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恐懼航行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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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腳發軟地被人攙扶著帶出來時,&bsp&bsp維克還有些回不過神。
他看向身邊人那從未有過的友好態度,微怔了一下,簡直像是夢遊一般地問道,&bsp&bsp“……我自由了?”
“是的。”
“你們不殺我?”
那人開著玩笑道,&bsp&bsp“你是人類,&bsp&bsp為什麽要殺你?”
如果換做以前的,維克一定會為自己剛才的懦弱表現而做足羞恥姿態。
但是曆經過剛剛那一關死劫,&bsp&bsp現在他隻覺得心情從未有過的平和。就算是丟臉一些又怎麽樣,隻要能活下來,便已經實屬不易了。
他抓著對方衣服的手指,都是微微顫抖著的。
雖然清楚現在不該抱怨,&bsp&bsp但是維克還是忍不住開口,盯著他們,臉色蒼白,&bsp&bsp“不會等到哪一天,&bsp&bsp又忽然把我抓進去吧。”
這樣反複折磨的次數實在太多,&bsp&bsp哪怕維克堅信自己的無辜,&bsp&bsp這時候也很難不意誌動搖了。
那些帶他出來的人,倒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而惱火。
畢竟經曆這些事,&bsp&bsp恐怕誰都會惶恐。
加上維克也是因為外出的考察任務,&bsp&bsp才遭遇上這些事,&bsp&bsp算得上為星艦而犧牲。此時他們的態度,便顯得更加耐心一些,為他解釋,&bsp&bsp“你已經完全自由了——之前是實在不能確認你的身份。但剛剛經過的是元先生重新升級過的檢測係統,&bsp&bsp可以鎖定蟲族目標。這一次的檢測結果你既然通過了,&bsp&bsp就已經恢複你的正常權限了。”
事實上,&bsp&bsp在剛才的檢測結果出來後,他的名字便已經從懷疑名單上被劃去了。
維克略微有些恍惚。
他也清楚,在這艘星艦上,唯一能被稱為元先生的人也隻有那一個。
……是元欲雪嗎?
他還記得這個十分古怪又繞口的名字。
在之前做初步的篩查時,好像也是他為自己所做的檢測。
而這次就像以前那樣,他安全通過,沒有被擊殺或者放逐,甚至重新恢複權限,仿佛已經和過去的那些危險分割了一樣。
維克隱約覺得,這些噩夢好像真的結束了。而這個名字也在他心底奇妙的發酵起來。
元欲雪、元欲雪……
臉色蒼白的青年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大概也是因為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他略微想了一下,忽然對身邊的人提出請求。
“我能不能見他一麵?”
維克看見身旁的人,頓時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他們提及現在元欲雪的安全等級很高,不能夠隨便確定見麵的申請。維克也隻是解釋道,“我沒有其他的惡意,隻是想將我在外出執行考察任務時知道的一些情況……告訴他。”
……
先不提維克的要求能不能得到滿足。現在的元欲雪,正在觀察著另一間檢測艙室,和裏麵的考察隊員檢測結果。
因時間太過倉促,加上升級檢測儀器的成本也十分大。即便是以元欲雪的效率,目前也隻改造出了兩部升級的檢測機器投入使用當中。
其實光是檢測也有一定危險,那些蟲族暴露後,脾氣可不會太好。
以至於元欲雪最開始提出想要在檢測時旁觀後,還不被允許。那些審核資格的高層都認為那太過危險——直到元欲雪提出了他對付這些蟲族的經驗比所有人更加充足這個理由,並且給出了足夠分量的證據。
再加上元欲雪自稱升級的檢測儀器剛投入使用中,他必須在場,確保儀器的使用過程當中發生意外,他也可以及時進行調試這種種理由,那些頑固的高層們才微微一噎……總之非常不甘願地同意了元欲雪的要求,還猶有些後怕,以至於又做了些準備。
現在,元欲雪就身處在後續改造的其中一間連接檢測艙室的監控層中,和其他的高層們被共同保護在這最嚴密的艙室當中。
這裏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整艘星艦當中最安全的地方。
就算是蟲族發現他們的痕跡,也要通過七層以上的高等級防護才能進入到這所艙室當中。光是用在破壞防護罩的時間,都足夠火力係統讓蟲族死一萬次了。
此時正在做檢測的、被帶進來的青年生的十分英俊,正是滿臉的傲氣。
他看上去實在沒有旁人那樣的緊張,在被鎖在座椅上的時候,也隻不過微微挑了一下眉頭。
看向著那些隱秘的武器的同時,更是分毫不見懼怕之色。
檢測很快開始了。
大概現在做檢測的人員都未曾發覺,如今這滿麵鎮靜,像是絲毫不害怕的年輕人,其實是一隻蟲族。
也是荒謬,這一隻真正的蟲族,反倒不像那些純粹的人類那樣緊張。因為它心知自己的基因等級極高,那樣低賤的人類,又怎麽可能辨別的出它的身份?
就算是這些檢測係統,也隻不過能檢測出那些身體都被蛀空的低等級傀儡罷了。
像它這樣完美的偽裝,所體現出的生理數據,和普通人類都是完全相符的——就像是它在潛入星艦之時,不是也沒被人發覺嗎?
然而,這樣的自信卻在檢測儀器掃過它的時候,而被打破了。
它的體內仿佛有什麽在沸騰一般,以至於人類身軀的腰背微微弓起。那身仿佛天衣無縫般披在它身上的皮囊,卻在此時給它帶來了難以言喻的灼痛感,讓它甚至想主動去撕扯身上的一身皮囊。
不對勁,不對勁——
在監視器連接的另一段,看見這一幕的元欲雪微微起身。
這倒不是說他有多麽的警惕重視,隻是天生戰鬥機器人對於敵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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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聞不到它的氣息,相隔著屏幕,也無法進行掃描。
隻是從那樣微小的反應動作中,元欲雪便能判定這是一名蟲族了。
如果此時不是他不在檢測的艙室當中,恐怕這個時候那些檢測員的工作隻剩下處理蟲骸了。
而感覺到極為不適的蟲族,依舊被牢牢地鎖在那座椅上。
可哪怕它不主動去撕扯人皮,此時在身上的皮囊已經撐不住了。隻是一瞬間,完整的人皮忽然爆裂開來,不知是血液還是什麽內髒,猛地流了一地。
屬於蟲族的鞘翅與觸手,從那碎裂的皮囊中抽出,上麵還掛著一些零碎器官。
忽然顯出蟲體的蟲族,似乎還有點沒回神的虛弱,像是剛剛從蟲卵中孵化那般。
蟲族的身形,也開始迅速的膨脹起來。隻是不知道那座椅上的限製是何種材質,居然也牢牢地鎖住了它,跟著它的體型而變化。
就算是再愚蠢,這個時候它也該明白了自己的暴露。
雖然蟲族直到現在也不清楚,那些低等的人類是怎麽能夠看穿它高等級基因的。
隻是既然暴露,它也毫不留情地抽出鞘翅刃足作為武器,開始碰撞艙室的大門,像是真正發狂的怪物。
身上豔麗紋路閃爍,有種詭異的恐嚇感,能讓所有看見它此時形態的人,心中都微微一顫。
隻是現在它麵對的,不是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而現在的情況,也和之前那些蟲族逃竄出去不相同——那個時候是人類一方毫無準備,隻能憑借著一些可隨身攜帶的武器與精英士兵去抓捕。這次的檢測,卻是做足了萬全的準備,大型的武器一項都沒缺。
既然準備萬全,操縱武器的人也都是百裏挑一的精英,當然絲毫不會被這令人感到顫栗的場景所驚嚇。
在蟲族開始露出行跡,檢測結果得出時,便已經冷漠地啟動了武器。
那隻蟲子其實遠比先前那些逃竄出來的蟲族要強悍。但也不知是未曾反應過來,還是如今的人類準備極具針對性,它竟也來不及反抗,便在那些武器攻擊下被活生生烹熟內髒,在一時間便失去了活力。
而鏡頭另一端的元欲雪,在看見這一幕後,也沉默半晌,才又坐回了原來的座位。
他的睫羽微微垂下,投落的一片陰影,在蒼白膚色上顯得更為明顯。
而其他人也在驚異,竟然真的查出了蟲族的行跡。
即便他們極為相信元欲雪的能力——否則也不會這麽大費周章隻為了安置這些武器。但真到這種時候,還是像被打上了一記強心劑般,仍留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觸。
元欲雪的效率實在是太高了。
這種天分,也太可怕了。
哪怕那些一心想著將他挖來軍部的高層,都好似被這一幕震撼的心尖都微微跟著震顫了一下。
他在這方麵的才華,實在是太過出色了。連讓他去做其他事,都成了一種浪費一般。以至於軍部那些人的心情,都略微有些複雜。
那隻蟲族不加防備,加上準備充足,很快被解決。
如今已經絞殺,立即有人前去檢測艙中,將遺留下來的殘骸收拾幹淨,輔以消毒,以免有任何死灰複燃或者是造成遺害的可能。
儀器自然也被仔細的清理過,以便繼續接下來的檢測進程。
下一位被檢測的,也不是單純的人類,而是被寄生的蟲族。
隻是它比先前一隻要聰明一些。不知是不是那消滅過蟲族的艙室,或者遺留下來的氣息,讓它覺察出了一絲危險。
它在進入檢測時,便神色略冷了些。當它手腳被那座椅困住後,更是仿佛覺察出什麽,竟然主動暴露出蟲軀,開始攻擊艙室——這一番異動,還有些讓人意想不到。
隻是那些檢測員都有了經驗。隻耗費了一番功夫,還是將它斬殺在了艙室當中。
隻是它破壞了一些儀器,為了確保安全,這一間檢測艙室便不能再繼續使用了,也啟動了隔壁那間。
連檢測的進程,都因此延緩耽誤。
最後檢測得出的結果,實在不容樂觀——比他們預想當中還要糟糕許多。
真正像維克那樣純種的人類反而是少數。
這支考察隊的成員,早就被那些蟲族給侵蝕透了。
現在檢測的這名年輕人,也是在被緊鎖在座位後,檢測器中便傳來了警告的提示。
隻是不同之前檢測出那些蟲族一樣,發出的是高危的紅色異種警報。那些經過檢測,披著人皮的蟲族,甚至會直接露出蟲體。
這次受檢人依舊保持人形,神色焦慮,儀器上顯示的是黃色的中等警告狀態——
[檢測結束]
[暫未通過檢測。非人類生命個體。]
但也沒有說就是蟲族。
這不尋常的警報聲發出之後,那名被檢測的年輕人,大概也是知曉情況不太對。也像是驚弓之鳥般,露出了極為慌張又有些恐懼的神色。
他又強自冷靜下來,這副模樣,實在不像是那些險惡又傲慢的蟲族。
隻是已經知曉這些蟲族智力超乎常人、又極善於偽裝的檢測員們,已經不大相信眼前這看上去很是迷茫的年輕人就是人類,反而更偏向於這是蟲子的偽裝。
又何況是儀器也確認了,他絕對不是簡單的人類——
座椅上的禁錮收縮得愈加讓人疼痛,他也不敢反抗,隻極為誠懇地試圖向檢測員澄清自己的身份,“我的確是人類,不是蟲子……”
也是因為他沒有立即現出蟲軀,這些武器才不曾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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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見著他辯解神色,那些檢測員的神情又略微的緊繃起來,互相商議了處理方式。
眼見要操作著武器時,連接的通訊器裏,卻又傳來了新的指令。
“等一下。”
指令的音色極為冷冽,也極好辨認。
那些原本準備動手的檢測員們,因為聽出了元欲雪的聲音,意外地共同停止住了自己的操作。
而元欲雪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略微有些慌張起來,不知道怎麽處理了。
“……我要去親自確認他的身份。”元欲雪說,“稍等。”
檢測儀器會有這種中等等級的警告,也是元欲雪預料中的狀況。
也是出於這樣的原因,他才必須參與檢測程序。
這些人的確不對勁……但不是蟲子。
在元欲雪身邊的高層,當然也聽見了元欲雪說要過去的話。一下便都站起來了。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討後,那些上層的依舊不讚同,
原因是那麽危險的地方,誰知道會不會有蟲族失控。
但元欲雪表現的實在固執,他身邊還有個戒舟衍這樣不管不顧,隻聽從元欲雪的怪物的助力。於是最後也沒攔住,隻能又加強了一層防護,十分頭疼地陪著元欲雪來到了檢測艙室的外麵。
“可以進去嗎?”
這是元欲雪在抵達艙室外麵的第一句話。
這下又更加將那些人驚嚇的不清,紛紛果斷的拒絕,這次神色更加篤定,絕不會讓步的樣子。
光是來到這外麵,就已經足夠冒險,是他們最大步的退縮讓步了,又怎麽可能安的下心讓元欲雪進去冒險。
不過元欲雪也隻是試探性地問一句,隻以為他們是不希望任何人進入打攪檢測程序,便也沒有繼續堅持。
他也不是一定要進去才行——哪怕隻通過在艙室外麵掃描出的生物波長和特征,也足夠元欲雪確認他的猜想了。
以防萬一,經過掃描後,他還和戒舟衍低聲確認了些什麽。
戒舟衍應當也看的出來才對。
其他人眼巴巴望著元欲雪,見他湊到戒舟衍耳旁說話。戒舟衍也賣乖地微微弓身聽著,幾乎都要捱到一處了,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中忿忿。
雖然是元欲雪主動靠近,但他們都還覺得,是戒舟衍不懷好意——挨那麽近做什麽?離遠一點!
隻雖然這麽想,到底沒敢直接上手製止。
元欲雪倒真的隻是為了確認掃描結果,以免他們繼續將檢測出有問題的“蟲族”清除。
直到那些人的目光,都快在戒舟衍身上紮出一個洞來了,元欲雪才和戒舟衍分開了一些距離。
他神色也還十分平靜,一字一句道“他的確是人類。”
這樣的一句答複,給的實在太過篤定了。
就算是那些極其信任元欲雪的高層,也隻是微微怔了一下。
他們相信元欲雪,但不是會盲從的人,略微沉吟道,“可是那些檢測出來的結果——”
“他被寄生了。”
元欲雪對付蟲族的經驗實在是太過豐富,這時候也能找出對應的狀況來。
蟲族通常都是卵生,而它們的卵要孵化出來,有時候需要借助一些“卵巢”,而這其中最常見也最容易獲得的,能孵化出高級蟲族的“卵巢”,便是人類的身體。
這幾乎成了它們孕育後代的主要方法之一。
當卵徹底結成,在人類的身體紮根下去,而成熟後,人類也被蛀空,成了徹底的蟲族了。
那會是元欲雪要消滅的敵人。
但現在這些人,對元欲雪而言——他仔細地掃描過對方的生理數據,雖然有被寄生的異樣。但不管是他們現在的身體蟲化部分,還是正常的精神思維,都能被規劃在人類的範圍內。
人類從來都不會是戰鬥機器人的狩獵對象。
在條例當中,還是機器人在不影響任務下的首要保護目標。
元欲雪雖然危險判定機製壞掉了,但也不會讓自己升級後的檢測儀器,殺死一名人類。
不過對於那些高層而言,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位麵的人類而言……被這種高等級的蟲族寄生,對他們而言,和徹底轉化為蟲族也沒什麽區別了。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會進行孵化,是極度危險、破壞平衡的炸彈。
隻能在這種時刻扼殺。
眼前的人神色嚴肅,在轉頭看向艙室方向時,也略帶一絲憐憫。
然而這點憐憫,卻半點不能讓他們的殺意動容,隻更加嚴厲地道“……我們都知曉,他是為任務犧牲的受害者。但是曆來被高等蟲族寄生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隻會變成屠戮同族的異種。我們能做的,也就是在這種時候先放逐他——否則等他轉換為蟲族之後,絞殺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他留在這裏,是對星艦上全體人類的一種威脅。”
他們並沒有什麽報複的私心,即便是再關係惡劣的黨派,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借著這個機會排除異己。
但麵對這種蟲族入侵的危險,他們不可能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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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欲雪也清楚。
他的目光,又落在艙室的方向。睫羽微微垂著。
雖然從這裏看不見內部的構造——但對於元欲雪來說,他的視線在剛剛穿透掃描的時候,也看到了那個年輕人無比倉皇的臉色。
“……我可以試驗一下。”
其他人還沒有意識到元欲雪是什麽意思,正略微愣怔地望著他時,便看見元欲雪微微抬起的眼。眼珠漆黑,神色也冷冽,但此時給人的感覺,卻不是冷淡的。
他目光很篤定,仿佛不清楚自己所說的是什麽瘋狂的言論
“將他身上的蟲卵剖離出來。”
“如果不成功的話,他變成了蟲族,我會親手剿滅他。”
還是那個問題,元欲雪不是專業的醫療機器人。他的醫療知識,隻能停留在試探的程度。
但對這個副本位麵的人類而言,他們隻想到……以前也不是沒有人做出這樣的實驗,試圖通過手術,剝離寄生對人類的影響,試圖阻止轉換。
可最後的結果,卻都是失敗。
那些蟲族的蟲卵,既然依賴著人類的身體發育,在“播種”在身體內部的時候,無數的管道就將它和人類的血管、心髒、大腦相接連在一處,已經像是一個完整的,生來就是如此的“整體”了。
要取出蟲卵的話,倒也是很簡單,隻不過那就是字麵意義上的取出。
將它硬生生地從人類的血肉與內髒間剝離出來,但剩下的那個人,也絕不會是活著的狀態。
後續做出這樣的實驗,大多數都隻是需要那一枚蟲卵用以研究。
但是他們現在聽著元欲雪的意思,卻更像是想要……救下來被寄生的人。
這樣極其耗費心力,且完全得不到相應利益回饋的任務,恐怕誰都不會想費力不討好地去做。
聽上去也像是天方夜譚。
但或許是元欲雪能達成的那些“奇跡”,都實在是太多了。
不管是短時間內升級檢測係統,還是他曾經麵對蟲族時表現出的超乎尋常,完全不符合他予人印象的戰鬥力,都可以算作打破常識、完成的“奇跡”。
以至於他們一時之間,考慮到的竟然不是這是不可能達成的任務。而是覺得這對於元欲雪而言……未免太累了一些。
連他們自己都覺得,這麽剝削元欲雪,有點缺德。
“而且還不確定,蟲卵的影響有多大。”
在那些大人物因為元欲雪說的話,而開始反省的時候,元欲雪又開口道。
“……不隻是考察隊的人。”元欲雪說,“之前和任何蟲族有所接觸的人,都需要進行排查。”
在元欲雪發現那些“傀儡”之前,先前考察隊的人回來星艦時,可是處於極為風光的狀態,說是自由散漫也不為過。
加上考察隊的人,身份都不低,自然也能接觸到許多高層。
而這種接觸所輻射開來的範圍,實在是太大了。很容易便能想到蟲族的野心,恐怕目標是占據整艘的星艦。
“蟲族的繁殖能力很強,用卵傳播寄生的話,對它們來說達成條件並不困難。”元欲雪給他們描述了最糟糕的困境,“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沒有在不自知的狀況當中被寄生……包括我,也同樣要經過檢測才行。”
連在場這些高層當中,都難以有人一口篤定自己,絕沒有和考察隊的人相接觸。
或許他們也在某種無知無覺的時刻,就被寄生了。
畢竟從眼前這些人的例子來看,恐怕他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已經變成了蟲族的寄生體。
眾人啞然。
半晌有人開口,微微歎息著,“我們會盡快組織檢測步驟,所有曾接觸過的人都會被涵蓋在內,確保無人遺漏。”他們當然也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如果處理不好,便是滅頂之災。
那如果真的探查出來,有許多的人都被寄生,甚至還包括了他們中的一些……難道真的能夠這樣簡單的處理,將所有被寄生,即將變成蟲族的人,都放逐或處死嗎?
就算是他們狠得下心,也要防止這樣大的顛覆處理,引發的內部問題。
元欲雪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存在。
現在看來,簡直有些心軟得過分的元欲雪,所提出的解決方案能達成的話,反而是影響最輕微的。
將希望寄托在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身上的感覺,實在是讓他們這些人,都生出了一些難得的羞恥感。
半晌,才有人語氣溫和地答應道,“我們也會讓研究院那邊,將摘除蟲卵的研究提上進程。也要拜托你了……如果無法研究出來的話,元欲雪,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我們相信你。”
元欲雪還想說些什麽,倒因為他們這會鄭重其事的神色給看的忘記了。
……早知道應該再兼修一門醫療機器人芯片才行。
……
那原本應該會被處死或者放逐,在實驗室裏檢測出了蟲卵跡象的人,在經過測試和元欲雪的確認之後,因為身體內部的蟲卵的發育程度還很低,目前為止不會造成威脅,於是他也被安然地放了出來。
隻是此時的手腕和腳腕上,都銬上了警示危險的生物手環,雖然沒有刻意阻礙他的行動,但顯然以後的出入限製極大。
在他感到屈辱之前,那些人也並不隱瞞,直接上前,將現在所發生的事詳細地告訴了他。
當然也包括了他被寄生的事。
刹那間,知道這種真相的青年,差點一瞬間心智崩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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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多少是有些察覺的。
這段時間的怪異變化,時常會做一些自己從前不做的古怪舉動,愛食生食血肉,間斷失去的記憶……這些征兆,都讓他的心情似一下沉墜到了穀底。
他想到有記載以來,那些被寄生的人類,無一不是最後變成了蟲族,身體甚至受到遠遠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和痛苦。而沒有變成蟲族的人,當然是……在這之前,都死了。
一時之間,連神色都變得麻木起來。
他看著那些人,將他從艙室之內帶出去。看上去不像是要在這個時候立即處決他的模樣,竟還生出一些諷刺的笑容,問他們,“要講帶去哪裏?流放?還是換個地方處決?”
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更願意被直接殺死,這樣反而是免受一些折磨了。
“……”那些將他帶出來的人,竟是微微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解釋道,“你不會死的,也沒有人準備處決你——至少現在起不會,已經被元先生阻止了。”
“元先生說的。”另一人補充。
“他會研究將卵蟲從你的身體裏剖出來的方法,阻止變異,所以這段時間,你需要配合他一些。”
相比那些心思顧慮更多的大佬不同,這些檢測員們,反而更加信任元欲雪所說出來的話,簡直就是絲毫不講道理和邏輯的。
覺得既然是元欲雪說的,那就一定可以做到。
原本已經麵如死灰,隻打算選時候埋在哪裏的青年驟然聽到這樣的安排,卻是微微一怔。
和他所知道的那些慘淡未來不同。
這樣總會讓他感覺……自己還沒有被人放棄那樣。
在這名年輕人知道,本來自己差點就被處決,隻是被元欲雪所攔下來,還提出了那個新的解決方法時,心裏那股像是死裏逃生的悸動感,便愈加的明確起來。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了。隻是在被帶著離開艙室的時候,像是才活過來那樣,長出了一口氣。
在來到聽檢查員所說,元欲雪所停留的地方時,他還微微停留了一會,不知道是在看些什麽。
因為他現在雖然身份特殊,但最多算是“病人”,沒有被剝離上層行列。
那些帶著他出來的人,倒也還算尊敬,並不催促他。隻是在旁邊等著,見時間略久了一些,才微微提醒了一下。
他像是猛地醒過神來,才邁動腳步,跟著他們走出去。
隻是又微微回頭,望向那片曾經被人所停留的地方,喃喃自語道,“……我會配合的。”
他倒沒有備受打擊到出現癔症的地步。隻是雖然元欲雪已經不在這裏,也不會聽見自己的聲音,但他的腦海當中,還是勾勒出了那寥寥幾麵後所記住的鮮明形象,是元欲雪的樣貌,語氣虛弱卻又顯得很堅定般,“我相信你。”
“也……謝謝你。”
他的聲音越到後麵,就越顯得飄忽輕微,就算在他身邊的那些檢測員也未曾聽見。
偏偏已經離開這個地方的戰鬥機器人,在繼續前往那保護的極為嚴密的監控艙室,一邊和戒舟衍說話的時候,步伐微微頓住。
像聽見了什麽。
他回身,望向身後的某一處。
當然,在別人看來,元欲雪望的是那不見盡頭的長廊通道。
因為元欲雪停下來,戒舟衍自然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順勢跟著蹭過來,身上略微摩挲了一下元欲雪的衣服,簡直不放過一分可以親近的時候。
那張俊美至極、甚至顯得有些邪氣的麵容,此時卻半點不見架子,他微微垂下那雙眼。旁人看了覺得戒舟衍乖戾冷漠,但這會他望向元欲雪的目光,卻像是有些委屈一般地望著他,怪元欲雪和他走在一起說話的時候,還要分神。
元欲雪也的確很快地醒過神來了。
“不好意思。”他低聲對著戒舟衍一道歉。
戒舟衍目光便又垂得更深了,語氣還是聽不出什麽波瀾起伏。
“……不要道歉。”
“走吧。”
元欲雪想,之前大概是他聽錯了。
這次走的時候,他又微微握住了戒舟衍的手,溫暖觸感從指尖交疊而來。戒舟衍隻是很短暫地一怔,便不動聲色地重新握了回去,從指縫間穿插,直到他們抵達監控艙室的時候才鬆開。
麵對其他人望過來時那帶著一點惱怒痛惜又愕然的神色,從來不在乎其他人目光的戒舟衍,倒是覺得有這樣的目光來做為輔料,也不錯了。
後麵的檢測過程中,倒的確又生出了一些麻煩,甚至還有一些蟲族,當真成功從艙室中逃竄出來了。
它們的戰鬥力,顯然比人類們之前碰上的那些蟲族還要強悍得多。以至於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低估了強度,讓他們損毀了艙室的防護程序。
不過他們的準備,實在是很充足,以至於沒生出大亂子,那些蟲族便被製服了。
元欲雪幾次站起來,又坐回去,“……”
等到今天的檢測進程結束——那些檢測機器,也要重新進行調試的時候,他竟還略微地有一些失落。
該回去了。
元欲雪起身的時候,仍還帶著一些失落地道,“今天再更新兩台檢測儀器吧。就要準備新的設備了。”
新設備,當然是用來取那些蟲卵的。
這些考察隊的隊員,除去一些已經轉化為蟲族的,大多數都是被寄生狀態,純粹的人類個體寥寥無幾。需要“手術”的人還有許多。
戒舟衍“……”
戒舟衍的表情,又是空白了一瞬。
今天還要研究?
教你如何設置閱讀頁麵,快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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