲，完全沒有替珊兒考慮，真真的狼子野心。”

    當年能拿捏住吳家，還能讓南陽侯府當接盤俠，除了幾位皇子，想來也沒有別人。

    獨孤正的生父是皇室中人？

    陸柒柒皺眉，先帝在位期間，十一位皇子六位公主，其間五位皇子一位公主英年早逝，兩位公主和親遠嫁，如今還在世的王爺隻有四位。

    除了與楚帝一母同胞的賢王在京城，其他幾位王爺都在封地，無召見不得入京。

    想要查清楚，恐怕不是易事。

    “珊兒心灰意冷加上族人步步緊逼，就……”吳老夫人說到最後，自己都覺得羞愧，全族人逼迫一個小姑娘，日後讓他們如何自處：“獨孤城表麵上心甘情願，暗中卻將珊兒架空，好在我們有所準備，隻將珊兒一半的嫁妝送過去。後來阿正出生，那人欣喜不已，他手中的把柄越來越多，我和老頭子想著虎毒不食子，便辭官搬到京郊，直到三年前阿正中毒歸來，才明白我們錯得有多離譜。”

    “他連救民恩人都可以反咬，又怎麽會在意一個私生子，阿正對於他，不過是手中的刀，替他兒子鏟除障礙的踏腳石，我們已經辜負珊兒，不忍再讓阿正重蹈覆轍，才會主動聯係他。”

    吳老夫人握住陸柒柒的手正色道：“這次吳家就算脫離吳氏家族也要保住阿正，外祖母隻求你多規勸阿正，讓他小心身邊的人，至於我們他無須操心。”

    陸柒柒想過事情的真相，也替吳家找過借口，可聽到吳老夫人的話，心裏五味雜陳，有些東西並非你想繼續就可以繼續，比如感情，比如仇恨。

    當年吳家大房於其說為了全族，不如說是借坡下驢，什麽吳珊心灰意冷，什麽仕途相比，不過是懦弱的借口。

    在陸柒柒看來，吳家其他幾房的仕途與大房何幹，討飯的還嫌飯餿，蹬鼻子上臉。

    她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回來，不腥不淡道：“外祖母若真想讓阿正原諒你，不如告訴他生父的身份，這樣也好防患於未然，模棱兩可，隻會讓你們的誤會更深。”

    吳老夫人麵露異色，心中百轉千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