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禦兩天後從C市回來，首先來了一趟我家。

    我以為他是來接肖從，沒想到他剛進門就哀求我：“你再收留他幾天。”

    “為什麽？”我板起臉來。

    繼續讓肖從住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不希望他總是“幾天”這樣的拖延。

    蘇禦賠著笑，“出了點事，待會兒跟你們一塊兒說。”

    肖從自己從房裏出來，蘇禦一見他就調侃道：“喲嗬，你這輪椅真是越用越熟練了！”

    肖從沒給他好臉色，冷冰冰地說：“要我把你的腿給打斷，你肯定能用得更熟練。”

    蘇禦瞬間老實了。

    他把手裏大包小包的C市特產放到茶幾上，向我們邀功：“喏，我出差一趟還沒忘記你們，是不是很感動？”

    我翻了翻，拆了一包小魚幹，敷衍到：“感動。”

    肖從則完全不給他麵子：“別廢話了，說正事吧。”

    蘇禦悻悻地撇了撇嘴。

    “曲凡體內毒品的成分檢驗出來了，跟從Y會所搜出來的那一批幾乎完全相同。目前警方在市麵上還沒有發現其他和這種相同的毒品，所以他們懷疑這兩個案件之間有聯係。”他說。

    肖從卻不怎麽意外。

    “如果凶手是我們想的那個人的話，這兩個案子必然是會有聯係的。”

    我還沒從上一波衝擊中恢複，聽到他說的話，又受到了一波更巨大的衝擊。

    “你們知道凶手是誰？”我問。

    “不知道，但是有猜測，目前還在求證階段。”蘇禦回答。

    “誰啊？”我迫切的想要知道。

    蘇禦看向肖從，用眼神詢問他能不能說。

    肖從直接回答：“曲一。”

    這個答案曾在我腦子裏閃現過，可隻一瞬就被我否定。

    “曲凡是曲一的親弟弟，就算他們倆關係再怎麽不好，曲一也不可能殺了他吧？”

    在曲凡和肖從之間挑撥、給曲凡一點小教訓，和殺死他，這兩者的嚴重程度天差地別。

    我所接觸到的曲一……並不像是那麽喪心病狂的人。

    “同母異父的弟弟而已，算不上親。而且，曲一從小跟著他外婆長大，跟他媽那一家人說實話沒什麽感情。要有，那也是恨。”蘇禦說。

    “你怎麽知道？”上次我跟著曲一回家，隻感覺到了他對唐大勇夫妻的畏懼，至於“恨”——還真沒看出來。

    “這不有一個現成的例子。”蘇禦朝著肖從的方向努了努嘴，“打小父愛缺失，長大以後天天就想著要報複他爸，硬生生把萬裏搞得烏煙瘴氣……”

    “夠了。”肖從冷冷一瞥，蘇禦立刻就閉了嘴。

    “好。”我接受了蘇禦的說法，但心中仍有疑問：“曲一報複曲凡，這說得過去，可為什麽要搞溫昭南？”

    “栽贓嫁禍唄！我覺得他搞溫昭南有幾個可能的原因。一是Y會所是A市最大的娛樂會所，去那兒玩的人多，身份又雜，更容易得手；二是他跟肖從不對付，搞不了肖從就搞肖從的朋友，順便還能禍水東引，讓唐大勇以為是肖從殺的人；三是溫昭南上頭有人，他可能覺得毒品這事兒會被溫昭南動用勢力壓下來，連帶著也不去追查殺死曲凡的凶手。但溫昭南他爸正直得不得了，天天就耳提麵命不讓溫昭南在會所裏搞那些違法的東西，涉毒的事一傳進老頭子的耳朵裏，他就立刻下命令把Y會所給封了，還讓人把溫昭南逮進局子裏做正規的調查。溫昭南都快慪死了，他媽聽說以後還在家裏跟他爸大吵了一架，他爸這幾天天天睡書房呢。”蘇禦前麵還挺正經，說到後麵就嘻笑起來，明顯是在幸災樂禍。

    他雖沒有明說，但我大致能夠猜到：溫昭南的爸爸是警務係統裏的，貌似還是個不小的官。

    果然他們這群人，背景沒一個簡單的。

    “所以這兩個案子，警方都會徹底調查嗎？”我問。

    “當然。”蘇禦譏笑道：“曲一這一次怕是踢到了鐵板。溫昭南他爸護崽得可怕，這事兒要真是溫昭南幹的就算了，他絕不會插手，該怎麽判怎麽判；既然不是溫昭南幹的，那他肯定得把真凶逮出來，還自己兒子一個清白。”

    “也能夠還肖從一個清白。”我看向肖從。

    肖從與我對視，目光逐漸變得深沉。

    半晌後，他移開視線，問蘇禦：“溫昭南現在怎麽樣了？”

    “上次放出來以後在家裏老老實實待了幾天，昨天又進局子裏去配合調查了，現在都聯係不上。”蘇禦苦笑。

    “Y會所的案子結了嗎？”肖從又問。

    “沒結。販毒的是抓了也判了，現在主要的爭議點在溫昭南有沒有責任。他最信任的手下反水，說讓人進會所販毒是溫昭南的意思，他隻是幫溫昭南做事，但溫昭南對這件事毫不知情。Y會所的公家賬戶上確實有一筆數額巨大又來路不明的進賬，時間是這個月的月初，偏偏溫昭南這懶人每個月到了月末才會查一遍賬，於是讓人鑽了空子，這會兒說都說不清楚了。反正就看到時候律師怎麽幫他辯，他請的辯護律師是老邢的師父，全國有名的金牌大狀，應該沒什麽問題。”蘇禦倒是信心十足。

    “他那手下跟了他五六年了，溫昭南對他跟親兄弟一樣，怎麽會突然反水？”肖從沉吟片刻，“或許可以從這個人著手，查查他有沒有收錢，或者……有沒有受到什麽威脅。”

    蘇禦眯起眼，“我記得他老婆去年得癌症死了，留下一個女兒。”他摸出手機，“我這就讓人去查查他家裏的情況。”

    蘇禦很快打完電話，“今天晚上應該就能有結果。”

    處理完了正事，他就沒有了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

    “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倆好好休息。”

    他撐著膝蓋起身，剛站直就被我叫住：“等等，你再坐會兒。”

    “幹嘛？”蘇禦警覺地盯著我。

    我“嘿嘿”一笑，“這不是剛好你倆都在麽？我有件事老早就想問你了，但是你一直在外頭出差，所以就拖到了今天。”

    “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蘇禦不情不願地重新坐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