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戲演完了,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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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冠甲軍駐紮在十八寨山前,&nbp;&nbp;兩方就時有交鋒。這日一早,十八寨派兵前來叫陣。
顧憑叫來甘勉:“今日你上去應戰。”
甘勉抱拳應是。
兩軍相鬥時,胡烈天和手下幾名領都站在寨中的高頂上觀戰。冠甲軍戰力雖強,&nbp;&nbp;但習慣南疆的水土,胡烈天身的策略就是拖著,時間一長,&nbp;&nbp;軍中便極有可能生出疫病。果然,&nbp;&nbp;這麽兩天拖三天的,&nbp;&nbp;今日叫陣就能看出來,冠甲軍明顯現出了疲態。
雖然在交戰時,還是隱隱占據上風,&nbp;&nbp;但那勢可遠如當日奇襲十八寨的時候了。
虎須漢子也看出來了,嘿嘿一笑,要說話,忽然看見對麵一騎衝出。
那人黑袍黑甲,&nbp;&nbp;戰馬也是漆亮如墨,&nbp;&nbp;在混戰的兵卒中衝進衝出,所過處竟無人可擋。這身手在戰場上實在是顯眼無比,眾人的目光一下都匯集到了身上。
虎須漢子也盯上了。盯著盯著,慢慢地擰起眉,&nbp;&nbp;伸手摩挲起下巴。
就這一會兒功夫,那黑袍軍已經連斬了數十人。十八寨的哨樓中有極精『射』術的人,就是為了應對這種能以一己力影響戰局的人。當即,&nbp;&nbp;拿起弓箭,&nbp;&nbp;對準了甘勉。
冷箭『射』出,中甘勉的肋下,一下翻身落馬。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底,&nbp;&nbp;虎須漢子下意識“嘶”了一聲。
孟三娘轉過頭:“怎麽,你認識?”
虎須漢子欲言止地瞥了胡烈天一眼,伸手撓了撓腦殼,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好像就是縱我離開縣衙大牢的那個人。”
這話一出,胡烈天的目光也投了過來:“就是?”
“應該錯了。”虎須漢子扯著脖子往甘勉的方看。剛才翻身落馬,差要落入『亂』軍中,過副及時趕到,把搶上馬背,現在護著甘勉往營地趕回去。
但十八寨的人見甘勉受了傷,紛紛圍截上去。那副陷在重圍中,一時竟脫身得。其冠甲軍被匪卒所阻,也能靠近。
甘勉此刻所在的位置,還在哨樓的『射』程內!
這個時候,若是一箭下去,未必能取的『性』命!
胡烈天抿了抿唇,忽然抬起手:“告訴哨樓,許放箭。”
虎須漢子雖然叫戴莽,但可是真的莽撞,張了張嘴,小聲道:“大哥……”
眾目睽睽下,就這一個能殺死對方一員大的機會白白地給放過了。而且還無從遮掩,因為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來,這個時候隻消再多一箭,甘勉就算當場斃命,也必遭重創。
雖然胡烈天的決定,是從無異議的,但這裏可止有寨的人。這樣就放甘勉回營,滿連泰那邊該怎麽交代?
擠眉弄眼,想讓孟三娘勸一勸,但孟三娘看了看,麵無表情地轉過頭,顯然是算開口。
胡烈天冷聲道:“我喜歡欠別人的人情。”
說罷,轉身就走。
虎須漢子朝戰場上瞥了一眼,就看見甘勉的副已經帶著衝破了重圍,火速趕回營地。
歎了口,小聲對孟三娘抱怨:“你怎麽也幫著勸勸?”
孟三娘斜睨了一眼:“勸了有用嗎,徒費口舌而已。”
虎須漢子想了想,覺得她說得還真是。胡烈天的『性』子一貫就是這樣,旁人再說什麽,也違拗了骨子裏的『性』。但一是喜歡想自家大哥有什麽好,甩了甩腦袋,問:“那萬一東主那邊問起來,我怎麽說?”
這件事,寨會說什麽,但是滿連泰那邊肯定是要給一個解釋的。
孟三娘道:“你也必太擔心。南疆多瘴,能活人尚且易,更必說養傷了。中的那一箭,若是好好調養著,或許能根治,但在這個地方……”
知道是是虎須漢子的錯覺,看到孟三娘極淡地扯了扯嘴角,像是一個若有似無的冷笑:“這個傷,能折進去半條『性』命。”
冠甲軍營中,甘勉閉著眼躺在塌上。顧憑揮了揮手,讓幾個親兵端出去一盆盆血水。
帳中隻餘下和甘勉,還有趙長起三人。
顧憑懶洋洋地道:“好了,戲演完了,起來吧。”
甘勉坐起身子,衣襟散開,『露』出裏麵的一副金絲軟甲。
趙長起拿起那根剛從身上“拔”下來的箭鏃,問道:“顧憑,你弄這一出到底是想幹什麽?”歎了口,“我得提醒你,這兩日少士兵都染上了瘴,雖然我早有準備,已經預備好了『藥』物,但是再拖下去會是個什麽狀況,誰都知道。”
嚴肅道:“我覺得,事宜遲,如速戰速決拿下十八寨。”
這個提議是沒有道理。以冠甲軍的戰力,即使現在因為水土服了折扣,想要拿下十八寨也並非行。
顧憑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你有沒有想過,陛下為什麽要派冠甲軍來南疆平『亂』?”
趙長起還真沒琢磨過這個問題。
自從冠甲軍在陳晏手中訓成,就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強軍。當年諸侯爭霸的時候,從來便是哪塊骨頭最硬,陛下便會派去啃哪一塊。這些年跟著陳晏東征戰下來,趙長起幾乎也形成了定勢,覺得若南疆匪『亂』真的令朝廷頭疼,那派來掃平,仿佛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所以,接到皇帝的命令時,除了覺得南疆多毒蟲異蠱,皇帝陳晏派過來,多少有些讓人心寒外,還真沒覺得有什麽對。
盯著顧憑,忽然,的臉『色』變了變。
顧憑:“你也想到了。”
第一次,趙長起到嘴角的笑容有些掛住,閉了閉眼,長長地呼出一口:“陛下想要利用南疆匪『亂』,削弱冠甲軍?”
顧憑平靜道:“這樣做,既能平息南疆『亂』,能令冠甲軍折損,於而言是兩全其美。”
因為剛才端出去的那幾盆假血水,帳中直到現在,都彌漫著一種淡淡的血腥味,趙長起甚至生出一種覺,仿佛那腥是從的喉頭衝上來的。
終於明白,為什麽顧憑一定要離間胡烈天與滿連泰。若令這二人相鬥,冠甲軍要以武力強行收服十八寨,『蕩』平南疆,那個代價恐怕會相當重。像陳晏這樣一個功高震主,得皇帝真心傾信的皇子,如果手裏的刀還被人折了,的處境恐怕會比現在還要凶險百倍!
趙長起端起酒樽喝了一口:“離間二人,你有幾成把握?”
顧憑笑了笑:“以前麽,三四成吧。過今日後,應當有八成了。”
站起身,對趙長起道:“拿著旗牌去穎安衛傳令吧,令火速開拔,前來與冠甲軍會合。今夜子時,全軍總攻十八寨!”
“對了,告訴,胡烈天已經暗中與我結盟,到時候,會令寨的山匪在右臂上係上一根紅條。上了戰場,若是見到右臂沒有紅布條的人,格殺勿論!”
東寨內,一個人低著頭,急匆匆地快速從廊上走過,進了滿連泰的屋子。
低低道:“我查到了那人的身份。”
滿連泰的聲音辨喜怒:“是誰。”
“名叫甘勉,據說是秦王身邊很受信重的一個心腹。”
滿連泰沉默了很久,身輕輕地後仰倒,靠在木柱上。歎道:“隆四啊,你說我對還夠好麽?”
隆四一到這話,根敢搭腔。很清楚,滿連泰問的並是這個問題,那甚至是一問,而是一個決斷。望窗外,大風卷得寨旗狂搖,刹那間,心中浮出一個念頭:十八寨,要變天了。
這時,一個人快步走進來,報道:“剛才寨派人過來,說胡大哥晚上請您過去,設了宴,要跟您賠罪。”
滿連泰笑了兩聲:“哦,跟我賠罪?犯了什麽罪啊?”
“胡大哥說,今日阻止哨樓放箭,縱那人回營,是的錯。隻是因為咱的弟兄前是被冠甲軍擄了嗎,胡大哥說手下的人認了出來,就是那人放回來的。今日饒一命,也算是兩清了。”
滿連泰:“你讓人回去告訴,這事兒辦得沒錯,用著請罪。但我這兩日頭風有些犯了,晚上的宴就算了吧,讓小孩子家家的自己湊一堆鬧騰去。”
說著,揮了揮手:“行了,去吧去吧。”
待那個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後,滿連泰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瞥了一眼隆四:“……認出那個甘勉是前放回來的人,你信嗎?”
隆四跟在滿連泰身邊很久,知道,這依然是一個問題。於是,垂下眼,抿了抿嘴唇,果然到滿連泰接著道:“當初一同被擄的人裏,我還專門找來幾個問過,有沒有看清那人的貌。所有人都說,那人以黑巾覆麵,連眉眼都一絲『露』。”
卻知道,這是當初顧憑專門交代過的。甘勉放人的時候,隻能讓虎須漢子見到的真麵目。
“……這般在戰場上遙遙相望一眼,便能認出這就是當日那個救命恩人?”滿連泰搖了搖頭,“這孩子啊,連瞎話也好好編。”
忽然,一個人衝了進來,因為衝得太急,差撲倒在地:“剛從穎安衛傳來的急報,說,說——對麵今晚就要發起總攻,還有……胡大哥,胡大哥投敵了!”
滿連泰緩緩走到麵前,接過手上的密報。
夕陽的餘暉落在的鬢角,在那團淺淺的光暈裏,隆四恍然發覺,的睫『毛』竟然也已經白了。
滿連泰慢慢地問:“核實過了嗎?”
“來及。”傳信的人汗濕重衫:“子時便要總攻,大軍開拔在即,根來及往深了查驗。但事關重大,還是先消息傳過來,再由您定奪。”
滿連泰沉默了。
片刻,一字一頓道:“方才胡烈天說,今晚設宴,要邀我前去?”
一瞬間徹底的靜默,滿連泰的臉頰微微了,嘴角浮現出深如刀刻的紋路。
那紋路盤踞在的臉上。就像一隻已經老去的虎。
隆四忽然想起來,十八寨當初所以叫十八寨,是因為剿滅了盤踞在整個曲通山脈裏的整整十八個匪窩。曾經,僅僅是提起滿連泰這個名字,就足以撼整個匪道!
一隻垂垂老矣的虎,依然是虎!
滿連泰沉喝道:“傳令下去,今晚我要夜襲冠甲軍,讓胡烈天帶著的寨,到通橋與我會合。”
冠甲軍的營帳內,燈火通明。顧憑在思索該如何跟皇帝交代近日的事,一個親衛走了進來,低聲道:“顧司丞,人都到齊了。”
顧憑了頭:“帶我過去。”
讓人冠甲軍的一應領召集起來,是要給下達命令,交代今晚的應敵策。顧憑以為會在日常議事的那頂大帳中,但親兵帶著走另一個方,在一頂明顯要小一些的軍帳前停住步。
這裏?
顧憑掃了一眼,光是這一眼,就看到下十個陳晏身邊的親衛,披甲執銳地在帳子前後巡行。
顧憑的眼跳了跳。
低聲道:“這是什麽意思?”
親衛:“是殿下的安排。”
顧憑提步入內。剛一進去,的腳步就是一僵。
最上首的人,是陳晏。
雖說陳晏出現在這裏,也是合情合理的,冠甲軍畢竟是的麾下。但是顧憑下意識就覺得對。自從陳晏暫時調度冠甲軍的兵權交給後,就再沒『插』手過,隻是會有人定時匯報一應的行與策略,其的,便是問也很少過問。
顧憑眨了眨眼,掃過眾人,就發現這裏站著的十幾個領,都是陳晏心腹中的心腹。
的眼跳了兩下。在眾人的注視中,上前幾步,朝陳晏一禮。
陳晏道:“過來。”
顧憑走到身前。還在琢磨陳晏的心腹聚在一起,在外麵設下那麽嚴密的守備,究竟是想做什麽。還沒等想出來,陳晏伸出手,握住的手臂一扯,讓站在了自己身邊。
這一幕,帳中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顧憑扯到身邊站住後,陳晏淡淡道:“甘勉,這些日子發生的事都說一遍。”
甘勉走上前,看了顧憑一眼,轉眾人,嚴肅道:“這些日子,顧司丞令我等做了幾件事。”
一開口,顧憑的眼慢慢睜大了。
一時間,都分清自己到底是震驚,還是想要苦笑。
執掌冠甲軍兵符的這段日子,有意無意地,並沒有讓自己跟冠甲軍的領處下什麽交情。便是行策,往往也是私下找人交代。便是現在,這些日子做了什麽,為何大軍今晚要忽然發起總攻,少冠甲軍還是一頭霧水的。這樣做。可以說是為了周全保密,但也是因為在下意識裏,確實願意讓自己同陳晏的核心勢力牽扯得太深。
看來,這樣三番五次地藏著,掩著,真是讓陳晏滿了。
顧憑苦笑著想,早在陳晏警告的時候,應當就該想到了。
這個人,怎麽可能任由想避就避?
看看,說,陳晏就讓甘勉上來說。
顧憑望著甘勉一貫肅然的側臉,一時都知道該同情誰。
……這些日子,知是是的錯覺,陳晏似乎並介意令的勢力知道間的關係。雖然沒有明說什麽,但是在那些人麵前,也從無遮掩。
顧憑覺額角有些發痛,無聲地歎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