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三聲槍響。
    “老大，不好了。”
    有壯漢衝著許雉高聲喊道：“是靳家暗衛的人。”
    許雉別過頭，一雙劍眉攢在一起，藍色的眼球轉動兩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們早就有準備？”
    林念初的嘴裏滿是鮮血，喉嚨裏還有源源不斷的血氣翻湧而上。
    她眼中卻閃爍著晶亮的笑意，定定地凝視著許雉，微微揚動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沉聲緩緩道：“你以為你串通裴少樺，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你……”
    許雉被林念初這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氣得心中發緊。
    他咬牙切齒，冷眼盯著林念初，嗤笑兩聲：“你以為他們還救得了你嗎？”
    說著，許雉猛地抬起胳膊，衝著林念初的有臉便砸了過去。
    林念初側過頭，卻躲閃不及，被許雉的胳膊肘砸了個正著。
    林念初隻覺眼前一黑，有血氣從自己的鼻腔、嘴巴，甚至似乎還有耳朵內向外湧。
    遠處傳來了一陣高呼：“放開少夫人！”
    隨即是靳翊謙的聲音：“初兒……初兒……”
    林念初卻什麽都不知道。
    她隻覺得自己的身子逐漸變得輕飄飄的，雙腳似乎才在一片雲團上，身子也慢慢地虛浮起來，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不見。
    ……
    再度醒來。
    四周一股濃鬱的消毒水味。
    耳邊還有一個陌生的聲音。
    “她大概什麽時候能醒來？”
    “少夫人挨了重擊，要想醒來恐怕要等她腦子裏的淤血都散去之後才行。”
    “少爺，少夫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靳翊謙！”一個氣衝衝的聲音傳進耳中。
    隨即，便聽四周騷亂起來。
    頓了半晌，才有一個溫柔的聲音沉聲道：“讓他過來。”
    不一會兒，那個氣衝衝的聲音靠得更近了：“我要帶她走。”
    “她是我我靳家的少夫人，你憑什麽帶她走？”
    “靳家少夫人？她出事的時候，你就在旁邊，那個時候怎麽不見你把她當成靳家的少夫人？你那個時候怎麽不知道衝出來保護她？”
    “你……”
    溫柔的聲音似乎被人堵住了嘴，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久久沒有再聽到聲音傳來，林念初微微動了動手指。
    “少爺，少夫人醒了。”
    林念初感受到頭頂似乎湊過來幾個沉重的呼吸聲。
    她慢慢地睜開眼。
    兩張急切的臉頓時出現在她眼前。
    “初兒？”
    二人異口同聲。
    坐著輪椅的人伸手想要將林念初扶起來，不想卻被他身邊的人搶了先。
    “初兒，還有哪裏不舒服嗎？”那人扶著林念初的肩膀緩緩坐起身。
    林念初的腦海中一片混亂，眼前斷斷續續有不少片段閃過。
    那些片段都模模糊糊，仿佛被一層白光籠罩，以至於林念初根本看不清楚片段中的人都長著什麽樣的臉。
    她瞪著一雙杏眼，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眼底滿是疑惑。
    “初兒？”
    <..
    記憶呼嘯而來。
    林念初張了張小嘴，從喉嚨裏擠出幾個音節：“聿紹白？”
    登時，一張孩子氣的笑臉出現在林念初麵前。
    眼前的人和記憶中衝著自己低眉淺笑的人混雜在一起。
    林念初伸出手，蔥白的手指落在聿紹白的鼻尖上：“紹白哥哥，你這是怎麽了？”
    聽到林念初對自己的稱呼，聿紹白頓時愣住。
    他下意識地別過頭，先是看了看靳翊謙，又緩緩收回視線，驚愕地望著林念初：“你……你叫我什麽？”
    林念初挑著眉角：“紹白哥哥，你怎麽了？你不記得我了嗎？”
    “你叫我紹白哥哥？”
    這是林念初兒時對聿紹白的稱呼。
    自從兩人長大之後，林念初對聿紹白再也沒有用過這樣親昵的稱呼。
    這麽多年，聿紹白經常在心中暗自期待著有朝一日，林念初會用“紹白哥哥”這四個字再喚自己一次。
    隻可惜，他從來沒有成功過。
    聿紹白萬萬也想不到，今天他居然可以再度在林念初的嘴裏聽到這四個字！
    林念初見聿紹白不答話，索性探手握住了聿紹白的手腕：“紹白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你為什麽看上去不高興？”
    這也是林念初兒時依賴聿紹白時經常會說的話。
    那時候，林念初總是擔心自己做錯事會被師父罰，她活得小心翼翼，以至於每次看到聿紹白不開心，林念初總是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的錯。
    此刻瞧到聿紹白的樣子，她的心頓時緊張起來。
    聿紹白凝望著林念初，頓了幾秒，忽然揚動唇角，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從聿紹白的嘴邊一路蔓延開，直到眼中顯露。
    看得出來，聿紹白這個笑才是真心的！
    林念初被聿紹白這副模樣惹得不知所措，睜著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聿紹白。
    終於，聿紹白一把抱住林念初。
    大手在林念初的後背輕輕摩挲。
    從前，林念初總是十分期待聿紹白能抱抱自己，好安慰安慰她。
    因為聿紹白是師父的兒子，隻要他出言維護自己，不管自己做了多少錯事，師父總能看在聿紹白的份上原諒她。
    可是現在，林念初對聿紹白的這個擁抱卻顯得格外抗拒。
    她身子微微向後揚動些許，一雙黛眉蹙在一起，盡力用平穩的口吻對聿紹白道：“紹白哥哥，你勒疼我了。”
    聿紹白這才依依不舍地鬆開林念初。
    後者往後挪動幾分，嘴角揚動，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略顯驚慌地望著聿紹白。
    聿紹白眉眼含笑，抬手輕輕地幫林念初整理了一下散落的碎發，這才低聲道：“初兒不怕，有我在這裏，不管是誰，都別想再傷害你！”
    說著，聿紹白微側過頭，眼神淩厲地看向病床對麵的靳翊謙。
    林念初見狀，也別過頭，順著聿紹白的眼神望去。
    她的視線和靳翊謙的目光撞在一處。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林念初瞬間隻覺頭疼欲裂。
    她捂住腦袋，痛苦地縮著身子：“你……你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