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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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充滿疑惑的上了路,在開往北京的火車上,我用筆記本仔細查看了風洛陽的資料。他從三道關回北京之後,在風如飛老戰友的關係之下,順利進入了河北保定某王牌軍中參軍,二十多年歲月中,他在部隊裏幹得風聲水起,直到一次非常難得的機遇,他更是平步青雲。如今退休好幾年,幾個子女也送到了國外,自己也常年在國外居住,隻是每年清明重陽的時候回北京來住些日子。
這段日子正好是清明節前後,他也從國外回來,準備給父母掃掃墓,再會會老戰友,住個半月左右又要回去。
我看了看日期,行程正好趕得上,便在火車之上仔細的想見了他之後的說辭,想了很多理由,卻似乎連我自己也說服不了,我不禁有些氣餒。到了後來,索性不再去想,心說他倆當年感情這麽深,難道他真的一點也不念舊麽?但這個想法也有些站不住腳,如果他真的念舊,為何幾十年連回都不回去看一眼呢?
兩天之後,到了北京城,如何尋找風洛陽的經過我不想贅述,這其中有諸位看官司空見慣的各種官僚主義。最終見到風洛陽的那一刻,我直覺感到自己是來錯了,他那副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神態,和我在楚聆雨資料中看到的完全是兩個人。
好半天,他才張口問我的來意,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滿口的官腔,讓我心中十分不耐煩,而且,我早已經說明了來意,他居然還裝腔作勢地問我來意,明顯就是沒把聆雨放在心裏。我心下冷笑,說道:“我是受楚聆雨的委托來找你的。她當年自殺,到如今還未轉世投胎,依舊在當年的小木屋那裏等著想見你一麵。”風洛陽皺了皺眉頭,說道:“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是牛鬼蛇神那一套,你和之前自稱是牛頭馬麵的到底是什麽關係?從哪裏暗中調查我?你們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告訴你,少在我麵前搞這套歪風邪氣,我風衛紅行得正坐得直,想威脅我?你們這是在自尋死路!”
聽到他最後這句話,我突然有點按捺不住,心裏窩火,前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孫子,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被我和我的隊友在黑暗神殿裏按在地上摩擦了兩年,一百多個cd,就隻出過左手,右手從來不見,你tmd敢說這種話來激我?
我把心裏的怒火壓了又壓,好半天,才冷冷地說道:“好啊,原來又把名字?改回來了?這些年看來你受到了很好的政治教育,覺悟不一般呐?我告訴你,不管你叫什麽,我沒興趣從你這裏要半毛錢的好處。我說了,我來找你,純粹是因為聆雨還想見你一麵,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心中還有半分這段情,就隨我去三道關見她一麵,她也能安心轉世為人,僅此而已。”
風衛紅老臉一紅,但隨即冷笑道:“當年我年青氣盛,一時頭腦發熱和她跑到鄉下去當知青,那又怎麽樣?都多少年了?不管現實還是夢裏都是這破事兒,我都跑到外國去了還躲不開。她自殺跟我有什麽關係?再說了,我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麽?我有什麽義務跟你去見她?”
我氣得七竅生煙,聆雨屈辱而死,幾十年不能轉世投胎,隻是想見他一麵,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無情無義,我怒道:“之前看了你和她當年的資料,我雖然覺得你懦弱無主見,但還是重情重義,對她也很好,沒想到你居然始亂終棄。告訴你,你怎麽爬到今天的位置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居然還好意思厚著臉皮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直?”越說越怒,我早把閻王和馬麵的交待拋到了腦後,身體漂浮在空中,說道:“這件事是閻王派我來做的,由不得你不信,你不願意去也罷。告訴你,你這滿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那些喪生在你手下的冤魂如今還在枉死城中等著你,你就等著下地獄吧。”
風衛紅見到我漂浮起來,開始還以為是障眼法,仔細觀察一番之後,他臉上浮現出一層驚懼之色,尤其是聽到我後麵的言語,戳中了他多年以來的心病。他的額上滲出汗珠,腿也開始發抖,他用手扶著沙發的扶手,費了好大力,才頹然坐倒在沙發之中。
這些年來,那些年輕的冤魂一直纏繞在他的夢中,成為他心裏最大的一塊心病,之所以要躲到外國去,這件事實是最大的原因。可是沒想到,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原以為躲到國外就可以安枕無憂,哪想到那些魂靈卻還在枉死城中冷冷地等著他壽終的那一天。他從小出生在無神論的家庭之中,對這些事情從來沒有半分敬畏,但至少還是聽過一些。這些年來冤魂的糾纏,之前牛頭馬麵的托夢,再加上今日所見,他之前的信仰瞬間崩潰了。如今聽到自己死後等著自己的是地獄,雖然從沒見過,卻越想越是害怕。
有時候,人,都是被自己嚇死的,比如癌症病人,很多人本來生活挺樂觀,但一聽到自己患上絕症之後,還沒到醫生估算的日子就死了。很少有人能坦然地麵對生死,以積極樂觀的態度來直麵疾病。這種事說起來實在是太過容易,可真要落到自己頭上那一天,恐怕自己的承受能力也有限。
他坐在沙發之上,半天動彈不得,眼神呆滯,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麽。
我見風衛紅被嚇得不輕,心中竟然有一些快慰,這種心態,恐怕說白了就是:“好白菜都被豬給拱了!”的嫉妒心理,不過,人有些私心不可怕,可怕的是為了私心而舍棄了最起碼的底線。
我有些不耐煩,從空中落了下來,問道:“怎麽樣?你現在願意跟我去見楚聆雨麽?”
他抬起頭來,呆呆地看了我半天,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這才說道:“如果我願意跟你去見她,閻王能免了我地獄之苦麽?”
我見他到了這時心裏依然隻想著自己,對聆雨早已沒了半分情義,不由得心下厭惡,冷冷地回答他說:“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但我可以告訴你,你之前所欠下的血債,恐怕是化解不了的。你死後難逃這一劫。”我這話不是危言聳聽,來的時候在火車上,通過筆記本的查詢係統,我已經看到了他的歸宿,事到如今,騙他也沒有用。而且就算騙了他去見聆雨,如今他已是個虛情假意之徒,聆雨本已是厲鬼,戾氣極重,兩人再見麵,恐怕聆雨隻會更加極端。
風衛紅聽了,呆坐半晌,繼而開始笑,越笑越是大聲,他狂笑道對我說道:“滾你娘的蛋,什麽閻王?什麽牛頭馬麵?什麽楚聆雨?老子都他娘的不怕,老子手上滿是人命,你們他娘的來啊!來啊!”說罷,發了瘋似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幾步走到自己的桌子麵前,拉開抽屜,拿出一把手槍,右手握著,左手打開保險,“哢啦”一聲將子彈推上膛,歇斯底裏地吼道:“來,你們他娘的出來啊!”
我見他已經失去了理智,暗暗歎息,轉身不再理他,輕輕地從窗口飄了出來,?身後“呯”地一聲響,我搖了搖頭,心說:“閻王讓我來勸人不要自殺,如今又勸自殺了一個。”
我的心裏很不舒服,不想再逗留,也不想再折騰,朝三道關的方向飛去。沒過多久,我就回到木屋之前,聆雨坐在木屋的階梯之上,她見我隻有一個人來,但還是四周望了望,確定再沒有其他人後,低頭失望地回到木屋之中。
我十分地慚愧,也低頭走進了木屋,她背對著我,肩膀在抖動著,看得出來是在抽泣。我站在後麵沒有說話,我不忍去打擾她,從隨身的包裏摸出香煙,扭頭走出木屋,坐在她剛坐的地方,摸出火機點燃。
暮色將至,聆雨才從屋中走了出來,坐在我的旁邊,沉默了許久,她才開口問道:“怎麽樣?”我知道她的心裏有了答案,更何況我就沒想過要騙她,便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告訴了她,她靜靜地聽著,我一直在偷看著她的神色,隻見她一直十分陰沉,到最後聽到風衛紅自殺之時,她的身子劇烈地顫動了一下,想要開口說點什麽,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她“嘿嘿”地陰笑兩聲,笑聲中充滿了怨恨和惡毒。我的心下一寒,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本就是厲鬼,在害死村裏的所有人之後,這麽幾十年的怨念就是要再見風衛紅一麵,而如今風衛紅非但不願意來見她,最後還自殺了。這對於她深深的執念無疑更是雪上加霜,她會變成什麽樣?我想像不到,更不敢去想。
好一會兒,她才停下笑聲,歎了一口氣,神色正常了一些。她站起身來,說道:“好了,你休息一晚,我明天一早就和你回去。”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我驚訝極了,結結巴巴地道道:“為……為什麽?”
聆雨回頭看了我一眼,嫣然一笑,臉上的神色已和她正常時無二,她說道:“執念或許幾十年、幾百年,但真正的放下,不過一秒而已。我以前一直騙自己,想著他年幼之時對我的種種,他應該是愛我的,他卻早在我之前就放下了,我又為何放不下?隻是我不願意相信之前的牛頭馬麵罷了,我說過,我對你有特別的感覺。好了,我的執念已解,這裏留不住我了,你好好休息,明兒見。”說完,轉身回了木屋。
事情的結果竟然是這樣,我不由得啞然失笑,如今是四月初,三道關依舊冷得厲害,我坐在屋簷之下,不由冷得發抖,吸了吸鼻涕,心中暗罵:“我……我草,這……這義骸也做……做得……太……太他娘的逼真了,冷……冷死我了。”我不好意思進屋裏去,隻好在外麵硬扛了一?夜。
月兒如鉤,也仿佛在幸福地笑著。
(第二卷像冰雪一樣燃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