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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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大人,你得入宮,請太醫!”

    “好,好!”許敬之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方才沈煜那句話把他都嚇到了,他還沉浸在恐怖當中,忍不住渾身發冷。

    江湖人啊,果然一身的殺氣。

    他是要進宮的,不過絕不隻是請太醫那麽簡單。梁天琊方才把他逼到那份上,這口氣他怎麽也得討回來。

    何況他居然敢把陛下要的人沉塘,簡直是活得不耐煩!

    梁天琊雙腿發顫,整個身子都在打戰,方才那人眼神掃過來的一瞬間仿佛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也不敢相信,一個清清秀秀的公子哥的眼神竟然會那麽的可怕,讓他這個年過半百的人感覺枉過了這半輩子。

    緩了好一會兒才控製住雙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快,快,備馬,我也要進宮,快!”

    梁天琊往皇宮方向狂奔,路上不小心撞倒了一個賣油郎。那賣油郎纏住了他,索要賠償。

    那賣油郎十分囉嗦,廢了他許多功夫才脫身。他心急如焚,額上的汗抹了一層,又出一層,心裏不斷的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完了,完了!

    果然,等他趕到皇宮時,直接被人攔在了宮門外。不得麵聖,又不能直接回去。他無奈,隻得跪在宮門外請罪。

    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而此時,許敬之傷心欲絕地在跟雍和帝哭訴。

    “陛下,人是找到了,但恐怕不能給陛下釀酒,現下能不能活著都成個問題了。”

    皇帝本來都準備休息了,聽到他求見硬是打著哈欠出來,本來是一肚子不爽,聽到他這話,所以的瞌睡都跑沒了。

    “怎麽回事?”怎麽就鬧出人命了。

    想起沈煜離去時的眼神,許敬之冷不丁打了個激靈,更是難過“微臣找到她的時候,人已經被沉塘了!對了,陛下,快快,快派禦醫去救人!”

    要死,他光顧著哭訴,差點忘記這茬,這要是耽擱了救命,他非被大卸八塊不可。

    “人在哪兒?”皇帝站起來,“哎呀,你個蠢貨,幹嘛不直接把人帶進宮來!”

    他也想啊,可得能帶得進來啊。許敬之委屈。

    “你叫朕派禦醫,朕知道人在哪兒,把禦醫派哪兒去啊?”

    糟糕,忘了問沈煜把人帶哪兒去了。許敬之一聲哀歎,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嘴巴。

    便聽外間傳來小太監的聲音“陛下,有人把陸姑娘送到了宮門外。”

    “快帶進來!”雍和帝命令,“傳禦醫,把整個太醫院的禦醫都給朕叫來!”

    人被抱進來,張太醫診了脈說還有救。

    許敬之懸著的一顆心就放下了,總算不枉費他一番辛苦。

    “先前當是有人給她服了藥,做了治療,否則撐不到現在。看起來此人醫術不會比微臣差。”所謂英雄惺惺相惜,張太醫很想知道此人是誰,“是誰把這位姑娘送來的?”

    李福看了一眼雍和帝,見他點頭,答道“許家的二公子。”

    張太醫寫藥方的手頓住,看向許敬之“許大人家裏養著什麽名醫嗎?”

    “沒有。”許敬之搖頭,要是有當年也不會他歎氣,“家裏隻有一個懂些岐黃之術的老大夫,他能力有限。”

    張太醫點點頭“聽說二公子離家多年,許是在外頭結交的朋友,若是有機會,下官一定要認識認識。”

    他把藥方交給洪太醫“趕緊去煎藥來,我要針灸。”

    “為何要針灸?”雍和帝不解。

    “陛下,這位姑娘情況算是很嚴重,若不是有高人恐怕保不住命。微臣必須用家傳的飛經十三針才能保她無恙。”張太醫說著,一麵拿出銀針,飛針走穴,手法十分的快,以致於讓人眼花繚亂。

    雍和帝默默看著,心中嘀咕。

    張世龍是他從民間請來的聖手,在民間可有著活華佗的名聲,他拿一手祖傳的行針手法更是令人拍案叫絕。若非萬不得已平素他也不輕易使用,如今連這都用上了,可見情勢有多麽不容樂觀。

    不過還是個小姑娘啊,何至於如此?

    他使了個眼色給許敬之“跟朕出來。”

    “說說,究竟怎麽回事?”

    許敬之重新跪下,這一次沒有誇張的淚眼汪汪也沒有故意的添油加醋,隻是按照他打聽到的事情加以猜測換了一種方式告訴雍和帝。

    “其實微臣早就懷疑陸姑娘在保定侯府,之前侯府世子傳說要納妾納的便是陸姑娘,可是陸姑娘不願,最後不了了之。也不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今日微臣確定了人就在侯府,請旨去救人,結果侯爺不肯把人交出來,微臣萬不得已說要搜府,侯夫人身邊的下人才說出陸姑娘已經被沉塘的事。據說是因為,保定侯爺把陸姑娘留在自己院子內,侯夫人拈酸吃醋,所以才下此狠手。”

    他說的大體是事實,就是略過了沈煜搜府那一段,估計梁天琊也不好意思自己提起的。

    雍和帝琢磨了一下,留在自己院子裏,什麽叫留在自己院子裏?不就是動了歪心思嘛。

    “兒子要納的妾,老子留在自己院裏?保定侯父子可真夠亂的!”雍和帝轉著禦筆,滿眼的嫌惡,他雖愛美人,但最討厭這種惡心的事。

    “把梁天琊傳進來,朕要好好問問他!”

    終於傳召他了,梁天琊還想著情況不會那麽糟糕,結果一進禦書房就覺得氣氛不對,陛下好似正憋著氣。

    “微臣參見陛下,臣”

    他要說的話被帝王打斷“梁愛卿,陸姑娘可是一早在你府上?”

    “是。”他不敢說謊。

    “你兒子是不是曾想納她為妾?”

    “是。”

    “你是不是將陸姑娘扣在自己院中,而你家夫人爭風吃醋謀害了陸姑娘?”

    “是,可是陛下您聽臣說,這其中有隱情”梁天琊還想說孟涼兮被推下樓小產的事,卻被帝王一聲嗬斥震懾。

    “閉嘴!朕不想聽你說。”帝王震怒,指著他罵,“如今的侯府由你掌管,你看看像什麽樣子!你的那位夫人可是謀殺人命,若不是念在你梁家世代有功的份上,朕便斬了她!如今還要說什麽,給朕滾回去閉門思過,好好整肅家風,滾!”

    皇帝動了真格,梁天琊知道,所以他不敢多說一句,叩謝皇恩而去。

    他前腳剛到家,後腳聖旨就來了。

    罰他俸祿一年,罰梁淩陽抄《君子戒》和《孝經》一千遍,最後還警告梁天琊一句好好約束後院。

    梁天琊無法,隻好將秋氏禁足在院內。

    他的女人自己罰,皇帝這是給他留臉呢。

    還好,這樣的結果比他預想的要好。陛下雖然隨性,卻並不胡鬧。沒有因為那個小女子而動他根本。

    泰安殿熱鬧了一晚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晨起陸青言被安置在側殿,好幾個太醫還守著。宮中好久不曾出現這般轟動的人物了,之前錦妃進宮比這位還要差那麽一點點呢。惠寧皇後坐不住了,帶著一早過來請安的眾妃嬪去了泰安殿探望,結果都被擋在了殿外,說是皇帝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擾。

    惠寧皇後臉上掛不住了,眾妃嬪表情也各有各的精彩,總而言之,都不是什麽太舒服的體驗。

    “皇後娘娘,這怎麽辦呀?”錦妃預感到了危機。

    “本宮去請太後。”皇後沉聲道。

    她今兒一定要看看,這女子生的是個什麽模樣!

    雍和帝下朝歸來,聽聞太後駕到,一巴掌拍上額頭,腦瓜子直疼。

    哎呀,事情好像有些大條了。

    “母後怎麽來了,也不早派人知會一聲,朕好去迎母後啊。”雍和帝嘻嘻笑著,兩撇胡子一抖一抖,頗有些小兒模樣。

    雍和帝孝順,與孝康太後十分親近。孝康太後也從不過多幹涉皇帝的事,安心地頤養天年,就連當年皇帝封錦妃鬧得那麽轟轟烈烈,她也隻是賜了些東西安撫皇後。

    可以說孝康太後是曆朝曆代以來最為心寬最為開明的太後,雍和帝初登大寶之時,太後母家安國公盛家一力扶持,可謂勞苦功高,然而待陛下帝位穩定之後,太後不僅未抬高盛家,反而讓盛家急流勇退。老安國公離開朝堂,退居在家。盛家子侄們有的經商,有的學醫,也大多未進入朝堂,如今在朝上的也隻有襲爵的安國公盛明陽一人。

    也正是因此,陛下對盛家榮寵不衰,甚至常常禦駕親臨安國公府看望老安國公。是以盛家雖在朝堂式微,卻並無一人敢瞧不起。盛家子侄處處受人尊重。

    雍和帝也是明白孝康太後的良苦用心,所以對她更是敬重。母慈子孝,和樂融融。在孝康太後麵前,他還常如少時一般,會表現出一些小兒模樣,以表孺慕之情。

    孝康太後每每看到他這做派總是能想起他小時候,有再大的煩心事都能一笑置之,他做了再任性胡為的事也不忍責怪他。

    這一次卻不如往常。

    孝康太後忍住沒有笑,繃著個臉“皇帝真是把人藏得好啊,連哀家都不讓看。”

    看來是真生氣了,雍和帝心道壞了,這誤會可大。

    他收斂笑容,正色道“母後您多慮了,您跟朕來,朕與您說說此事。”

    孝康太後隨著雍和帝去到偏殿,一路上皇帝將事情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太後也大約懂了,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你說這孩子就是釀製出錦堂春的人?保定侯夫婦為了她鬧起來了,保定侯夫人還謀殺人命!”

    聽來就讓她覺得驚悚。

    她看向床上的人,長得還不錯,雖不是驚豔的美,卻也小家碧玉,有些味道。

    “這孩子雖說出身差些,但若皇帝想納也不是不可”

    “哎呀母後,這哪兒跟哪兒啊。”雍和帝無奈攤手,“這孩子比朕的容和公主都要小,朕是那樣的人嗎?”

    孝康太後笑著瞥了雍和帝一眼,知子莫若母,皇帝怕還是看不上吧,他向來喜歡錦妃那樣嬌豔的美人。

    想到此她便放心了,後宮不至於再亂一次。

    “既如此,皇帝還是把皇後宣進來告知一聲吧,也免得後宮裏猜測紛紛。”

    “嘿嘿,此事是真考慮不周。”雍和帝摸著胡子笑,“您放心,朕立刻解決。”

    問過張太醫陸青言已經脫離危險,雍和帝立刻將許敬之召進宮,讓他把人帶了出去,順便帶了兩個太醫過去調養。

    臨走時還囑咐了一句“愛卿可要好好照顧,早日給朕送些酒來。”

    做這些事時皇後和錦妃就在一旁看著,皇帝不需解釋什麽,謠言便不攻自破了。

    但還是有人不放心“姐姐你說這是真的嗎,真是為了酒?陛下可是頭一次讓人宿在泰安殿,哪怕之前錦妃姐姐也沒有”

    “這,龍心難測,誰又知道呢?”

    眾妃嬪各有心思,竊竊私語。

    “好了,人都出宮了,無論如何都不重要,大家回去吧。”惠寧皇後坐鎮中宮,自然比其他人要鎮定得多。何況她有太子,這後宮來來去去那許多人,她又怕什麽?

    錦妃回了錦繡宮,心裏還是堵得慌,方才匆匆忙忙的也沒看清那女子究竟長什麽模樣,是比她好看嗎?

    她歎了口氣,進了深宮才明白有多艱難,皇帝寵愛雖讓人羨慕,卻要日日提心吊膽,生怕哪一日皇恩不在。何況這宮中美女如雲,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外麵還有人擠破了頭想進來。她又沒個子嗣,如何能不擔心?

    “娘娘,二皇子求見。”錦繡宮大宮女雲芳道。

    他來幹什麽?錦妃坐直了身子,心裏幾百個念頭閃過,最終還是搖搖頭“不見。”

    她還年輕,如何能單獨見一個已經成年的皇子?這要傳出去,她的腦袋就留不長了。

    雲芳出去,又進來道“娘娘他已經走了,不過留下了一盒南海血珍珠。說是能養顏美膚,延年益壽,特意獻給娘娘您。”

    聽到養顏美膚錦妃就動心了,笑道“那便收下吧。”

    兩天後,陸青言醒了過來,除了有些虛弱之外,其他都很好。

    她無比喜悅,那時候沉入水裏,她還以為又要死了。按著心口,感受著那鮮活的心跳,活著,真好啊。

    “姑娘您醒啦!”一個丫頭看了她一眼,欣喜地大喊,“陸姑娘醒了!”

    呼啦啦一群人湧進來,她在人群後麵,看見了許恒之。他笑得真燦那明晃晃的日光還耀眼。

    “又是你救了我,我真的是無以為報了。”陸青言對他鞠了一躬。

    “別說無以為報,你能為我做的很多。”許恒之笑眯眯的,眼裏泛著光,“而且這一次還真不是我救的你,我不好意思居功。是沈煜,你該謝他。”

    “他人呢?”陸青言問。

    “我也不知道,他把你給我就走了。”也不知道為什麽跑那麽快,而且就像沒出現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許恒之真覺奇怪,這個人有太多讓他看不透。

    “那就等他回來再謝吧。”也不知道為什麽,對於沈煜,她好像並不覺得欠了多大的情。陸青言自嘲,還真是不要臉呢。

    “那麽許公子,現在需要我做什麽嗎?”

    “你隻要好好休息就行了。”許恒之道。

    “難道不需要我釀酒嗎?”她不解。

    “你的酒沈煜也給我送來了,我隻要找個合適時機送進宮就行。”許恒之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所以你什麽都不用做。”

    又是沈煜,那人還真是,細致得緊。

    陸青言笑笑,可以放心地睡大覺了。她得養好精神啊!

    不過很快她就安閑不起來了,因為孟涼兮送來了一份請柬,邀請她參加三天後的桃花詩會。

    居然會給她發請柬,孟涼兮這操作可真是不可思議。

    “那你去嗎?”許恒之微皺眉,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聽說孟涼兮摔下樓梯小產了,保定侯府的人一度說是陸青言推的。孟涼兮恨她都來不及,怎麽會請她參加宴會?

    恐怕別有用心。

    “去,為什麽不去?”陸青言揚了揚請柬,歪頭一笑,堪比那絢麗的雲霞,“她都敢請,難道我這客人還不敢去嗎?”

    這可不是她的作風哦。

    再說了,她不去,怎麽能氣死孟涼兮呢?

    “姑娘,公子來了!”

    花雨蹦蹦跳跳地跑進來,笑得就像個得了糖果的孩子。

    陸青言輕笑,她本來就是個孩子,才十三歲。

    她那麽小就落到了人牙子手裏,肯定吃了很多苦,幸好許恒之將她買了回來。

    “快倒茶去吧。”

    陸青言放下手裏的炭筆,許恒之便走了進來。

    “在做什麽?”許恒之放下東西,走過去看。

    “閑著無事,想描兩個花樣子。”陸青言不想讓他看,把東西一丟丟到了床上,轉頭去看他送來的東西,“呀,宋梅!”

    知她心思,許恒之沒有挑明,把那盆蘭花搬到她麵前“是呀,你送我一枝,我回你一盆。怎麽樣,喜不喜歡?”

    “喜歡,不過這要是能吃的東西就更好了。”陸青言撥弄著那花,“你應該送我木槿,哈哈。”

    聽了這話,許恒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啊你,我下次一定送你能吃的!”

    花雨把茶端上來,許恒之接過,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花雨偷偷瞥了他一眼,眼神那叫一個眷戀不舍啊。陸青言正好抬眸瞧見了,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丫頭聽說他來這麽高興呢。

    翩翩公子將小丫頭救出火坑,小丫頭芳心暗許,隻怕是想以身相許吧。

    不知他要什麽時候才能發現呢。

    “你笑什麽?”許恒之疑惑的聲音響在頭頂。

    不能被發現,陸青言忙斂了笑“沒什麽,我不在這段時間作坊怎麽樣,綿山村呢?”

    “綿山村一如既往的平靜。作坊裏大家也都按部就班地工作。不過光靠王大虎和周燕兩個管理上便有些問題,之前確實出了點小事”

    “出了什麽事?”陸青言緊張。

    “你別擔心,我都處理好了。”許恒之把茶杯遞給她,“我請了個有經驗的管事過去,將他們管理得服服帖帖的,你以後都不用自己操心了。”

    “那就好。”他這安排甚好,她原本就想提。畢竟她在京師有事要做,不會那麽快回去,那邊沒人管理確實不行。隻是沒想到她還沒提,他已經先做了。

    “多謝你,我”

    “別說謝了。我們,”許恒之白淨的手轉了轉茶杯,“是合作夥伴嘛。”

    “對!”陸青言開懷大笑,她喜歡合作夥伴這種關係,這讓她很踏實。

    看著她的笑臉,許恒之目光微黯了一瞬,但很快恢複如常“還有件事要告訴你,柳宇說他再過三個月可能要上京來,就幹不了賬房了,得重新安排人。”

    “他上京幹什麽?”

    “考試啊,明年三月的會試。”

    陸青言一拍腦袋“怎麽把這事忘了。不對,這小子太賊,他在我那兒做工是為了攢入京的銀錢吧!”

    她陡然反應過來,心道那小子心眼挺多。

    “也許有這個想法,不過他也沒有瞞著,早早告訴了,還有時間你找人也方便。”許恒之道。

    “我沒有怪他的意思,他做事挺認真的。”陸青言支著下巴,有些愁,“讓我找人的話,我還真不知道去哪兒找,我誰都不認識啊。”

    “你認識我啊。”許恒之抬手指著自己,“你要是放心,這事交給我。”

    “那有什麽不放心的?當然放心!”他能出馬就最好了,解決了一樁大事,陸青言開心極了。

    “對了,我想去花月圓看看,入京這麽久還沒去過呢。”

    “我陪你去吧。”許恒之跟著起身。

    到了花月圓,正碰見許敬之來找許恒之,二人便上了樓。

    陸青言則一個人在店內逛。

    布置得不錯,幹淨敞亮,讓人覺得舒服。

    “陸姑娘,真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啊。”夥計一臉稀罕地看著她。

    被他盯得不自在,陸青言道“你先去忙吧。”

    “好,那你有事叫我。”夥計笑著走了。

    “客官,需要點什麽?”

    “你們這兒怎麽總是這幾種糕點啊,還有沒有新的?”客人語帶抱怨。

    “客官,您想吃什麽,您說一聲,下次我們定為您奉上。”夥計抬頭,驚訝,“怎麽又是您呀?”

    這位公子簡直讓人印象太深刻了,長得好看,而且第一回來就挑刺,第二回來就打包了所有的糕點。這第三回他又是想來挑刺了嗎?

    夥計心裏嘀咕。

    “你這小子怎麽說話的,難道我們少爺來不得?”公子身後的小廝聽不得這話,氣道,“我們少爺來是給你們麵子!”

    “閉嘴。”公子回頭瞪他一眼,對夥計道,“本公子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麽,但想吃一些這裏沒有的東西,你們能不能做?”

    “這”不知道要吃什麽,那怎麽做?夥計皺著眉頭撓脖子,完全懵了。

    另一個夥計聽到動靜也走過來“客官這實在是有些為難,要不您改天再來?”

    “不,我就要今天,做不出讓我滿意的東西,我還不走了!”公子在旁邊供客人休息的地方一坐,那架勢還當真是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樣子。

    店裏其他的客人見這人舉止奇怪,都圍著過來看熱鬧,小聲議論著。

    夥計們心裏苦,這人是來找麻煩的吧?

    當前一個夥計想到了陸青言,忙走過去小聲道“陸姑娘您看這?”

    陸青言俯身在他耳邊一番囑咐“快去快回。”

    夥計應了聲,匆忙出去。

    “公子坐這麽久口渴了吧?喝杯茶吧。”陸青言走過去,對另一個呆愣的夥計道,“你叫什麽名字?”

    “劉二。”

    “還不快上茶!”

    “好嘞。”劉二應聲而去。

    陸青言接過茶杯,親手把茶遞過去“公子請用茶。”

    公子並未動作,隻是看著她,眸子裏清晰地透著明朗的笑意。

    “你是何人?”

    “小女子之名不足掛齒。”陸青言謙遜地笑,將茶杯放在桌幾上,“方才聽公子說想要嚐嚐新鮮的點心,倘若讓公子滿意,又當如何呢?”

    “你想要如何?”那公子眼裏盡是興味。

    “我想要如何便如何?”陸青言強調。

    “當然。”公子朗笑,越發覺得這人有趣。

    “那便過後再說,公子可要記住這句話!”陸青言手向右一伸。

    “陸姑娘,槐花來了!”夥計把一籃子花奉上。

    “再準備兩個雞蛋、二兩白麵,借小廚房一用!”她拿著花往裏走。

    “這是要做什麽呀?”眾人竊竊私語,都跟上去想一探究竟。

    槐花洗淨,放入雞蛋拌勻,放鹽,再裹上白麵,打成糊狀。油鍋燒熱,將槐花麵糊倒入,大火烹炸,小火慢煎,煎熟之後出鍋。

    一股濃濃的酥香撲鼻而來。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客人們情不自禁咽口水。

    想吃,但那卻不是給他們的。

    陸青言端著盤子到那位公子麵前“請用。”

    金黃的煎餅,冒著絲絲熱氣,一陣竄鼻的香味。

    公子鼻翼動了動,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入口,鹹香酥脆,細細品去又帶著淡淡的清甜,那是他從未品嚐過的味道。

    他一連吃了好幾塊,再去夾時卻落了空。

    陸青言將盤子移走了“誒,公子,說好的,您若是滿意便得應我一個條件。”

    那公子放下筷子,抬手“請說。”

    “公子可覺得此物好吃?”陸青言問。

    “好吃。”公子的表情就透著高興。

    “那我要公子用二百五十兩銀子買了它!”陸青言指了指手中的槐花餅。

    眾人忍不住哄笑,對他們來說二百五十兩銀子倒是出得起,隻是這數字

    “你放肆!”公子身後的小廝慍怒,“你可知”

    “安子,不要多嘴!”那公子擺手,“取五百兩銀子給這位姑娘。”

    喚做安子的小廝無奈,隻得掏了錢給她。

    “一塊餅賣五百兩,這姑娘得是什麽手藝啊?我都想嚐嚐了。”一旁有人道。

    “是啊是啊,我也想嚐嚐什麽味道。”

    越來越多的人盯著那餅看,公子忙拿過盤子命安子收起來。

    劉二瞧見眾人不舍的表情,嘻嘻笑道“客官們不必難過,這位陸姑娘正是咱們花月圓製作糕點的師傅,她會做的好東西還多著呢,大家若想吃盡可光臨花月圓。”

    聽到這話,大家都興奮地散去,爭著搶著去買糕點。

    “原來姑娘就是花月圓的糕點師傅啊。”那公子右手拿著扇子敲左手心,愈發覺得麵前這人合他心意。

    “這樣吧,你隨我回去做我的廚娘吧,你想要多少銀子都可以!”

    身後的安子驚恐地捂住了嘴。

    陸青言咧嘴笑了,非常的友好,非常的溫柔“我不願意!”

    “你你你”安子抖著手指著她,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那公子一臉的迷惑,他完全想象不到竟然會有人拒絕的。

    “你為何不願?”

    這口氣,好像她欠了他債似的。

    陸青言頂回去“我為何要願?”

    “陸姑娘,發生了什麽事?”

    許文從樓上走下來“公子聽聞底下動靜,怕姑娘受欺負,讓我來看看。可是有人鬧事?”

    陸青言剛想說沒事,劉二便向前一指“就是他,他想砸咱們花月圓招牌!”

    在他看來,想把陸青言挖走就是要砸招牌。

    許文回頭,看見一長身玉立的少年公子,模樣長得甚好,氣質出眾,怎麽看都不像是胡攪蠻纏之人。

    不過人不可貌相,那些欺行霸市的紈絝子弟多數都長了一副風流模樣。

    他拱手道“這位公子,若是敝店有什麽冒犯,我向您賠罪,但若是公子無端找麻煩,我們也不會任人欺負。你可以打聽打聽,花月圓是許家的店。我們老爺是禮部尚書,為官清正,你若是想在咱家的店裏鬧事,百姓也不答應!”

    “你你你!”安子再次抖著手,你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幾個字,“好大膽。”

    “算了,咱們走。”那位公子將自家小廝的手摁了回去,拽了出去。

    陸青言無奈望著牆,京師裏果然多怪人。

    “陸姑娘,方才那餅你還做嗎,會放到店裏賣嗎?”一位少年過來問。

    “會的,你放心。”

    “那也賣二百五十兩銀子嗎?”那人又問。

    “不會,畢竟這個數字隻有那位公子擔得起。”陸青言笑眯眯道。

    “噗嗤!”少年沒忍住笑了出來,跨門檻時一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摔趴在地上。

    周圍人見了,盡皆哈哈大笑。

    陸青言也捂著嘴笑,就聽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是許恒之匆匆下樓,臉上看來不太高興。

    這是又跟他哥吵架了?

    許恒之大步過來,牽了她的手“走,我們回去。”

    陸青言閑著住的這座小宅是許恒之特意買的,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裏麵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很合她心意。

    她閑著沒事就侍弄一下花草,和在家裏一樣,日子過得安寧且舒適。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花草啊。”許恒之站在院門口,看她給花兒澆水。

    她穿了一身碧青的衣裙,內裏是白襯,看起來澄澈幹淨,讓人覺得清新舒服。

    “花花草草多好啊,既賞心悅目又有很多用處。”放下水壺,陸青言轉頭看他。

    今天他心情明顯好了很多,不像昨天,臉一直是拉長的。因為不想幹涉他的私事,所以昨天回來她什麽也沒問。不過猜也猜到是和家裏人吵架了,不然他好好的一禮部尚書的公子,何必出來經商?

    “我聽許文說了,你昨天做了一個什麽餅,今兒好多人鬧著要買。那是什麽,不知我可有幸嚐嚐?”許恒之走近她,十足的感興趣。

    她可真是個寶藏啊,總能給他出其不意的驚喜。

    “不過是槐花餅,以前我娘”想起了母親,陸青言神色黯了黯,改口道,“小時候我經常吃,村裏的孩子大部分都吃過,也會做。算不上什麽好東西,隻能說京裏的少爺小姐們沒見過世麵罷了。”

    “你這話說的可真是不客氣。”許恒之摸著鼻子笑了笑,“不過你做的想來不一樣,我還是想吃,要槐花我立刻讓人準備。”

    “沒問題,做這個很快。”陸青言拍了拍手,在石墩上坐下,“我也有個事情想問你。”

    “你說。”能幫到她,他自然是高興的。許恒之比任何時候都積極。

    “你了解樓大將軍嗎,他回京為何閉門不出呢?”

    “你是說靖遠將軍?”倒是沒料到她問這個,許恒之想了一瞬道,“我從未見過他,對他也不了解。他回京之後就特別的安靜,也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麽。你想知道什麽?我幫你打聽。”

    “不用了,我隻是隨意問問,好奇而已。”沒想到連他也不知道,這位大將軍可夠神秘的啊,陸青言心道。

    入夜,陸青言剛準備休息。窗戶嘩啦一響,房內忽然多了一個人。

    “誰?”她握緊了枕頭下的匕首。自從上次被王路帶走後,她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是我。”那人轉過頭,麵龐在淡淡的月光下異常顯白,額前一縷發絲輕輕晃動,一身黑衣幾乎融在夜色裏。

    “沈煜!你幹嘛,有門不走,偏偏鑽窗戶?”陸青言恨恨地下床,點亮了燭火。

    “你到底是什麽人啊,怎麽老神出鬼沒?”她懷疑的眼光盯著他身上。

    “我就是沈煜。”那人麵不改色。

    陸青言直直地盯著他,湊近了看,發現他那身衣服居然是暗紋鎏金的,領子和袖子上繡了祥雲紋,古樸又大氣。料子不認識,但一看也是極好的,感覺就很貴。

    她很糾結“你該不會真的落草為寇,打家劫舍了吧?”

    沈煜斜了她一眼,似乎很無奈“聽說你在打聽樓將軍?”

    “怎麽,你知道他的事?”這家夥見多識廣,說不定還真知道,陸青言抱著一絲希望。

    “不知道。”沈煜說得幹脆,“不過你找他有什麽事,我可以幫你。”

    “怎麽幫?”

    “侯府的院牆攔不住我,將軍府的自然也攔不住。”他看了一眼陸青言,說這話的時候很是霸氣。

    “那你能帶我進去嗎?”陸青言滿臉歡喜。

    “不能,你會拖累我。”他回得也很直接。

    陸青言垮下臉“那就算了,我也隻是想看看他而已。”

    “看他做什麽?”沈煜好奇。

    不看他怎麽認識他,怎麽知道他有什麽劫難,然後幫他解決呢?不過這話她是不能說出來的。

    陸青言隨意扯謊“就是好奇他長什麽樣。”

    “嗬嗬!”

    “你笑什麽?”她回頭瞪他。

    “隻是沒想到你也這麽無聊。”沈煜探究地望著她,難道姑娘們的好奇心都這麽奇怪?

    那夜與沈煜話不投機,陸青言連道謝都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那人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很快三日就過,到了去侯府赴宴的日子。

    因為隻請女眷,所以許恒之隻能送她到門口,囑咐道“我就在外頭等著,若有事讓花雨出來找我。”

    “你不用那麽緊張。”陸青言不甚在意,這麽多人,她就不信孟涼兮敢動手,何況她身上帶著藥粉和匕首,防身還是可以的。

    隨著侍女進去,桃花林裏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好不熱鬧。

    陸青言東看看西看看,有幾個是麵熟的,可那都是以前,現在的她應該一個人都不認識啊。

    正發愁間,忽聽一人欣喜地喊道“陸姑娘,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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