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號訓練室內。
    林野也端坐在鋪墊之上，雙眼掃過兩位徒弟，語氣略微停頓：“好，現在有關於天缺境的情況，你們可以提問，要簡潔，不要廢話。”
    “如果依靠自身力量，沒有辦法壓製住細胞意識，是不是就隻能進行沉睡？”張雲溪問。
    “對。但進行沉睡，通過各種藥劑控製，也隻能減緩變異細胞的發育，卻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林老輕聲回應道：“你把它當成一種治療癌細胞的醫療手段就可以，它隻是增長得非常緩慢。說白了，這種方式隻是讓自我意識喪失來得更晚一些，這也是為什麽……蘇醒潮不可控的來臨了，很多人都想拚一把，找到生路。”
    張雲溪聞言點頭。
    景南笙眨了眨大眼睛：“變異細胞產生意識，並和人類的意識進行對抗，爭奪身體的使用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是進入天缺境大圓滿的階段嗎？”
    “不一定，因人而異。”林野也輕聲回應道：“但絕大部分人，進入天缺境初期，就開始有反應了。具體表現為，短暫的意識喪失，沉睡，或行為舉止異常。比如張雲溪身體內存在暴熊的基因，那他可能會出現趴在地上拉屎，用舌頭舔水……等狀況。”
    張雲溪聽到這話，不自覺地伸了伸舌頭，瞬間感覺挺驚悚的。
    就這樣，戰忽門的兩位弟子，將自己對天缺境的所有疑惑，全部問了一遍，而林老也知無不言，解答得非常生動和詳細。
    簡單總結，這個天缺境就是超體們難以逾越的一道鴻溝，它與融合期有著本質的不同。後者的危險來自於身體細胞的對抗，而在這一領域上，前人已經趟出了一條路，絕大部分的常規超體，都可以遵照這條路，盡可能地規避危險。
    在最沒辦法的情況下，還有一定幾率，通過藥物，理療，以及手術等等，全方麵扼殺和清除體內的變異細胞，讓自己回歸普通人的狀態。這樣很可能會導致自己殘廢，以及突然死亡等等，但依舊是有一定存活幾率的。
    可天缺境這個坎，是沒有前人趟路的。藍星各地區的特殊部門，也沒有任何經驗和規避的辦法。據說就連上個時代的第一人——沈敖，目前也沒有跨過天缺境，依然存在喪失意誌，變成另外一種生物的危險。
    訓練室內，林老看著兩位徒弟，言語冷峻，直指要害：“打個比方，如果說普通超體能渡過天缺境的幾率是0.1，那你們兩個的幾率，可能比他們還要低幾十倍，甚至是上百倍。南笙和我是同種的變異基因，我現在有多難，你未來就有多難。雲溪自然不用多說了，他的4+1變異體，給予他在同時代超體麵前足夠的裝b資本，也注定他的路要比別人難走得多。所以，這一年的訓練，對你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我判斷，歐陸聖地會變成超體修羅場，很多人會去那裏尋找答案，你們也一樣。在未來幾年，甚至十幾年內，你們不會再有如此舒適的訓練環境了。想要生存，想要達到心裏的目的，想要做大浪淘沙後的勝利者，你們就要變得足夠強！”
    說到這裏，林老蒼老的目光中迸發出一絲神采，聲音略有些激動：“以我的經驗而言，在進化領域內，變故繁多，一切外力因素，都隻能做到錦上添花。就像那個狄征一樣，帶了幾十人的團隊來訓練，卻被一個山裏走出的秦玉明，一擊打碎所有的人生鋪墊。地位，尊重，資源，變異體等階……它不是家產，沒有辦法被繼承，隻能你們自己去搶。就像我當初一樣，從夥夫走到林祖，老子誰都沒靠！”
    二人聽到這話，重重地點頭。
    林野也緩緩站起身，目光平淡地看著二人：“該說的說了，該問的也問完了，從今天開始，你們正式進入訓練。我勸你們做好思想準備，我不是一個理論型的人……過程……可能會有點難。”
    張雲溪立馬起身，舔著回了一句：“不怕難，辦法總比困難多。”
    “不是困難，可能會死人的。”林老背手回應著。
    張雲溪聽到這話一怔，心裏完全沒當回事兒：“……嗬嗬，你就倆徒弟，搞死了，不就等於滅門了嗎，誰傳承你的衣缽啊？”
    林老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一邊向外走，一邊回應道：“真的會死人的……”
    張雲溪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嘀咕道：“他嚇唬我們呢。”
    景南笙眨了眨機靈的大眼睛，緩緩搖頭應道：“不對勁！”
    “什麽？”
    “這老燈的狀態不對勁。”景南笙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道：“我了解他，就像巴爾了解卡戴珊，我看他不像是嚇唬我們的啊！”
    “……你對巴爾和卡戴珊的故事蠻了解的嗎？”
    “我看了個八卦帖子，很刺激！”景南笙跟所有的姑娘一樣，一談起這事就異常興奮：“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這老燈……有的時候，確實有點精神分裂。”
    “你師弟我是sss評級的天才，他敢練死我？！”張雲溪撇嘴：“……你猜萊萊局長會不會撓死他。”
    “切，不裝杯，你會死啊？”
    “我戰忽門一脈，不全是逼王嗎？”
    “……！”
    二人聊著離開了099訓練室。
    ……
    最開始，髒血和景南笙以為，林老給他們安排的訓練地點，肯定是整個基地最核心，設備最齊全的地點，但沒想到的是……對方出去之後，簡單跟上層溝通了一下，就直接帶著這倆貨進山了。
    是的，訓練地點在深山裏麵，三人是乘坐著基地內的飛行器，才趕到目標地點。
    一出機艙，張雲溪和景南笙就懵逼了。這裏位於岐山深處，海拔大概三千二百米，周邊全是綿延不絕的林海，以及自然湖泊等等，景色肯定是極美的，但看著跟超體受訓卻完全不搭邊。
    訓練地點，是一處三百多米的廢棄廠房，看著很破舊，鐵門生鏽，水泥牆壁上滿是裂縫，長著青苔和黴斑，環境極差。
    據送行的基地工作人員說，這裏原本是打算建一個新的沉睡者基地，甚至動工日期都定好了，也搭建出了簡單的設備囤放廠房，但進行更深的地底勘測時，發現下麵有古墓，而且深處土層不符合建造規格，再加上上層意見不同，所以就取消了。
    目前，大部分的廠房區都已經拆除了，就隻剩下這麽一個，供偶爾過來的地質勘探隊使用。不過看這個破敗的模樣，顯然是其它部門也不稀得在這兒工作。
    飛行器旁邊，林老背手衝著景南笙和髒血吩咐道：“你倆去把機上的生活物資搬下來。”
    “……不用，這個我們來就行。”工作人員立馬插了一句。
    “就讓他們自己搬。”林老皺眉催促道：“快去！”
    景南笙翻了翻白眼，隻能和髒血一塊去機艙內搬運物資。而這些帶來的東西裏，沒有一樣是和訓練有關的，連最基本的身體檢測設備都沒有，隻有吃的、用的，還有林老的一大堆私人物品，包括茶海，電動泡腳盆什麽的。
    為此，張雲溪一路上都在心裏怒罵老燈，無恥地剝削下一代。
    飛行器旁邊，基地綜訓部的人，再次衝林老問道：“您確定……真的不需要任何輔助設備嗎？”
    “那些東西沒用。”林老擺了擺手，扭頭看著對方說道：“你們回去吧，有事情我會聯係你們的。”
    “好吧。”綜訓部的人敬禮：“那就不打擾了。”
    沒多一會，兩架飛行器騰空，揚長而去。
    ……
    碩大的廠房內，到處都是灰塵，蜘蛛網，各種動物糞便，以及發臭腐爛的動物屍體等等。
    景南笙和張雲溪站在門口，身邊擺放著各種物資箱子，瞠目結舌地看著廠房內的環境，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喂，你真要我們兩個，在這個廁所訓練？”景南笙喊著問道。
    林老目光清冷地掃了她一眼，伸手從地麵上拿起裝著釣魚裝備的包，起身說道：“兩個小時內，把這裏清理幹淨。我要住最朝南的房間，獨立的衛生間，不能有黴味。開始吧。”
    說完，林老頭轉身便走。
    景南笙有些不服地看著他的背影吼道：“這麽幹有意義嗎？！有意義嗎？我們超體，不是保潔！”
    “你們不光要訓練，還要伺候老子。快點吧。”林老頭拎著釣魚裝備走出了廠房，直奔前側不遠的自然湖。
    “……官僚主義的獠牙，徹底暴露了。我祝他今晚便秘。”景南笙磨著銀牙，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後，還是主動收拾起屋內的衛生。
    “唉，誰讓咱要跟他學手藝呢。”髒血歎息一聲，也擼起袖子開始幹活。
    二人都是超體，搬運各種屋內的雜物，自然是效率極高的。但廠房內確實太髒太亂了，他們為了不挨罵，隻能先將大麵上的東西和最朝南的那間房清理幹淨。
    一直弄到下午，表麵上的活算是徹底幹完了，各種生活物資也已經分配完畢。景南笙坐在一個木箱子上休息，俏臉弄得跟花貓似的，白嫩的脖頸和臉頰，都沾滿了灰塵。
    就在這時，林老頭拎著自己的釣魚裝備回來，網兜內還有幾條淡水魚，看著活蹦亂跳， 有點好吃。
    “啪嗒！”
    林老將裝備放在地上，邁步巡查了一下自己的房間，感覺還算滿意，就衝著髒血叫到：“你跟我出來。”
    “哦！”
    張雲溪憨了吧唧地跟著林老走出房間，二人一同來到了一處半山腰。
    這裏依山傍水，景色極美，林老背手看向四周，隨口吩咐道：“展現一下，你對領域的控製能力。”
    “怎麽展現？！”張雲溪聽師傅提自己擅長的領域，那立馬來勁了。
    林老凝望著遠處，輕輕抬起手，指著自然湖旁邊的一處耗子洞說道：“托起一塊拳頭大的石子，把三百米外，左邊第四個耗子洞堵上，能做到嗎？”
    髒血一聽這話，心裏頓時笑了。他知道老頭是在考驗自己，他目前的領域攻擊範圍，大概隻有兩百米遠，而耗子洞卻在三百米開外。
    也就是說，想精準地堵到耗子洞，就必須依靠領域向前的推力，在兩百米範圍內，盡可能地控製石子的方向，要有預判，還要心裏估算。
    很明顯，老頭這是要增強髒血對千重尺的理解，訓練方向也應該是這個。
    說幹就幹。
    “嗡！”
    一陣低沉的嗡鳴聲響徹，張雲溪釋放領域之力，集中精神，向前延伸，在地麵控製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緩緩將其托起。
    石頭懸浮在半空之中，髒血雙眼盯著那個很小的耗子洞，內心估算了好一會，才猛然將領域之力前推。
    “嗖！”
    石子瞬間爆射了出去，呈一條直線地掠過了二百米區域，並在接近領域之力極限時，明顯被托舉了一下，呈弧線狀拋飛。
    “啪！”
    石子在半空中劃著優美的線條，精準地落在了耗子洞口，將它堵住。
    張雲溪見狀，扭過頭衝著林野也笑了一下，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林野也臉上沒什麽表情，再次說道：“再托一塊石子，還打那個耗子洞，但必須把前一塊石頭打到洞內，不能碎。”
    難度升級了，剛才是堵，現在是擊打，那就要求髒血在領域力量層麵上，有著精準的控製。
    髒血蹲在地上足足思考了十幾分鍾，才再次起身，瞬間釋放領域，托舉起一塊石頭，迅速推了出去。
    這次石子在滑行一百五十米後，突然升高度，最終在二百米臨界點後，猛然下砸，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角度也是從上至下。
    “嘭！”
    兩顆石子在耗子洞前，宛若台球一般撞擊，先前那一塊瞬間被打進了洞內，並且沒碎，隻有洞口的泥土被拱開了。
    “利用高度的衝擊力，拋弧線擊打，這並不難。”張雲溪扭頭看了一眼林野也，昂著下巴說道：“……想當初，弗洛和泥龍族的族長古拉，隻用了三四次定向領域攻擊，我就摸到門路了，沒用任何人教，不到三個月就掌握了。師傅，就這麽跟你說吧，在天賦這一塊，我從來沒有服過任何人。從我感染變異基因開始，就是這個分段的天花板了！”
    林野也背手看著他：“你覺得自己挺牛逼唄？”
    “也不能說牛比吧，這好像太狂了。”張雲溪背手：“羊比可能更貼切一些。”
    “好。”
    林野也點頭，回身喊道：“南笙，把屋內卸下來的起重機軸承滑珠，還有那兩個油漆罐子拿來。”
    “好！”景南笙在廠房內大聲呼喊。
    林野也看了一眼張雲溪：“我希望你一直羊比下去。”
    “必須滴！”
    ……
    赤都。
    醫療部，一名專家拿著通信器走到窗口，低聲說道：“目前還沒有發現，他體內的異常。奇怪了，我們察覺不到……你想找的那個變異細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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