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明顯是被渡世給騙了，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如今落到這般慘烈的下場……

    就算路是自己選的，不值得被同情，但內心至少也會有一些波瀾吧？

    這般冷漠……

    實在叫她忍不住心寒。

    折厭正準備往前走，卻發現蘇倦依舊站在原地，遲遲沒有跟上來的意思。

    他輕撚了撚手中的佛珠：“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

    “這……”蘇倦被他這一句話拉回神，突然有一種被人看穿的慌亂。

    完了。

    她居然把對折厭的不滿表現在了臉上？

    折厭不會生氣吧？

    不會因此想要殺她吧？

    蘇倦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折厭卻沒有如預期那般憤怒，而是悠悠又道：“世間疾苦，無人幸免，但每個人麵對苦難的選擇卻是不同的。

    有些人寧願沉溺虛假的溫暖，用自我欺騙的方式來逃避現實的絕望，但有些人卻願意直麵苦難，哪怕看清了一切，依然願意拚盡全力去熱愛。

    或許牡丹走到今日這一步，的確是遇人不淑，被渡世騙了，但如果她從一開始就選錯了，那即便不是渡世，也會有其他人。

    雖說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可隻要常想一二，不思**，又何嚐不能事事如意呢？

    眾生皆苦，唯有自渡，天意無常，順其自然。

    你活了這麽久，這個道理難道不懂嗎？”

    “……”蘇倦被折厭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眾生皆苦，唯有自渡的道理，她又怎麽可能不懂呢？

    隻是……

    懂歸懂，親眼見到這樣的結局，要說心裏一點都不難受，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蘇倦輕歎了口氣，還想說些什麽，但不等她開口，折厭的聲音便傳來了：“你若是不想看到牡丹死後被惡鬼吞噬，或者成為惡鬼，動作最好快一些。”

    “嗯？”蘇倦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折厭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隻有將困住他們的陣法毀了，他們才有機會消散，才能得到自由，不至於變成惡鬼，或是被惡鬼吞噬。”折厭說罷，這才又轉頭朝蘇倦看了過去：“這也是你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

    一句話，瞬間點醒蘇倦。

    的確。

    與其在這裏做無用的難過和感慨，倒不如盡快解決這一切。

    讓牡丹解脫的同時，也能避免更多人，更多鬼受害。

    所以，折厭剛才之所以著急離開，並不是他對此事一點感覺都沒有，也不是他缺乏同情心。

    而是，比起站在原地難過，他更願意用行動證明些什麽。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誤會他了。

    蘇倦有些難為情的舔了下小虎牙，也趕緊朝折厭走了過去，討好道：“師兄，我扶你。”

    “嗬。”折厭低嗬了一聲，卻沒有戳穿蘇倦的小心思。

    而是任由她扶著，朝前走。

    之前折厭就說過，他將金光打散以後，渡世那裏肯定會收到有人闖入的消息。

    剛才牡丹的出現，也證明渡世已經了解過山穀裏的情況了。

    否則又怎麽會派活人過來對折厭下手，而不是派惡鬼過來呢？

    如今牡丹失敗了，渡世肯定還會想其他的辦法來阻止他們，所以蘇倦一刻也不敢停歇。

    腳下的步伐飛快，一心想著趕緊找到陣法，解決這一切。

    可就在這時候，身後的折厭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師兄怎麽了？”蘇倦疑惑的問道。

    隻見折厭輕側了側頭，不知在感應著什麽，半晌，才終是開口：“不是這裏，是那裏。”

    “那裏？”蘇倦順著折厭麵朝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個山洞：“師兄的意思是，陣法在山洞裏？”

    “不管是不是在山洞裏，這個山洞不簡單，走，進去看看。”

    似乎是對山洞裏的東西起了極大的興趣，折厭竟然一反常態地不裝柔弱了，拄著盲杖，快步就朝山洞走去。

    見此，蘇倦也趕緊追上。

    雖說折厭並不是真正的天盲，但裝了那麽多年瞎子，他早就習慣了黑暗。

    所以即便山洞裏伸手不見五指，他也絲毫不被影響，依舊健步如飛。

    和蘇倦就不同了。

    即便扶著折厭，仍是跌跌撞撞，像極了折厭腰上係著的小掛件。

    “師兄，你走慢點，這裏黑，我擔心你……”蘇倦一邊努力跟上折厭的腳步，一邊嘴上還不忘交代。

    可不等她把話說完，腳下就突然才進了一個奇怪的凹地，有什麽東西迅速漫過她的腳背，浸透她的鞋襪，帶著灼熱與刺痛，仿佛火山裏翻滾的岩漿。

    “嘶。”蘇倦吃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也迅速把腳收了回來。

    折厭停下腳步：“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腳下突然疼得厲害。”蘇倦皺著小臉說道，還以為是昨晚喝折厭血的效果還沒過，所以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情。

    沒想到黑暗中的折厭卻緩緩睜開了雙眼，連目光裏都透著一絲詭異：“疼得厲害？”

    雖說他的血的確可以改變蘇倦的體質，讓她擁有活人的感知，但……

    僅僅隻喝一次，根本不可能達到疼得厲害的效果。

    所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折厭思索了片刻，便重新閉上眼睛，轉身朝蘇倦看了過去：“是哪裏疼？你碰到什麽東西了嗎？”

    “腳疼，至於碰到了什麽東西……”蘇倦努力回憶了一下剛才的觸感：“好像是水，又好像不是水。”

    “水？”折厭挑眉。

    “嗯，那東西就像水一樣漫過我的腳背，但……水應該是冰冷的，那東西卻是滾燙的。”蘇倦說著，也忍不住疑惑的輕蹙了下眉頭：“最奇怪的是，碰到它的時候，我不僅感覺得到疼痛，還感覺得到溫度。”

    那種感覺就好像……

    她並不是鬼。

    而是活生生，有感知的人。

    “我看看。”折厭說罷，便俯身朝她的腳探去。

    蘇倦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頓時就被他嚇得後退了一步：“別，你別彎腰，你……”

    在她心裏，折厭一直是高高在上，宛若神祗般的存在。

    隻有她樂此不疲的追著他跑，圍著他轉，為他奉獻一切。

    她也早就習慣了他們之間這樣的相處方式。

    而現在，折厭竟然要……(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