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名揚草流城、豬蹄兒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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廝殺的聲音蓋過了呐喊,孟攬月也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尤其現在伸手不見五指,根本就看不見,所以也無法肯定那戰場是如何,由此就更讓人心裏不安了。
汪詡帶來了三千死士,人數不止多,而且他們還很厲害。
在這種地方,胡桑的暗器機關根本派不上什麽用場,就隻能靠拚殺。
“五哥,你能看見麽?”她是什麽都看不見,而且她覺得,那戰場起碼距離這裏得有一裏地之遠。
“能看見一些。”目力受黑夜所阻礙,但還是能看見一些。
“情形如何?”那些聲音震天動地,使得她說話的聲音都被壓了下去,隻如蚊蠅一般。
“暫時未知。”後麵是白天齊的車馬還有胡桑以及一眾護衛,真正廝殺的戰場在前麵,看不清楚。
“我的手心都出汗了。”莫名其妙的很緊張,和那次觀瞧大周和南周的戰場完全不同。
“若是形勢不好,本王便帶著你逃跑,放心吧,傷不著你。”白無夜語氣涼涼,聽起來更是無情無義。
不過,聽到這種話孟攬月卻是笑了,“要是那麽慫的逃跑,不知道日後得有多少人笑話你。”
“所以,一會兒若是前方潰敗,孟大夫記得挺身而出。相信日後民間定會諸多傳頌孟大夫的美名,以及英勇事跡。”白無夜說著,恍似在看笑話。
“嗯,那個時候想看我,就得挖開墳墓了。”挺身而出?幾匹馬兒的蹄子就能把她給踢飛了。
“本王會給你修建一個極好的墳墓,任何盜墓賊也挖不開。”白無夜明顯在笑。
“謝你了。”無言,居然都想著給她修墳了。
“王爺,三王爺的馬車回來了。”驀地,身後的護衛出聲。
白無夜隨即看過去,孟攬月也不由得抓緊了韁繩,“是不是敗了?”若不然白天齊的馬車為什麽會回來。
“等一等。”白無夜也不確定,畢竟天色太黑,距離也太遠了。
很快的,馬車的聲音勝過了震天動地的廝殺聲,不過片刻,馬車就到了眼前。
車門打開,白天齊從裏麵走出來,駕車的護衛把他扶了下來。
“五弟,汪詡已經跑了。”他和汪詡一樣,都在各自隊伍的最後方。
“他此番折損很多,三哥可以趁熱打鐵。”一聽這話,白無夜就明白了,汪詡的死士今日都得交代在這裏。
“沒錯。南方失守,如今他隻能在北方再拚搏一回。不能讓他死灰複燃,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白天齊正是有此打算,所以才返回。
“放心吧,我這就回西疆,三方圍攏,不信他能折騰起風浪。”三方,說的是白天齊的草流城,他的西疆,還有帝都的白天世。
盡管和白天世並非同一陣營,但麵對汪詡,相信白天世不會手下留情。更況且,這是個絕佳的機會,若是讓汪詡逃過這一劫,到時吃虧的還得是他。
各自對對方都有猜測和判斷,並且,他們相信自己的判斷。
“好。隻是,孟大夫,我有個不情之請,前方將士多有傷亡,還望孟大夫多留幾日。”看向孟攬月,白天齊希望孟攬月能留下。畢竟草流城沒有更好的大夫,很需要她。
剛剛就聽白無夜說要回西疆,孟攬月還在想,這裏的傷兵怎麽辦。藥房裏的那種大夫見過無數疑難雜症,可是像這種在戰場上的傷,他們可未必能勝任。
隻不過、、、
回頭,漆黑的光線裏,白無夜的臉也不甚清晰,“所以我得留下了是麽?”
垂眸看著她,白無夜有片刻的遲疑,隨後頜首,“嗯,本王會留下幾人,到時送你回西疆。”
“好。”痛快的答應,孟攬月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抬手,白無夜抓著孟攬月的肩膀把她放下了馬背,“記得給自己塗藥,豬蹄兒都是白色的,沒有紫色的。”
他剛說第一句話時,孟攬月還想說聲謝謝呢。誰知眨眼間他就罵人,她那句謝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會多吃炒鹹蛋給自己補身體的。”回嘴,孟攬月一邊走向白天齊。
沒有再說什麽,白無夜指示了幾人留下,隨後便調轉馬頭離開了。後方有一條官道是向西的,走那條路就能回西疆。
馬蹄飛奔的聲音從清晰到漸無,最後就完全聽不見了。
攏緊身上的披風,孟攬月轉頭看向白天齊,他也正在笑看著她。
“上車吧。”抬手示意,白天齊對任何人都很和善。不過,他骨子裏就有一種十分大氣威嚴的感覺。親切和善與大氣威嚴糅合在一起,也隻有在白天齊身上顯得不矛盾。
上車,車內掛著琉燈,使得這裏麵也不黑暗。
馬車調轉方向,再次重回戰場的方向。
“三王爺,你覺得咱們的死傷會很多麽?”也不知戰場如何,畢竟汪詡的死士都很厲害,不是草包。
“有戰爭就有死亡,這是不可避免的。不過,我的將士與別人不同,他們都貼身穿著精鐵軟甲,所以,一般時候傷亡不會很嚴重。”白天齊看起來很淡定,說話時也是笑嗬嗬的。
一聽這話,孟攬月不由得點頭,“這麽好的東西,西疆的將士也應該有。”那裏戰事不斷,將士更需要。
“西疆兵馬太多,不似草流城,僅僅兩萬而已。所以製作這些精鐵軟甲,在錢財上也不會太為難。但即便如此,也花費巨大。我曾與五弟說過此事,但經過計算,別說一半的將士,僅僅能滿足兩個大營的將士而已。”說來說去,就是錢不夠。
緩緩眨眼,孟攬月也了解了,養兵馬真的不容易,最需要的就是錢。
馬車停下,廝殺的聲音也更近了,好像就在馬車外頭,隻需要打開車窗就能瞧見似得。
但孟攬月知道,這馬車也距離戰場有段距離,畢竟得保證白天齊的安全。
車門打開,胡桑從外麵進來了,他沒武功,自然不會上戰場。但是一直在盯著,而且天色逐漸亮了,他看的也更清楚了。
“汪詡的死士空有本領,卻缺少能人排兵布陣,汪詡這老狐狸棋差一招。”他臉色蒼白,但是心情格外好,臉上帶笑。
一聽這話,孟攬月不由得挑起眉毛,“老胡,聽你這意思,今日你為汪詡特意排兵布陣了?”排兵布陣這種東西,她隻在三國演義裏見過,諸葛亮。
“孟大夫這驚訝的語氣,讓在下頗感不安啊。”聽起來,好像他做錯了什麽似得。
“別不安,我是太驚奇了,隻聽過沒見過。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瞧瞧?”這麽神奇的東西,她真想見識見識,古人到底是怎麽研究出來這玩意的。
“看看吧,不過孟大夫你可能看不懂。當然了,這不是貶低你,而是這東西,不懂門道的,看起來就是一團糟。”說著,胡桑推開車窗,示意孟攬月隨意觀看。
看了胡桑一眼,孟攬月把兜帽摘下去然後把腦袋探出車窗。天色微亮,也不似那時漆黑漆黑的了。
前方將近百米之外的官道以及兩側田地都成了戰場,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互相廝殺,恍若打架的螞蟻一般。
看不懂,胡桑說對了,她的確看不懂。她能看見的就是不斷有人倒下,還有丁將軍那彪悍的體格在不斷的躍起。每次落下,他手中提著的大刀便會把一個人的腦袋帶下去,血濺四方。
而且血腥味兒撲麵而來,熏得她都不禁皺眉。聞慣了血腥味兒的她都受不了,到時也不知這片田地還能不能種出莊稼來,估摸著莊稼也受不了這味道。
收回腦袋,孟攬月看向胡桑,他在笑。
“看懂了麽?”瞧她那不明所以的樣子,胡桑就知她隻顧著看殺人了。
“看不懂。所以啊,我這輩子成不了軍師,你也成不了大夫。”涉獵不同,關注點也不一樣。
胡桑輕笑,剛要說話,車頂忽然發出砰的一聲。
孟攬月一凜,隨後抬頭看上去,隻見一柄劍的劍尖從車頂上插了下來。尖端鋒利,輕易的把車頂都穿透了。
身子向後靠在車壁上,孟攬月看向白天齊,“三王爺,不知可以不可以把你那精鐵軟甲送我一套。”否則,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有一把脫手的飛劍射過來。
白天齊微笑,看著孟攬月,“如胡桑一樣,喚我三哥就行。”
倒是沒想到白天齊會這麽說,看他那親切的臉龐,的確像個大哥。
看了一眼胡桑,孟攬月緩緩點頭,“好,那我就不客氣了,三哥。”
白天齊頜首答應,似乎他也很喜歡別人管他叫三哥。
諸如胡桑,還有太山等,他手下的那些重將,都是叫他三哥,無人喚王爺。
不過孟攬月想,這大概也是一種身份的認定吧。被白天齊所認定,所以才會沒有了階級之分,以兄弟相稱。
不僅親切,而且,更會讓人產生歸屬感。
天色亮了,外麵的廝殺聲也漸漸的停歇了,唯獨一些馬兒還在不安的打著響鼻,大概是血腥味兒太過濃厚了。
白天齊與胡桑走出馬車,孟攬月也隨後。
走出馬車,瞧見了眼前,孟攬月也不禁輕籲口氣,躺了滿地的人。
不過若是細看的話,躺在地上的人多數都是黑袍人,這方的兵將倒是不多。
此時完好無損的兵將正在聽從丁將軍的指揮把受傷或死亡的己方兵士抬出來,匯聚到那邊的官道上。
脫下身上的披風交給胡桑,孟攬月邊解下背包,邊走了過去。
背包裏的東西並不齊全,但是應急的東西都有,先給傷勢較重的人止血包紮。
這時,兩個兵士抬著一個人快跑回來,邊跑邊大喊,惹得孟攬月也立即起身看了過去。
隻見他們倆抬回來的人腹部都是血,衣服破開,而且破開的地方露出一截什麽東西來。
待得近了,孟攬月也看清了,是腸子。
隨即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來,孟攬月指揮那兩個人把傷兵平放在地,然後她快速動手把那露出來的腸子塞回去,再把自己脫下來的衣服用力的圍在他腹部,係緊。
“在這裏沒辦法給他做手術,快,把他送回城裏。”命真是大,這樣的傷兵孟攬月不是沒見過,但基本上很快就失血過多而死了。
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白天齊立即指示,把人抬到馬車上去,然後回城。
“傷的重的,要盡快送回城裏,我這裏的東西不夠,也根本沒辦法做手術。老胡,你不是認識城裏那家藥房的老板嘛,把人都送到那裏去,我也要過去,那兒的東西齊全。”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做大手術的器具她根本就沒帶來。
“走,咱們一起回去。”胡桑本來還想再看看戰場,查看一下自己的排兵布陣有何缺陷。但一看孟攬月如此焦急,他也不由得看向那些傷兵。眼下還是救人為主,不能讓兵將寒心,畢竟眼下剛剛邁出第一步,之後還有無數的仗需要打。
“這是紗布,還有止血丹。流血較重的兵士先吃這個,然後再捆綁住傷口。之後就送回城,我再處理。”把背包裏的紗布和止血丹交給白天齊,孟攬月便與胡桑快速的上了馬車。
又有幾個傷勢較重的被抬到了馬車裏,下一刻馬車飛奔而且離開原地,朝著草流城而去。
天色大亮,馬車也進了城,直奔城內唯一的一家藥房,杏林穀。
馬車停下,胡桑便先行下了馬車,藥房剛剛開門,他大步走了進去。
很快的,一個中年人出來了,他指揮著跟出來的幾個小學徒,上車幫忙。
傷兵滿身是血,從未見過此陣仗的小學徒都嚇得不輕。
笨手笨腳的把人抬進藥房的後屋隔間,孟攬月也快步進來了。
沒有時間多言語,告訴胡桑她需要的東西,不過片刻器具就送了過來。雖不比大營裏她之前用的順手,但勉強可以用。
烈酒一壇壇的被搬運進來,沒過多時,在藥房坐診的兩位大夫也來了。
這時城外的傷兵也陸續的送到了杏林穀,一時間整個藥房都忙碌了起來。
太陽升到頭頂,城內的百姓也聚集到了杏林穀不遠的地方,整個藥房都被軍隊包圍了,聲勢浩大,百姓自然聽得到看得到。
雖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這麽大的陣仗,又有那麽多的傷兵,想來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傷勢較輕的兵士已經被送回了兵場,而杏林穀則還在重兵包圍之中,因為還有傷兵沒有出來,手術還在進行當中。
杏林穀坐診的兩位大夫也進了隔間,一是想著可能會幫上忙,二是都想見識見識被小學徒傳的神乎其神的女大夫。
最先送進來的重傷兵小學徒是看見的了,肚子被劃開,都看見腸子了。之後又陸續的送進來不同程度的重傷兵,沒停留在外,而是直接送到了裏麵。由此可見,那位女大夫擅長此道。
白天齊來杏林穀看了一下,隨後便回了王府繼續調派兵力對汪詡圍追堵截,而胡桑則等在杏林穀,直至下午。
終於,隔間裏最後一個傷兵被抬出來了,麻藥的勁兒還沒過,他還處在昏睡當中。
胡桑看著傷兵被抬出去,隨後走向隔間。還未走到近前,孟攬月便出來了,身邊是那兩個坐診大夫。
“我並非是擁有什麽高超的醫術,隻是身在軍營,這種情況見得多了,所以也下得去手。”那兩位大夫從進去開始就不斷的在驚歎,畢竟在他們看來,傷成那樣的人已經是無救了。
不過孟攬月給傷兵塞了兩粒藥,之後就動刀,信心十足的樣子,讓他們頗為驚訝。行醫幾十載,還沒見過這樣的大夫。
“孟大夫,若是無事希望你能來杏林穀坐坐,也讓我們與孟大夫交流交流,學習學習。窩在這藥房裏太長時間,醫術不精不說,反而退步了,實在慚愧。”兩位大夫年歲都很大,如今說出這種謙虛的話來,著實不容易。
見他們真心誠意,孟攬月也不好推辭,點點頭,“好,明日我無事就會過來。”
“孟大夫,先回去用膳吧,忙了這一天水米未進,若是被五王爺知道了,估計下次再想借孟大夫,可就借不出來了。”瞧孟攬月與那兩個大夫商定好了,胡桑也適時開口道。
與那兩位大夫告別,孟攬月便快步走向胡桑,在他麵前抬起自己的雙手,她兩隻手都在微微顫抖。
看著,胡桑也不禁揚眉,“餓的?”
“累的。走吧,我得休息一下。”這雙手都不是她的了,不聽使喚的顫抖。
“用不用丫鬟給你喂飯?瞧你這手,好像連筷子都拿不住了。”一同往外走,胡桑一邊道。
“還沒到那程度呢,別寒磣我了。哪天我累的癱在地上像死狗似得,再找人來給我喂飯吧。”說著,邁步上馬車,返回三王府。
回到王府用了飯,孟攬月也沒有停留,便直接去了兵場。
草流城的兵場在城東,那裏是大本營,草流城養的兵馬都在那裏。
傷兵都被送回了這裏,孟攬月自然也得過來監測那些動大手術的傷兵,這裏也沒有大夫,若真有事誰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兵馬不斷的出來進去,外麵的情形如何了孟攬月不知道,但想來應該都在可以掌控當中。
太山一直都在城北以外的兩國交界處,也不知那裏的情況如何了,太山帶著她製作的毒藥,希望能拖住高衛。
這邊汪詡若是完蛋了,估計高衛也就會撤兵了。
做過手術的傷兵都在同一間屋子裏,兵士所住的地方就是大通鋪,此時照看起來也很方便。
窗戶處支起了火灶,數個藥罐架在上頭,正在咕嚕嚕的冒著熱氣。
孟攬月煮藥,一邊照看那幾個傷兵,他們有的已經醒過來了,有的還在昏睡。
一直到了天亮,幾個傷兵的狀況都穩定了下來,稍稍休息了一下,孟攬月便背上背包,離開了兵場。
白無夜留下的護衛一直都在她身邊,回城,護衛也找來了馬車代步。
直接去往杏林穀,畢竟昨天和那兩位坐診大夫約好了。
果然,孟攬月到了杏林穀,那兩位大夫已經等了多時了。
兩位大夫,都是草流城生人,一人姓周,一人姓林。姓周的大夫是這杏林穀老板的親娘舅,姓林的則是他師弟。
“原來孟大夫是大名鼎鼎的杜先生的高徒,怪不得啊。前些日子我們還看見了杜先生,之後就沒再見著他,杜先生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杜先生的大名,但凡同行都知道。
“嗯,杜先生回家了。”杜先生去世的消息並未對外公開,不過,待得衣冠塚立起來,他們也早晚會知道的。
“孟大夫,昨日觀看孟大夫手術真是開了眼界,這段時間正好有一個病人,那情形在我們看來,很是棘手。不如請孟大夫看看,看這病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林大夫倒不似周大夫那般打聽杜先生,而是十分想鑽研醫術,奈何環境條件都有限,如今孟攬月就在眼前,於是抓緊時機詢問。
看普通人的病,孟攬月自是願意的,點點頭,就答應了。
哪知,這一坐診,便是一天。興許是昨日的事情傳遍了大街小巷,今日又得知女大夫在杏林穀坐診,來的人一半是看病的,另一半則是看熱鬧的。
護衛一直都站在孟攬月身後,不過他們即便凶神惡煞的,也嚇不住那些想看熱鬧的人。
議論紛紛,對於孟攬月的身份,通過無數人的嘴,已經猜測出不離十了。
而關於孟攬月以前的傳說,盡管這是地處大齊最北的草流城,但仍舊有人知道一二。
這傳說和今日的事實重疊在一起,孰真孰假也就立斷高下了。
城外之事孟攬月沒打聽,她一直來往於兵場和杏林穀之間,一日一日過去,竟然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
而孟大夫的大名,眼下草流城人人皆知。身份複雜,來曆複雜,但她是個醫術高超的大夫這是事實。
這半月之內,已有數人接受過那位女大夫的開刀醫治,明明聽起來挺嚇人的,但是效果卻特別好。
而且還有一位難產的孕婦求醫,那位大夫居然開刀把孩子拿出來了,而孕婦也沒死。
這事兒一傳十十傳百,期間又經過誇大渲染,更是神乎其神。
藥房裏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有病的來看病,沒病的則是來借著看病來看女大夫的。
女大夫什麽身份人人皆知,尤其她身後隨時都跟著幾個冷冰冰的護衛,但這也擋不住人們的好奇之心。
“大夫,給我瞧瞧,我是不是生了什麽病。”
就在孟攬月低頭寫方子的時候,一隻手放在了軟枕上。不用看那隻手,隻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誰。
“胡公子終於出現了,這幾天是不是累的都不知今夕何夕了。奉勸一下胡公子,總是熬夜不睡覺,不僅容易早死,還容易變禿頭哦。”把方子寫完遞給等在旁邊的小學徒,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對麵的胡桑。
果然啊,他一看就是沒休息好,臉色白中泛青,連眼睛都是紅的。
“你說你都累成這模樣了,不回家去睡覺,跑到這裏來幹嘛?”搖搖頭,按照他這個模樣下去,非得早死不可。
“自然來看看孟大夫,回了城就聽見街頭巷尾在議論神醫孟大夫,幾日不見,孟大夫的大名傳遍全城,可喜可賀。”這是真的,回了城,胡桑就聽見不少人在議論。
“知道我出名了就開始跑來巴結?本人很忙的,恕不奉陪。”邊說邊笑,孟攬月站起身,把卷鎮也拿了起來。
“孟大夫真是傷人心啊。”胡桑也笑,站起身,看了一眼後麵等待的人,顯然這些人都沒病,純粹是來看人的。
而且,他也是草流城的名人,大部分人都認識他。他在這兒和孟攬月說話,那些人也老老實實的等著,一邊聽他們倆說話。
“胡公子請吧,由已經出名的孟大夫給你紮幾針緩解一下,免得你早死。”說著,孟攬月轉身朝著隔間走去。
“孟大夫手下留情。”以前就享受過孟攬月的針灸,疼的不得了。
笑笑沒說話,既然是紮針定然會疼,不過,疼也有疼的好處。
進入隔間,胡桑便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伸展開身體,不禁發出一聲輕歎,太疲累了。
“別動。”展開卷鎮,孟攬月站到胡桑麵前,取三針,然後一手扶住他的頭,一邊下針。
針入頭皮,胡桑發出聲音,不過片刻後就不再吱聲了,因為的確感覺舒服了。
“你是用腦過度,身體又不行,勸你啊,好好休息。”說著話,手上快速的下針,胡桑的腦袋也成了刺蝟。
“聽孟大夫的。”胡桑閉著眼睛,嘴裏說著聽從,但卻不見得付諸行動。
“當然得聽我的,不聽大夫的,小心早死。”看著他的腦袋,孟攬月也不禁笑,真是‘好看’。
“能不能不咒我?事到臨頭,自然不能堆積不管。就說這半個月來,汪詡可是無處可走了,無頭蒼蠅一般。現在,回了帝都。不過,國丈府已經被抄了,眼下白天世的皇後也栗栗自危,真是好戲連場。”胡桑閉著眼睛說,這麽多日子的辛勞沒有白費。
“這麽說,白天世會廢了皇後?”看著他,孟攬月一邊道。
“未必,這麽多年,白天世可隻有這一個子嗣。”為了這子嗣,他就不會廢了皇後。
“子嗣?你一說我就想起來那孩子了,真是好奇到底什麽模樣。有病的孩子我見過不少,早治的話,不會耽誤孩子的生長。要是藏著掖著,可未必是好事。對了,皇宮裏的太醫不知道醫術如何?杜先生說他曾當過太醫。”若是都有杜先生那個本事,那孩子的病倒不算什麽大事兒。
“這麽跟你說吧,醫術隻比這藥房的大夫強那麽一點點。前兩年的事兒,三哥與五王爺有位沒出嫁的姑姑一直都住在宮外的一幢宅子裏,後來染了風寒,宣太醫過去給看看。誰知道,太醫開了一副藥,那老公主就死了。太醫院的太醫都過去了一通檢查搶救,結果還是沒救回來,你就知道他們是什麽程度了。聽到這事兒,杜先生都歎,害人不淺。”胡桑閉著眼睛說的頭頭是道,若是問他三國之內的大事小情,他都能說上一二來。
“那還真是蠢,看來我高估他們了。”如此,孟攬月就放心了。這個世界,學醫真是太不容易了。
時間到了,孟攬月動手把胡桑頭上的銀針拔了下來,“你閉著眼睛休息一刻鍾,之後會感覺神清氣爽,跟睡了一大覺一樣。”
“聽你的。”不睜眼,胡桑也覺得昏昏欲睡,但是頭卻沒那麽沉了,他的確太累了。
走出隔間,外麵的病患都排成了長隊,周大夫和林大夫也忙碌不堪。
走回自己的位置,孟攬月坐下,等在對麵的是一個戴著鬥笠的人,身穿一身布衣,佝僂著身體,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戴著鬥笠看不清他的臉,不過一般這樣的,都是身上長了什麽東西,蔓延至臉上,所以才戴著帽子不敢示人。
把放在旁邊的折疊好的極薄的絲絹拿起來,然後看向那人,“手。”
那人倒是也聽話,把手放在了軟枕上。
看著他的手,倒是幹淨,手指很長,而且有繭子,看起來也是做什麽重活的。
將絲絹罩在他手上,孟攬月伸出手來,以兩指搭在他脈門間。
手指搭上脈間,孟攬月的眉頭就不禁一動,手指微微移動,她另一隻手則滑到了桌子下麵。
“你的身體很好,如今來看大夫,不知是哪裏不舒服。探脈的話,我有些不確定。”開口,她一邊看著那人,帶著鬥笠,根本看不見他的臉。隻能依稀的瞧見他的下巴,不過他又刻意的低下了頭,就看不見了。
“內心焦躁,已有多日了。”那人開了口,聲音有些低,但是還挺好聽,聽起來也應該是個年輕男人。
“內心焦躁?那應該是上火了,不過還得確定一下是熱火還是冷火,須得對症下藥。”說著,她滑到桌下的手又拿了上來。然後探脈的那隻手挪下來,換了另外一隻手。
就在她那隻手要搭上那男人的脈間時,手指一動,銀針閃現,她動作極快的把銀針狠狠地紮在他的手腕上。
對麵的人也一驚,迅速收回手,同時探出另外一隻手,直奔孟攬月的喉嚨。
她起身向後退,身後的護衛也在她下針的瞬間驚覺,不過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還沒來得及把孟攬月拽到身後,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她動作靈活的向後閃躲,那隻手沒有抓住她的喉嚨,卻是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手極有力量,直接把她拽了過去。而且也不知是她本身就有那種力量還是借了那人的力量,兩人中間的桌子碎了一地。
他動作極快的把她拽出了藥房,護衛跳出去,整個藥房裏亂作一團,排隊看病的人靠攏在一起,齊齊探頭向外看。
那人速度快,但畢竟還拽著一個人,尤其被拽著的人不配合,他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一拍。
護衛眨眼間將他圍住,薑衝抓住孟攬月的另外一隻手,試圖把她拽回來。
那人手勁兒極大,抓著孟攬月的手臂向自己的方向拉,一邊與身後向他攻擊的護衛過招。
孟攬月的眼前天旋地轉,身體也在一左一右的來回晃動。抓著她胳膊的兩個人用了十分的力氣,她感覺自己的手臂要斷了。
杏林穀的藥房不止有護衛,城內巡邏的隊伍也不時的經過這裏。這邊有動靜,那邊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兵士快馬奔來,街道上的人都退避到了兩側駐足觀望。
兵將快馬而來,眨眼間把打成一團的杏林穀門口圍住。
護衛勁力齊發,薑衝死了心要把孟攬月拽回來,手上運足了力氣。
同時那邊抓著她的男人也在發力,孟攬月隻聽得哢嚓兩聲,然後她就疼的發出了尖叫聲。
兵將下馬跳過來,那人雙拳難敵四腳,終是鬆開了孟攬月,然後身子一躍便跳出了包圍圈。
護衛與兵將立時追擊,剩餘兩個護衛護在孟攬月身邊。
站在原地,孟攬月的臉蒼白如紙,冷汗順著臉頰兩側往下流淌。兩條手臂都脫臼了,疼的她要死。
藥房內的人見外頭不再打了,便匆匆跑出來。
周大夫和林大夫也第一時間瞧見了孟攬月那慘白的臉,隨即快步過來。
“哎呀,孟大夫你的胳膊脫臼了,千萬別動千萬別動,快進去。”周大夫查看了一下孟攬月的手臂,便立即覺得事情不好。
“沒事,脫臼總比斷了要好。”她剛剛感覺胳膊都要被扯下去了。
一直抓著她的薑衝也十分窘迫,“孟大夫,屬下失職。”奉命保護,可卻反倒把她手臂拽脫臼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手臂不結實。”說著,她往藥房裏走,冷汗往下流,眨眼間成了小溪。
進了藥房,在裏麵等著就醫的人都退到一邊,沒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一切都在瞬間發生,但也著實夠驚人的了。
“你沒事吧?我看看,這手臂、、、這是怎麽了?”在隔間裏睡著的胡桑聽見動靜走出來,就瞧見孟攬月冷汗直流的樣子,不由得大驚。杜先生的事情就是在突然之間發生的,沒有任何的提前預兆。
“脫臼了,沒事。”在椅子上坐下,周大夫和林大夫各站在她兩側。二人在民間坐診看病多年,脫臼這種傷病也治過不少,對於他們來說,不算什麽難事。
隻是,脫臼的人要忍受十分的疼痛,看她如同洗臉似得模樣就知道有多疼了。
“孟大夫,你忍一下。”周大夫試探著,每一次揉捏都疼的孟攬月不禁咬牙。
另一側,林大夫也開始,兩條手臂如同被砍了一樣。
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流,都流到了眼睛裏。
“我開始了。”周大夫提醒了一聲,隨後抓住孟攬月的手臂按住她的肩膀,一推,再次發出細微的哢嚓一聲,接上了。
另一邊,林大夫卻是沒有提醒,找準了位置抓住,瞬間就推上去了。
“疼死我了。”盡管手臂推上了,可是現在不能動。
“到底是誰?”胡桑從衣服裏拿出絲絹,把孟攬月臉上的汗擦掉,一邊道。
“不知道是誰,偽裝成患者來看病。幸虧我搭上他的脈就覺得不對勁兒,先下手為強紮了他一針。不過這人應該很不簡單,我那針上有毒,都沒能把他怎樣。”想想也是心驚,若是自己不手快的紮上那一針,說不定就得被他抓住喉嚨掐碎喉骨。
“行了,先回王府,這兒已經不安全了。”胡桑正色,顯然如今是有人想對孟攬月下手。如同杜先生,他名聲太響亮,以至於被高衛惦記上了。
“行,我這樣也無法給人看病了。”胳膊都抬不起來,還看什麽病。
看著她那兩條胳膊不敢動的模樣,胡桑想扶她都不知如何下手。
很快的,馬車到了藥房門口,胡桑便帶著孟攬月離開了。
靠著車壁,孟攬月連連歎氣,前幾天還說待她癱如死狗時再派人給她喂飯。這話才說了幾天呀,就成真了,還真得派個人專門來給她喂飯了。
城內大肆搜尋那日意圖擄劫孟攬月的男人,不過接連三日,都沒有找到,那人有很大的可能已經出城了。
這幾日孟攬月也一直都在三王府中沒有出去,不隻是因為沒抓到那人,還因為她抬不起手臂來,根本沒辦法給人看病。
“孟大夫,吃飯吧。”涼亭外,胡桑端著餐盤走過來,笑容滿麵。一看到孟攬月當下的情形,他就忍不住想笑。
“今日胡公子來服侍我?”丫鬟也沒在,她無法自己吃飯。
“有何不可啊!不過,我想接下來也不用丫鬟,更不用我來服侍了,因為五王爺聽說孟大夫受傷,已經趕過來了。估計傍晚時就會進城。”走進來,胡桑笑道。
“五哥?他來了。”這可過去半個多月了,如今想想,好像過去很久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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