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蘇倦頓時就被折厭這話給問住了，她又沒見過那個采藥老漢，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可問住問住，她還是努力的分析道：“應該是家境比較貧寒的人吧？若不是家境貧寒或者急需用錢，到了這把年紀，誰又不想在家頤養天年，還會去冒這樣的險呢？”

    “那你覺得那個賣湯圓的老板又是怎樣的人？”折厭並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反問到。

    但他這話一出口，蘇倦的雙眼就立刻亮了起來：“一把年紀且家境貧寒？這不就完全符合複活的標準嗎？”

    “很顯然，陳靖之所以對吳宇下手，便是想為這賣湯圓的老者報仇，既然他原先就是為了幫他，而他又完全符合他複活的標準，那陳靖又為什麽要舍近求遠，去複活別人呢？”折厭再度反問。

    而話說到這，他又返回去的原因蘇倦也立刻明白了。

    可她想不通的是：“師……夫君為何會如此確定，上了年紀又家境貧寒的人就是陳靖想要複活的人呢？萬一他複活的標準並不是這個，那……”

    雖說，就算陳靖複活的標準並不是這個，他們走這一趟也不會有任何損失，但蘇倦還是忍不住想問。

    “人之所以會在死後成為惡鬼，必然是因為心中懷有一股怨氣，既然如此，那你覺得陳靖的怨氣會是什麽？”折厭側過頭，“看”向蘇倦。

    而蘇倦也毫不猶豫便答了出來：“自然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懷才不遇，好不容易等到了朝廷用人製度的改革，終於下定決心要去施展自己的抱負。

    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報複還沒來得及施展，自己就先含冤入獄，死在了大牢裏。”

    “沒錯，說得很好。”見蘇倦答對，折厭也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許：“陳靖為什麽會看不上朝廷的用人製度？雖說我們如今並不能從他那裏得到答案，但……

    根據我們這些天調查的結果，他是去年年底才決定重新參加科考的，而去年年底朝廷的確在用人上頒布了一條改革，那就是嚴謹買官賣官。

    從這裏也可以分析出，陳靖之所以看不上朝廷的用人製度，說白了，並不是看不起這個製度，而是看不起在這個製度下買官賣官的行為。

    正所謂官大於民，為官者本就握有權利在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為所欲為。

    他們也正是利用了自己的權利，買官賣官，大肆斂財。

    而這樣一來，便會形成一個閉環，有錢的人為了得到權利，為了賺更多的錢，他就會去買官，等他買到了滿意的官職以後，為了將買官的錢賺回來，他又會去賣官。”

    “所以，不管是當官的人還是有錢的人，其實都是同一撥人，而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即便寒窗苦讀十幾年，也不可能有出頭的一天？”折厭這話才落，蘇倦便恍然大悟的接了下去。

    折厭點了點頭：“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這應該就是陳靖不願意去參加後麵科考的原因，因為他心裏也很清楚，這樣的他就算去考了，也考不到什麽結果。

    而後麵的考試並不在霜花鎮，是要去城裏考，甚至是到京城裏考。

    這一來一回，都是需要盤纏的。

    陳靖的情況我們都很清楚，他未必拿的出那麽多銀子，雖說隻要他肯開口，羅家肯定會傾力相助，但……

    他那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會開這種口呢？”

    “原來如此！之前我還以為陳靖是心高氣傲，所以才不願意參加後麵的科考，不曾想……他竟然考慮得那麽多，看得那麽透徹。”明白了這一點，蘇倦也不由在心底輕歎了口氣。

    沒想到陳靖看似高傲的背後，竟然還藏著這樣的心酸，也難怪他在死後會如此不甘了。

    “他等了那麽多年，終於等到了朝廷用人的改革，原以為這次寒門學子終於有機會出頭了，沒想到……

    滿懷壯誌的去，卻連回的機會都沒有，直接便死在了異鄉的大牢裏，甚至還被扣了一個罪名。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陳靖之所以會變成惡鬼，並不完全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用另外一種方式伸張正義。

    既然好好做人，不能懲罰這些有權有勢又為所欲為的人，那他就幹脆不做人了，去做鬼，去做殺人的惡鬼，專門殺那些仗勢淩人的惡人。

    反過來說，他要幫的，也正是那些無權無勢又受欺負的人。”折厭說到這，便用撚佛珠的手輕點了一下蘇倦的腦門：“現在明白我為什麽會說，上了年紀又家境貧寒的人符合重生的標準了吧？”

    蘇倦吃疼得輕蹙了下眉頭，卻也很快點了點頭：“明白了。”

    兩人很快走到湯圓攤前，折厭不再開口，而蘇倦也沒有說話，反倒是圍觀群眾的聲音紛紛傳了過來。

    “這裏怎麽圍了那麽多人，發生什麽事情了？”

    “可憐哦，這賣湯圓的老漢原本正好好的賣湯圓，結果這吳公子非要吃他的湯圓還不給銀子。

    這老漢也是個死腦筋，誰不知道吳公子是咱們霜花鎮出了名的惡霸，仗著他那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表舅一天天的不幹好事，就會為非作歹。

    你說這一碗湯圓值多少銀子啊，趕緊把他打發走，那不是比什麽都強嗎？

    可是老漢偏偏不讓他走，還罵他連禽獸都不如，哎，這不激怒了吳公子，被活活打死了嗎。”

    “那這吳公子又是怎麽回事，他怎麽……”

    “這大概就是惡人自有天收吧，前幾天那個郝員外的公子也是這麽當眾被燒死的。”

    “這些人仗著家裏有錢有勢就為非作歹，根本就是死有餘辜，隻是可惜了這賣湯圓的老漢，辛苦了一輩子，如今還要給這個惡人陪葬。”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覺得吳公子活該，替老漢惋惜的。

    可就在這時候，蘇倦突然又看到了之前在吳公子眉心看到的那團猩紅之氣。

    奇怪的是，這團猩紅之氣並沒有隨著吳公子的死而消散，反倒宛若煙霧一般朝賣湯圓的老漢飄了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