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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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山中果然多瑰寶,剛剛進山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找到了不少好藥材。
大概是因為流香太興奮,還有四個護衛也在潛心幫忙,柏前的興致也被帶了起來。
和流香配合著爬到了一個陡坡上,一個護衛就在他們倆不遠處。說著是一同采藥,但顯然他是負責保護他們倆的。
孟攬月站在陡坡下方,正在看著他們。
“孟大夫,一會兒太陽就下山了,咱們應該找個地方安頓下來過夜。”孟攬月熟悉的護衛薑衝站在她身邊,一邊低聲道。
“嗯,你們對夜宿極其有經驗,所以就由你們定吧。這次的采藥不同於往時,找到了藥,我還需要根莖和整體,帶回去,試試能不能人工培植出來。”這次不止采藥,孟攬月還抱著這個目的來的。否則,若是每次都要辛苦的進山找,會浪費許多時間和人力。
薑衝點點頭,“全憑孟大夫吩咐,屬下等照做。”
看著薑衝,孟攬月估計是白無夜給他們下了命令,除了保護她,都得聽她的。
算他有良心,知道她這般費力的找藥不是為了自己,他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流香和柏前費勁的從陡坡上下來,那一直在坡上的護衛也一躍而下,和他們倆相比,他簡直是身輕如燕。
柏前似乎也覺得沒麵子,但想一想學醫和學武,他還是認為學醫更好。
“不錯,沒有破壞,這些藥回去需要重新焙製,若是此時破壞了,就損失了藥性。”孟攬月很滿意,流香心細,柏前也手腳靈活,他們倆配合的很好。
流香很是高興,把藥小心翼翼的放起來,自己的辛苦有了成果,想不開心都難。
“走吧,太陽要落山了,咱們得找到落腳的地方。”太陽漸漸西墜,這山裏的溫度也下降了不少。
“山裏有野獸,咱們需要找到一個不會輕易被圍困住的地方。還要生一堆較大的火,用來嚇唬那些野獸。”帶路的馬隊長開口,他對這片山極其了解。
一聽有野獸,流香和柏前都變了臉色,不過再看向那四個護衛,他們倆這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去。
雖說自己戰鬥力不行,但是這裏有戰鬥力超強的人在啊,所以也不用太擔心。
馬隊長擅長尋找安全的地方,在天色要暗下去之前,他果然找到了一處避風又安全的地方,而且距離這裏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溪,想喝水也不成問題。
歇下來,柏前拿出自己準備的糕點,先送到了孟攬月麵前。
看著他,孟攬月忍不住笑,就說這小子聰明,叫了一聲師父,果然有做徒弟的樣子。
接過,柏前也笑起來,在孟攬月身邊坐下,又給她擰開了水壺。
“這些事情你都做了我做什麽?”流香也拿著水過來,不過孟攬月手上已經有了,她就自己喝了。
柏前笑眯眯的把糕點也遞給她一塊,一邊道“徒弟孝順師父,這是應該做的。”
“就你會獻殷勤,我也不和你爭。”流香邊說邊撇嘴,似乎看不上柏前那獻殷勤的樣子。
聽著他們倆吵,孟攬月也始終彎著唇角,這次進山可比往時都熱鬧的多。
即便不是采藥,進山之後也沒人會多說話,反倒那時都是她和白無夜在爭吵。
她和他總是和氣不過三分鍾,就肯定會開始明暗的嘲諷對方。
大多時候是白無夜開的頭,也大多都是以他說不過閉嘴為終結。
現在想想,能和白無夜爭吵的,似乎也隻有她了。
若是沒有她在場,白無夜不知會不會覺得無聊。
“孟大夫,臨來時王爺交代過,若是咱們在山中遇到了什麽險情,就盡快回去。所以,若是真遇到了,希望孟大夫不會怪責屬下等無禮。”薑衝想起此事,走過來告訴孟攬月,是提前打個招呼,到時他們若是強硬的把孟攬月帶走,希望她不會生氣。
緩緩眨眼,孟攬月點頭,“他是怕高衛的人盯上我們吧?好,我明白了,若是真遇上了,咱們就趕緊撤,你們也不要太拚命。”
“是。”得到孟攬月的回答,薑衝也沒那麽大的心理壓力了。要是惹得孟攬月不高興,她再向白無夜抱怨,難免他不會受責罰。
“小姐,高衛的人會來抓你?”流香聽出了門道,臉上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高衛?那可是大名鼎鼎,尤其這次戰爭,流香也真正見識到了他的厲害。
被這種人盯上,那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害怕了?放心吧,薑護衛隻是提前讓我們有心理準備。但是這裏早已不是大周的地盤,他們都退到朱陽山了,遠的不得了,手伸不過來。”而且孟攬月覺得眼下高衛應該將精力都集中在怎樣把紹城搶回來的事情上,對於抓她得到白無夜的秘密,興許早就忘到腦袋後麵去了。
點點頭,流香心裏稍稍安定了些。
柏前和馬隊長吃飽喝足,倆人就去方便了,有馬隊長在,柏前也敢往黑乎乎的地方走。
四個護衛則各自守在不同的地方,不時的還會向更遠處走一走,他們亦是擔心有危險。野獸不算什麽,若是遭到什麽人的突襲,會讓他們措手不及。
看著人都離開,流香湊到孟攬月身邊,提了提背包,小聲道“小姐,你換不換衣服?正好這附近有水,你換下來奴婢去洗。”
“不用,咱們在山裏時間很緊,這衣服也就不用洗了。到時換下來,挖個坑埋起來就不要了。”孟攬月搖搖頭,哪有時間換洗衣服,若是那麽講究,還不如在營地裏待著呢。
點點頭,流香了解了。
“小姐,奴婢覺得你現在已經到了不可或缺的地位了。你看,咱們隻是進山采藥,王爺就派了四個他身邊的護衛來保護你。奴婢覺得,特別的不可思議。”說起這個,流香眯起眼睛,對於現在的地位,她很滿意了。
“是麽?隻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罷了。需要我去做,我若不做,就沒人能做的了。若是沒人做,他就慘了。”邊說,孟攬月邊搖頭,她說的就是為白無夜煉藥的事兒。
杜先生每年都是在冬季來臨時離開前往大齊東部,然後才開始煉藥。新年之後再回來,那個時候白無夜正好到了吃藥的時間。
眼下是春季,雖說還有很長時間,但是無事時,她還是會回想一下杜先生交代的煉藥過程,萬不能出差錯。
孟攬月說的話流香聽不懂,不過大意卻是明白了,她也承認自己很重要。
一夜安然,雖說在半夜時聽到了狼叫,不過從聲音上就聽得出距離這裏很遠。
而且又有護衛在守夜,幾人心裏安然,睡得也不錯。
翌日清早,趁著火還沒滅,將隨身攜帶的食物烤了烤,就填了肚子,之後繼續出發。
往深處走,山峰林立,且陡峭異常,柏前和流香再也爬不上去了,隻能眼看著護衛飛上飛下,各自羨慕。
孟攬月亦是如此,若是往時她必定得親自上去看看,但因為上次來過這裏,在哪裏找到的藥材她依稀有些印象。雖說不記得路,但是碰到了,也就想起來了。
指示著護衛去找,果然一找一個準兒。
一些特殊的藥材連著根莖以及根莖四周的土一並挖了出來,用隨身帶著的衣服作為包裹,把那些根須還有土壤都包裹的嚴嚴實實。
此次進山雖都帶著竹筐,可是竹筐裏麵積有限,有些連根挖出來的藥材根本裝不進去。
不過,這可難不倒護衛,他們可謂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用山裏常見的藤條編織,果然編出幾個特大號的筐來。
“正好能裝下這些東西,隻是拿著它們也有點費勁。看來,咱們得在這山裏建個大本營才行。”筐太大了,走哪兒都帶著實在太麻煩。而且,既然都已經挖出來了,孟攬月擔心耽擱的時間太久,它們會死掉。
“師父,不然我就在原地看著它們,你們去采去挖,我保證肯定能看好它們。”柏前自告奮勇,但目的一眼就看得出來。
看向他,孟攬月隻是無聲的笑,柏前也笑笑,不再自告奮勇了。
“其實應該盡快的把它們送出山去,送到李軍醫那裏,他是大夫,能夠知道該如何照料它們。”沒有懂行的人,把這些東西送出去也未必活得長久。
“屬下等奉命保護孟大夫,不敢離開。”薑衝隨即表示,他們是不能跑腿兒的,若是被白無夜知道了,肯定會挨訓。
緩緩點頭,“那就先隨時帶著吧,到時出山再一並帶出去。”他們本就是奉命行事,如今跟著做這些事情,已是超常了。
“師父,咱們什麽時候能出山?”看著那些特大號的竹筐,柏前覺得自己可能背不起來。
“把藥材找齊全了,就出去。累了?累了也忍著,若是想成為人人皆知的神醫,不辛苦一番,你以為坐在家裏就會揚名啊。”抬手,在柏前的頭上拍了一下,這小子才能偷懶呢。機靈歸機靈,但是缺少吃苦耐勞的決心。
繼續向深山進發,山峰林立,一些山峰沒有那麽陡峭,一行人就都爬上了山巔。
在高處往下看,不禁生出一股高處不勝寒之感。
流香有些恐高,不太敢站在山巔邊緣往下看,隻能往遠處看,風景奇絕。
“再往深處走,大約一天的路程吧,應該就會找到綠蒼所在的那個山峰。我需要把綠蒼挖出來,搬回去。不過綠蒼很大,如同一棵樹,要辛苦你們了。”往西方看,孟攬月也差不多回憶起來之前的路線。而也就是在找綠蒼的時候,他們碰到了南周的巡邏小隊,朱康當場喪命。
“孟大夫放心吧,就算是挖開一座山,屬下等也沒有二話。”薑衝點點頭,挖一棵樹,不算什麽。
“既然如此,咱們就下去接著前行吧。東西太多了,越往前走負累越多,打起精神啊。”給他人鼓氣,也給自己鼓氣。
“太陽快要下山了,師父,不然咱們先找地方休息下來吧。”柏前看著即將垂墜下去的太陽,小聲道。
“好。”點點頭,孟攬月也覺得疲累不已,尤其是爬這座山,沒人帶著全憑她自己的力氣爬上來的,可累死了。
由此,她也不禁想到了白無夜,若是這鹹蛋在這兒,肯定不用她自己徒手攀爬,他會直接帶著她躍上來。
幾天過去了,想必他的傷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臨走時她交代了小蔡去給白無夜拆線,煎藥等等事宜。希望小蔡做得好,不會被白無夜那張冷臉給嚇著。
一行人下山,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真事到臨頭了,忽然覺得這句話說的極其有道理。
山勢陡峭,往上爬的時候就是覺得有點艱難有點累,可是往下走,卻不禁心生恐懼,這若是一個抓不穩,就得滾下去摔成肉泥。
太陽徹底落山,連天色都微微暗下來時,眾人才從山上下來。流香恐高,嚇得麵如土色,好不容易下來了,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把水壺遞給她,孟攬月搖搖頭,看來以後不能再帶著流香進山了,年齡小,萬一再嚇壞了可糟糕了。
“孟大夫,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咱們就在這兒休息吧。”馬隊長一直在山下看守他們挖到的藥材,這些天來,在哪個地方停留歇息都是由他來安排。
“可以。”點點頭,原地休息再好不過了,她覺得流香可能走不動了。
吃了些東西,眾人歇下,勞累一天,很快就都睡了過去。
清早時,孟攬月被一陣冷風驚醒,睜開眼,就瞧見薑衝等護衛一致對外,驚得孟攬月隨即站起了身。
“怎麽了?”順著他們四個的視線看過去,孟攬月什麽都沒看見,也聽不到。
“有人過來了。”薑衝麵色謹慎,他們聽到的聲音是他們昨天走過來的路線,雖說從這個路線過來的是敵人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得不防備。
流香和柏前還有馬隊長被孟攬月和薑衝的說話聲吵醒,睜開眼一見護衛的架勢,三個人隨即跳起來。
馬隊長把兵器握在手上,而柏前和流香則站到了孟攬月身邊,眼睛睜的大大的,不敢眨眼。
眾人寂靜無聲,隻是看著護衛所麵對的方向,過去好半晌,幾個人也聽到了一些聲音。
不過就在他們聽到聲音時,四個護衛卻卸下了防禦,與此同時,幾道黑影從林子裏竄出來,直奔他們麵前。
柏前和流香同時縮在孟攬月身後,如同鴕鳥似得,好像隻把頭藏起來就安全了似得。
黑影到了近前就停下了,孟攬月也看清了是誰,居然是雷肅以及另外三個護衛。
薑衝上前,抬手在雷肅肩頭上拍了一下,“裝神弄鬼,我以為是狼呢。”
“王爺要我們來接替你們。孟大夫,屬下奉王爺之命,與薑衝等人輪換保護孟大夫。”看向孟攬月,雷肅點了點頭,他麵色嚴肅,一看就是話不多的類型。
“不過進山采藥罷了,把你們幾個都派過來了,我要是空手而歸,估計你們王爺能把我拆了。”搖搖頭,孟攬月回到原位坐下,一大早的,真是讓人驚心動魄。
雷肅不語,他可不認為白無夜會那麽做。
雷肅等人此次不止人進了山,還帶來了不少食物以及衣物,看著他把東西擺在自己麵前,孟攬月緩緩地挑起了眉毛。
“這些衣服,是新的吧。”這不是她的衣服,而且麵料嶄新,顯然就是新的。
雷肅點點頭,“剛剛送進大營。”
“太奢侈了,在山裏亂走怎麽能穿新衣服。流香帶了足夠的衣服,這些拿回去吧。薑衝,你們把這些藥材也運回去,要親自交到李軍醫那兒,不然它們就死了。”把裝有衣服的包裹重新係上,也交到薑衝的手裏。
薑衝點頭,他們回去,自是得把這些東西搬回去,不然他們再繼續前行,東西越來越多,到時根本不用采挖藥材了,直接變成了搬運工。
收拾一下,薑衝等人就離開了,速度奇快,如同雷肅等人來時那樣,隻是幾道殘影一過,他們就消失不見了。
雷肅看見了薑衝他們帶走的用藤條編織的大筐,眼下大筐沒有了,他看向孟攬月,道“孟大夫,是不是還得編織一些大筐來。”
“嗯,不過不用著急,這路上藤條有很多,隨處可見。對了,王爺怎麽樣了?”詢問,孟攬月麵色平靜,就像大夫關心患者一樣。
“王爺已經痊愈了,而且,今早已離開玉山。”雷肅倒是沒有遮掩,如實道。
“他去哪兒了?”離開玉山?
雷肅搖頭,“屬下不知。這次屬下領命進山保護孟大夫,關於王爺的去向,屬下不能過問。”
“好吧,咱們也出發。”連雷肅也不知去向,那麽白無夜去做的事兒想必事關重大。眼下高衛不知還在不在朱陽山,紹城失守,他應該很著急的想要搶回去。
高斐也在紹城,白無夜在邊界,如今一想,這三人距離的這麽近,又諸多恩怨,看起來應當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不過,這些事情和孟攬月眼下沒有任何的關係,她也不是很關心,隻要白無夜不會沒命,她就能一直安然的待在山裏。
雷肅小隊和薑衝小隊輪換著進山,每次進山都帶著食物以及一些衣物,而出山的則帶著他們在山中采挖到的藥材,時間一晃,就是二十多天,孟攬月覺得自己都幾乎成了野人了。
天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一行人也終於出了山,柏前感歎著終於見到了天日,就好像這段日子他被囚禁起來了似得。
雷肅小隊早就等在了山外,馬匹馬車都在,而且他給孟攬月帶來一個極好的消息,那四麵藥爐已經運到了大營。她不在,也沒人知道這藥爐合格與否,所以需要她去檢查一番。
“速度這麽快?”本以為得等上幾個月的,誰想到還沒用上一個月就運來了。
“王爺找的都是能工巧匠,日夜不停。”所以,才會速度這麽快。
“既然如此,我們就直接回大營吧。然後那些藥材得運到大營去,藥爐出來了,就能用它煉藥了。以一勝四,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孟攬月有些迫不及待。
雷肅領命,便直接帶隊出山,返回大營。而薑衝那小隊則返回了玉山外的營地,負責把之前在山中采挖到的所有藥材都運送回大營。
孟攬月沒有再過問白無夜,但很顯然的,他目前應該不在邊界。興許是回了中州,也興許是去了別人的地界。
返回大營,孟攬月也見著了那四麵藥爐,和當時在高衛的製毒基地看到的是一樣的。高高聳立,和大營裏飄揚的大旗差不多高度。
它就在醫帳後方的山邊,四周已經清理出來,之前的煉藥爐則放在了不遠處,依舊能用。
柏前和流香圍著那四麵藥爐轉看新鮮,真是沒想到還能做出這種藥爐來,工匠們真是厲害。
孟攬月則順著梯子上去檢查了一番,沒有什麽瑕疵不妥之處,隨後便吩咐小兵開始往隔層裏注水,要開爐試一試了。
在四麵的熔藥爐中有序的填入藥材,火候調整好,在時辰差不多之後便關了各個爐門,煙囪飄著不濃卻帶著異香的煙,整個營地都能聞得到。
與此同時,薑衝也陸續的把在山中采挖的藥材運回了大營,孟攬月帶著流香和柏前將那些藥材分別重新栽種在大營的後山上。每種藥材所需要的條件都很特殊,所以栽種它們時也費了很大的勁兒。一隊小兵幫忙,他們在山中奔波了不下十幾日,才分別找到了適合各種藥材的地方,然後一一栽種在土中。
事情繁瑣而忙碌,孟攬月亦是感覺疲累不堪。那煉藥爐現在無時無刻不在運轉工作,煉藥的時間嚴格控製,所以到了時辰就必須過去。
半夜時分,孟攬月從深睡當中掙紮起來,帶著同樣睡得迷迷糊糊的流香趕到醫帳後,開爐的時間到了。
因為火沒熄,所以這藥煉成了就必須盡快開爐,否則時間一久,藥性全失。
“準備好了,出爐之後盡快定量成型,不能等它冷卻。”提起裙擺,孟攬月爬上梯子,一邊囑咐站在下麵托著大鐵盤的流香。
流香點點頭,“小姐你隻管往下扔,奴婢肯定能接住。”
梯子很高,待得孟攬月停下,距離地麵差不多有三四米的距離。一隻手戴上厚重的手套,然後扳開熔藥爐的小門。
帶著濃重藥味兒的氣體從小門裏噴出來,孟攬月同時身體向後躲閃,避開那熱氣十足的氣體。
不過,聞著味道卻是不錯,顯然火候正好,她們倆來的也很及時,裏麵的藥沒有糊。
待得裏麵的氣體放得差不多了,她大打開小門,然後打算把整個熔藥爐的上半部分扳開取藥。
可就在她動作時,卻忽然聽到群馬飛奔的聲音,扭頭看向大營的大門處,燈火通明下,大營的大柵門打開,顯然正等著誰回營呢。
站得高望得遠,雖說她目力並不及會武功的人,但此時也看得清。
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的就到了大營前,一行快馬衝進大營,馬上之人各個勁裝,不是任何一個軍營中的隊伍,因為他們都穿著鎧甲。
而穿勁裝的,那就隻能是白無夜的護衛了。這麽多護衛同時回營,顯然是隨著白無夜回來的。
這一別就是將近兩個月,孟攬月一直都不知道他做什麽去了,大半夜的忽然回營,是湊巧還是遇到了什麽事兒?
就在她思慮間,隻見一輛馬車也跟在小隊後麵快速的進入了大營。馬車不大,但卻是雙馬駕車,僅僅在她視線當中一閃,就進入了她的視線死角,看不見了。
馬車?白無夜是從來不坐馬車的,即便受傷了,他也騎馬,這一點孟攬月是知道的。除非,他行動不便到連馬都騎不了,興許會坐馬車。
若真是如此,那就說明他可能是病了亦或是受傷。
想了想,孟攬月繼續回身做手頭上的事兒,若白無夜真的受傷了,下一刻就會有人過來找她。
費勁兒的把熔藥爐裏的銅盤拽出來大半,那融在一起的藥也進入了視線當中。用另一隻手把早就掛在腰帶上的小鉤子拿出來,勾住那熱燙的融在一起的藥膏,很輕鬆的就拽了起來。
拽出來,然後便撇了下去,下麵流香端著鐵盤,極快的一伸手,那掉下來的藥正好落在她手中的鐵盤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姐,奴婢接住啦。”這次沒失誤,流香開心的很。
“幹得不錯,再接再厲。”邊說著,孟攬月把銅盤推進去,然後一步一步的順著梯子下來了。
流香走到一旁的木架上開始把藥膏定量成型,這些事情她做的極其順手,而且藥量掌握的特別好,比柏前有天分的多。
看了一眼醫帳的方向,靜悄悄的,並無人出現。
幾不可微的皺眉,沒有人過來,或許就說明那馬車裏不是白無夜,而是別人。
可是什麽人能夠坐著馬車進入大營呢?總不會是白天齊吧?
但白天齊從來不離開草流城,他也沒什麽理由來西疆,這個可能可以排除。
直至流香將藥膏都定量成型又裝在了盒子裏,始終無人過來。孟攬月也不再去研究,便與流香返回了營帳,睡覺。
一覺到天亮,無人來打擾。太陽升起來,孟攬月和流香吃了早飯便去了醫帳,開始做今天的事情。
“晌午過後咱倆去趟後山,看看那些藥材都生長的怎麽樣了。”孟攬月很擔心它們會不適應,若是有要死了的趨勢,她就得趕緊把能用的部位拿到手,免得全部腐爛,就都浪費了。
流香點點頭,一邊在藥櫃前匆忙的抓藥。
“師父。”驀地,柏前竄進醫帳,匆匆忙忙的跑到孟攬月麵前。
上下看了他一番,孟攬月不禁搖頭,“一大早就偷懶,跑哪兒去了?”
“師父,大事不好了。”柏前眼睛睜的大,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出了什麽大事兒。
抓藥的流香亦是聽到了,扭頭看過來,“是不是又打仗了?”
“是啊,難不成高衛那變態又搞突襲了?”高衛搞突襲,這種事很有可能發生。
柏前立即搖頭,“不是,是王爺回來了。”
“我知道。”點頭,她半夜的時候就知道了。
“可是師父你知道麽?王爺這次帶回來一個女人。”柏前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這事兒他肯定孟攬月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她還能這麽淡定?
聞言,孟攬月果然愣了一下,“女人?”
“是啊,還特意把一個營帳空了出來,又搬進去了一張特別好的床,還有櫃子,桌椅,還有一把那麽長的琴。”說著,柏前邊比比劃劃。
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輛馬車,孟攬月恍然,那馬車裏坐著的想必就是柏前說的那個女人。
微微點頭,“有說是什麽人麽?”坐下,她麵色無波。
柏前搖搖頭,“我也沒打聽出來,但是這大營裏可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兒。以前有女人進來,那都是被貶到這裏的,都直接去了那頭。再來就是師父和流香了,但當時的排場也沒多大。這次可不一樣,我還以為是什麽娘娘駕到了呢。”他說的不乏誇張,但也大多數屬實。
“我去找楊大頭打聽打聽。”流香從藥櫃後跑出來,還沒等孟攬月叫住她,她就竄出了醫帳。
“來了個女人,瞧把你們倆忙的,又不是沒見過女人。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到了可以讓咱們知道的時候,就自然知道了。”嘴上這麽說,可孟攬月心裏也不免嘀咕,白無夜連續一個多月不見蹤影,這會兒忽然回來卻帶回來一個女人,莫不是這鹹蛋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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