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雪，入冬後的初雪似乎來的猛烈，大片大片的雪花如紙片簌簌落下。遠遠望去如一塊白色的布，將整個世界蓋住。

    暖玉閣內的下人，腳步匆匆身形微彎護住手中的東西。

    雪燕在門前跺跺腳，挑簾子進屋，見半夏和白薇站在火爐旁烤手，她瞥了眼內室，壓低聲音問道：“世子和世子妃還沒醒？”

    “醒了，剛才還聽到兩人說話。”半夏搓搓手捂在臉上：“這雪下的太突然，老夫人那邊派人傳來消息，明日早起請安免了。”

    “免請安算什麽本事？讓二老爺把事情扛了，省的主子們寒心。”雪燕想起上午說的事就來氣，憑什麽長輩犯錯讓小輩兜著，沒這個道理。

    半夏也氣憤，卻也知道沒法子的事兒，都是血脈至親世子若眼睜睜看著侯府倒閉，外麵不知情的人還不把世子和世子妃罵死。

    人言可畏，世家大族最看重名聲。

    二老爺的事情真傳出去，連帶著她們都沒臉，更何況老夫人。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不如想想要是二夫人鬧，咱們怎麽辦？”

    “她敢？”雪燕拔高聲音，白薇捂住她的嘴，眼神點點內室，示意主子還在睡覺。

    雪燕點頭，白薇將手鬆開，低聲道：“二夫人如有臉鬧，咱們就把二老爺幹的那些齷齪事都宣揚出去，看誰丟臉。”

    “你們別忘了，聖上已經同意讓主子自立門戶，新府邸已經裝修好，之所以現在還沒有搬就是顧念老夫人的麵子。”

    老夫人若在偏心，讓主子受委屈，直接走人。

    半夏和白薇對視一眼，覺得有道理。

    一門之隔的內室，兩人依偎在軟塌上，身上蓋著雪白的貂絨毯子。

    獨孤正和陸柒柒早就醒了，兩人都選擇靜默不說話。

    雪燕雖壓低聲音，可隻有一簾之隔，且獨孤正會武功，將外麵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這丫頭到想的透徹。”獨孤正抱著陸柒柒的手緊了緊，不讓冷風吹進來。

    “別和老夫人生氣，不值得。她有她的謀劃，咱們到底不是侯府中人，偏心也在情理之中。至於良心，亂世誰需要那東西。”陸柒柒翻過身，兩人麵對麵，如蔥段的手點點對方的鼻翼：“別那麽貪心，你有我還不夠嗎？”

    獨孤正勾唇，何止夠，是很夠：“關心則亂，我雖不是老夫人親外孫，卻在她膝下盡孝多年，比起獨孤城，她對我不錯。每次獨孤城犯渾的時候，老夫人都護著我。有時候我曾幻想，老夫人對我有七分真心，不哪怕是兩分也好……”

    “可剛剛，她明知道我去找三皇子，失去的不止是鋪子，還有五皇子對我信任，甚至日後再無入朝為官的可能。她還是護著二叔……”

    多年付出本以為會在對方心中留下痕跡，現在看來在血緣麵前不值一提。

    陸柒柒有個偏心到姥姥家的父親，懂得獨孤正心裏的淒涼，她對侯府也失望透頂：“別擔心，新房那邊已經裝修好，等這件事平息後，咱們就搬家。”

    兩人一旦搬出去，便與侯府再無瓜葛。

    獨孤正沒覺得對不起誰，就是心疼陸柒柒：“本以為能替你遮風擋雨，沒想到卻反過來。”

    陸柒柒捏著獨孤正的臉鄭重其事道：“嗯，這張臉還可以，摸起來滑滑，我甚是喜歡。日後好好保養，不會少了你的銀子。”

    “……哈哈……”獨孤正愣神後，哈哈大笑。

    雪燕等人站在門口，聽到主子的笑聲，齊齊鬆了口氣。

    兩人耳鬢廝磨過了晚飯時間，灶上的麵都變硬了，才舍得起身。

    雪燕吩咐小廚房重新下麵，自己則進屋侍奉。

    “晴娘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陸柒柒接過溫熱的帕子，遞給獨孤正：“到底是侯府的種，老夫人肯定舍不得。”

    如今侯府人丁單薄，晴娘肚子裏不敢是男是女，都是獨孤家的人。

    “咱麽不用管，那是老夫人的事情。等會兒雪停了，二房那邊再不送鋪子過來，明日咱們就搬家。”獨孤正下定決心，救不會再猶豫。

    “明白，這事我來處理，二房問我就說你去找三皇子。”

    夫妻兩商量好後，獨孤正帶著冷風去了書房。

    雪燕把外麵的事情安排妥當後便守著陸柒柒，說院子裏的事：“奴婢派人盯著二房，剛剛丫頭來報，二夫人把二老爺給打了，屋子裏叮叮當當摔了不少東西。”

    二夫人鬧在情理之中，獨孤遠鬧出這麽大的事情，還賠上二房一半的家產，是誰都會窩火。

    “派人傳話下去，新房那邊已經修正好，不日我們就搬家。”

    雪燕點頭：“奴婢這就去辦。”

    一夜大雪，似乎要將這世間衝洗幹淨。

    各房管事招呼小廝婆子掃雪，眾人搓著手在原地蹦。

    “你聽說沒，世子和世子妃要搬出去，就在這兩日。”院子裏的兩個婆子邊掃邊閑聊。

    “我也聽說了，昨晚我去大廚房，暖玉閣的丫頭也在，聽她說要快點吃，院子裏還有好多東西沒收拾。”圓臉婆子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我跟過去看了眼，院子裏的丫頭把暖玉閣的東西都規整到箱子裏。”

    “原來是真的，那暖玉閣的下人也跟著過去嗎？”

    “這話說的，誰不願意跟過去，不說別的，就這月例就比侯府高。”

    “虛，你小點聲，老夫人還沒起呢。”

    兩人不再說話，繼續低頭掃雪。

    錢嬤嬤端著早飯從遊廊上穿過，正好聽到兩人的話，疾步往內屋去。

    老夫人一晚上沒睡好，天亮前才睡下，心裏有事，剛迷糊兩眼就又醒了。她感覺偷換腦脹：“什麽時辰了？”

    “已經過了早飯，看您睡的香，沒舍得叫醒您。”錢嬤嬤身後跟著兩個丫頭，進屋後開始收拾。

    “老二那邊送過去沒有？”沈老夫人扶著額頭，感覺渾身不舒服。心裏忍不住感慨，到底是老了。

    錢嬤嬤麵露猶豫，沈老夫人沒聽到對方回話：“出什麽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