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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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考生們聽說要重考,當然是百般不願意,甚至有些人情緒激動,一點都不配合。其中反應最強烈的就是吳旺祖,一直對禮部來的人罵罵咧咧,甚至大打出手。但最終他還是被押著去了考場。因為沈煜借了大理寺和奉天府的衙役幫忙。

    一場突然而來的考試,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連禮部那些官員都忙亂得不知做什麽才好,沈煜看他們抓不著頭腦,隻好臨時充當了軍師,給他們把事分派好了,場麵才有序起來。

    考生們鬧了一會兒也都不鬧了,安安分分地考試。就一個吳旺祖,鬼吼鬼叫的,沈煜直接叫人把他嘴給堵上,瞬間大家就都清靜了。

    考完之後,禮部加上翰林院的人馬不停蹄地改卷,因為這次隻考一場相對來說還是輕鬆些,但幾個老大臣還是改得口舌生瘡,火氣上湧。

    “這寫得簡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呀呀呀,寫成這個樣子,老夫敢保證,肯定有不少考生是舞弊的,簡直不能看啊!”

    “啊,這是什麽東西!氣得老朽心口疼……”一位白胡子老大臣捂著心口直顫,眼看要暈厥過去。

    旁邊年輕些的官員立刻扶著他,喚人倒了水來給他喂下去,囑咐他好生歇著,自己拿了那份答卷來看。

    不看還好,一看簡直氣得他七竅生煙。

    簡直是狗屁不通!

    這是誰的答卷?

    當即他就給拆開密封,一看三個大字:吳旺祖。

    這會兒他更是眼冒金星,險些站不住,這個人他太有印象了,這家夥居然是當初的頭名!

    眾人看他臉色不對,一副要暈不暈的狀態,立刻驚起:“怎麽了?”

    “完了完了……你看……”他扶著一個同僚的手,心涼了半截,如此渣滓都能得頭名,陛下不砍了他們才怪。

    同僚借著他的手看了眼答卷,也嚇得兩眼翻白:“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禮部沒了許巍,缺了主心骨,一眾人都亂了套。

    幸好沈煜聽了動靜,進來一看才發現這幾個都戰戰兢兢的。

    他立刻察覺有問題,把吳旺祖的答卷拿來一瞧,才曉得這些人是在怕什麽。

    “幾位大人不用擔心,隻要舞弊的案子查清楚了,你們也隻是受蒙蔽,陛下不會怪罪的。”

    他這麽一說,幾人才從惶惶中找到一些安定。

    沈煜又道:“把他之前那份答卷拿來我看。”

    年輕官員立刻積極地找了來,雙手奉上。沈煜笑著點了點頭。年輕官員竟然覺得獲得了莫大的榮耀一般,興奮得臉發紅。

    隨後他又覺得莫名其妙,這人不就是個白衣,他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錯覺?

    所有考卷改出來以後,同之前的一對比,差別還是有的,但也無傷大雅。拋除心理緊張發揮失常等等因素之後,大部分考生的成績都相差不大,唯一讓人大跌眼鏡的就是吳旺祖。從之前的頭名,變成了現在的改卷人連看都不想看他的考卷。

    吳旺祖的考卷被送到皇帝案前,皇帝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李福,你看看,這是個什麽玩意兒?”

    李總管掃了一眼,心知皇帝也不是真想要他發表什麽評論,便道:“陛下,老奴哪懂這些?但看這位考生的字是蠻不錯的。”

    “字好看管什麽用?”雍和帝向來喜歡漂亮的東西,可這會兒漂亮的字也壓不住他的怒火,“這樣的人要是為官,鐵定是大興的蛀蟲,潰堤的蟻穴。居然還是頭名,也不知道禮部那些人幹什麽吃的!把許巍給朕提來,朕要看看他有什麽可說的!”

    “陛下,不好了!”

    “又怎麽了?”雍和帝怒目而視。

    稟報的小太監怕得直抖:“太,太子妃中毒了。”

    “什麽!”皇帝忙趕去東宮,就見皇後已經在那裏了,焦急地望著太子妃寢殿,一張臉憔悴非常。

    雍和帝恍然覺得,不過幾天,皇後就瘦得不成樣子了。

    那天被沈煜打昏之後皇後倒也安生地呆在她的懿寧宮裏,沒有再哭鬧,也還把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忽然想起來,皇後這麽多年一直都默默無聞,後宮甚少出現什麽讓他糟心的事。這都是皇後的功勞,而她也從未跟他鬧過脾氣,這一次也是太過擔憂太子,失了方寸,而他卻連見都沒見她。

    想到這裏,他不免多了幾分憐惜,語氣放輕了:“到底如何了?”

    皇後雙眼微腫,弱不勝衣地福身:“張太醫正在裏麵,說是不太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命。”

    她說著聲淚俱下,更加楚楚可憐。

    雍和帝聽得如此心裏也不好受,喝問東宮眾人:“究竟怎麽回事?”

    小安子撲通跪下:“陛下,您要為太子做主啊,這是有人要毒害太子!”

    皇帝心驚:“你說清楚!”

    “太子殿下之前就身體不適,這藥就是給太子殿下喝的,隻是殿下嫌苦不肯喝,太子妃為了哄殿下說她陪著喝,就喝了一口,喝了一口就那樣了……”小安子嗚嗚地哭起來。

    雍和帝去看皇後,皇後點了點頭,撲倒在椅上痛哭。

    雍和帝氣得發抖,他還沒廢太子呢,就有人等不及了:“李福,叫元木狄來,朕要看看他是如何守著東宮的,居然出了這麽大紕漏!”

    “陛下,卑職無能!”元木狄跪下請罪。

    “你還知道你無能,朕讓你守著東宮,你就是這麽守的?哪天朕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皇帝看他就來氣。

    元木狄情知自己失職,承受天子怒火是應該的,但有些話不得不說:“陛下,這些日子東宮從無人進出,所以卑職斷定下毒之人乃是東宮中的。”

    “你確定?”聽了這話,皇帝神色變了。

    “卑職敢以性命擔保。”

    “那好,你給朕查,就算把東宮翻過來,也要把這人找出來!”

    雍和帝話音剛落,就聽裏頭一陣大哭,有人急喊:“太子殿下,殿下!”

    “出什麽事了?”皇帝異常緊張。

    小太監匆匆走出來:“陛下,太子殿下暈過去了。”

    “太醫呢,還不給太子看看!”皇帝焦急。

    “張太醫已經施了針,說無礙的,隻是一時悲痛過度。”

    “悲痛過度,為何?”難道是太子妃不好了?

    “陛下,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沒了……”

    雍和帝失去了他的長子長孫,怒火蔓延了整個後宮。

    元木狄被勒令徹查皇宮,用盡一切手段也一定要找到毒害太子妃的凶手,搞得整個後宮都人心惶惶。

    這邊宮裏人人自危,宮外大理寺張磊奉命帶走吳旺祖調查,吳旺祖先是破口大罵,堅持他是憑真才實學考中的,又說張磊故意針對他、故意為難他,在大牢裏對著他張口就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甚至把他的祖宗先輩都問候了一遍。

    張磊簡直覺得耳朵疼,世上怎會有如此粗鄙之人?這樣的人說他沒作弊才奇怪呢。

    可無論張磊怎麽審問,吳旺祖隻顧著罵,並不說任何有實際意義的話。張磊也不是個酷吏,不喜歡用刑,一時間倒束手無策。

    “交給我。”得知情況後,沈煜道。

    沈煜搬了太師椅坐下,麵前擺了兩盤切好的水果,就對著吳旺祖悠哉悠哉地吃著,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

    整個刑房裏安靜得隻聽得見沈煜咀嚼的聲音,吳旺祖看著看著,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很快他又狂躁起來:“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又沒犯法,為什麽一直關著我?你們這是栽贓陷害,濫用私刑,我要告禦狀,我要揭發你們的惡行。”

    沈煜由著他說,慢吞吞地把兩盤水果都吃完了,才緩緩地站起來,從獄卒手裏拿過兩份考卷。

    “這是你第一次的答卷,簡直妙筆生花,曠世之作,叫人歎服。”他又舉起另一份,“這是你第二次的答卷,連三歲稚兒的都不如。你告訴我,何以前後反差如此之大?”

    “我……我故意的,你們硬逼著我重考,我不高興!”吳旺祖找借口。

    陸青言剛走進來就聽到他這句話,簡直想翻白眼,這理由可真夠蹩腳的,可還挑不出他的錯,他就說他是故意的,能怎麽著?

    沈煜笑著,也不反駁他的話,從袖中抽出一張紙,攤開在他麵前:“那這個呢,你寫的吧?”

    吳旺祖眼神變了,但很快又嚷嚷起來:“胡說,我從來沒寫過這東西!”但這話卻明顯沒之前那麽理直氣壯了。

    這到底是什麽?陸青言轉頭去看沈煜手上的東西,沈煜卻直接拿給了她。

    她一愣,一看才知道是那封密信,曾經張磊拿給他和許敬之看過的柳宇寫給許巍的信。

    這是吳旺祖寫的,他能模仿柳宇的筆跡?

    沈煜重新坐下,兩手搭著椅背:“你不承認沒關係,這封信上的墨沾著淡淡的胭脂香,還是玉凝閣姑娘常用的胭脂,你是在那裏寫的吧?還有姑娘作陪,是哪一位呢,這樣,我讓人把玉凝閣的姑娘都請過來好了,總有一個認識你的!”

    吳旺祖開始急了:“胡說八道,根本就沒有,那根本就不是在玉凝閣寫的。”

    “哦,那是在哪裏寫的?”

    “那是……不對,那根本就不是我寫的!”吳旺祖瞪他,真是陰險。

    陸青言懊惱,這家夥反應還真快,差一點就成功了。

    沈煜卻不介意,悠然道:“我說過你不承認沒關係。因為我知道你能模仿他人的筆跡,這是十多年來你唯一自傲的地方。你這麽愛炫耀的人,在你家鄉應該留有很多模仿他人筆跡的證據吧,肯定也有很多人知道,我已經派人過去了,隻要找到一兩個人指證,你就無法狡辯。隻不過你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就不知道了。”

    “你要幹什麽,你要動刑嗎?”吳旺祖看他翹起的嘴角總覺得陰森森的,有點發怵。

    “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沈煜笑容依舊風雅,說出的話卻讓人發寒,“我隻是把你關在這裏,然後告訴所有人,你已經招認了。你說,讓你做這件事的人知道了會怎麽樣呢?他應該有不小的權勢吧,到時候不知道這大理寺的監牢能不能護得住你。”

    吳旺祖背後冒冷汗,越想越怕,越怕又越想,恐懼一點點累積,很快就壓垮了他的意誌。

    “不不,我說我說。是我寫的,可是隻是寫了信,那個人給了我考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什麽都沒幹,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科考了!”

    “那個人是誰?”沈煜問。

    “我不知道啊,那個人沒說他是誰。”吳旺祖當時得知能有考題,高興得發了瘋,哪還知道問人家是誰。

    “那你能描述他的模樣嗎?”

    “能能,那人腦袋圓圓的,一雙眼睛很小……”

    拿到了畫像,沈煜掃了一眼,心裏大概有點譜了,便出了牢房。

    “沈煜,你是怎麽知道吳旺祖能模仿他人筆跡的?”陸青言對此不解。

    “猜的。”沈煜把那封信和兩張考卷攤開來對比,指著其中幾個字,“你看這撇,這捺都十分相似,一個人就算再能模仿,也還是會帶著他自己特有的習慣,我由此猜測。”

    陸青言仔細看去,還真像他說的那樣。她不得不佩服他,這樣的小細節旁人還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那現在怎麽辦?”陸青言看那畫像,“這長相也沒什麽特別,京都那麽多人怎麽知道是哪個?”

    “不用找。”沈煜將那畫像折起來,用不著了。

    “不用找?”

    “對,很快就能知道他是誰了。”沈煜一笑,胸有成竹。

    陸青言卻一頭霧水,還以為沈煜在開玩笑。但是兩天後發生了一件事,讓她不得不感慨他真是料事如神。

    文成恩在家自縊了,死前留下了一封絕筆。

    文成恩就是揭發許巍泄露考題的那個幕僚,他在遺書中寫道有人指使他做假證誣陷許巍,他不聽從,那人就用他家人性命威脅。他為了保護家人隻能對不起許巍,汙蔑許巍,事後卻經受良心的譴責,愧疚不安所以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指使他的那個人是他的同鄉,名叫關勝,如今正在二皇子府當差。

    令陸青言注意的是,關勝他是一名太監。

    她驀然想起吳旺祖的描述中有那麽一句,那個人的聲音非常細,她大膽猜測,莫非那個人也是太監,他就是關勝?

    陸青言提出自己的疑問,沈煜卻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張磊立刻帶人去二皇子府抓人,皇子府管家卻說關勝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失蹤了。張磊的人搜查了一遍確實沒找到這個人。

    至此線索又斷了。

    他們失望地從皇子府出來,卻看到元木狄帶著一隊禁軍匆匆趕來,迅速包圍了二皇子府。

    剛送他們出來還沒來得及進去的管家立刻就被禁軍按住,綁了起來。

    “你們幹什麽,我可是二皇子的管家!”管家叫起來。

    元木狄根本不理會,將他綁了帶走。

    陸青言看他雷厲風行,忍不住喊他問了一句。

    元木狄看了沈煜一眼,並沒有隱瞞。

    二人一聊,元木狄便也得知他們來找關勝的事。

    他敏感地察覺到,這兩件事或許並不是沒有關聯。

    “二位隨我進宮吧。”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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