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幸福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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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青言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是誰,居然是隻見了一麵的柳宇。

    “你怎麽來了?”

    柳宇在這兒晃悠好久了,因為上次的事他曾一度不敢見陸青言,現在依舊不好意思。

    他微垂下頭,低聲道:“我聽說你要招工,我想來試試。”

    陸青言看了看他有些單薄的身子,問:“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八。”柳宇緊張,她為什麽要問這個?

    “為什麽來應工,你不是還要讀書考功名嗎?”

    “我這麽大了,總不能一直在家吃幹飯,爹娘都很辛苦,我想為他們分擔一點。”柳宇道。

    “你不怕耽誤讀書?”

    “做學問我不會落下的。”

    陸青言點了點頭,這個孩子看起來還挺實在。她又問:“工作會很辛苦,你能受得了嗎?”

    “我可以的。”柳宇急切地保證,“你別看我瘦,我力氣大,能做很多活兒。”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怕你們讀書人幹不了重活。”陸青言往裏走,示意他跟上,“會算賬嗎?”

    “會。”柳宇慢了一步才抬腳進去。

    “那你暫時給我管賬吧,先做一段時間,我看你行不行。”

    “好,多謝!”柳宇拱手道。

    一個煙雨蒙蒙的日子裏,許恒之來查看作坊。

    他撐著一把青竹骨的油紙傘,傘麵上繡著點點淡淡紅梅。他穿一身宣紙白的長衫,身姿頎長地行在細雨中,每走過一處,便籠一段朦朧的雨絲。

    陸青言陪著他走,衣服都被打濕了,不禁歎氣,不解他為何要選這樣一個日子。若不是看在他這般形容比較賞心悅目的份上,她真是要打人。

    許恒之看出了她的不適,隨意走走看了看便提出去她家坐坐。

    院子裏,沈煜在劈柴。他把藍袍的下擺卷了起來紮在腰上,提著笨重的斧子,真像個鄉下農人一般。不同的是,他的動作幹淨利落,輕巧靈活,完全沒有吃力感,看起來就舒服多了。

    這樣的場麵陸青言是看的多了習以為常。許恒之並不常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陸青言看他站在院子裏,也不管他,自顧自打酒去了。

    許恒之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沈公子家住何處?”

    沈煜動作不停,淡淡道:“忘了。”

    “我看沈公子器宇不凡,還有一身武藝,應是大家出身吧?”許恒之又道。

    “不過江湖人而已。”沈煜話中多了幾分落寞的灑脫。

    許恒之皺眉,他在外這幾年也見過不少江湖人,沈煜身上的確有一股江湖人的俠氣,但又與一般的江湖人不同,隱隱的透著一種神秘感,讓他看不透。

    “江湖人四海為家,沈公子為什麽要留在這個小山村呢?”他又問。

    這一次沈煜沒有回答他,隻是重複著手上的動作。

    “許掌櫃,進來嚐嚐我的酒。”陸青言在內喊。

    “叫我恒之吧。”許恒之折身進去,收了紙傘放在簷下,步履之間從容優雅。

    沈煜杵著斧子,回頭看了一眼,眸間仿佛層雲翻湧一般,悠悠沉沉。

    “好酒!”許恒之大讚,望著陸青言手上小小的酒壇,眸光發亮,“再來一杯如何?”

    “再來一杯,那可就要算錢了。”陸青言這麽說,手卻已經給他倒上。

    “陸姑娘果然是個做生意的料。”許恒之笑著端起酒杯,細細地品。

    他望著酒杯,似乎有些奇異:“我生平也喝過不少好酒,卻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竟然舍不得把它喝完。它甜、香、醇,有這世間所有酒該有的味道,又包含著這世間所有酒都沒有的味道,我竟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味道。”

    “說不清就喝吧。”陸青言笑著又給他斟了一杯,“這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說不清的,不用過於苛求。此酒雖好,但也不要貪杯哦,酒性也是相當烈的。”

    許恒之嗬嗬笑著:“說的對,我竟不如你透徹,實在慚愧。”

    他放下杯子,問:“這酒總有個名字吧?”

    “錦堂春。”

    “為什麽叫這個名?”

    “我喜歡。”陸青言歪頭一笑。

    許恒之刹那間看呆了,那個畫麵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就像個撒嬌的孩子,又像個懵懂的精靈,純真靈動,可愛活潑。

    大概是喝多了,他忽然覺得臉熱,垂眼道:“這酒一定能大賣。”

    “我毫不懷疑。”陸青言爽朗地笑,“花月圓分店怎麽樣了?”

    “很好,如今京裏的達官貴人包括內宮娘娘們都離不開你的糕點了。”許恒之毫不掩飾的自豪,“這個酒你打算怎麽讓它麵世?”

    “這個就要靠你幫忙了。”陸青言笑得神秘。

    王牆下工回家,喜氣洋洋地進門,卻被王紀民堵在了門口。

    “工錢拿來!”他可是知道今天發工錢的。

    “爹,我能不能留點給我媳婦買些吃穿?”王牆懇求道,他隻是想留一些而已。

    “你老子我還沒死呢,拿來!”王紀民一把搶過去。

    王牆苦著臉,垂頭喪氣地進門。

    王路在一旁得意地笑:“叫你能!”

    王大麻子喝了個爛醉,跌跌撞撞地跑到王大虎家,直接踢門進去:“小賤人,你給我出來!”

    “你喊什麽?”劉翠蘭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製止他,“要瘋外麵瘋去。”

    王大麻子氣不打一處來,上去就扯她衣衫:“你這個賤人,連你也敢給老子臉色了!你跟陸青言那賤人一樣,都是臭婊子,她連柳宇那種文弱書生都要,憑什麽不要老子?還有你這個蕩婦,是不是又找了新歡了,這些日子對老子愛搭不理的,是不是老子滿足不了你啊?”

    “你胡說些什麽!趕緊走,我以後不會和你來往了!”劉翠蘭推他,她是真怕陸青言了。

    “賤人,你說什麽?”王大麻子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你是老子的人,隻有老子不要你的份!”

    說著他便將劉翠蘭按在地上,欺身上去。

    “你快滾,你這個瘋子!”劉翠蘭不住地踢打掙紮,卻敵不過王大麻子的手勁兒。

    天漸漸暗下來。

    王大虎邊唱山歌邊往家走,腳步飛快,黝黑的臉上笑容洋溢。今天是王小虎的生日,他特意買了一塊肉回家慶祝,還特意繞到玲瓏坊去給劉翠蘭買了一根素簪。

    現在的日子越過越好了,不僅小虎的束修不用愁,還能給買新衣服,媳婦也能用上首飾了。

    他王大虎也能讓媳婦和兒子過上好日子了,真是越想越開心。

    這都多虧了陸青言啊!

    “他娘,我回來……”他愉悅的聲音在看到眼前一幕時戛然而止,仿佛一隻手突然掐住了喉嚨。

    肉和簪子一起掉在地上,好似山塌,發出一聲巨響,震得腦子嗡嗡的。

    他眼前一黑,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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