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殺梁淩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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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很快就被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小巷百姓們都在談論。
“天哪,保定侯府世子爺的前夫人,就陛下封的那個安陽縣主,居然是被丈夫殺死的!”
“不是吧,她不是難產死的嗎?世子爺還守孝了三年呢。”
“誰知道真的假的,他說你就信啊?”
黎媚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保定侯府,把孟涼兮拉進房密談。
“你是怎麽回事,挽香那丫頭居然還活著?”
孟涼兮也緊張極了:“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明明死了的,我讓人丟到亂葬崗了,怎麽會還活著呢?難道真是孟青言,是孟青言回來了!”
“好了,別疑神疑鬼的!我囑咐你的事情,你竟然出這麽大的紕漏,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我問你,除了挽香,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沒了!”孟涼兮保證,很快又搖頭,“還有那個沈煜,不過他當時不在,應該不知道這件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就交給我了,你別管。好好地待在家裏,想辦法弄個兒子,其他你就什麽都別做了。”黎媚囑咐了幾句又道,“吩咐府上管家,去奉天府把人帶回來,就說是府上逃出去的瘋奴婢胡言亂語。就一個小黃毛丫頭,還不信對付不了她!”
“我再問你,當年動手的所有人真的都處理幹淨了?”
“處理幹淨了。”孟涼兮重重點頭。
奉天府,鄭凱看完了血書狀紙,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這是造了什麽孽,怎麽總攤上大家族的秘辛啊?上次是大學士府,這次直接侯府,他隻是一個小小父母官誒,不要這麽為難他啊!
沈煜從他手上奪過狀紙,隻掃了一眼,整個人就被定住了。
匆匆看下來,他隻覺得心驚肉跳,怒火中燒。
“好,很好!”他將狀紙拍在桌上,轉身大步離去。
挽香由大夫看傷,身上的傷口都做了處理,十指也纏上了繃布。
她不知是痛還是失血,顯得虛弱不堪,靠在榻上連眼睛都不願睜開。
陸青言看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心疼得無以複加,她想把她抱在懷裏,想安慰她。挽香卻下意識地抵觸她的靠近。
淚一瞬間就湧了出來,陸青言雙手捏得緊緊的。
這一切是誰加諸在挽香身上,她一定會千百倍奉還!
“陸姑娘,你沒事吧?”柳宇見他哭,很是擔心。
柳宇正是之前幫助挽香的那個書生,見到陸青言時喊了一聲,便跟著一起進了奉天府衙。
“我沒事。”陸青言抹了一把淚,現在哭是沒用的,她要做的就是報仇。
沈煜走進來,輕輕將榻上的挽香喚醒。
挽香一見是他,立刻就撐著要坐起來:“沈煜,你回來了!”
她不顧身上傷痛,抓住沈煜手腕:“沈煜,你回來就好了,你要為小姐報仇,他們害死了小姐還有小少爺!”
沈煜任由他拉著,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是!我親耳聽見孟涼兮說的,她把我關起來,鞭打我,折磨我,還說弄死了小姐真痛快。就是小姐生產那天,你不在她身邊,你要是在就好了,你功夫那麽好,他們肯定傷害不了小姐的。小姐當時一個人,該多害怕啊……”
挽香悲從中來,低低地哭起來。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她。”沈煜說著,卻是對著陸青言的方向。
“我也沒用,要是我能跑得快點,去喊人來,小姐就不會有事了。”挽香也自責。
陸青言聽到挽香說孟涼兮鞭打她折磨她,心都跟著揪了一下,又見挽香哭得那樣傷心,忍不住為她擦淚:“傻丫頭,這不關你的事,你受苦了。”
挽香卻在她的手碰上臉頰的時候,猛地往後縮去,戒備地盯著她:“你是誰?”
她戰戰兢兢的模樣,大約是被嚇怕了。
陸青言的手落空,怔怔的,隻一瞬間眼睛又紅了。
她的挽香究竟受了多少苦啊?
沈煜見她如此,看向柳宇:“你出去!”
“啊?”柳宇愣了一下,最終在他的威壓中敗下陣來,哦了聲走出去。
沈煜又去將門關上,然後走回陸青言身邊,落後一步,從容自然地立在她身後,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儼然一個盡忠職守的出色的護衛。
“挽香,她就是你的小姐,孟青言。”他說。
“你說什麽?”挽香震驚得差點跌下去,仔細地再看一眼陸青言,又搖頭,“你騙我,她不是,小姐明明已經……”
“挽香!”陸青言不忍心見她再哭,握住她的手,“你的名字是我取的,除了你,還有墨香、留香、沉香。”
挽香驚訝地睜著眼,她怎麽知道?
“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十二歲,你爹要把你賣進紅玉樓,我用十兩銀子買了你。”
“你小時候上山挖竹筍,從林子裏滾下去,被尖竹子戳中了肚子,差點就死了。到現在你肚子上還留著一塊疤。”
“你剛來的時候總是做噩夢,不敢睡覺,我就哄你,給你說故事,和你一起睡。”
“有一年元宵,我偷跑出去玩,隻帶了你,有隻狗追著我們,你為了保護我,腿上被那狗咬了一口,還有……”
“小姐,真的是你!”挽香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一把抱住她,“你還活著,你還活著真的太好了!”
她緊緊地摟著陸青言,大聲笑著,聲音又漸漸哽咽。
良久,挽香終於抽抽搭搭地離開了陸青言的懷抱,定定地看著她,依舊不可置信:“小姐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模樣?”
“因為孟青言已經死了啊。”陸青言把手摸上她的頭,“我現在是陸青言。”
“小姐……”挽香又想哭。
“傻丫頭,別難過,我現在不是在你身邊嘛。隻不過換了個身份。”陸青言摸著她的臉,瘦得隻剩皮包骨了,硌人得緊,“倒是你,為我受了太多苦。”
“不苦,不苦。”挽香連連搖頭,還能再見小姐,她就什麽都值得。
兩個人相對視,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邊歡喜。
是啊,失而複得,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高興?
“你終於肯承認了。”沈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陸青言抬頭看去,對上他眉開眼笑的臉,忽然就覺得輕鬆了,好像卸去了一副重擔一般。
終於不再是一個人。
終於可以不必再小心翼翼。
“陸姑娘!”柳宇突然推門衝進來,“外麵來了好多人,說要帶走挽香姑娘!”
胡管家來辦這個差事,他是覺得非常容易的。要回一個瘋言瘋語的丫頭而已,他畢竟代表著的是保定侯府,想來鄭凱這點麵子不會不給。
他幾乎是等著把人帶回去領主子的賞。
可他沒想到會碰壁,而且碰得頭破血流。
一開始兩個人都是客客氣氣的,直到他道明來意:“聽說有個丫頭跑到知府大人這裏告狀,那是我們侯府的逃奴,自己做錯了事卻不滿主子的責罰,心懷怨恨刻意構陷,知府大人能否將她交給我帶回去?”
鄭凱臉上的笑就收了:“這,恐怕得等本官查清此事才行。”
“大人什麽意思?”胡管家神色變了。
“人本官不能讓胡管家帶回去。”
胡管家咦了一聲:“你可知我是奉侯爺之命來的?”
鄭凱此人雖然慣會逢迎,但也不是個全然沒有骨氣之輩,何況這時候他明知那告狀的女子是宣王要保的人。宣王和保定侯,當然是宣王更不能得罪。
當下他也十分硬氣:“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可是陛下說的。奉天府衙向來是講究法度之地,難道侯保定侯要用身份壓本官,藐視天威嗎?”
“你……”胡管家啞口無言,這要是應了,可不就是承認侯爺藐視天威嗎?這樣的罪名要是栽到侯爺身上,侯爺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那奴婢是胡說,她神誌不清,說的話不足為據。”
“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值不值得調查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本官說了算,是本朝律法說了算。”
胡管家再次被噎住,忍不住懷疑,這還是鄭凱嗎,怎麽突然變得如此正義凜然?
“……就算如此,那是我們侯府的逃奴,侯府有權處置,我們抓逃奴,鄭大人無權幹涉。”
“人進了奉天府衙,就是奉天府的責任。本官不管她是誰,何等身份,這段時間你們不能動,等本官把案件理清楚了,再說不遲!”
胡管家氣急敗壞,來之前世子夫人可是嚴令必須帶人回去的,他怎麽能不完成任務?
他帶了這麽些人,個個都是好手,不信不能把人帶回去。鄭凱一介小小府尹,估計也是色厲內荏,難道還敢跟堂堂侯爺理論?
“鄭大人如此阻撓,明顯暗藏私心,就別怪我不懂規矩了。今天這人你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好大的口氣!”
沈煜從後頭緩步走出來,笑得諷刺。
鄭凱看見他,鬆了一口氣。原本看到胡管家招呼人上前,他還擔心呢。
“王……”他笑著對沈煜拱手,閃到一旁讓沈煜上前,“這幾位說要帶走挽香姑娘。”
“保定侯府的人?”沈煜連輕蔑地看了一眼,“梁天琊是土匪還是強盜,竟敢上官府來搶人!”
胡管家被他的輕視刺到了,那卑劣的自尊心作祟,平時又狐假虎威慣了,喝道:“哪來的小子,竟然直呼侯爺名諱,給我打……呃!”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煜一腳踹了出去。
沈煜從容地放下衣擺,撫了撫褶皺,端的是瀟灑俊逸。
鄭凱心肝一跳,這位王爺還真不是麵上看著的那般溫和啊,幸好他沒有犯過蠢。
胡管家情知遇上了不好惹的,爬起來就要跑:“走!”
“想走?”沈煜目光一凜,“咆哮公堂,威脅、恐嚇朝廷命官,你當律法是什麽!”
他手一抬,暗衛便把胡管家等人拿下,通通丟在了地上。
“鄭大人,這些就交給你了,你知道該怎麽辦吧?”沈煜回頭。
“知道知道。”鄭凱隨著他走進去。
看他頭上出了點汗,沈煜隨意道:“鄭大人,這件案子你秉公辦理,不需要懼怕任何人,若你實在辦不了,就上折子讓大理寺來辦。”
鄭凱如吃了定心丸,不迭地點頭。
陸青言扶著挽香走出來,挽香虛弱地靠在她懷裏,柳宇在後頭拎著大包小包的藥。
“這是幹什麽?”
陸青言道:“挽香遍體鱗傷,一直住在衙門後院也不好,我想帶她回去。”
沈煜問鄭凱:“鄭大人,可以嗎?”
“可以可以。”鄭凱笑得無比燦爛,“有需要時下官會派人過去。”
沈煜又叫了兩個太醫去給挽香看傷,都是說傷了根本,怕是活不過三年。
陸青言心裏難受,挽香倒不覺得有什麽,還伸手替她抹去眼淚:“小姐,挽香還能見到您已經很滿足了,能活多久奴婢一點都不在意。”
“挽香,別再自稱奴婢了,你再也不是我的奴婢,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親人。”陸青言將她抱住,“你願意的話,跟我姓好不好,以後你就叫陸挽香。”
“好好,奴婢願意!”挽香喜極而泣,以後她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了,她也有親人,也有家了!
所有的痛苦、屈辱在這一刻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四年囚禁,連日奔波,重傷在身,挽香本就被掏空了身體,如今重擔放下,她終於可以不再提心吊膽,很快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她睡得很香,連夢都是甜的。
陸青言看著她嘴角隱隱的笑,止不住悲從中來,淚水根本無法控製。
自從母親和幼子慘死,她以為她不會再有任何悲傷,她以為她已經心硬如石,可是不是。
這種失而複得、又可能得而複失的悲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看著自己身邊的親人為她受苦比加諸在自己身上要痛苦千倍百倍。
她坐在回廊上,望著天上一彎月亮,恨不得此刻就將孟涼兮和梁淩陽碎屍萬段。
有輕輕的腳步聲,沈煜立在她身前:“當初的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當時他不在,挽香也不在,所有的絕望隻有她一個人經曆。
如何發生的?陸青言眼睛眯了眯,好像已經很久遠了,卻又曆曆在目。
重複那一日對她來說如同淩遲。
她情緒幾乎崩潰,痛苦地抱住頭。
沈煜緊緊把她擁進懷裏:“別說了,別再說了,對不起,我不該問!”
他已經克製不住他的憤怒,他隻是想知道那些人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可他沒想到,他們竟然那樣殘忍、暴虐地踐踏她,折磨她,用那樣狠毒的手段去擊潰她的所有。
他想把那些人一刀一刀活剮了,也恨自己那一天為什麽不在。
懷中人發抖的身子漸漸穩下來,手卻是一片冰涼。
他豁然轉身,拿出佩劍往屋外走。
他的眼神實在駭人,陸青言心驚,忙追出去:“沈煜,你幹什麽?”
“殺了梁淩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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