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當年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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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問過的,現在再問一遍,你願不願意嫁我?”沈煜按住琴弦,餘音繞梁不絕。

    陸青言還未從那震撼與震驚中走出來,愣愣地望著他。

    耳邊仿佛還響起著清唳的鳳鳴,銜金啄玉九天翱翔,徘徊著找尋著,纏綿不去。

    “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又問了一遍,聲音響在耳邊,格外的清醇。

    陸青言又退了一步,心神震蕩,身子都有些晃:“不不,沈煜,你怎麽能這樣?你跟我說過,你有心愛的人,雖然她已經過世了,可你也不能,不能對我說這些話……”

    她咬著唇,再也說不下去一個字,隻覺得整顆心都要被撕裂開了,痛得滴血。

    沈煜聽了她的話,才知她是誤會了,怪不得,怪不得她總是對他若即若離,原來她至今都不曾明白,他愛的那個人就是她啊!

    “沒有,從來沒有別人!我愛的就是你,青言,我心愛的人一直就是你!”他忍不住上前一步。

    陸青言再往後退,卻驚愣地看著他:“你說什麽?”

    “我說我愛你,我愛的從來都是你,是孟青言,也是陸青言!”沈煜眸中溢出柔情繾綣,“傻瓜,你誤會了。”

    “可,可是你以前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陸青言不敢相信,怎麽會這樣呢?若是如此,沈煜當初也隱藏得太好了吧,他在她身邊那麽多年,卻半點表露都不曾有,甚至是沒有讓她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愛意。

    怎麽可能呢?他一定是騙她的!

    “青言,你未免也太傷人。”沈煜苦笑,“當初的你眼裏都是梁淩陽,你能看到我嗎?而我想留在你身邊,又怎麽能讓人察覺心中的隱秘?”

    陸青言望見他眼裏的傷,心口一陣陣地疼。

    她搖頭,語無倫次:“不不,沈煜,這太突然了……你怎麽……我不能……”

    “為什麽不能,你不是也心裏有我嗎?你擔心我,你緊張我,你心裏有我的,青言!”沈煜握住她的手,把紅木盒放在她掌心,“你打開它看看,我……”

    “不不!”陸青言飛快地放下了,像是甩脫燙手山芋。她蹲下去,用手捂住臉,“沈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這輩子隻想複仇,我不敢再把自己交給任何人了,我真的很怕!”

    一腔癡情換來一身傷痕累累,她不敢再嚐試了。

    她是害怕受傷,她沒有安全感。

    沈煜心疼不已,把他虛攬進懷裏:“你別怕,我不是梁淩陽,我願意給你你想要的一切,我不會辜負你,我會比珍愛我的生命還要更珍愛你,你相信我!”

    “不,沈煜,你別逼我!”陸青言掙脫開,“我沒辦法過我自己這關,我的心空了那麽一大塊,它被複仇滿滿地占據了,它容不下別的東西,它也不能被分給別的東西。沈煜,對不起,對不起!”

    陸青言直搖頭,惶惶地衝了出去。

    “陛下,邊關捷報!”

    朝堂之上,小將呈上千裏加急的軍報:“樓將軍大勝戎人,打得他們落荒而逃,戎國國王送上降書,願意送質子求和。”

    “哈!”上座的皇帝撫掌大笑,高興得連胡子都一顫一顫的,“樓愛卿當真是我大興的守護神,這些可惡的戎人給他趕回老家去了,真是可喜可賀。各位愛卿,戎國求和,你們意下如何,是應還是不應?”

    “陛下,臣認為區區小國不足為懼,樓大將軍應該乘勝追擊,打到戎人老巢,一舉將其剿滅!”有人出列。

    “非也!陛下,戎國地勢易守難攻,深入腹地於我們不利。且戎國氣候惡劣,瘴氣繚繞,我大興將士無法適應,實在不適合行軍。”有人不同意。

    接下來便是主和派和主戰派的唇槍舌劍,你一言我一語,都有道理,誰也不讓誰。

    雍和帝聽得腦仁兒疼:“都給朕閉嘴!你們就慣會動嘴,讓你們上戰場殺敵,你們誰去?”

    一眾人都開始裝鴕鳥,把頭埋得低低的。

    “別再朝堂上吵吵嚷嚷,你們給朕商量好了再告訴朕。真是不讓人省心!”皇帝煩不勝煩,正要宣布退朝,一打眼發現孟良成還是不在,問了一句,“孟愛卿怎麽樣了?”

    “回陛下,怕是不好,如今已經躺在床上無法走動了。”

    “竟這般嚴重,太醫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

    太醫院令搖頭:“太醫院所有辦法都試過了,民間的奇人異士也請了許多來看,可就是束手無策。”

    皇帝歎了口氣,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病成那樣了呢。

    廷議沒有結果,但這事是不得不處理的。雍和帝煩著,於是眾官員們又吵到了太子麵前。

    沈世曦坐在那兒靜靜地聽他們說,也不喝斥,隻等他們爭得口幹舌燥了,自己停了下來。

    殿內突然的安靜下來,原本相爭的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有些不安,側頭一看,太子殿下正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呢。

    太子果然是好脾性啊,幾個官員感慨,羞愧得不再說話。

    “太子殿下,戎國的降書,您覺得收是不收?”許巍問道。

    “幾位大人說的都有道理,孤也希望大興能夠開疆拓土,一統天下。”沈世曦走到他們中間,打開了輿圖,“可你們想過沒有,如今我朝除了樓將軍並無良將可用。西南的戎國是隱患,與之毗鄰的燕赤國也不容小視,若我們攻打戎國且不說戎國是否易守難攻,最起碼燕赤國不會坐以待斃,我軍將士便會陷入合圍之勢,到時不好脫身。更別提近些年北邊的樓施國也不太安分。”

    “戎國要打,但不是現在。”沈世曦手指一劃,落在燕赤凸起的山峰上,“最起碼,我們得先掌握燕赤的態度。”

    “殿下說的有理。可燕赤國從未與大興邦交,也鮮少有人見過,傳聞中乃是擁有古神血脈的民族,得古神庇佑,擁有奇異的能力,也許他們根本不屑幹涉大興與戎國的戰爭呢?”有人提出質疑。

    許巍斜眼瞧他:“林大人,你相信這世上真有所謂的古神血脈嗎?”

    被喚作林大人的官員一時語塞,不是誰都沒見過嗎,他哪裏知道去?

    “神明是否真的會助他們這另當別論,但孤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燕赤不會眼睜睜看著戎國覆滅。或者他們暗中已經結盟了也說不定。”沈世曦微微笑著,既沒有幫許巍,也沒有幫林大人,說的話又處處中肯,讓人舒服極了。

    林大人心裏默默地想,太子殿下果然仁和有禮,有儲君風範啊!

    朝臣都散去之後,沈世曦在書案前默默坐了半晌,神色都不曾變過,周身的氣息卻莫名冷了幾分。

    “安子,孤要出宮!”

    太子這麽說,就是要微服出行了。小安子不敢多問,立刻去準備。

    沈世曦便裝入宣王府,卻沒有見到沈煜,隻見到戰南。

    “皇叔不在?”沈世曦問。

    “殿下,王爺身體不好,不便見客。”戰南不卑不亢,仿佛並不覺得自己拒絕的是當朝太子而有所惶恐。

    沈世曦微皺眉。

    戰南依舊笑著:“王爺讓戰某告訴殿下,戎國並非表麵上那般簡單。”

    “皇叔知道孤要來?”沈世曦略詫異。

    戰南搖頭:“王爺隻是習慣什麽事都提前做好準備。”

    “皇叔果然是皇叔,孤佩服。”沈世曦拱手一拜,“請戰管家代孤告訴皇叔,侄兒謝過。”

    沈煜在萬卷樓三樓找到了陸青言,她趴在方桌上睡著了。

    他為她披上薄毯,靜靜地等她醒來。

    陸青言甫一醒來就覺得口渴,便有一杯茶遞到了麵前。

    她愣愣地看著沈煜,似乎還在方才的夢境裏。

    “青言,你又何必躲我呢?”沈煜笑著把茶盞放在她麵前,“我可以等你,等你完成所有的事,等你願意重新開始。”

    “沈煜……”陸青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不想耽誤任何人。

    “喝吧,茶涼了。”沈煜輕輕碰了碰她的頭,是他一貫的溫柔。

    陸青言不再說什麽,她想她不需要說什麽了,沈煜都懂。

    “羽煙呢?”沈煜想起來方才上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羽煙。

    “她被梁淩陽約去遊湖了。”

    畫舫上,船艙之內暗香陣陣,靠窗的條案上一隻白釉冰裂紋瓷瓶,其上插著幾枝百合花,豔麗地怒放著。

    梁淩陽喝得有些醉了,曲腿靠在方塌上,兩眼迷蒙地看著羽煙,恍惚裏好似看見了另一張麵孔。少了些嫵媚,卻多了幾分端雅的那張臉。

    “青言……”

    羽煙倒酒的手被他握住,酒液便灑了出來。她心下一驚,麵上卻不顯:“世子認錯了,妾是羽煙。”

    她慢慢地把手抽回來。

    掌心的柔滑失去,一瞬的空虛讓梁淩陽頓時清醒幾分,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是羽煙啊,我真是糊塗了,你怎麽可能是她呢?她早就已經……”

    他低低地笑了兩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世子是在懷念夫人嗎?”羽煙一臉的傾羨,“如此念念不忘,看來世子爺愛極了夫人。”

    “不不,我不愛她。”暖暖的香氣一熏,梁淩陽又糊塗了,到嘴的酒都失去些味道,“我從來不愛她,”

    羽煙眸色一沉,故作誇張地笑:“胡說,不愛又怎麽會娶她呢?”

    “我沒有騙你,我娶她那是因為,因為她……”梁淩陽醉眼朦朧地湊到她麵前,正要說出關鍵卻戛然而止,“算了,這不能告訴你。”

    “哦,還有什麽秘密不曾?”羽煙凝眉。

    “當然有秘密,而且是天大的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梁淩陽緊緊盯著她,“難道羽煙想知道本世子的秘密?”

    “我才不想呢。”羽煙拿團扇拍了他一下,打趣道,“世子爺慣會唬人,說不得是什麽閨中秘事呢,我可不打聽。”

    梁淩陽癡癡地笑:“對,你說得對,羽煙真是聰明過人。”

    他側頭望過去,羽煙正好低頭一笑,刹那的魅色如煙火綻開,勾人神魂。

    梁淩陽一雙眼就定在了她身上,遲遲移不開。

    “羽煙……”他忽地抓住她的手,唇就湊了過去,喃喃地喊著,“羽煙,羽煙!”

    “世子爺你做什麽,你不能這樣!”羽煙實在沒想到他會此時動色心,真有些嚇住了,極力往後縮,腰卻被他攬住,怎麽都掙不開。

    “羽煙,我心裏有你,你別怕,我會好好待你的。”梁淩陽急切地抱了她往塌上壓去。

    “不行,世子,不能這樣。”羽煙隻覺得惡心,伸手去推他的頭,見拗不過,狠狠在他腿上踢了一下。他捂著腿痛呼,她這才僥幸逃脫。

    梁淩陽的酒徹底醒了,麵色有點沉。

    羽煙害怕,抱著身子低低地哭了起來。

    美人梨花帶雨,低泣的聲音仿如婉轉的樂曲,像一把小刷子在心裏撓似的,叫人麻麻癢癢,隻剩了憐惜。

    梁淩陽頓時滿臉懊悔:“羽煙,是我不好,你別怕,我隻是喝多了,往後再不會如此的。”

    羽煙沒有抬頭,隻輕輕地應著,隱約還能聽見啜泣之聲。

    梁淩陽後悔不已,重又爬回塌上,撐著頭歎氣:“羽煙,你說女子成婚之後是否就不如在閨中時可愛了?她以前明明那般溫柔體貼,如今越發無理取鬧,越發讓我覺得陌生了。”

    他喟歎著,似乎也並不希望得到什麽應答。

    羽煙自然不會去搭腔,她可不想再引起他注意。不過此刻他口中的那個她應該是指的現任世子夫人吧。

    嗬,男人就是這樣,什麽變陌生,根本就是他自己變心了而已。

    不過這一點正合她心意,她要的就是孟涼兮沒有好日子過。

    羽煙回萬卷樓的時候,沈煜已經走了。

    陸青言坐在三樓靠窗的位置,翻看著一本書,卻總也看不進去,時不時地瞟向窗外。

    “姑娘,我回來了。”羽煙甜美的聲音響起。

    陸青言刹那起身,仔細去看她:“你沒事吧?”

    “沒事。”羽煙吐出一口氣,“你放心,我會護好自己的,若真有一日逃不掉,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羽煙狠狠灌了兩杯茶,壓下了心裏的那股惡心。

    陸青言牽起她的手在桌前坐下,輕輕地撫著:“我知道你同我一樣,都以複仇為活下去的支撐。但是最重要的是保護自己,一定不要讓自己再受傷害了。”

    “姑娘放心,我都懂。你說的我都記著。”羽煙把頭靠在她肩上,笑得像個孩子,“我今天似乎發現了一件事,我覺得梁淩陽當初會娶安陽縣主另有隱情。”

    “為何這麽說?”陸青言拍著她背的手頓住。

    “是梁淩陽自己說的。”羽煙重複了梁淩陽當時的話,皺了眉頭,“他一定不是說錯,而且我總覺得他當時是極防備我的,這件事肯定不會那麽簡單。或許這跟他們害死安陽縣主也有關。”

    “原來如此嘛……”陸青言低低地笑著,舌尖上滾過了腥甜的味道。她一直就不理解為什麽梁淩陽他們要害死她,不想娶她不娶就是了,不想對她好不對她好就是了,為什麽這樣大費周章地折磨她,她原本想他們或許就想折辱她,現在看來也不單純是這樣。這其中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羽煙,想辦法套出他的話來。”

    “嗯,你不說我也打算這麽做。也許還能收集到他們害死安陽縣主的證據呢,陛下不是說過隻要有證據就能查嗎,我就是要把他們的惡行昭告天下人!”羽煙恨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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