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不知道。

    所以我收了聲。

    同時又很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讓你多事！

    王安然皺著臉教訓肖從：“就算你是萬裏的總裁，也不能不守規矩呀！”她的聲音軟軟的，聽起來更像是撒嬌。

    肖從從頭到尾都麵色冷凝，饒是王安然這樣嬌軟都沒融化他分毫。

    他沒理會王安然，指間的香煙持續燃著，一小截煙灰斷裂，掉到地上砸得散開。

    王安然有點尷尬，圈著他的手臂幹幹地衝著我和曲一笑。

    “他煙癮有點大，你們包容一下。”——像是一個替自己不懂事的兒子道歉的老母親。

    “沒關係。”曲一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我則幹脆保持沉默。

    突然的，肖從自己扔了香煙。

    “走不走了？”他問，聲音冷冷的，透著不耐煩。

    王安然的笑僵了一下，“走，馬上就走呀！”

    “你們呢？”她又問我，“現在就走嗎？”

    要不是他們，我可能早就走了——我腹誹。

    曲一側過頭，問：“現在走，還是再逛一下？”

    令我震驚的是，他向來冷沉的聲線這會兒居然添了些柔和。

    為了不和王安然他們一起，我隻能說：“再逛一下吧。”

    曲一自然是隨我的：“那好。”

    結果王安然也來了興致：“你們要逛什麽？我們一起呀！我好不容易才有一天休假，明天下午就要飛H市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像今天這樣出來看電影逛街呢！”

    我追悔莫及。

    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之前還不如說要走呢！

    王安然放開了肖從，轉而挽著我的手。

    “我們去一樓看看吧！聽說C家出了一款限量的包，樣式還不錯，我有點想買。”她親親熱熱地說。

    “不好意思。”我把手從她的臂彎抽出，假笑著說：“我們是打算去看男裝來著，就不一起逛了吧，免得耽誤了時間，回去太晚。”

    進商場的時候，我看過了樓層導圖，剛好下麵一層就是男裝賣場。

    王安然還沒說話，肖從冷不丁地出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間商場的男裝都是平民品牌，曲總什麽時候這麽節儉了？難道是‘智光’最近的效益不好？”

    這嘲諷太過明顯，我和王安然都很尷尬。反倒是作為被他嘲諷的對象的曲一一臉平靜，眼裏甚至還帶了點兒挑釁的笑意。

    “‘智光’的效益就不勞肖總費心了，反正餓不死我就行了。在我看來，衣服品牌沒有平民不平民、高端低端之分，主要還是看是誰挑的、誰買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肖從的眼神好像更冷了一些。

    王安然連忙抱住了肖從，仰起頭討好地笑，“我覺得曲總說得有點道理。要不然我們也去逛逛男裝，我給你買幾件衣服？”

    肖從瞥她一眼，“不用。這裏的牌子，我嫌low。”

    說完，他推開王安然，大步地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哎，肖從——”王安然著急地喊他，肖從卻頓都沒有頓上一下。

    “不好意思啊！”她衝我們抱歉地笑，隨即壓低了帽簷，踩著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蹬蹬”地追著肖從而去。

    等他們倆從視野中消失，曲一問我：“還逛嗎？”

    我搖頭，“不逛了。”

    曲一失笑，“你這過河拆橋的本領也忒高了。”

    “知道就好。”我一點也不避忌。

    “要不……再陪我去逛一下？”曲一這回用的是商量的口氣，“剛才我畢竟在肖從麵前逞了一回威風，怎麽著也得買一件他所謂的‘平民品牌’的衣服備著，萬一被他拆穿了呢？”

    “你自己下去隨便買一件不就行了嗎？”他既然說我“過河拆橋”，我不介意再拆得徹底一些。

    “如果我買的不是你喜歡的呢？那肖從不就一眼看出來了嗎？”曲一不再給我辯駁的機會，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上了手扶梯。

    沒轍，我跟著他一塊兒下了樓。

    男裝本就比女裝要貴，即使是肖從口中的“平民品牌”，一件稍微好點兒的襯衫都快上千。

    我隨便進了一家店，隨手拿了一件白襯衫扔給曲一：“喏，就這個。”

    曲一看了一眼標簽，對迎過來的店員報了自己的尺碼，店員立刻找了一件嶄新的給他送過來。

    “要試一下嗎？”店員熱切地問，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遝厚厚的人民幣。

    “不用，直接幫我裝起來吧。”曲一接都沒接，又看向我：“再挑一件別的吧，白襯衫有點普通了，看不出來你的品位，也看不出來是這個牌子的。”

    店員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裏有些疑惑，而後又閃過一抹鄙夷——大概認為曲一是一個愛顯擺的虛榮的人。

    我把一切都看在眼裏，隻覺得好笑，忍住了沒告訴他曲一不是想顯擺這件一千好幾的襯衫太貴，而是要顯擺它夠“平民”。

    店員把襯衫拿到櫃台去開票，我忽然看到對麵那家店的櫥窗裏掛著一件駝色的風衣——款式倒不複雜，黑色的雙排紐扣，腰間一條係帶，偏英倫的風格。

    莫名覺得很適合肖從。

    現在是春夏之交，風衣算是過了季，所以旁邊還有一個大大的“SALE（打折）”——這也是最打動我的部分。

    “看什麽呢？”大概是我看得太過專注，引起了曲一的注意，他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那件風衣挺好看的。”

    聽見他的誇獎，我回過神來。

    “啊？”

    曲一抬起手臂，筆直地指向櫥窗裏的駝色風衣：“難道你看的不是那一件？”

    “不是啊。”我下意識地搖頭，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我看的明明是旁邊的那件。”

    旁邊掛的是一件短袖Polo衫，淺灰和深灰兩種顏色相撞，看起來相當的普通。

    “是嘛。”曲一沒什麽表情，也不知道相信了我說的話沒有。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收銀台繳費。”他拿著小票出了店門。

    我又盯著那件風衣看了半晌，心中有股衝動去把它買下來，可又不知道買了以後能幹什麽——也就是扔在家裏碰灰。

    曲一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在商場裏迷了路。

    他進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個購物袋，袋上的logo跟對麵那家店的名字一模一樣。

    “我買了件風衣，你覺得好看嗎？”他當著我的麵，把袋子裏的衣服拿出來，竟然就是那件掛在櫥窗裏的駝色風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