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新毒來襲、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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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孟攬月來到前線之後,這戰事忽然就少了許多,偶爾的會有巡邏隊在山中與南周的巡邏隊碰上,但都是小打小鬧,雖有受傷的,但沒有死過人。
這種情況在孟攬月看來是好的,身為大夫,看見死傷太多人,她總是覺得於心不忍。戰爭太過殘酷,不管誰的命,那都是命,實在不該去送死。
因此,她也有時間研究宋先生的那本書,這本書上的穴位都是深層次的,讓她也不禁歎為觀止。人體真的很奇妙,有的地方明明是要害,但是隻要下針得當,就能起死回生。
就是無法見到宋先生,不能和他進行麵談,否則她的收獲會更大更大。
一大早,太陽還沒出來呢,軍中就又忽然響起了號角聲。
孟攬月本來就在洗漱,聽到這號角聲,暗道一聲不好,大概是又出事兒了。
明明消停了好幾天,怎的忽然間又這樣了?
走出帳篷,孟攬月往前頭走,果然瞧見了迅速集結的兵將。而且孟攬月還瞧見了大將韓修的影子,他一身的盔甲,看樣子也是要出營。
韓修都出動了,想必是大事,孟攬月不禁皺起眉頭,然後繞過那些迅速集結的兵將,朝著白無夜所在的大帳走了過去。
剛走到大帳附近,就瞧見白無夜從帳中走了出來,他一襲暗色的勁裝,麵色冷然,滿身殺閥。
“五哥。”叫了他一聲,白無夜也看了過來,隨後停下腳步,等著她走過來。
“又怎麽了?莫不是南周集結兵馬跑到附近了?”這麽多兵馬出營,一看事情就不小。
“未必,大周的兵馬也過來了,興許他們是要狗咬狗。”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白無夜倒是給出了答案。
“那就讓他們咬唄。”他們咬起來不是更好,這裏的兵馬可沒必要興師動眾的。
“你怎麽就確定他們一定會互相咬?若是一致對外,咬上了我們怎麽辦?”所以,不得不防。
聞言,孟攬月頓覺他說的有理,不禁點頭,“說的是。”
“想去看看麽?”雖然那麽說,但白無夜似乎心裏還是挺有底的,忽然問孟攬月想不想去看看。
“可以麽?”看了一眼那邊的兵馬,已經集結的差不多了。他們行軍可不是鬧著玩兒,她反倒是個拖累。
“本王帶閑人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走吧。”答應了,但答應時也沒什麽好話。
孟攬月嗬嗬了兩聲,盡管不愛聽,但是的確想跟著去看看。
於是乎,她跟隨白無夜上馬,依舊還是他帶著她,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出了營。
兵馬浩蕩,行走於山中,驚得四周的鳥兒不斷的撲棱棱飛起來。一大早的,它們好像也沒睡醒呢。
沒過多久,太陽從天邊跳出來了,孟攬月也不由得抬頭看向天邊,卻發現天上紅雲彌漫。
太陽沒出來時它們並沒有多顯眼,而隨著太陽出來了,它們的顏色好像也加重了許多,恍若紅色的染料,染紅了半邊天。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裏。大早上的,紅雲漫天,今兒肯定會變天。”孟攬月收回視線,一邊道。
“下午會有大風,大雨會在傍晚時落下。這場雨,應該會持續兩天。”身後的人說話,再次給出準確的答案。
孟攬月不禁發出讚歎聲,這鹹蛋就是個天氣預報,根本不用對著雲猜測,問他就成了。
天邊的紅雲被太陽映照的,把大地都變成了紅色的。兵馬於山中行走,速度倒是不快。不過這麽大規模的行軍,也足以震撼的山中動物四散奔逃。
山勢連綿,兵馬穿梭於各個山間,最後,又上了高處。
“北方的馬果然強壯,爬了這麽多的山,居然連大氣都不喘。”這匹馬就格外的矯健,爬山如履平地,而且還力氣十足。
“若是軍馬都是你這體力,兵敗如山倒。”身後的人開口,但是很難聽。
忍不住撇嘴,孟攬月哼了哼,“拿我和馬比?我連高衛的狗都跑不過,你還想讓我跑過馬?”
“放你一馬,不比較了。”身後的人似乎在笑,那聲音也不冷了。
不用回頭看,孟攬月就知道他在嘲笑她,若不是這後頭太多的人,她還非得拿他是鹹蛋說事兒,懟得他啞口無言。
上了高坡,一片平坦,而且也瞧見了遠處。
雖然山體連綿,但是遠方卻有一片平原,而且,有一方人馬正從山林裏緩緩湧出,出現在平原之上。
人好像無窮無盡似得,一點一點的從山林之中走出來,看的孟攬月也不禁幾分心驚。若是就自己獨身一人忽然間的在這種地方碰到這些人,非得嚇得站不起來。
他們前行有序,身著盔甲,紅霞照在他們身上,使得那盔甲都變成了紅色,如血一般。
距離這麽遠,他們每個人都像是螞蟻一樣,可孟攬月尤覺得大地在震顫,連座下的馬兒都覺得不安不斷的打響鼻。
大概這就是生物的本能,別說馬兒,連孟攬月都覺得有幾分不安。
“這是高斐的兵馬麽?”孟攬月遙遙的看著,一邊問道。
“嗯。”身後的人給予答案。
“好多人,這麽一看就像是遷徙的螞蟻。這麽多的螞蟻,也足以把人啃噬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即便戰鬥力不行,以數量取勝,孟攬月也覺得是可行的。
“看那邊。”隨著身後的人在說話,一根手指戳在了她的太陽穴,硬生生的把她的頭推向了另一側。
順著他所指示的方向,平原另一頭的山林裏,也有人出來了。
不同於南周,當先出來的隻是一匹馬,馬上坐著一個一身白甲的人,距離太遠看不清,可是他那身白甲卻是極其晃眼。隨著紅雲照到他身上,他才如同浴血而出一般。
“這人是誰?”孟攬月不認識,關於大周的將士,她也隻聽白無夜說過一個司馬鐸而已。那個司馬鐸殺了嚴將軍,後來白無夜又宰了司馬鐸。
“大周飛鷹將軍左篷。”白無夜自是認得,甚至連身家幾何他也調查個底兒掉。
“飛鷹將軍?”這是什麽名號?輕功很高的意思麽?
“飛鷹騎的統領,都叫飛鷹將軍。”解惑,白無夜倒是沒嘲諷她無知。
了然,孟攬月盯著,那左篷身後也逐漸的出現了兵馬。不過他一直在前頭,與後麵的兵馬距離大概有二三十米。
不知這是什麽意思?是瞧不起南周麽?他是主將走在前頭,不像南周,主將反而在後頭。
“越來越近了,他們大概真的會開戰,而不會調轉矛頭,衝我們來。隻是我還是不明白,高斐為什麽忽然間的就和大周開戰?看樣子,高衛也不在邊關。”雖說與高斐沒相處過幾日,但是他那時似乎表現的很明顯,高衛在邊關他才會過來。
這三國,白無夜與高衛仇恨最大,一般白無夜在邊關高衛會出現,或是高衛在邊關白無夜會出現。而高斐與高衛則是另外的仇怨,高衛在,高斐才會來。
“還記得本王說過高斐在和汪詡來往麽?高衛必是也知道了這件事。他認為高斐與汪詡達成了協議,汪詡開始對草流城下手,而高斐會屯兵邊關拖住本王。當時本王也是這般想,所以才不敢離開邊關,擔心高斐生事。不過,本王和高衛都判斷錯誤,高斐也是知道了高衛會如此判斷。而高衛一直對草流城虎視眈眈,那邊有汪詡在內,他在外會更好動作。而高斐在邊關牽製住本王,草流城更是孤立無援。哪知這高斐反其道而行之,趁著高衛將重心轉移到草流城,便對大周下了手。這幾天下來,盡管他一直在應付本王,但已經搶占了兩座山頭。高衛這會兒也著急了,把左篷又調派了回來。”白無夜在她耳邊低聲的說,每個字都不漏的進了孟攬月的耳朵。
聽著,孟攬月也不禁連連點頭,這幫人,滿肚子的彎彎繞,這就得看誰比誰聰明,誰比誰動作快了。
而顯然的,這次高斐搶占了先機,若不是西疆聞風而動調集兵馬防備他,說不定他能搶回去更多土地。
就在這時,那遠處的平原上,兩方人馬都停下了,不同於南周那麽多人,大周的反而不多。在這遠方目測,孟攬月覺得大周的兵馬還不及南周的一半多。
而且,他們身上似乎都背著什麽,瞧不清楚,但根據猜測,孟攬月覺得應該是箭。
從前頭到後頭,所有的兵士身上都背著,這是什麽套路?孟攬月搞不懂了。
白無夜也發現了,一旁韓修以及另外一個將軍騎馬過來,靠攏在白無夜兩側。
“王爺,這大周不對勁兒。”他們目力不凡,看的要比孟攬月更清楚。
“人人身上都背著箭矢,這高衛怕是又出損招了。”另一個將士粗聲粗氣,聽他的語氣,對高衛極其不屑。
“不要輕舉妄動,都噤聲。”白無夜下令,在沒確定他們搞得是什麽之前,必然不能發聲露出蹤跡。否則,他們很可能會中招。
領命,後麵的兵士無聲下馬,給各自座下的馬兒都帶上了口籠,免得它們受驚或是出於什麽意外情況而嘶鳴。
孟攬月也不禁咽口水,這大軍打仗,她是沒見過,如今近在眼前,有一方有可能另出幺蛾子,她就更是心下沒底了。
而且瞧白無夜都這麽慎重,她也不禁覺得大周很危險,盡管他們看起來人不多,還沒身後的自己人多。
驀地,也不知那邊是哪方先出了動靜,隻見大周那方的兵士忽然搭起了人牆,後方的人跳上前方人的肩頭,用一種特別的方式,看起來極為堅固。這麽遠遠地看著,他們就像一麵牆似得。
隨著人牆搭起來,他們搭弓擺箭,這是箭陣。
南周那方似乎也早有準備,隨著大周那邊擺起箭陣,南周的兵馬忽然在中間讓開一條路,後方的一隊兵馬衝出來,盾牌在手,自有盾陣抵擋。
心中稍定,這種情況也不知誰死誰活。
南周後方,亦是衝出來一支背著長弓箭矢的兵士,他們條理清晰的直接奔至盾陣後方,在盾陣的空隙處準備好,長箭搭弓,他們也有箭陣,而且是與盾陣匹配共用的。
大周最前方那一身白甲的左篷忽然駕馬朝著右側奔去,隨著他離開,大周方麵亂箭齊發。那密密麻麻的箭矢恍若大雨,劃破長空,直奔南周而去。
南周亦是在同時發箭,兩方箭陣在空中相遇,有不少箭矢相撞都落了地,但仍舊有大部分分別朝著兩方飛了過去。
孟攬月在這兒都聽得到那箭矢的聲音,一支箭嗖嗖的聲音都刺耳不已,萬箭匯聚,那聲音讓她全身都冒出了雞皮疙瘩。
幾乎隻是一眨眼間,兩方的箭也落到了對方那裏,南周那裏有盾陣,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不過有的箭飛的特別高,盾陣也沒能抵擋的住,直接飛到了後麵。
不過哪個兵士都不是吃素的,他們格外靈活,看樣子輕巧的避過了那些飛來的箭矢。盡管在孟攬月的視線裏有些忙亂,但他們並沒有人倒下。
反觀大周方麵,他們沒有盾陣,前方幾排已有人倒下。不過其他沒倒下的人依舊在持續的射箭,那箭矢飛在天上,將天空都遮擋住了。
孟攬月不知他們這是怎麽回事兒,不加遮擋或躲避,那些兵士白白送了命,大周這和草菅人命又有什麽區別。
“有詐。”韓修韓將軍忽然發聲,他麵色緊繃,似是看出什麽來了。
孟攬月不知韓修所謂的有詐指的是什麽,隻是大周那邊又有不少人倒下了,再這樣持續下去,他們可就要死光了。
“箭上有毒。”腦後,白無夜的聲音忽然響起,孟攬月心頭一驚,立即轉頭看向南周那頭。隻見盾陣後方的兵士開始成片成片的倒下,就恍似中了邪一般。
“怪不得左篷這般信心滿滿。”韓修了然,但如此下流的手段,他是不屑的。
“呸,這高衛藏頭縮尾的就知道搞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另一側那將軍脾氣耿直,十分看不上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這是什麽毒?他們的箭好像也沒有刺中幾個南周的士兵,怎麽倒下去這麽多?”他們就像多米諾骨牌似得,一片連著一片的倒了下去。
“高衛手底下那個擅毒的人已經死在了高斐的手裏,沒想到他還有毒。”白無夜此時也明白了,高衛手裏不止有一樣兩樣的毒,而是很多。
“完了,這次高斐的人徹底砸在這兒了。”韓修連連搖頭,即便此時左篷發現了他們,他們也得趕緊避開才是,畢竟不清楚那箭上到底有什麽名堂。
“不急,南周有後備力量。”白無夜似乎看見了什麽。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眾人也朝著南周的後方看過去,果然,一行兵馬忽然出現,恍若天降神兵,就忽然奔了出來。
左篷也看見了,手中的長劍隨即揚了起來,天上的紅霞如同鮮血,地上的一切都是血紅的。
隨著左篷揚劍,大周的兵馬也迅速集結,然後便調轉方向離開了。速度之快,簡直前所未見。
沒想到會是這樣,可越是這樣,就越讓人覺得詭異。
那邊,忽然出現的兵馬開始收拾殘局,然而,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那些人碰到了在地上打滾的傷兵,幾乎不過一分鍾,凡是碰到傷兵的人也倒下了。
在山上觀望的眾人大駭,如同太山將軍那次,他中的毒有傳染性,但凡去救他的人都被傳染上了。
這次也一樣,但這毒要更過強烈更快,而且症狀也不似太山,反而看起來極為痛苦,滿地打滾。
“太狠毒了,兩軍交鋒,怎麽能使這麽下三濫的招數。”左側的將軍氣的頭發都要炸了的樣子,恨不得下馬去看看怎麽回事兒。
孟攬月也眉頭緊皺,這高衛,比想象中的還要狠毒卑鄙。
“撤。”白無夜開口,一聲令下。
“等一下。”孟攬月坐直身體,一邊回頭看他。
垂眸看著身前的人,白無夜幾不可微的揚眉,“怎麽了?”
“我想去看看。那些人到底中了什麽毒?難道你不想知道麽?還是你不怕到時高衛把這些用在咱們的身上。知道是什麽毒,興許就能找出破解的法子。主動總比被動要好得多,起碼不會死那麽多人。”看著他,孟攬月皺緊了眉頭,她認為十分有必要。
“你也看到了,沾之傳染,不怕被傳染上麽?”白無夜的視線恍若有穿透的能力,在她的臉上遊移,看的孟攬月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身子微微向後躲避,孟攬月點頭,“當然怕傳染,不過,五哥你不是不怕麽。”
“打本王的主意?”沒生氣,白無夜的眸子深處反倒浮起一絲不易見的笑意。
看他那笑,孟攬月眉頭皺的更厲害,“笑什麽呢?你看那邊都倒下多少人了,咱們抓一個回來也成啊,給我研究研究。”
四周靜悄悄,所有人的視線都定在他們倆身上,韓修這上了年紀的亦是用奇妙的眼神看著他們倆。
“走。”答應她,白無夜隨後便策馬奔下了山。
後麵,護衛跟隨,一行人直奔戰場而去。
在那山頭上看著感覺很近,實則很遠,在林中奔波了一陣兒,又下了一個山頭,戰場才近在眼前。
淡淡的血腥味兒配著天上的紅霞格外詭異,天地間都是紅色的,好似在預示會有一場格外大的傷亡。
南周兵馬不下萬人,距離近了更是密密麻麻,隻是他們亂作了一團,倒是少了許多威脅性。
距離近了,他們的情況看的也更清楚了,孟攬月仔細的看著那躺在地上打滾的兵士,他們好似真的很痛苦。
“能過去麽?”她目力不及,所以看的仍舊不是很清晰。她需要近距離的觀察,最好能查看一下他們的身體。
沒有回答,白無夜直接打馬,一隊人馬直奔著亂成蟻窩的南周兵馬而去。
那邊忙做一團的還沒中招的將士自然看見有人來了,隨即打馬繞過滿地打滾的兵士奔過來,將白無夜一行人擋住了。
刀劍出鞘,他們神情謹慎,可見是認出了白無夜。
“放輕鬆,本王可不想碰你們,沾之就倒,誰碰誰中招。”白無夜看著他們,恍若看著螻蟻,而他則高高在上。
“你們讓開,我是大夫,我想看看他們到底中了什麽毒。而且,我認識你們軍中的宋先生,我若有了初步的診斷,你們可以將我的診斷帶去給宋先生。或許會給你們帶來便利,更快的解毒,更快的知道如何防禦這毒。”孟攬月說話,那擋在前頭的人也將視線放在了她身上。
忽然的,有人認出了她,又同自己身邊的人小聲低語,不過片刻,那一行人就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咱們下去。”孟攬月扯了扯白無夜的袖口,她要近距離的去看看。
沒有說什麽,白無夜翻身下馬,順便把孟攬月也抱了下來。
護衛隨行,將白無夜與孟攬月嚴密的圍在中間。而前頭的人也紛紛下馬,警惕的注視著他們,並握緊了手上的兵器。
沒時間管他們,孟攬月直奔那滿地打滾的兵士,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大片。這麽看過去,孟攬月也不禁心下幾分難受,他們的聲音聽起來太刺耳了。
看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兵士,他身體蜷縮,雙腳繃直,因為天上有紅霞在照著,使得他的臉看起來也是紫黑的。
但孟攬月判斷他的臉應該是黑色的,這紫色則是因為天上的紅霞。
再看他的眼睛,不斷的在翻白,牙齒緊咬,痛苦的聲音則是由喉嚨裏發出來的。
“能不能把他衣服剝了?”她沒有背著背包,所以也沒有手套,自是不敢隨意的伸手。但是白無夜不懼毒,他可以。
“你確定?”垂眸看著她,白無夜幾不可微的眯起眼睛。
“我要看看他身體變成什麽樣子,那毒素是怎樣傳染的,不剝下他的衣服我確定不了。”毒素的傳播分好多種,但剛剛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血液接觸,或是其他方式的傳播。
最後看了她一眼,白無夜舉步向前,然後俯身,果真聽孟攬月的話動手剝了那個傷兵的衣服。
這裏沒人能夠動手,隻有他可以,而果然的,白無夜剝了傷兵的衣服,他也沒有被傳染。
衣服被剝光,一旁南周的將士似乎想出言阻止,但最終什麽都沒說出口。
逐一查看,這兵士的身體也是黑色的,那種從皮膚之下泛出的黑色,就像被塗抹了一層什麽。
他雙腳繃得很直很直,就像抽筋了那種狀態。肌肉緊繃,就像繃在弦上的箭。
他雙臂交叉的攏在胸前,又好像很冷的樣子。
“我要看他的手。”他手攥的很緊,但孟攬月瞧著他那拳頭上好像有血。
再次彎身,白無夜充當跟班兒,將那傷兵死死攥在一起的手掰開了。
“果然是這樣。”看見了,孟攬月也有了初步的判斷,她上前蹲下,然後順著白無夜的手,將兩指搭在了那傷兵的腕上。
“毒是由血液傳播的?”看孟攬月的動作,白無夜自是也看見了傷兵手上的血。
“嗯。不止是血,大周射過來的箭上塗抹的毒是液體,它們濺到了人的皮膚上就會使人中毒。而有的箭劃破了兵士的身體,毒入血,就也變成了毒。其他人再碰到帶毒的血,又被傳染上了。這些中毒的兵士,你們要是想把他們運回去,最好把他們剝光了。不確定身體哪部分沾上噴濺的毒液的,用布帛把他們裹上,回去之後要先清洗一番才可以讓軍醫查看,不然說不準誰就會被傳染。而且看他的腳,顏色卻是全身上下最黑的地方,我認為,可以在腳上排毒。但,應該隻是暫時緩解之法。”說著,她抽出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卷鎮,展開取出裏麵的銀針,就繞到了那傷兵的腳下。
他雙腳繃得直直的,腳趾頭都蜷在了一起,看起來極為痛苦。
沒人反對她的做法,她也直接蹲下,查看了一番,便在那兵士的腳背上下了針。
一針下去,她隨即便抽了出來,黑色的血噴濺出來,驚得她眼皮一跳。
白無夜手更快的把她拽開,那血堪堪擦過她的衣角,太險了。
不由得輕籲一口氣,抬頭看向白無夜,“多謝。”
沒說什麽,但白無夜的眼神兒諸多責備和不認同。
“你看,他身體放鬆下來了。”再看那兵士,他身體已不似剛剛那般緊繃,反而鬆懈了下來。
見此,孟攬月掙脫白無夜的手,在那兵士的另外一隻腳上也下了針。這次她避開了身體,那噴出來半米高的血也沒有碰到她分毫。
南周的兵將在一旁觀看,各個看的真切,也都記在心裏。
“把他們幾個的靴子脫了,我還想試試。”孟攬月心下有些不確定,想要更多的試探幾次。
白無夜終是不耐,“要本王去給他們脫鞋?”
聞言,孟攬月也不禁哽了哽,他是西疆的主子,給南周的兵士脫鞋,的確不合適。
隻是,她真的想再試試。
“我來。”在旁邊觀看的南周將士更著急,他剛剛聽到了孟攬月所說,也不再擔心碰到他們會被傳染,隻要避開血液就可以了,而且他也可以不用手。
說著,那將士走過來,揮起手中的長劍,直接把幾個兵士的靴子劃破了。
這劍的力道極準,準確的割破了鞋襪,卻沒有傷及他們的腳。
這幾人的腳和之前那兵士的一樣,都是皮下漆黑,繃得直直的,腳趾蜷縮。
抽出銀針,找準穴位,一針下去再拔出,黑血噴濺。
隨著黑血出來,他們果然不再抽搐了。
這招好使,孟攬月心裏有了底,隨即拽出自己身上的絲絹,這次她墊在了兵士的腳上,隔著絲絹下針。
抽出銀針,血噴出,那血的勁力極大,把輕飄飄的絲絹都頂翻了。
絲絹沾了血落在了一旁,孟攬月捏著邊角撿起來,她要拿回去研究。
“我剛剛做的你們也看到了,把他們盡快運回去,然後告訴宋先生。但這隻是暫時緩解的法子,如何徹底解毒,還需研究。”拿著那絲絹,孟攬月退到白無夜身邊,她得盡快研究出來才是。
這毒太詭異了,得避免大周用在西疆兵馬的身上。
南周的兵將點點頭,然後便開始動手揮劍把傷兵身上的衣服劃開。不確定他們哪裏沾了血沾了毒,就得用這種法子。
“咱們走吧。”取到了血,孟攬月想盡快回去研究研究。
垂眸看著她,又掃了一眼她手裏拿著的東西,白無夜的視線幾分複雜。
“走。”沒有多說什麽,白無夜帶著她,以及一行護衛上馬,便快速離開了。
南周那些沒中招的兵將也沒時間顧及白無夜是否離開了,混亂成這個樣子,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若是能救回這些中毒的兵將還好,若是救不回來,他們的損失可難以估計。
快馬奔回,韓修等人望眼欲穿,雖然距離遠,可那邊發生了什麽他們都看見了。
眼見著孟攬月用兩指捏著那絲絹,不由得都躲得遠遠地,除了不懼毒的白無夜,沒人敢靠近她。
“看這血,漆黑如墨,毒性之烈難以想象。但是那些兵士卻沒有立即死去,想來高衛就是想讓敵人全部都傳染上,從而失去戰鬥力。”戰場上從不會扔下受傷而沒死的兵不管。所以有人倒下並且還沒死,自然就會有人去救。如此一來,碰到他們的人就會被傳染上,就像瘟疫,能讓一個軍營裏的人很快的失去戰鬥力。
“判斷的對,隻是你拿著從別人腳上得來的血,不覺得惡心麽?”身後的人終於發聲,剛剛他沒說她什麽,但不見得他不覺得惡心。
“若是咱們的人中毒了,五哥你還覺得惡心麽?生氣都來不及。雖然髒了點兒,但是能盡快的找出應對之法,也就不怕大周對咱們用同樣的招數了。”若是一個大夫覺得這也惡心那也惡心,那可做不成大夫。
她以前看過李時珍的《本草綱目》,那上麵所有的東西他都嚐過。包括人中黃和人中白,而人中黃是從大便提煉出來的,人中白則是尿液提煉出來的。這兩樣東西,李時珍都用舌頭品嚐過,難不成還能說他惡心變態麽?這是一種精神,孟攬月是佩服的。
“如此惡心的事情都做了,若是找不出解藥,午夜夢回,你都會被惡心的驚醒。”白無夜不知孟攬月所認為的那種精神,所以故意惡心她。
“哼,放心吧,我即便午夜夢回被驚醒,那也是夢見了你。”小聲,她也算給白無夜麵子。不過,她錯估了這群人的耳朵,隻要有心聽,大家都聽得見。
“夢見傅子麟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才值得驚醒。”聲音冷的可以,周遭都下降幾度。
“夢見男人才不會驚醒,開心還來不及呢。”回嘴,而且回的極快。
“不知廉恥。”
“反以為榮。”
你一句我一句,在後的韓修韓將軍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聽見韓修在笑,孟攬月也住了嘴,不過也有幾分詫異,這韓修還敢當著白無夜的麵笑,與眾不同。
其他的將士孟攬月也不是沒見過,他們可不敢在白無夜麵前造次。
隊伍返回大營,兵將有序的進入,白無夜則帶著孟攬月直奔直接進入營地。
勒馬停下,孟攬月拎著那絲絹距離自己遠遠地,一邊等著白無夜把她拎下去。
不過,身後的人也沒下馬,反而看著坐在身前動也不動的人,“不下去?”
“等你呢。”這麽高,她可下不去。
“笨的可以。”低聲輕嗤,白無夜一手拎著她的肩膀,一邊翻身下馬,直接將她也帶了下來。
雙腳落地,孟攬月拿著那絲絹朝他揮了揮,白無夜立即後退,躲得遠遠地。
抿嘴笑,孟攬月收回絲絹,然後便快步離開了。她得抓緊時間,研究研究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毒。
看著她走遠,白無夜抬手,將自己麵前的空氣揮走。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空氣中泛著一股腳臭的味道,也不知她是怎麽忍受的。
研究那毒,孟攬月在開始時也是一頭霧水。要兩個小學徒捉了幾隻野鼠來,將絲絹上的毒血稀釋了,沒有喂給野鼠,而是直接碰到了它們的皮毛上,然後它們就被染上中毒了。
這一番,使得李軍醫和兩個小學徒都不禁大駭,這到底是什麽樣的毒?
“多抓一些野鼠野兔什麽的,凡是山裏的動物,能抓的都抓來。我到要看看,這毒究竟有多厲害。”隻是用了一丁點兒,野鼠也中毒了,用的多呢,也還是一樣中毒,並沒有當即斃命。
這就很奇怪了,量多量少,症狀是一樣的。
而且,已經過去幾個時辰了,那已經中毒的野鼠還沒死。這毒,是不會致死麽?
李軍醫也與孟攬月同在醫帳裏鑽研,他對毒也不甚了解,但是因為杜先生曾與大周那毒醫有過糾葛。有一段時間不斷的有中毒的兵士被抬回大營,李軍醫也幫忙處理過,所以在某些時候他能提出些建議來。
倆人這一鑽研便是四天,身在醫帳,倆人四天都沒出來。
兩個小學徒這幾天不斷的進山抓動物,這附近山裏的動物都被他們倆抓的絕了蹤跡。
“孟大夫,你現在有時間麽?王爺有事找你。”幾天來醫帳無人進出過,護衛進來,也是站在醫帳門口沒敢往裏再踏進一步。
醫帳的地上到處都是籠子,裏麵都是動物,有的在發出痛苦的叫聲,有的則癱在那兒奄奄一息。
聽見了聲音,孟攬月回頭看過去,她這幾天都沒睡個好覺,困了便趴在桌子上小憩一會兒,所以臉上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他什麽事兒?”幾天來白無夜都沒個動靜,她還以為他出營了呢。
“屬下也不知。”護衛搖頭,他又怎麽能知道。
深吸口氣,孟攬月站起身,“成。”
起身,走出醫帳,陽光照耀,空氣裏還飄著前幾天下雨之後的氣息,倒是挺好聞的。
適應了一下外麵的光線,孟攬月這才朝著白無夜的大帳走去。
護衛給開了門,孟攬月直接走進去,入眼的便是坐在書案後正在忙碌的人,他也不輕鬆,似乎總是有做不完的事兒。
書案上擺了一堆的各種信報,都快堆積成小山了。
“有什麽事兒?我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五哥有事兒就快說。”走過去,孟攬月倚靠在書案上,這走了一段路才發覺很累,她肚子也有點餓。
“信。”沒有多餘的話,白無夜將兩張信紙扔到她旁邊,示意這兩封信是她的。
“既然你都拆開看了,那就不如和我說說是誰寫來的,裏麵都寫了些什麽?也節省我的時間了。”她的信他總是要拆開看,以前倒是挺有風度的,現在可是暴露了本來麵目。
“自己看吧,又不是沒有眼睛。”埋首於手頭上的事,他也很忙。
無聲的哼了哼,孟攬月把那兩張信紙拿起來,“老胡的信。”上麵那封是胡桑寫來的。
逐字查看,孟攬月不禁皺起眉頭,“怎麽會這樣?”鈴兒姑娘自己喝了紅花湯,把腹中僅兩月的孩子打掉了。
胡桑來信是緊急求援,因為鈴兒姑娘的身體本來就很薄弱,這一碗紅花喝下去,不止孩子沒了,她自己也丟了半條命。
“不用焦急,杜先生已經趕過去了。”終於抬眼看向她,她臉上那焦急可不是假的。
“杜先生?”聞言,孟攬月把下麵那張信紙抽出來,這信是杜先生寫來的。他身體恢複了,也知道孟攬月在前線正在忙碌,所以便代她走這一趟。
“有杜先生在,胡桑的女人不會有事的。不過,她若真想嫁給胡桑終身廝守,生兒育女這件事她就不能考慮。”白無夜看著她,言明當下的情況,並非是倆人一廂情願就可以的。
“說來說去還是三王爺不同意是不是?”胡桑沒有什麽親人,唯一能做主的就是白天齊。
“胡家書香門第,往上倒三輩,是朝廷的大學士。即便胡桑父母早亡,但他也別想把一個妓女娶進門。”白無夜的言語有些無情,可又都是事實,一時間孟攬月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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