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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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煜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陸青言真的感受到一股殺氣。

    他是認真的!

    “不可以,你別去!”陸青言死死拉住他,“他是侯府世子,你就這樣動手你怎麽辦?”

    “放心,我不會有事。”沈煜還對她笑。

    “不準去!就算你武功高強又怎麽樣,順利逃脫之後你也是通緝犯,你將永遠東躲西藏,哪怕你真的占山為王了,你也還是會有很多麻煩。”陸青言緊緊握住他手腕,“而且就算你能殺了梁淩陽,能殺了孟涼兮,可梁天琊呢,黎媚呢,這些人你都能殺得完嗎?”

    “我可以。”沈煜勾唇一笑,總是溫和的麵容突然有一種攝人的美。

    陸青言的心跳亂了一拍,低下頭,強自鎮定:“就算可以,我也不希望你那麽做。因為我不想讓他們那樣痛快地死去,我要把他們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都還給他們!”

    那切齒的恨幾乎吞噬她的血肉,她咬緊牙關才能克製住自己。

    “沈煜,你問我為什麽總是不肯承認我是誰,因為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原來的孟青言死了,活著的隻是一個帶著以前記憶的靈魂。”她抬頭看向沈煜,拿手指著自己心口,笑得難看,“我已經麵目全非,不僅是容貌不一樣,這裏,這顆心掏出來是黑的,仇恨讓我喪失理智,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我變得狠毒變得可怕,我不希望以前的任何人看見一個這樣的我。”

    “這樣的一個我,你還能接受嗎?”

    她是害怕的,害怕曾經那個善良純真的孟青言不再有了,讓從前的人失望,所以她不敢讓他知道。

    這樣一個千瘡百孔血淋淋的她,不敢撕開讓人看。

    她甚至害怕會從他臉上看到厭惡的神情。

    隻聽得“鏗”的一聲,劍落在地上,他以無比虔誠的姿態將她擁抱。

    “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你都是你,我不會怕你,不會疏遠你,不會嫌棄你,我隻會可心疼你,幫助你,陪伴你!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他們,錯的是我!我不該在那個時候離開,我不該讓你一個人。”

    比起梁淩陽,沈煜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要在她將生產之際離開,恨自己為什麽相信所有人告訴他的她難產而死,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去懷疑梁淩陽,恨自己晚了四年才知道真相!

    他還以為她接近梁淩陽是還想回到他身邊去。

    他竟然這樣的愚蠢,這樣的糊塗!

    陸青言從他身體的顫抖感受到了他內心的自責。

    她很想說他傻。

    “這怎麽能怪你呢?梁淩陽和孟涼兮用五年為我織了一個華美的夢,多麽的天衣無縫,他們打算用這個夢殺死我,他們的機會太多了,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可能護得住我。”

    這個傻丫頭,她還在寬慰他呀。

    沈煜動容:“你要報仇,我幫你!”

    “好,謝謝你。”

    陸青言無比慶幸,這個世界終於有了兩個能真正懂她的人。

    第二天早朝,鄭凱在沈煜的授意下上了奏折,稟明了挽香狀告保定侯府一事。並且禦史台的幾位也同時彈劾梁天琊,參他家教不嚴,在年節期間鬧出醜聞。

    這便引起了雍和帝的注意。

    “安陽縣主,是朕當年封的丞相的女兒吧?”

    “正是!”鄭凱照著沈煜教他的話說,“陛下,雖則這是保定侯府的家事,可是安陽縣主乃是陛下親封,事關皇家顏麵,而且現在京都百姓都知道了,傳得沸沸揚揚,怕會造成不好的影響。這件事臣懇請徹查!”

    梁天琊慌了:“陛下……”

    雍和帝擺手:“鄭愛卿說得對,安陽縣主如果真的死於非命,那可是打朕的臉。而且百姓們都在討論,告的又是你兒子殺妻,如果不查清楚,你們侯府的臉也不要了!風言風語的像什麽話!”

    “是。”皇帝一動怒,梁天琊就不敢說話了。

    “陛下!”鄭凱高聲道,“臣隻是小小府尹,此事牽扯侯府,臣人微言輕,懇請陛下準許大理寺和刑部協同調查!”

    “陛下,這不妥!”梁天琊不能再裝死,如果大理寺和刑部介入這事就真的鬧大了,“我兒絕對沒有做過此等事,那個奴婢乃是因懷恨而誣告,相信很快就能查清,不需要勞師動眾。微臣懇請陛下為臣做主,狠狠懲罰那個奴婢,這樣的構陷實在可惡!”

    “這都還沒查出來呢,你們各執一詞,朕怎麽給你做主?”雍和帝想了想,忽然對一直不發言的孟良成道,“孟愛卿,死的是你女兒,你怎麽看?”

    孟良成餘光掃了下梁天琊:“臣也不知道,當初小女難產過世臣傷心過度,那段時間許多事都模模糊糊的。不過臣倒是相信女婿的為人,他二人之間感情一直都是很好……”

    “咦?”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就是承認孟青言死於難產跟其他人無關嗎?他話沒說完,先聽鄭凱笑著一聲質疑。

    其他人都垂首恭立著,這麽個聲音確實突兀。

    “鄭愛卿你怎麽了?”雍和帝問。

    “回陛下,微臣隻是想起了之前辦的一樁案子。那農戶的女兒自己失足跌進溝裏了,可農戶不相信,怎麽都懷疑自己的女兒死得蹊蹺,哭著要微臣查。他雖無理,微臣卻也體諒他年老失女,可憐啊。微臣還以為天底下的父母心疼孩子都是一樣的,就算自己孩子錯了也得先護著自己孩子。沒想到丞相大人不一樣,想來丞相大人是推己及人,高義啊高義!”

    這番話諷刺意味明顯,說得孟良成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

    “不是,微臣失去愛女自是痛心疾首,可小女生前最愛梁世子,如今悲劇已然發生,微臣隻是不希望她泉下不安。”孟良成以袖掩麵,做出悲傷狀,“當然陛下願為小女調查,微臣自是感激不盡,隻恐耽誤陛下國事。”

    “不妨事不妨事。”雍和帝對鄭凱道,“愛卿請奏朕準了,著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幫你,盡快查出個結果來。”

    “多謝陛下!還有一事,微臣想請陛下恩準,報案的婢女以血書為狀紙,哪怕自己遍體鱗傷仍想著為故主申冤,此婢女忠心護主,忠義可嘉,望陛下準她脫去奴籍!”鄭凱道。

    “陛下,不可,鄭知府這話不就等同於認定那婢女說的話為真嗎?她明明是誣告,怎能嘉獎!”梁天琊不同意。

    “說得也是。”雍和帝考慮了一下,“兩位愛卿說的都有理,這樣吧,等事情水落石出再行獎懲。”

    “退朝……”

    “陛下!”鄭凱喊住,“微臣惶恐,微臣調查人家的家事,又涉私密,實在擔心微臣的項上人頭……”

    他話未說盡,但意思誰都明白,他這是意有所指,擔心保定侯府報複呢。

    雍和帝心裏默念:這個老滑頭。

    “你放心去查,你這顆項上人頭朕保了,無論查出什麽來,誰要跟你過不去,就是跟朕過不去!”

    “姑娘,張太醫到了!”

    陸青言隨紅桃走到照壁處就碰到迎麵而來的張太醫和沈煜二人。

    這位太醫她還是有印象的,當初就用那一手祖傳的飛經十三針救過她的命。

    “張太醫,青言謝過當日的救命之恩,這次又麻煩你了。”

    “為人醫者應當做的。”張太醫往前一步,“我看看病人。”

    陸青言退開了。床上的挽香伸出手來給張太醫把脈。

    她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藥,皮外傷都差不多了,麵色也好看了許多,隻是那新新舊舊的傷疤永遠留在了那裏,而且身體的虧損再也補不回來。

    陸青言知道,她夜夜都是睡不安穩的,身體的痛楚常常讓她無法入睡,而白日裏又總是疲倦,在院子裏一吹風就容易發熱頭痛。

    她脆弱得就像個嬰孩。

    張太醫仔細地看過,同之前的太醫說的話也沒太大分別,總歸是傷了身體的根元,這樣的情況現在還能活著已經實屬罕見,熬不了兩年。

    “還望張太醫盡力救治,哪怕能將她的身體調養得好些,讓她少受些罪也是好的。”

    張太醫笑看著陸青言:“姑娘也太小看我了,這樣的頑疾是很難辦,但對我來說也可以一試。”

    “真的?”陸青言驚喜異常。

    張太醫沉吟了一下:“經由我治療,當然是不止活兩年的。不過要說壽終正寢,十足的把握不敢誇口,我按時給她施針,用藥調理著,平日裏多注意些,往後再慢慢看。”

    “那就可以了,多謝太醫。”挽香柔柔地一笑,眼裏全是滿足和感激,“對奴婢來說,能多活一日,多和小姐在一起一日都是好的。”

    “那就請二位出去吧,我施針的時候不能打擾。”張太醫道。

    陸青言便和沈煜走到了院子裏。

    “張太醫怎麽會願意來給挽香看診?”剛才太過緊張,陸青言這會兒才想起來這一點。

    “鄭大人請來的。”沈煜說。

    “府尹大人?”陸青言訝異,“他為何這樣做?”

    “因為他宅心仁厚,善良正直,富有同情心。”沈煜一本正經道。

    “……好吧。”陸青言仔細想了想,那位鄭大人好像真的挺不錯的。

    兩個人在石桌上坐下來,看著院子裏的花。春天快要來了,它們又將煥發新生。

    “陛下已經同意讓大理寺和刑部協同查案了,相信一定能……”

    “查不出來什麽的。”陸青言截住他話頭,“過去多年了,沒有證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就不信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你別擔心,我去幫他們。”

    沈煜說完就走了出去。

    陸青言搖搖頭,這幾天為了查這個案子他都魔怔了。看來他心裏還是過不去自責那一關。

    “皇兄等等我!”容和公主大步追著前方人。

    沈世曦停下腳步:“說了別這麽叫我,你這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容和公主一身男裝打扮,大袖翩翩,拱手笑道:“是,小弟謹記。”

    沈世曦視線落在她麵上,這樣的容貌太紮眼了,扮男子實在是不像的。

    “你究竟為何要跟著我?”

    “隻是想玩嘛,近來越發的無聊了。就想看看兄長你平日都是去哪兒玩的。”

    “我平日都在書房玩。”沈世曦覺得她天真,他哪裏有什麽時間可以玩?

    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悅,容和公主嘿嘿一笑:“知道兄長辛苦,那麽今日就帶小弟去玩一玩,你也放鬆放鬆。”

    “我今日是有正事要辦,你要跟就跟,但不可妨礙我辦事,否則我不會饒你。”沈世曦神色嚴肅,他是奉了皇命出來調查事情的,不能出差錯。

    “知道了。”容和公主極其乖巧,她還是挺怕這個太子兄長的。雖然小時候一起長大,她還更受寵些,但也不知是不是當了太子的原因,這幾年這位太子兄長越發難以捉摸,越發威嚴了。

    沈世曦在一棟大樓前停下腳步。容和公主抬頭一看:“萬卷樓,我聽說過,好多要參加會試的舉子們都來這兒讀書呢。這地方有什麽好玩的?”

    沈世曦瞥她一眼,她就不敢說話了。

    二人交了銀子,握著一卷書上了三樓。

    三樓空蕩蕩的,隻有他們兩個。

    “這怎麽跟二樓不一樣。”

    二人坐下,很快有侍女送上茶點,一盤別致的荷花酥,一碟水晶糕,一盤瓜子,還有一壺酒。

    “誒,你別走?”容和公主抓住侍女的手,仔細看了看,容貌清秀,打扮精致,倒是十分的賞心悅目。

    “公子,請放手。”侍女垂眉,不卑不亢。

    那好看的眉眼配上這溫柔卻又不屈的神色,倒別有一番動人。

    容和公主一時失神,就讓她走脫了。

    “嘖嘖嘖……”她拿起一塊糕點,壓低了聲音道,“我算是知道皇兄為何來這兒了,紅袖添香夜讀書,對你們男人來說真是天堂對吧?這麽說來,這地方和那什麽玉凝閣沒什麽差別,隻不過表麵拉了一層遮羞布,這兒的主人可真夠下作的!”

    沈世曦皺眉:“胡說,這是正經的書閣。你真當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你看那兩邊掩著的門,都是一個個雅間,就如同會試考場一樣的號房,讓舉子們提前來感受的。”

    容和公主往左右一看,還真的是誒。剛才沒注意,那小房間裏頭是有人的,仔細聽還能聽到低低的讀書聲。

    不過這些考生也是好玩,讀書家裏不能嗎,偏偏要花錢跑到外麵來?

    “那你來這兒做什麽,兄長你要讀什麽書家裏沒有?”

    “找人。”沈世曦剛說了一句,就聽到樓道口夥計道,“公子您這邊請。”

    又有人來了,兩人都往門口看去。

    這一眼容和公主目光就挪不開了。

    麵如冠玉,眉目似畫,身姿頎長,如鬆如蘭。來人當真是長得好看!

    容和公主自小便因容貌而受到追捧,她知道自己是極美的,對身邊一些男人就有些看不上,大部分時候隻有好看的能入她眼。

    當年她搶回來的駙馬錯就錯在生得太好看了。

    而這些年她身邊男寵眾多,卻都沒一個比得上眼前之人。論容貌,她的太子老兄也是人人稱道的美男子,但她覺得她這位太子老兄在來人麵前都要遜色幾分。當然輸的也隻是色相,論氣質那人是遠不及太子老兄的。

    不過對於容和公主來說,有色相就夠了。

    她一眼就動心了。

    “兄長,這人是誰,你可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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