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身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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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弄清了孟將從的所有要求之後,陸青言去到他的院子,要借紙筆將這些寫下來。
巧的是,孟良成也多日沒有見過兒子,一時興起想來看看兒子讀書的情況,二人就這麽碰上。
孟將叢同孟良成聊了幾句之後,便興高采烈地向孟良成介紹陸青言。就像之前,他無比興奮地向黎媚介紹她一樣。
他大概不知道,這個家裏或許隻有他一個人歡迎她這個同他死去的姐姐同名的人。
聽了孟將從的介紹之後,孟良成視線停留在陸青言身上許久。
與此同時,陸青言也在打量著他。
一身青色直裰,倒是樸素。方臉上五官十分有神,尤其是眼睛,爍亮急了。下頜處一縷長髯隨風輕飄,加之他身上本來的文人氣息,頗有些仙風道骨的風采。
孟良成本來就長得出挑,不然黎媚也不會看上他。做了幾年丞相,錦衣玉食,如今更是養得富態,容光煥發,連皮膚都白淨了,再不複記憶裏那個瘦削的模樣。
當真是滋潤啊。
陸青言心內哂笑,這個人對已故的妻女當真是沒有一點懷念啊。也對,不然他當年怎麽會做出拋棄妻女的事來呢。
不過他可真沒有一個上位人該有的氣度,或許因為他這個丞相隻是攀附安國公,靠著曲黎媚得來的吧。所以即使他喪了良心,也依然在那些人手底下苟且地活著,奴顏婢膝。真是可悲啊。
“你叫陸青言?”他詫異地問了一句,也隻是詫異而已。
陸青言笑著點頭,沒有開口說話。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控製不住自己,麵前這個男人才是她最恨的,如果不是他對母親的背叛,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孟良成也隻是嗯了一聲,便又去同孟將從說話。他似乎對於青言這個名字沒有太多反應,不像黎媚一樣帶著怨毒,也不像梁淩陽一樣透著恐懼。他完全不在乎,興許在他心裏早就忘了孟青言這個人了吧。
陸青言也沒有再給他眼神,母親死的那一天,她就不再奢望父愛了。
孟良成和孟將從談話的時候,她提出要去院子裏走走,謝絕了丫鬟的陪同,一個人走了出去。
她隻是想去母親曾住過的留香院看看,哪怕隻是看一眼也好。
不想剛轉過一條回廊,便瞧見了黎媚。她隻帶著吳媽媽,也朝著留香院而去。
她不是該討厭母親嗎,去留香院做什麽?
陸青言正不解時,黎媚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了,她實在腳步太快。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陸青言抬腳跟了上去。
留香院倒沒有太大變化,隻是因為無人打理,顯得有些荒涼冷清而已。
黎媚直奔母親的臥房而去,從背後看不到她的麵容,但她的腳步卻顯得過分急迫,仿佛在期待著什麽。
陸青言想也不想就跟了過去。
可當她踏入室內,黎媚卻不見了,連同吳媽媽也一並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她看錯了?
或者是藏起來了?陸青言正想在房內仔細找找,便聽得人喊“陸掌櫃你怎麽到這兒喚來了,可叫奴婢好找。少爺喚您呢。”
陸青言雖不甘離去,但丫頭幾番催促,她也沒有借口逗留,隻好先離開,待日後再尋機會查探。
她覺得,此事一定有古怪。
離開相府後陸青言先去了一趟錦上花,交代羅豔她們準備相府所需的繡品。之後她又去了花月圓,兩處都沒有看見許恒之的身影。
她不禁有些悵惘,也不知他這賭氣要賭到什麽時候。
天色還早,她便又轉去醉千年。不曾想在那裏碰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樓南溪,不,應該說是郭副將。
他坐在那裏,背挺得筆直,發冠衣飾皆一絲不苟,麵容俊俏,身姿挺秀,在這樣的環境裏顯得格格不入,鶴立雞群。
所有人都悄悄地注視著他,他卻仿佛沒看見,泰然自若,但也少了些活力。
見陸青言過來,他才整個人生動起來,揚起大大的笑臉“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幹什麽?”陸青言疑惑。
“走,帶你去證明我的身份。”他笑著,拽了陸青言便走。
冬日的望湖有些冷,街市的行人都少了許多。不過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兒們可不在乎這些,隻要望湖沒結冰,湖上的畫舫總是來往不斷,舫上總是笙歌不停。
陸青言此時正坐在臨湖的一間茶館內,抬頭便能望見湖上綴著紅燈的精致船舫,耳邊隱約有絲竹繚繞。
不過她對這些不感興趣,讓她好奇的是身旁這個人到底要做什麽。
“你說要證明自己的身份,就是這樣證明的?”她淡淡地笑。
“你別急,再等等。”他往外看了一眼,門口一個高大的男人踏了進來,他頓時笑開,“來了!”
來人徑直往他們這桌走,出乎意料的這人她倒認識,正是在將軍府有過一麵之緣的楊參將。
楊參將走到沈世曦身邊,拱了拱手,似乎有些不自在,不怎麽敢抬頭看他。
沈世曦轉了轉茶杯,笑得一臉燦爛“這位你不陌生吧?”
“自然,楊參將,我們見過。”陸青言微笑看著楊參將。
楊參將不知為何,竟不敢與她對視,眼神躲閃著。
“正好,你來告訴她,我是不是郭岑安?”沈世曦指著自己對楊參將道。
“您,你是郭副將。”楊參將很快地說了一句,把頭埋得更低了,怎麽看都有些唯唯諾諾的。
“好了。你回去忙吧。”沈世曦像是不高興,揮了揮手。
楊參將拱手應是,轉身走了。
陸青言真替那位楊參將心疼,合著他把人喊出來就為了說句話,連口茶都沒讓人家喝。
沈世曦倒是不覺得什麽,撐著手笑眯眯看她“現在你可相信了?”
陸青言看向湖麵,一船頭上走出了位美人。她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微微笑著“我相不相信,或者說你的身份是真是假,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為何這麽說?”這回換他疑惑了。
“你對我有所圖嗎?”陸青言反問。
他似乎愣了一下,手不自然地劃了劃杯蓋,繼而笑“你有什麽可讓我圖的呢?”
“正是這個道理。既然我沒什麽好讓你圖的。那你於我而言,也就是個見過幾次的朋友而已,你是誰又有什麽關係呢?”活過一世,陸青言倒是更通透了。這個人武藝高強心思又深,若是想害她真是防不勝防。那又何必防呢?知道或不知道他是誰又有什麽區別?
此時她當真是不在乎的,但到後來她得知他真實身份的時候卻大大的後悔了,若早知道她就該離這人遠遠的,可惜啊,世事向來不如人意。
聽了她的話,沈世曦不禁拊掌大笑“你這番話倒是有點意思,果然我沒有看錯人,你實在是很有趣。我也就是鎮日無聊,想多交幾個朋友。那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吧?”
他有些期待地看著陸青言。
陸青言輕笑“隻要你不再動不動讓我當廚娘就行。”
“絕對不會了。”他又笑,突然站起身來,“作為朋友,我看上了你錦上花一樣東西,送我成不成?”
“那要看是什麽。”陸青言笑容微妙起來。
“放心,絕不讓你吃虧!”他抬抬手,“走,現在過去看看。”
幾經掙紮,方言還是忍不住,隨荷香來到了薛宅後門。
“方公子,你在這兒等著,奴婢去讓人開門。”荷香低聲說了一句,走到門上輕輕叩了叩。門後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荷香,是你嗎?”
“是我,陶媽媽,快開門。”荷香話罷,門就被打開了。
“方公子,隨老奴來。”陶媽媽引著方言進去。
一路小心謹慎地東拐西拐,來到了薛文錦的閨房前。
方言摘了披風,入得室內,便看見薛文錦躺在床上,胡亂囈語,滿臉通紅,顯然是燒糊塗了。
沒想到她病得如此重,方言登時心疼不已。
“你們小姐可有用藥?”他問荷香。
荷香抹著眼淚“大夫開了藥,可是小姐喝不進去。”
“藥呢?”
“還溫著。”
“拿來,我試試。”方言伸出手去。
與此同時,薛進一收到消息就去向薛文奇稟報“少爺,那方言進咱們府了,還進了小姐的屋子。”
“好啊,他居然敢來,跟本公子去抓人!”薛文奇憤憤地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不,我不能就這麽去,我得好好想想。薛進,給本少爺盯著那邊,有任何動向隨時來報。”
“是,少爺!”薛進應聲,十分積極地盯梢去了。
另一邊,沈世曦在錦上花逛了一圈,卻隻挑了一隻香囊,一隻繡著月下樓台的香囊。
“送我吧?”他說。
陸青言看了眼,是她之前和羅豔學刺繡時隨意之作,沒想到她們也給擺出來了。這香囊繡工不成熟,花樣也談不上新意,若要硬說有什麽可取之處勉強算那一份樓高不勝寒的意境。
不知他為何選了這個。
“這個不算好,我們這兒還有更好的。”陸青言說著便要去拿羅豔繡的。
他擺擺手“誒,就這個。要你免費贈送,怎麽能挑太貴重的呢?”
他說的,陸青言竟無力反駁。
反正也是隨意之作,也沒人知道是她繡的,就讓他拿去吧。
他喜滋滋地配在腰上“好看嗎?”
“還行吧。”陸青言微皺眉,這香囊雖說不難看,但跟他整個人的氣質還真是不太撘,真是搞不懂他為什麽一定要這個。
他看了眼陸青言的表情,手撫上腰間香囊,仰頭哈哈大笑。
太子回來了,東宮眾人收到消息,立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大興的這位太子可是出了名的難伺候啊。
掃地的,澆花的,擦欄杆的,沒有一個敢偷懶。
不過今天他們驚奇的發現,太子爺心情很好,非常好,走路都是帶著笑的,見禮也沒有立刻叫起。
這不是太子的作風啊。
眾人暗怪,偷眼去看太子。不想竟看見他們尊貴的太子爺將手搭在腰際,不住地撫著什麽,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
眾人第一反應,這個香囊不太好看。
第二反應,這是哪兒買的?不像宮裏織繡坊的手藝啊。
於是,眾人紛紛討論起來,今天太子去了哪裏,怎麽弄了個如此平平無奇的香囊還愛不釋手的模樣?
有那消息靈通的立刻就打聽到那是錦上花買的,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東宮都知道太子去了錦上花。
有心思活絡的便把消息傳了出去,時刻關注東宮動向的那群大臣們便也都知道了。
“將軍要見我,為什麽?”
聽到戰南帶來這個消息,陸青言很是詫異。
“你說還有為什麽,自然是感謝你治好他的傷。”
“樓將軍真的大好了?”陸青言非常欣喜。
“等見到他你就知道了。”戰南一笑,將她帶往將軍府。
樓南溪隻是要見她,所以戰南把她送到就走了。
大概是身體還有些虛弱,這次見麵安排在樓南溪臥房外的小花園裏。樓南溪坐在石墩上,一隻手曲肘搭在圓桌上。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的便袍,寬寬鬆鬆的搭在身上,更顯身形削瘦。頭發也未梳,披散在腦後,英氣的眉眼因著臉色略白襯出柔弱。
這就是鼎鼎大名的樓將軍啊,活生生的,陸青言不由多看了兩眼,而後上前見禮,問候了一句“將軍身體如何了?”
樓南溪上下將她一打量,有些詫異她竟這麽年輕。手底下人早就打聽清楚了她的身份,花月圓、錦上花、醉千年,無一不名滿京都,坐擁這些產業的人他還以為至少得三十來歲,想不到這樣年輕的姑娘有如此能力,而且還是女子之身,著實讓他欽佩。
“好多了,陸姑娘請坐。”他微微笑。
陸青言從來不是矯情的人,他讓坐自然就坐了。
很快有丫頭送上茶來,茶香四溢。
“還要多謝姑娘,不然樓某如今隻怕不能坐在這兒與姑娘說話。”樓南溪端了端茶杯又放下,看著陸青言,眼中似有幾分迫切,“其實今天請姑娘來,是有一事相求。姑娘給的確實是靈丹妙藥,讓我的傷竟全好了,連傷口都愈合了,不知道姑娘那還有沒有?”
這樣神奇的藥,若是能用到軍中,大雍兵士怎還會有死傷?
陸青言喝茶的手一頓,敢情這樓南溪是向她討藥來了,他自己也知道是靈丹妙藥,他難道覺得靈丹妙藥這麽容易得的嗎?
“樓將軍,我也是他人所贈,隻此一顆。”
“這位奇人現在何處,姑娘可知?”樓南溪還不死心。
“他雲遊四海,不知去處。”陸青言輕歎,這位年過而立的將軍居然也有天真的一麵,她可是連自己救命的藥都拿出來了呢,“樓將軍,世間萬物講究一個緣字,有些東西可遇不可求,您能有此際遇或許是上天的安排,若再貪求就是妄了。”
樓南溪垂頭看了看桌麵,再抬頭就是一派豁達:“姑娘言之有理,是我癡愚了。”
小來站在屋中,聽著院子外頭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求饒,微微皺了眉。今天這也太吵了,戰南是搞什麽鬼?一會兒王爺該生氣了。
果然沒一會兒帳中就傳出了不悅的聲音。
“叫戰南進來。”
小來清了清嗓子,高喊一聲。
戰南進來帶上了門,免得過風,恭敬地立在帳前:“王爺恕罪,適才收拾府裏那起子手腳不幹淨的人,驚擾了王爺。戰南有愧,沒有管好王府內宅,請王爺責罰!”說著又是一歎,“然這府上人多手雜,戰南年邁力有不逮,又是下人,若是有個主子壓著他們會更好些。說到底,還是咱們府上缺個王妃呀……”
小來見他抬袖抹眼,一副造作模樣,翻了個白眼,這廝目的太明顯,手段太拙劣了也。
王爺是那麽好糊弄的嗎?
果然,下一刻王爺就叫他進去了。
戰南等了一會兒,就見小來臉部肌肉不甚自然地走了出來,以一種悲天憫人的神色看著自己。
“王爺說,戰管家要是管不好這個家,就趕緊的告老還鄉回去種田。”
戰南麵皮抽抽,他才二十出頭,告個鬼的老!
看來王爺是鐵了心的這麽幹耗著了,唉,他這個管家操著老媽媽的心啊!
大雍朝堂上上下下,因為一句太子去了錦上花都熱鬧得開了花。
非太子黨的某些人各種五花八門的猜測都出來了,有說太子不務正業的,有說太子拉攏商賈的,有說太子實是幕後老板的,也有那些個知道錦上花是女掌櫃,心思齷齪的猜測太子是看上了那位女掌櫃。
因著流言四起,傳到太子妃耳朵裏,女子妒忌之心還給陸青言招來不小的麻煩。但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中立黨的多為迂腐老臣,多說太子此舉不妥,憋著一顆忠心要進諫。
而太子一黨的自然是投其所好,想著太子看中的自然要多多幫襯,這不府內外需要的繡品衣飾都找錦上花做了。
陸青言因此得了好些生意,明說自己做不過來,那些大臣內眷卻也執意要找他們,竟說等多久都肯的。
她還能有什麽辦法,隻能應了。反正這些繡品什麽的也不是非在一時半刻就得用的。
倒是齊佑他們高興壞了,一個個跑到良辰美景夥計們麵前嘚瑟,氣得李陽鼻子都歪了。
陸青言知道,也隨他們,人不輕狂枉少年嘛。
李陽把這事報到孟涼兮麵前,心裏那個恨呀。
孟涼兮正和黎媚對坐喝茶,並不顯擔憂。
黎媚把茶盞一放,微露笑意:“成了!”
“多虧了母親。”孟涼兮冷冷地笑,“這一回定要陸青言哭著來求我!”
“你該謝的是你小弟,他出了不少力。”黎媚斜了這不爭氣的女兒一眼,“不過是個小角色,何至於你如此,當年有皇上撐腰的孟青言都敗在你我手上,她又能翻出天去!”
“母親教訓的是。”
“姑娘,有人投拜貼。”
“什麽?”陸青言自綠豆手中接過那方紅柬,沒寫一個字,隻嵌了一支蘭花。奇怪,是誰給她這麽奇怪的東西?
“投貼的人呢?”
“是一位公子,還在門口等著呢。”
一位公子,那就更奇怪了。
直到把人請進來,陸青言居然有一瞬間腦子裏不知道該想什麽。這人竟是許恒之。
他站在那裏如鬆如竹,郎朗笑著,如梅梢的一抹落雪,清雅極了。
“在下許恒之,見過陸姑娘。”他拱手作揖。
這是搞什麽?
“怎麽,你我之間不談感情,難道連朋友都做不成了?”許恒之看著她,眉眼之間難得的顯出幾分俏皮。
陸青言莞爾一笑,看來他是想通了。
“請進。”
綠豆送上茶來,許恒之飲了一口,味道好極。
“我們之間倒是不用這麽客氣。”上這麽好的茶。
“不客氣,還是你送的茶葉。”
許恒之聽罷哈哈大笑,他還沒看出來。
“最近錦上花生意好極了,都是你的功勞。”
“是大家的功勞。”陸青言也笑,看來他一直在關注錦上花嘛,還以為他自閉了呢。
不過這樣看他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就好像重重迷霧之後撥雲見日的豁然開朗。
這大概就是少年人的成長吧。總得迷茫過、痛苦過、掙紮過,而後才能得新生。
許恒之不再別扭,一切重回正軌,陸青言便把方言約了出來。
看見他倆走在一起。方言詫異了一下,對著許恒之擠眉弄眼一番。許恒之渾不在意,方言便拍了拍他的肩:“孺子可教也。”
陸青言倒酒舉杯:“青言敬二位,願我們合作愉快,日進鬥金。”
方言好笑:“陸姑娘這祝福實在,我喜歡。”
“便以此杯敬我們長長久久的合作,長長久久的友誼。”許恒之瞥了陸青言那邊一眼,微有一絲漣漪,很快歸於平靜,朗聲道,“君子一諾,重千斤!”
“說得好!我不是文人,不會說漂亮話話。但我知道朋友要講義氣,做生意要講誠信。我方家染行能夠東山再起,都是托了陸姑娘的福氣。陸姑娘但凡有所驅使,方言萬死不辭。陸姑娘我單獨敬你一杯。”
他神色肅重,顯然十分認真。
陸青言也不推辭,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
“往後染料就拜托方公子。錦上花和花月圓,勞煩恒之你多加上心。我還是喜歡待在醉千年,琢磨著釀酒。”
“那有好酒可得請我先品嚐。”方言笑。
“那是自然。”陸青言大方應承。
與方言三人達成共識之後,陸青言覺得日子都輕鬆了許多。輕鬆到她差點都要忘了自己是回來複仇的,直到淩沉封突然出聲。
“叮……您的第二個任務已到達!”
陸青言被嚇了一跳:“好好說人話!”
“我本來就不是人啊。”淩沉封嘻嘻一笑。
“別貧嘴,快說我的任務是什麽。”
“賺錢,賺很多錢,賺一座金屋。”
陸青言一瞬間覺頭大:“你這金屋是什麽意思?”意思意思還是貨真價實?
“就是字麵意思,一座金子砌的房屋。”
那小一點應該也行吧?陸清言這想法剛掠過腦海,就聽見淩沉封沒有感情的聲音。
“不可以投機取巧,要大大的金屋,當然不要你真砌成屋子,量足夠了就行。另外在今天之前你賺的那些不算,要從今天算起。”
“我靠,你這是要人命啊!”陸青言頭皮發麻,“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任務?”
“因為係統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銀錢。係統給了你重生的機會,你就必須幫助係統掙錢。”
“所以我是一個掙錢工具?”陸青言無語了,這個無良係統也不早說。
“別這麽說嘛,我們是各取所需。”
陸清言想了想好像也對,隻不過她不能接受的是這件事情沒有提前告訴她,讓她一下子猝不及防。
“誒,走路怎麽這麽不小心?”
鼻尖撞上一個硬硬的胸膛,陸青言這才發現她和淩沉封對話太入神了,一不小心撞進了沈煜的懷裏。
她揉揉鼻子,從他懷裏脫出來,有點不好意思。
“你這兩天去哪兒了,又消失這麽久?”
“病了幾天。”沈煜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弱。
陸青言抬頭一看,果然他的臉色略有些白。難道是真又生病了?這家夥身體不是一般的差。
“那你好好休息吧。”
她走過去,又被沈煜拉住。
“你和丞相府有繡品生意,要小心一點,最好是不要和丞相府有來往。”
陸青言抬眸,不料他竟有這番叮囑,有些詫異。其實她何嚐不知,但她是要引蛇出洞的,所以不得不兵行險招。
隻是她沒想到變故來的那麽快,黎媚的手段是那麽狠。
“掌櫃的,掌櫃的,咱們的繡娘都走了……”羅豔急匆匆地跑過來,一臉的恐慌與委屈。
繡娘都被挖走了,整個錦上花隻剩下她一個人。那樣大量的繡品她一個人怎麽能完成呢?不單是丞相府,還有好幾家府上繡品等著用的,都催得急,給的價錢也高。
繡娘被挖走,是不可能按時交貨的。到時光是賠償就承擔不起,更別說從此在這行裏的名聲就毀了。
“很明顯被人算計了,這些人裏麵大部分都是和丞相府交好的。”沈煜捏著那紙名單,隻掃了一眼就知道。
他看著陸青言,目光灼灼似乎在追問,為什麽他提醒了還要和丞相府做生意,為什麽不離他們遠一點?
陸青言不敢與他對視:“現在說這些都沒用,關鍵的還是要解決繡娘的問題。”
“我有不少經營繡坊的朋友,這個交給我來辦。”許恒之快步走了出去。
這事一刻都耽擱不起。
“為什麽執意要和丞相府有牽扯?”沈煜逼視著他。
陸青言原本想如同以前一樣搪塞過去,可不知為何接觸到他的眼神就莫名的感覺慌亂,不安纏繞著她的心。
他那樣的目光注視著她,就好像能透過她這個人看穿她的靈魂一樣。
“這不是錦上花嗎?怎麽大白天的關著門啊?不做生意啦?”
幾人說笑著大力把門推開,踏步進去,故作驚訝之態:“喲,往日門庭若市的錦上花,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啊?怪不得不開門呢,這是沒生意啦。”
當先一人哈哈笑著,臉上盡是得意之態。
齊佑認得此人,是李陽手底下的一個夥計,叫成大的。想來是得了消息故意來奚落了。
“去去,咱們今日不開門。”他把人往外趕。
“不開門?恐怕是開不了門吧,你看這貨架子上哪兒有東西,哈哈哈哈哈!”成大叉腰笑,更是得意洋洋。
“我說你小子還呆在這兒幹什麽,你們掌櫃都要吃官司了,這破樓也開不下去了。要不你求求成爺,爺賞你個倒夜壺的活計!”
成大嘴裏不幹不淨,後麵跟著的幾個都仰頭大笑,狂傲極了。
“你們才要關門大吉了呢!”齊佑氣不過,紅著臉把人往外轟。
成大等人偏不走,霸在門口罵罵咧咧。張孟他們幾個一起上前也沒法將人轟走,反而因著動靜過大引來人圍觀。
“聽說錦上花要關門了,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啊。”
“各位,我來告訴大家,錦上花的掌櫃是騙子,他們收了人銀子,做不出貨來了。”成大嚷嚷一聲。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
齊佑怎麽解釋都沒用,急得直跺腳。
“齊佑,莫與狗爭。”陸青言自二樓下來,聲音清淩淩的,卻也擲地有聲,場麵一下安靜了。
成大臉色陰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你想我什麽意思,我就什麽意思。”陸青言壓根不給他眼神,“誰告訴你錦上花要關門了,誰又告訴你我收銀子不交貨了?難不成我收了你的銀子沒有給你貨?我看不像吧,觀先生這模樣,怕是不會和錦上花做生意,畢竟我們這兒從不賒欠!”
圍觀群眾頓時朗聲哄笑,旁的他們聽不懂,但是陸青言嘲笑成大窮酸買不起錦上花繡品那是聽得懂的。
成大無話可說,漲得一張臉通紅。
陸青言不再管他,望向圍觀的眾人:“諸位且散了吧,這兩日錦上花欲整頓一番,暫不開業,但絕不會關門。”
“齊佑,關門送客!”
隨著一聲令下,齊佑與張孟推著成大等人出去。成大幾個愣神之後回過味來,心中不忿再次與齊佑他們推推搡搡。齊佑他們使足了力氣,但架不住成大人多,還是幾乎不敵。
“賴著不走,留下人頭!”呼呼風聲,一柄長劍從成大頭頂飛過,差點削了他發髻。
“啊呀!”成大一哆嗦,矮身下去,抱著頭哇哇叫喚。
銀劍往後溜了一圈,嚇得那幾個紛紛抱頭逃竄,吱哇亂叫,哪還有一點方才的趾高氣揚?
沈煜手挽一個劍花,收劍入鞘,踹了成大一腳:“還不走?”
“大俠饒命,這就走,這就走!”成大軟了腿,好不容易才撐著起來,拖著腿半爬著出去。
還沒走的圍觀群眾又一陣哈哈大笑。
“掌櫃的,這些人可真下作。”關了門,齊佑仍舊氣,“這次多虧了沈公子。”
沈煜施施然立在那裏,望著陸青言。
陸青言不敢對上他的目光,那天她臨陣脫逃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事後想想更是後悔,那不正是明晃晃的欲蓋彌彰嘛。
反倒讓她現在對著沈煜尷尬,隻能假作不見。
“氣什麽。”陸青言笑著拍拍齊佑的頭,“之前你們不也到人家那兒說風涼話嘛。”
齊佑幾人有些羞愧地低下頭:“掌櫃的,我們錯了。”
“沒說你們錯,隻是往後我們做好自己的事,莫去管別人。”陸青言溫聲道。
“知道了。”齊佑等應聲下去。
陸青言不敢麵對沈煜,逃也似的走了。
“娘娘,二皇子又來了。”雲蘇有些無奈地呈上一份禮,這二皇子也真是,見天兒不重樣地送,他不嫌累,她都嫌煩。
“哦,又是什麽?”錦妃有了點興趣。
“一匣子珍珠。”
雲蘇打開來,錦妃一看成色不錯:“收起來吧!”
“娘娘,您說這二皇子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多嘴!不該你問的不要問。”錦妃瞥她一眼,媚態十足的眼風竟也透出銳利。
雲蘇心下一驚,默默地退下了。
瑾妃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眼神有一瞬陰鷙。哼,打什麽主意,還不是盯著她這肚子?若是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她又何須和這些人虛與委蛇。
“娘娘,奴婢方才聽到一件事……”雲蘇去而複返,湊到錦妃身邊一陣耳語,把錦上花被挖角遇到困境的事說了。
“那個姓陸的……”錦妃冷笑,“可害苦了我高家,總算是看到她栽跟頭了,讓人去傳話給公子,京都方圓百裏之內的繡娘,我不想看到一個人為陸青言所用。”
“是!”
“青言,對不起,我沒能找到人。”許恒之歉疚地看了陸青言一眼,他信心滿滿的說要去找人,結果一個都沒找到,不禁覺得無臉麵對陸清言。
“這也怪不得許兄,連城外的繡娘我們都找了,結果不是生病就是有事,偏偏趕得這麽巧,這其中肯定有問題。”方言道。
“有人從中作梗吧。”陸青言想肯定是黎媚,她卻不曉得這裏頭還有高修慶的事。
看著大家垂頭喪氣的樣子,她微微笑起來:“不要太灰心,實在不行咱們就明說吧。該道歉道歉,該賠償賠償。就算錦上花如今關了,咱們還有花月圓醉千年呢。隻不過要對不起恒之了,這畢竟是你母親的產業。”
而且她的金屋任務不知道何時才能完成,她拍了拍身上的藍靈玉,示意淩沉封稍安勿躁。
“不必抱歉,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這事也不是你的錯。”許恒之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沈玉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
“不用賠償,也不用道歉,繡娘的事交給我。”
說完這話他便走了出去。
“這位沈公子看起來氣度非凡,不知是什麽人?”方言看著他的背影一問。
許恒之:“保定侯府的護衛。”
陸青言:“綠林好漢。”
方言:“……”
兩位真會開玩笑。
“什麽,陸青言趕出貨來了!”孟涼兮不能置信,這怎麽可能呢?
“是真的。”青霜怕主子動怒,垂頭降低存在感,“咱們府上今天已經收到東西了。”
“真是廢物!”孟涼兮一巴掌拍她臉上,“她不是沒有繡娘嘛,到底是怎麽趕出那些貨來的?”
“聽說是找到了繡娘。”青霜聲音更低了。
“去,給我打聽去,看看是誰那麽不長眼幫了她,我要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是,奴婢這就去。”青霜落荒而逃。
陸青言並著許恒之親自去丞相府送貨。其他府上可以齊佑他們送,但丞相府她是必須走一趟的。
聽到來意的黎媚也是一陣錯愕:“你說什麽?”
吳媽媽再回一句:“錦上花派人送繡品來了。”
“她倒是好能耐!請進來。”黎媚眼神陰了陰。
陸青言就是故意來膈應她的,笑眯眯地把東西送上。
黎媚摸著一方繡帕,其上圖案別致,樣式新穎,繡技出彩。
“陸掌櫃這繡品真精致,短短時日能做到如此,錦上花的繡娘果真不同凡響。”她皮笑肉不笑。
“這都是托丞相夫人的福。”陸青言意有所指,卻偏又姿態淡然,叫人說不出錯。
黎媚的手捏緊了繡帕,難道這丫頭知道了什麽?
不,不會有人發現什麽的……無論如何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眯了眯眼:“陸掌櫃真會說話。來人啊,看賞!”
吳媽媽入內室,提了一袋子元寶過來,遞給陸青言。
陸青言並不接:“吳媽媽受累,這就當作我給吳媽媽的辛苦費吧。”
送走了陸青言二人,吳媽媽回頭來請示黎媚那袋子元寶如何處理。
黎媚看到這個就來氣:“不識好歹的丫頭!既然賞你了就是你的了。”
吳媽媽跟她多年,倒是麵不改色地收了起來。
這邊黎媚和陸青言你來我去打著機鋒,相府男主人卻在保定侯府伏小做低。
“靖遠已經和陛下請旨,待太後壽辰一過就要回邊關去了。到時候兵權我們就難握在手裏了。”梁天琊盯著孟良成,“你就是這麽辦事的?”
孟良成垂首:“我也沒想到將軍府守備如此森嚴,幾次派人過去都近不得身。侯爺,其實也不用太過擔憂,樓南溪是直臣,隻忠於太子,可是現在的太子難道能夠一直是太子嗎?”
“你以為換太子那麽容易嗎?”梁天琊摸了摸胡子,“咱們的太子雖然沒什麽建樹,卻也沒有大錯,是說廢就廢的嗎?要扶持二皇子,就得多爭些籌碼。兵權是重中之重!”
“太子這些年都隻知吃喝玩樂,實屬庸碌之輩,不堪為一國儲君。二皇子足智多謀,要勝他容易。”
梁天琊想了想,太子確實是過於平庸了,甚至連中宮皇後都沒什麽話語權,被錦妃壓了一頭。太子除了占了個儲君名頭,真是什麽都沒有。
“太子不足為懼,可還有個宣王啊,皇室子弟,誰不想要那個位置?”
“宣王?”孟良成思索了一瞬,對這個人的印象實在是少得可憐,“他不是不被陛下所喜嗎?”
“我看未必,陛下對這位王爺不一般。大雍朝幾位王爺獨他一個沒去封地留在京中,其中必有蹊蹺,需得留心。”
陸青言盯著麵前一幅繡屏看了許久,山水活靈活現,仿佛能從其上聞到鳥語花香。
“這針法,這技藝,比我之前的繡娘有過之無不及。你是從哪兒找來這些繡娘的?個個都如此出色。”
沈煜讀懂了她眼裏的渴望,慢慢地笑了:“喜歡嗎?如果喜歡就留下。”
“你不是說她們都是借來的嗎?”陸青言錯愕。
“現在不用還了。”想到擺在書房的那卷聖旨,沈煜就覺得腦瓜子疼,他正愁沒地方安置呢。
“太後駕到!”
李福高昂的聲音拉長。雍和帝立即抱過一旁的奏折,堆在了來不及收起的話本上麵。
這可不能讓太後瞧見。
“恭迎母後,母後萬安。”
“哼,你眼裏還有哀家這個母後嗎?”孝康太後賭氣似的繞過他,“哀家今兒個才聽說前段時間宣王遣人來皇帝這兒借織繡坊的繡娘。哀家被瞞得好苦,皇帝這是提防哀家呀,哀家像是這麽沒有腦子的人嗎?”
“折煞兒臣了母後。”雍和帝做出一副委屈樣,“朕這不事兒太多給忘了,正要通知母後呢。”
聽聞此言孝康太後麵色和緩了些:“哀家也不與你爭論這個,倒是你這個做皇帝的太過小氣,幾個繡娘而已,他要給他就是,何必說借?宮裏上下用的繡品哪又需要動用她們,你留著也無用。”
“是,母後所言甚是。朕早就擬旨把人賞他了,他是娶是納隨他去,母後放心。”
“這還差不多。”孝康太後忍不住歎氣,“他也不小了,好不容易動了心思,但願能給王府添丁。”
“母後呀您別老想著皇弟,也顧念顧念朕哪。”雍和帝撒嬌賣乖。
孝康太後一點他額頭:“你有太子有眾位皇子,還有容和公主,後宮佳麗無數,需要哀家操什麽心?宣王到如今後院都空無一人,哀家怎能不急?不僅哀家要急,你也得替他急。”
“是是,都聽母後的。”
從繡房出來,陸青言腳步放得很慢。時隔這麽久,她依舊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麵對沈煜。
總覺得麵對他自己就會錯漏百出,總是小心翼翼,而越是小心就越是掣肘。
何況如今欠他越發多了。
她想開口說些什麽,身後羅豔大步追來。
“掌櫃的,東西落下了。”
羅豔跑過來,將手上香囊遞過來。
陸青言隻掃了一眼:“這是沈公子的。”
羅豔詫異了一瞬,又轉交給沈煜。
真是奇怪,沈公子一個大男人怎麽用這麽女式的香囊?
沈煜握緊了香囊,緊緊地盯著陸青言,雙眼幾乎要盯穿她:“你怎麽知道是我的?”
觸及到他目光,陸青言心裏咯噔一聲。壞了!方才隻是下意識的反應,可是不該的,陸青言不該認識沈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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