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凝還沒見過江以南冷臉，不得不說，他這架勢很唬人。

    她一愣，然後在他冷冷的注視下，鼻子一抽，眼淚就掉了下來。

    “要哭去外麵哭！”

    江以南平時笑得有多溫柔，心就有多硬。

    他討厭女孩子哭。

    尤其討厭通過哭，企圖引起他注意的女人！

    江以南印象裏，周語嫣就總是通過這一招，在他的親生父親還有他麵前賣慘。而他跟他父親一樣，屢屢上當。

    他看著跟前哭得梨花帶雨的祝凝，神色更冷了些。

    祝凝被他罵得眼淚都頓了下，然後一屁股蹲在地上，就開始嚎啕大哭。

    “我就知道，我爸經濟犯，我媽妓女……他們都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嗚嗚嗚嗚！”

    但凡她換個哭的理由，江以南都不會搭理她。

    可見她哭得這般傷心，他恍惚間想起以往的事——

    “一個小時候就能害人的壞種子，現在做好事也隻是做給別人看的，頂多學會了偽裝而已！”

    “離他遠點，他連自己的母親都能害，對別人怎麽會好？”

    “他自己殺人犯，他們江家也都不是好東西。跟他走得這麽近，當心他哪天在背後給你捅刀子！”

    江以南五歲之前，被秦知堯撫養，周語嫣有空也會來看她。

    秦知堯跟他說，“隻要你長得好看，所有人都會喜歡你。這世界上哪兒有什麽純粹的大好人？每個人都有私心，隻要你討好那個權勢最大的最有錢的，他自然會給你一切想要的！”

    為了不讓他反抗，秦知堯總是給他灌輸一些扭曲的觀念。

    秦知堯把自己當做絕對權威，讓江以南去討好他。

    他高興了，他想要什麽都可以。

    他不高興了，他便也別想活得痛快。

    江以南不喜歡秦知堯對他動手動腳，他小時候沒有是非觀念，可不代表他傻。他也見過其他父親跟孩子相處，絕對不是他們這樣的。

    因為反抗，他沒少遭受折磨。

    而周語嫣就在他每次遭受折磨後，過來探望他。

    她不會跟別人一樣，誇讚秦知堯好父親，她會跟他一起罵這個虛偽的人。她會同情地抱著他，說——

    “對不起，都是姑姑太沒用了，沒辦法把你帶離這個魔窟！”

    “南南，等以後姑姑有能力了，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的！”

    江以南那時候分不清虛情假意，他隻知道，終於有人知道，秦知堯不像別人誇得那麽好了。

    不論秦知堯還是周語嫣，都在不斷地告訴他：

    隻有討好他們，他才可以過得舒心。

    後來得知親生父親是江慕，江以南被接回麗苑後，他看著林煙被囚禁、看著周語嫣不斷地巴結江慕，而江慕在麗苑說一不二。

    秦知堯在他心裏灌輸的觀念，便愈發根深蒂固。

    不論他這樣的小孩子，還是姑姑那樣的人，都需要討好他父親，才可以活得更好。

    而周語嫣跟江慕都在不斷地說，討厭林煙，質問她為什麽不去死。

    周語嫣也不隻一次找到江以南，對他暗示，隻要林煙死了，他們一家就會更好。沒有人會再爭吵，也不會有人會再對他發脾氣。

    然後，江以南做了讓他一生後悔的事情。

    江慕死後，江以南被周津跟簡曼吟帶走撫養。

    他們跟老師教育他什麽是是非對錯，什麽是親情。越是懂，他心裏便越是煎熬。

    有時候，江以南也會想：

    若是他一輩子不懂是非對錯，那樣混不吝地活下去，是不是就不必這樣痛苦了？

    可他每次才冒出這個念頭，就又被壓了下去。

    他是施暴者，他死去的母親才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他連喊痛苦的資格都沒有。若是他害死她，卻連愧疚都沒有，那他未免也太狼心狗肺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