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真正決定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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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柴大力醒過來發現躺在自家院子裏,滿頭滿身是土,而且身上衣服被脫得隻剩了裏衣。

    他跳起來,昨晚的記憶瞬間就回籠了,恐懼也漸漸襲擊而來。這一定是遇見鬼了,不然衣服怎麽會被脫了呢?

    其實衣服是陸青言脫的,她臨走時想了想決定讓他凍一晚上,沒有給他脫光隻是因為男女有別。

    可柴大力不知道,越想越怕得要死,想到昨晚說的話連身上的土都顧不得了,穿了衣服推了一板車的菜往陸青言家裏去。

    陸青言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故作驚訝。

    柴大力不住地道歉,堆著笑臉扇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連聲道:“是我不對,是我混賬,是我該死,不該偷姑娘的菜!我把菜還回來,我這就給姑娘搬到屋裏去。”

    他說著就從板車上搬菜,一趟一趟地往房裏搬,嘴裏還低低地說著莫怪莫怪等等的話。

    等搬完了他累得滿頭大汗,見到陸青言站在院子裏眯著眼對他笑,立刻一個激靈,從懷中掏出幾吊銅錢塞到她手裏:“這,這是之前賣菜的錢,都還給姑娘。”

    陸青言掂了掂手裏的銅錢,單側眉一挑:“就這些?”

    這聲音低沉中帶著些冰冷,讓柴大力想起了昨晚的恐怖,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姑娘,就這些,真的!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說著跪地磕頭。

    陸青言冷眼看著他磕了三個頭,這才淡淡道:“我姑且信你,你走吧,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柴大力忙不迭應著,爬起來恨不得飛出去。

    背後一根木柴飛過來,直砸在他後背心上。他身子一抖,整個人徑直往前趴在地上了,他大叫一聲,高抬起雙手對天大拜:“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都已經還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沈煜繞到他前麵,手上一把劈柴刀輕輕地擱在他頭頂上。

    盡管他動作很輕,並沒有什麽重量,可柴大力還是立刻就感覺到了那是一把刀。他開始哇哇大叫:“大仙,你不是說會放過我嗎?我都照你的話做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隻要你放過我,我一定天天給你磕頭上香。”

    他隻顧著哭著乞求,連抬頭往上看都不敢。

    “膽小鬼!”沈煜扯著嘴唇冷笑,“我不是仙。”

    聽到這話柴大力終於大著膽子往上看了一眼,隻瞄了一眼他又迅速地低下了頭。

    麵前人一頭黑發披散,麵白如雪,眉眼冷峻,瘦長的臉上刀削斧鑿般的好顏色。好看是好看,隻是渾身帶著一種戾氣,讓人不寒而栗。

    他活這麽久就沒見過這麽好看這麽陰冷的人,這真的是人嗎?

    他還在胡思亂想,沈煜緩緩道:“不過我可以讓你變成鬼。往後別讓我看見你欺負陸青言,否則這句話就會變成現實。”

    他每說一句話,柴大力就覺得頭上的柴刀更往下壓了一分,那種壓迫甚至讓他覺得整個人都要爆開了。他連顫抖都有些困難,更是怕得要命,忙忙地急急答應。等沈煜說了一聲走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隻能急不可耐地爬了出去。

    這地方太恐怖了,他這輩子都不要再靠近!

    沈煜站在原處不動,陸青言緩緩走向他:“你的傷怎麽樣了?”

    沈煜側過臉,斜著視線從她臉上滑過,認真中透著幾分嚴峻:“你很聰明,但鬼神之事太過玄妙,不可多言。何況有人信,有人不信,並不是長久之計。”

    陸青言垂下頭,淡淡的笑了。

    這件事其實她已經解決了,完全不需要沈煜的多此一舉。但她不問,隻是關心他的傷。

    沈煜也完全不在乎身上的傷,隻是告誡她少行神鬼之事,怕她自損。

    不需要多說,陸青言完全明白並接受他的好意。

    “這世上玄妙的事可是很多呢,你相不相信有死而複生這件事?”陸青言有些期待地盯著他。

    “不信。”沈煜抬步跟上她的步伐。

    陸青言停下腳,麵對著他,漫漫霞光裏笑意溶溶,那樣認真的眼眸有太多太多湧動的難以敘述的情緒。

    “那就別信,以後永遠都別信。”她說。

    直到後來,這句話沈煜早就忘了,卻一直記得這個眼神,讓他仿佛在那一瞬間看到了從前的孟青言,聽到了她的聲音,心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那樣悸動的眼神。

    下午,許恒之親自帶著小甲小乙來取鮮花餅,並和陸青言商談好了價格。陸青言為他長期供貨,一兩銀子一斤。

    大興朝的物價並不高,一兩銀子也夠普通人家花用一月。許軒的定價很有誠意,她立刻便答應了。

    自此,花月圓客似雲來,鮮花餅人人稱道。

    書房裏,案上依舊放著那副未完成的字。許恒之站在窗前,一襲白衣身段優美修長。

    隔扇被一把推開,許文興奮地撞進來:“公子你聽,下麵人好多啊,都是衝著咱們的餅來的!”

    許恒之轉過身來,瞪了他一眼。公子溫潤,便連這不那麽雅的動作都是好看而舒服的。

    “冒冒失失,沒規矩!那可不是咱們的餅,是人家陸姑娘的。”

    許文不好意思地撓頭笑:“我倒忘了這個,還是公子有眼光,慧眼識人,不,慧眼識餅!”

    “少貧,過來磨墨。”許恒之徑直往書桌走去,提筆落書。

    許文壓抑不住興奮之情,邊磨墨還邊絮叨:“這樣下去公子很快就能回京師了,到時候大公子他們都不敢再看不起……”

    “話多!”許恒之輕斥一句,許文一臉委屈地閉了嘴。

    半個月後,清水縣的各大酒樓裏都擺上了鮮花餅,大戶人家也以鮮花餅待客為榮光。鮮花餅在清水縣受到了空前的追捧和喜愛。甚至有外縣人慕名而來,百裏千裏求一餅。

    花月圓一時名聲無兩,門庭若市。

    相對的,花月圓生意好了,憶點心生意就會差。這可把賴明氣了個半死,再一打聽讓花月圓如此受歡迎的就是當初自己親口拒絕的那位姑娘,更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一肚子氣沒處發,隻能拿手下人發泄,尤其是何安,真是見一次打一次。

    “都是你這個沒用的,當初要把人帶上來!”

    何安聽著這話不對勁,下意識反駁了一句:“可人是您趕出去的!”

    “你要不帶上來我能趕嗎,我要是沒趕現在至於這麽糟心嗎?”賴明破口大罵。

    何安委委屈屈偏又不敢出言反駁,隻敢小小聲的憋在嘴巴裏嘟囔:“不帶更是我的錯,合著帶也是錯,不帶也是錯,還不如帶呢。”

    “說什麽呢,還不趕緊想辦法!”賴明一巴掌狠狠拍在櫃台上。

    “想什麽辦法嗎?”何安使勁地往裏縮,幾乎把自己縮成一團。賴明手一拍他又迅速舒展開來,並靈光乍現。

    “我想到了,掌櫃的,我們可以高價把陸姑娘請回來!”

    賴明要拍下去的大手頓住了,小眼睛裏眼珠子一轉突然爆發出爍亮的光彩:“對,就是這樣,快去打聽陸姑娘住哪兒,爺我親自去!”

    何安被他一胳膊甩了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公子,我剛聽到憶點心的人在打聽陸姑娘呢。”許文急忙忙奔進書房,急得火上房,“姓賴的萬一去找陸姑娘怎麽辦,那鮮花餅的配方我們可沒拿到,萬一她高價轉賣怎麽辦?”

    大概是他太吵了,許恒之皺了皺眉,淡定地放下書,不急不緩道:“有句話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這一把賭得對不對,之前的不算,現在才是真正決定的時刻。”

    許文撓撓頭,他怎麽有點聽不懂啊。

    許恒之抬頭望向窗外,好像通過夕陽餘暉望見了那安靜的小山村,那嫻靜而認真的人。

    此時此刻,賴明找到了陸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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