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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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死太便宜他了。”陸青言盯著孟良成昏睡的臉,如果想讓他這樣死她自己就可以,又何須勞煩他人?

    沈煜嘴角勾起一絲笑,拿著針對著孟良成大腿就紮了下去。

    陸青言眼皮一緊,他也太突然了:“這麽亂紮真的沒事嗎?”

    “沒事,這裏頂多就是讓他痛罷了,反正他昏著也感覺不到,你要不要試試?挺解恨的。”他把銀針遞給她。

    陸青言當真有些心動,遲疑著接了過來,試著紮了一針下去,沒什麽感覺,孟良成躺那兒不動,連喊一聲都不會。

    “你要這樣。”沈煜拿了另一根針做示範,刷刷連紮了孟良成十幾下,不帶喘氣兒的。

    陸青言嘴角扯了扯,他那樣不疾不徐的,偏偏速度還快,兩根纖長的手指夾著銀針,姿態優美得仿佛在撫琴,真讓她有種他在用筷子戳肉吃的錯覺。

    沒想到這家夥有時候也挺幼稚的。

    三天後,沈煜和陸青言再次上門,這一次黎媚不再那麽抵觸,也不攔著孟將叢遣散下人。

    陸青言他們在裏頭多待了一刻鍾,走的時候照舊說三天後再來。

    他們剛出府門,伺候孟良成的小廝就興高采烈地跑著來向孟將叢稟報:“少爺,相爺,剛才動了!”

    “什麽,真的嗎?”孟將叢興奮到失態,抓了小廝的手臂。

    “真的,奴才看得真真的。剛才沈大夫一陣下去,相爺的腿就彈了一下。沈大夫真是神了!”小廝眉飛色舞地描述,說得滿臉通紅。

    三天又三天,每一次去陸青言他們都比上一次多待一段時間。自第三次後黎媚就幹脆不出現了,而孟將叢恨不得他們多留些時候才好,根本不會管這個,還吩咐了滿府的下人,不準靠近主院一步,否則家法處置。

    陸青言他們第五次去的時候,整個相府都安靜極了,仿佛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沈煜直接弄了把迷香給孟良成放倒,問陸青言:“你娘住哪個院落?”

    “留香院。”

    沈煜牽著陸青言手臂,柔聲道:“等會兒跟緊我,我帶你過去。”

    從主院到留香院要經過一個飄雪院,還有一個小花園。陸青言對路倒是熟悉得很,隻是她手無縛雞之力,怕路上被人撞見無法脫身。

    所以才需要沈煜從旁幫著。

    一路都安靜極了,下人應該得了孟將叢的囑咐,都躲得不見了人影。

    沈煜走在前麵,小心地掩護著她,盡量貼著牆走,借著花木來掩飾身形。一路無驚無險,就在快要到的時候,廊角突然躥出個小廝來,沈煜手疾眼快,一手捂他嘴,一手敲他後脖子,下手快準狠。

    小廝隻來得及悶哼一聲就倒下了。

    沈煜將他拖進了一間空房,重新將門掩上,拉了陸青言快步往前。

    好在再沒有碰著人,一路暢通地來到了留香院。

    母親曾生活過的地方,每一處都還是那麽熟悉,站在母親房門口,陸青言忽然有些不敢推門進去。

    盡管她知道門後麵不會再有那個人,也仍然害怕麵對空蕩蕩的房間。

    沈煜靜靜等了一會兒,她終於定下了心,伸手把門推開。

    屋內一如既往,連擺設都和母親生前一模一樣,除了桌椅上落了厚厚的灰,昭示著這裏許久不曾有人生活。

    “你說你瞧見黎媚偷偷摸摸地前來留香院,是什麽時候?”沈煜問。

    “回京後第一次入相府,替相府諸人做繡品那次。我記得很清楚,黎媚隻帶了一個吳媽媽,行蹤十分鬼祟。”

    陸青言四下裏查看,桌上敲敲,牆上摸摸,心劇烈跳動著,好似都能聽見那怦怦聲:“孟涼兮殘忍地囚禁著挽香隻為折磨她,我想黎媚會不會也,會不會也……”

    突然摸到書架上一個凸起,她的心陡然跳到了嗓子眼兒。

    她喉頭滾動一下,手上用力地攥到發疼,推著往右邊一扭。

    “哢”地一聲響,那一瞬間,天地間萬籟俱靜,隻聽得到牆體緩緩移動的聲音。

    陸青言緊張得手心冒汗,心跳得仿佛整個人都要炸開了一般,她承受不住,慢慢閉上了眼睛。

    咚的一聲,牆麵停止上升,她狠狠一皺眉,陡然睜開了眼睛。

    麵前卻突然橫過一隻手,將她的頭按進了胸口,鼻尖碰上了一個寬厚的胸膛,嗅到了淡淡的清竹香。

    “青言,別看……”沈煜整個人擋在那塊牆前頭。

    陸青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掙紮起來:“沈煜你看到了什麽,你放開我,讓我看!”

    沈煜卻緊緊地按著她,把她的手捺在身側,不讓她動:“青言,我們回去吧。回去吧,好不好?”

    “不,我要看!沈煜,我什麽都沒了,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怕的。”她不再掙動,而是懇求著,不管麵前的是什麽,她隻想看一眼。

    沈煜心中不忍,手慢慢地抬了起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

    他凝神細聽,近了,就在百步之內。

    他連忙將機關扭回去,攬著陸青言的腰一個轉身打開櫃門閃了進去。

    就在櫃門合上的那一刹,黎媚推門走了進來。

    這次她是一個人,連吳媽媽都沒帶。

    她極有目的性地走到了書架旁,在方才陸青言摸到的那個位置扭開了機關。轟的一聲,牆中間忽然升上去了一塊,露出半個櫃子寬一人高的長形暗格。

    黎媚就站在暗格前,嘴角扯動,勾起了一個冷幽幽的笑。

    櫃子在她身後,她的身子把前麵擋得嚴嚴實實,陸青言隻能透過櫃子的縫隙看出去,看不見那裏究竟有什麽,甚至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聽見那沉冷沉冷的聲音。

    “徐燕婉哪徐燕婉,你再怎麽好命又能如何?你本來就是山溝溝裏長大的村女,就是一個低賤胚子,為什麽不認命,偏要來跟我搶!你要是乖乖地待在那個山頭裏,不就你好我好大家都相安無事嘛。”

    陸青言想到死前孟涼兮對她說的那些話,同黎媚的這套歪理如出一轍,怨不得她們是母女,一樣的自私自利,一樣的殘忍惡心。

    “麻雀終究是麻雀,飛不上枝頭變鳳凰。”黎媚聲音壓得低低,透出幾分怨毒,“你就算出生再好也是雞窩裏養出來的低賤之人,你以為你還能做回千金小姐,你以為你能做丞相夫人?那根本就是做夢!你看看你現在,冷冰冰地躺在這裏。你不是寶貝你的那個女兒嗎,她也死了。哦對,我忘了,你被我鎖在這裏,黃泉路上你也見不得她的吧。你怕是不知道她已經死了吧,那我告訴你,她死得好慘,七竅流血,我把她的屍首丟出去喂狗了,你以為保定侯府祖墓裏葬的真是她?別傻了,那不過是亂葬崗隨便拉了一具無名屍罷了。至於孟青言,大概骨頭都被野狗啃了吧。”

    她哈哈笑著,暢快至極。

    沈煜的手死死摳著櫃門,怒極也恨極,若不是陸青言緊緊地拉著他,怕是此刻他已經衝出去結果了黎媚。

    這母女倆,世上怎會有如此惡毒的人?

    陸青言的心裏倒還算平靜,屍骨無存的結果她多半也猜到了,孟涼兮連挽香都折磨,怎麽可能讓她好過?

    她內心沒有波瀾,甚至還能對沈煜搖頭,反正她現在還活著,屍骨沒了就沒了,不重要。

    而且就這麽殺了黎媚除了白白讓沈煜背上殺人的罪名,並不能消她心頭之恨。

    她要讓傷她害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黎媚笑夠了,麵對著那暗格緩緩地踱著步,仿佛麵前的是一件精雕細琢的工藝品,她正癡迷地觀賞、鑽研。

    “徐燕婉,我會每天都來看你的,我要看著你直到我死,讓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黎媚說著最狠毒的詛咒,似乎發泄夠了,走到書架邊,伸手重新合上機關。

    就在她走開的瞬間,陸青言看清了暗格裏的東西。

    她猛地捂住了嘴,這才控製著沒讓驚呼泄露出去。

    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灼燒著她的手,也灼燙了她的心。她緊緊地咬著牙,捂住口鼻,生怕漏出一絲一毫的哽咽。

    可是疼啊,好疼啊……

    門再度關上,光線被遮擋,陸青言幾乎是跌出了櫃子,撲倒在地上。

    沈煜扶起她,她衝到了書架旁,重新打開了機關,人高的暗格子出現在麵前的時候,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決堤而下。

    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那暗格裏立著一具屍體,徐燕婉的屍體,卻不是一具完整的屍體。那屍體從脖子以下全身的皮都被剝掉了,露出猙獰的血肉,卻是焦黑的,像曬幹的臘肉。也不知道黎媚究竟用了什麽手段,屍體沒有腐爛,沒有臭味,甚至連那張臉都一如活著的時候,隻是蒼白而已。

    而在屍體前額、胸前、雙掌和雙腳上分別都貼著一張黃符,用銀針釘著,紮進了牆體。

    “我見過這種淩虐屍體的方法,所謂的鎖魂陣,一些江湖術士常用這種方式招搖撞騙,將死者剝皮,用符紙困住,在符紙背麵寫上死者的生辰八字,用銀針釘死,據說能鎖住死者的魂魄,不讓死者入黃泉投胎,永遠承受著無邊的折磨。”

    沈煜知道陸青言定然是迷惑的,就連他都想不到黎媚會如此變態。這樣狠毒的法子,也不知誰替她出的主意!

    沈煜不忍,伸手便要揭開那符紙。

    陸青言攔住他:“不必了,現在拿掉隻能引起黎媚懷疑。”

    她滿臉的淚,倔強地看著沈煜:“我要讓我娘光明正大地離開這裏,要讓孟良成恭恭敬敬地把她請出去!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黎媚的所作所為有多惡毒!”

    沈煜輕拍了拍她的背,隻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會盡全力相幫。

    陸青言再深深看了徐燕婉一眼,靠近前低低說了一句:“娘你等我,我很快來接你。”隨後沈煜將機關扭了回去。

    兩人不再逗留,沿原路返回到主院。好在周圍一如方才的安靜,孟良成也沒有醒過來。

    陸青言奪過沈煜的銀針,狠狠在孟良成身上紮了一通,這才覺得心裏的鬱結散了些,坐了下來。

    “剛才聽黎媚說那話的意思,似乎她會如此對我們母女倆還別有隱情。”陸青言越想越覺得不對,“她說什麽做回千金小姐,我娘從小就在山裏長大,哪裏來千金小姐的說?她那話也太奇怪了。”

    沈煜細想了想,心裏隱約有了個念頭,卻不敢說出來,怕陸青言更胡思多想。

    他隻問:“你娘跟你提起過小時候的事嗎?”

    “沒有。”陸青言搖頭,“我娘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六歲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沈煜覺得,多半是他想的那樣了。他也不點破,對陸青言道:“先別想這個,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娘從這裏帶出去,讓黎媚惡有惡報!”

    “準備了這麽久,差不多了。”陸青言輕輕地笑。

    陸青言走的時候,孟將叢依舊送她出去。沈煜又給了一張藥方:“按上麵的藥抓齊了,每日給丞相泡藥浴,過幾天我們再來,丞相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真的?”孟將叢高興得聲音都變了調。

    沈煜沒說話,隻是笑。

    孟將叢緊張地把藥方揣進懷裏,小心翼翼地藏著:“那可太好了,你放心,我一定按你的囑咐把事辦好,二位慢走。”

    他跑著進去,腳步輕快極了,就是個被喜悅衝昏了頭的少年人。

    陸青言望了望他的背影,同沈煜對視一笑,相攜著離去。

    保定侯府

    “夫人,不好了!”青霜火急火燎地走到孟涼兮身邊,做賊似的低聲道,“您知道奴婢剛才看見什麽了嗎,奴婢去書房給世子爺送湯,就看見九雲那小蹄子給世子爺磨墨,兩個人磨到軟榻上去了。”

    “什麽!”孟涼兮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得胸膛起伏,“隨我過去!”

    孟涼兮帶著房裏幾個丫頭,一行人煞衝衝地往書房闖去。

    梁輝剛出恭回來,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好,忙攔著。

    孟涼兮直接推了他:“讓開,狗東西!”

    到了書房門口,青霜在孟涼兮的授意下一腳踹開了房門,一聲嘭響驚醒了榻上的一對野鴛鴦。

    孟涼兮幾步過去,將拉扯中衣的九雲揪下了床:“賤人,誰準你來書房伺候的?”

    九雲跌坐在地上,隻穿著中衣,衣領還滑落肩頭,露出一大塊肌膚,兩條腿也白皙皙地露在外麵。她抱著自己,兩眼淚汪汪地拚命去遮擋。

    孟涼兮揪住九雲便打,嘴裏罵罵咧咧的:“你這不要臉的賤人,就這麽想要男人!”

    梁淩陽一張臉酡紅,明顯喝了酒,腦子暈乎乎的,被孟涼兮這一鬧本就心煩氣躁,又聽見九雲哭,又是心疼又是氣憤,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一把扯住孟涼兮的手。

    “你幹什麽呢,就這麽闖進來像什麽樣子!”

    “你跟這個賤人背著我做那沒臉的事,還說我鬧,你倒是像樣,像個無恥的樣!”孟涼兮心裏委屈,哭著打他罵他。

    可她哪有梁淩陽的力氣,被他一把折了手,就動彈不了。

    “我無恥?這丫頭本來就是你娘給我送來的通房,我為何碰不得!我為了你沒納妾,甚至連通房都沒有一個,我已經夠對得起你了!而今我不過是想要一個丫頭,你就撒潑打滾的鬧,就是鬧到聖上麵前,我也不怕你。我今天就要休了你這潑婦!”

    “你休我,你敢說休我?”孟涼兮氣得指尖都在抖,撲上去用了狠勁又掐又咬,“我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啊啊啊!”梁淩陽耳朵被她咬住,哀哀地慘叫,一邊扯她一邊喊,“快把這瘋婦拉下去。”

    兩位主子打成這樣,下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都心急如焚的不知怎麽辦。

    還是青霜和梁輝護主心切,奮力上前,一人抱一個,拚命要把二人分開。

    可兩人正在氣頭上又怎麽肯安分,分開沒一會兒又扭打在一起。梁淩陽氣狠了,一個巴掌把孟涼兮扇在地上。孟涼兮頭撞地,咚的一聲暈了過去。

    眾人一驚,尖叫起來,梁淩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忙把人抱起:“快請大夫!”

    青霜見主子被打成那樣,早就喊著叫著跑了出去,一氣跑到了丞相府,哭著道:“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被姑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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