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告他們？”回去的路上，於聲問我。

    “沒，就嚇唬嚇唬他們。”我靠在椅背上，這會兒才敢放鬆。“打官司太累人了，我這身子骨，吃不消。”

    “你還好意思說累？”上揚的尾音將她對我的鄙夷展露得一覽無餘，於聲乜我一眼，說：“你接連打的這幾場官司，哪個真讓你出力了的？人家肖從和邢澤一塊兒都給你包圓了，你就當個甩手掌櫃而已，還擱這兒抱怨，矯情不矯情啊你！”

    她這話我無從反駁，隻是——

    “你提邢澤我能理解，可這關肖從什麽事？”我緊盯著她，不願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於聲直視著前方，裝傻充愣閉口不答。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李欣怡的產檢報告，你是怎麽弄到手的？”

    正規的醫院通常都很尊重病人的隱私，按理來說，是不會向無關人員透露病人的情況的。

    於聲依舊不出聲，嘴唇抿得更緊，導致口紅都不大均勻。

    她這樣的反常倒讓我心中有了猜測。

    “報告是肖從給你的，對吧？”我問。

    於聲轉過頭來看我，臉上寫滿驚詫。

    我知道，我猜對了。

    “你去找肖從了？”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沉下來。

    或許是出於對肖從逼迫我的反感與排斥，我打從心底裏不希望於聲去向他尋求幫助。

    “我確實是去找他了。”於聲歎了口氣，終於鬆了口，“但不是為了這件事。”

    我疑惑不解，“那是為了什麽？”

    於聲踩了一腳刹車，把車停到了路邊。

    “你那天晚上去見完肖從回來以後就不大對勁，你不肯跟我說實話，我隻能去問肖從。”她滿懷歉意地看著我，“對不起，我本來想等過一陣子你心情好點兒再告訴你的。”

    我知道於聲這麽做是因為擔心我，所以並不怪她。我所關心的是——

    “肖從怎麽跟你說的？”

    這個問題我問得提心吊膽。

    肖從那個人，實在太難捉摸。他的每一步行動，我都無法預料。

    “他也沒說。”於聲遺憾，我卻慶幸。

    “但是他約我見了一麵。”於聲忽又問我：“你知道肖從住你們小區嗎？”

    “那天晚上送他回家的時候知道的。”我淡定地回答。

    “好吧這個不重要。”她擺了擺手，繼續說：“反正他讓我去了一趟他家，然後交給了我一個文件袋，裏麵裝的就是李欣怡的產檢報告。”

    我的心動了一動，有些隱秘的情緒在其中醞釀。

    “看這些報告打印的時間，應該是在李欣怡爸媽去你病房鬧過之後沒兩天。他那麽早就弄到了報告，居然到現在才拿出來，在你提出和他結束關係之前，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麽事情？”於聲問我。

    除了李欣怡爸媽來鬧事當天肖從來過一趟，其餘時間我都沒見上他的麵。

    要說真發生了什麽事情，也隻能是在那一天。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他最後走的時候，臉色確實是不大好的。至於原因——

    大概就是他問我這段時間是否還好的時候，我答了一句“還挺好的”。

    “你是不是傻？”在聽我說完原委後，於聲瞪著眼罵我，就差沒用手指戳我腦門，“既然肖從刻意在那一天從B市趕回來看你，就說明人家早就聽說了李欣怡和她爸媽找你麻煩的事，結果你還跟個二百五似的想瞞著人家！”

    “我瞞著他怎麽了？我這不是覺得我和他的關係還不到能夠說這些事的程度嗎？萬一我說了他嫌我煩呢？”我不明白，我隻是恪守著與人交往的行為準則，堅持不越過那道底線，怎麽在於聲的口中，就成了“傻”了？

    “你就不能動動腦筋想想嗎？肖從要是會嫌你煩，還會背地裏為你做那麽多事嗎？”於聲一臉“我都快被你這個白癡氣死”的表情。

    可我平白無故被她指責一通，心裏也分外委屈。

    “你也說是‘背地裏’了。他做的那些事情，邢澤知道，你知道，就我這個當事人不知道。在我看來，我和他就是最簡單最純粹的關係——哦不，就是普通同學，所以我不想麻煩他，到底哪裏錯了？”

    於聲咬著下唇翻了個白眼，“行了行了，你沒錯，是我錯了。是我高估了你的情商，以為你好歹談過戀愛，不該感覺不到人家對你的感情，結果沒想到你這根筋比鋼筋還粗。我就不該答應肖從幫他瞞著你，要是什麽都告訴你了，說不定你和肖從之間還不會整出這麽多的幺蛾子。”

    我沒有接她的話。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現在後悔也沒用。再怎麽“假設”，也無法改變現狀。

    於聲重新發動汽車，我扭頭望著窗外發呆。

    半晌後，她突然問我：“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和肖從重新開始？認真地和他談一場戀愛。”

    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談戀愛”這個詞，我的心跳就持續加快，臉上的溫度也不住地升高。

    然而現實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朝我潑下來，讓我躁動不安的心迅速冷卻。

    我無法開口向於聲解釋我與肖從如今的關係，隻能含糊地拒絕：“談戀愛？還是算了吧。我感覺自己再經不起折騰了。”

    付出身體很容易，付出一顆心卻很難。我的心早已傷痕累累，失去了不管不顧向著愛情的勇氣。

    “你才多大年紀啊？”於聲橫我，“不過就是碰見了一個渣男，搞得好像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好男人了一樣！你看看我，被前任劈腿，現在不也找到了……”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忽然住了口，瞪直了雙眼，表情分外僵硬。

    “找到了什麽？”我眯著眼睛看她，胸中的怒火直往上躥。

    “沒什麽。”於聲幹笑著，視線都不敢往我這邊掃過來。

    “怎麽著，你現在交男朋友都要瞞著我了是麽？”我冷笑著說，“行了，咱們回去以後微信就互刪好友吧！”

    “好了，你別氣了。回去以後我都給你交代了，行不？”於聲討好地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