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煙這會兒根本沒有力氣去掙脫江慕，她苦澀道：“江慕，別總是把我想得那麽壞。”

    她心思真有那麽多，也不至於被人算計到如今這種地步。

    江慕沒回答她的話，而是鬆開他，徑直走進衛生間。他打開垃圾桶蓋子，見裏麵都是紙，沾滿血的紙已經快把垃圾桶裝滿了。

    麗苑每天有人打掃，也就是說，這裏麵都是林煙才扔的……她吐了很多血。

    他不自覺後退了一步，手指微攏，有些慌了神。

    “如果你覺得我弄髒了你家衛生間，我可以把這些倒出去。”林煙滿心疲憊。

    江慕卻沒接她的話，隻是咬牙道：“你是故意在騙我吧？隻有上麵這些紙有血，你就是為了讓我看到擔心你。”

    她檢測出胃癌才多久，怎麽會這麽嚴重？

    聽此，林煙閉上眼長吐一口氣，並未辯駁。

    她走上前，把垃圾桶裏的紙都倒了出來。

    上麵的紙隻是沾了點血，而下麵那些紙，都已經被血浸透了。

    “我在兩個醫院進過急救室，醫院給過病危通知書、也出具過胃癌晚期診斷書……你還是不信我病得很嚴重。江慕，如果我真有那麽大本事，串通那些人給我作假，我就不至於……”

    林煙沒說完，江慕已經扭頭走了。

    他總是這樣，哪怕發現是冤枉她，也不會道一句歉。

    她已經習慣了。

    林煙拿著打掃工具，把那些紙弄到垃圾桶裏，然後拎著垃圾袋子出去扔垃圾。

    她昨天出急救室後本該好好休息，可江慕卻三番兩次折騰她，她身體根本恢複不過來。她這會兒不去扔垃圾，待會兒沒了力氣，興許會被他勒令爬著去扔垃圾。

    以前林煙不覺得江慕會做這種事，可他現在這麽恨她，多次羞辱她，她已經覺得他對她毫無底線了。

    麗苑內。

    江慕說不清自己剛剛為什麽慌忙逃離，可能……是怕在林煙跟前失態。

    要是被她看到，覺得他還在關心她，她興許又要洋洋得意了。

    江慕失神地看著林煙的背影，這才發現她最近瘦了很多。

    以往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瘦的像是一陣風能刮跑。

    而且外麵大垃圾桶距離這兒也就三百米左右而已，林煙卻歇了兩次。她每次站起來的時候，身體都趔趄一下，好像連站立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已經……病到這種程度了嗎？

    江慕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撕扯著，疼得難受。

    “阿慕，你在看林煙嗎？”周語嫣走了過來，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不是。”

    江慕答得很快，更像是欲蓋彌彰。

    周語嫣歎一口氣，“你擔心她也可以直說的。她現在這樣子，我看著都心疼。”

    “以她做的那些事，這些都是罪有應得。”

    江慕不想再說林煙了，他厭煩這樣被林煙牽製情緒的自己。

    她那般狡詐，之前甚至用自殺的事來騙取他的同情，他不會再被她耍著玩了。

    ……

    林煙丟垃圾回來，去洗了手，累得坐在沙發上。

    南南就在一旁，她往他跟前湊了湊，低聲道：“南南，我沒來得及給你生日禮物，你把聯係方式給我，我訂了禮物直接給你送過來好不好？”

    他長這麽大，她還沒送過他生日禮物。

    其實今天也是樂樂的生日，也不知道莫星宇給她過生日沒有，她在那裏怎麽樣。

    南南哼一聲，“姑姑送我一幅她的畫，十多萬，一架航母模型一萬，還給了我五萬的生日紅包。爸爸給了我一張五十萬的卡，給我預定了最高級的假肢備用。”

    他問林煙，“你呢，你能給我什麽？”

    林煙被他盯得有些狼狽，苦澀道：“南南，有些東西不是用錢能估量的。”

    “不要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南南怨恨道：“你平時根本不關心我，現在故意表現出對我好的樣子，就是想從我身上拿好處！”

    這都是姑姑告訴他的，她不會像壞媽咪一樣騙他。

    林煙都沒來得及再說什麽，江慕走過來，冷聲道：“怎麽回事？”

    南南不理會他，周語嫣過來又問了一遍，他才指著林煙道：“她進來後連帽子都沒摘過，根本就沒想多待。”

    他是她懷胎十月生的，可她根本就不愛他！

    聞言，江慕看向林煙，眸色沉了沉。

    林煙看著父子二人如出一轍的表情，自嘲地扯了扯唇。她手停在帽子上一會兒，然後把帽子摘了，露出一顆光光的腦袋。

    她瘦的有些脫相，平時有頭發遮擋著還好，現在剃了光頭，看起來甚至有些嚇人。

    江慕眸光閃了閃，卻沒說出話。

    “不打擾你們了。”林煙重新戴回帽子，身心俱疲。

    今天南南生日，她也不想惹他不開心。

    而且她在這裏，像是他們一家三口的不速之客，那種處處被排斥的感覺，並不好受。

    南南其實是想讓她多陪一會兒的，可她要做，他也拉不下臉讓她留下。

    江慕跟了出去，他看著林煙走路都異常困難的樣子，蹙眉道：“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謝謝。”林煙道。

    江慕又道：“南南的生日願望是給你治病，我一會兒會安排人接你去醫院，給你治療。”

    林煙很想拒絕，江慕想起來給她治病就給她治病，想讓她死時又收回那些承諾的醫療費用……他這種隨意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個被人隨意擺弄的物件。

    哪怕是對寵物，主人都不會處置的這般隨意。

    可她……想活著。

    哪怕隻是苟且偷生。

    “謝謝。”林煙道。

    現在如非必要，她不跟江慕多說一句話，視線也很少落在他身上。

    就好像，以前他是她的全世界，而現在她不在意他了一般。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讓江慕覺得糟心，他每次見到她，似乎都沒有好心情。他沒再看她，叫來司機把她送走了。

    ……

    林煙回到天安小區時，周津正在電腦上查著什麽。

    見她回來後，他立刻關了。

    “遲醫生說，你以後不在他那兒治療了？”

    “……嗯。他們那不讓用止疼藥，我怕疼，所以不想在那繼續待著了。”

    這是林煙早就想好的借口，可周津直接拆穿了，“遲醫生說，是因為江慕。他給醫院添了很多麻煩，遲醫生才不想再繼續給你治療。”

    “今天南南生日。”林煙沒否認：“我去麗苑了，江慕說，他會繼續掏錢給我治療。都是治療，一樣的。”

    周津道：“可江慕心情一時一變，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再次取消給你的治療。”

    林煙雙手絞在一起，不知該說什麽。

    她不想哥哥太擔心她，可她的謊言太拙劣，總是被拆穿。

    “先治著吧。”

    周津也沒再繼續那個話題，隻是眸色晦暗，像是在壓抑著什麽。

    林煙看出來了他對江慕的恨，想勸他，但最後隻是張了張嘴，沒出聲。

    她也恨江慕，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怎麽去說服她哥？

    一個小時後，李助理來接林煙去醫院，周津說身體不便，就不陪床了。

    臨走前，林煙想著周津的反應，覺得還是不太放心。她跑到他臥室，擔憂道：“哥，你別為了我做傻事。”

    “瞎操心。我倒是想報複周語嫣跟江慕。但我現在這瘸腿樣子，你覺得我能做什麽？”周津道。

    他說的也沒錯。

    林煙又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而她走後，周津就給秦齊打電話，讓他過來。

    他原本打算一直忍下去的，可池欒明確告訴他，他妹妹活不了多久了。不幸運的話，隨時會死，幸運的話，還能活一兩個月，兩三個月。

    所以他改主意了，他不想她憋屈地離開這個世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