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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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煜把陸青言帶回了宣王府,一進門就讓戰南去叫大夫。

    陸青言縮在沈煜懷裏,把臉緊緊埋在他胸前一動不動。戰南看見這模樣,立時也慌了神,直接把府上大夫給拽了過來。

    其實傷得不重,就是流血多,看起來可怕。大夫包紮後囑咐不要碰水,仔細養一段時間就好。

    沈煜緊張得跟什麽似的,吩咐用最好的藥,一定不能讓她留疤。做什麽都親力親為,喂湯喂水上藥等等,一切都不肯假手於人,還不讓陸青言起身,勒令她躺著,甚至連吃飯都要喂她。

    陸青言被他的緊張搞得好像自己殘疾了一樣,簡直哭笑不得。

    “幹嘛呢,我手又沒事,我自己能吃。”她伸手要去奪碗。

    沈煜不讓:“哪兒沒事,這不是傷了嘛!”他捉了她手肘指著讓她看。

    手肘處那不過是一點擦傷而已,連血都沒流多少,陸青言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說,他這是把她當小孩了。

    “不用,我說了不用。”陸青言執意不讓他喂,還這麽多人看著呢,“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沈煜見她眼光瞥向了身後,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讓伺候的人都下去。很快,房裏就剩了他們兩個人。

    “你坐好,今天就讓我幫你,明天我讓你自己吃,好不好?”他軟語相勸,“你摔得不輕,大夫不是說了嘛,最好不要用力,那樣傷口不容易愈合。”

    他溫柔的目光注視著陸青言,柔和得仿佛全天下隻把她一個人放在心上。

    陸青言看著他,忽然就覺得心裏說不清的滋味,複雜難言。好像無形中有一種誘惑,讓她無從拒絕。

    她不受控製地點頭。

    沈煜微微笑,舀了一勺湯輕輕地送到她嘴邊。

    陸青言在他的溫柔攻勢下張嘴把湯喝下,卻不知怎麽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疼得一皺眉。

    沈煜連忙放下碗:“怎麽了?我看看,要不要叫大夫?”

    “沒事,就是抽了一下。”陸青言有些好笑,“你自己不也懂醫嗎,你應該知道這是輕傷。”

    “不,不是,當時看見你的模樣,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痛。”沈煜捧著她的臉,眼裏的心疼滿溢。

    陸青言也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被刺疼了一下。

    宮裏的太皇太後此刻也在大發雷霆,沈煜自從回來就從沒對她發過那麽大脾氣。可以說是撕破臉了。當時太皇太後說讓內侍攔著他,也隻是在氣頭上。可沈煜卻直接用武力衝了出去。還打傷了兩個禁衛。

    太皇太後當時就氣得暈了過去,醒來想起這事仍然覺得心裏不痛快。

    “這個逆子,他居然為了那樣的一個女子頂撞哀家,居然打傷哀家的人,如果哀家攔著他,他是不是要連哀家一起打了。”太皇太後心中怒火難平,抓住雍和帝的手訴苦,“哀家都是為他好,他不領情就算了,居然如此傷哀家的心。你把他叫進宮,你讓他來見哀家,哀家倒想看看,他是不是不要哀家這個母後了!”

    “母後您消消氣。”雍和帝勸說不了,見老太太十分固執便也歎了一口氣,“母後啊,他是怕,怕當年的事重演,您知道嗎?”

    他話音落地,太皇太後就怔住了,兩隻眼睛直直地看著雍和帝,隻不說話,因為怒和委屈,眼瞳裏透著幾許混濁。

    盯了一會兒,她再也控製不住,兩行淚順著起褶的臉頰流了下來。

    “母後,您別哭,是我的錯,您別哭。”雍和帝意識到自己說的太過了,忙安慰。

    “不,不是你的錯,是哀家錯了。”太皇太後低低地抽著,“當年就是哀家錯了,如他還記恨著哀家,哀家就不該以為他原諒了哀家。”她無力地抽出手,似乎疲憊不堪,“你去告訴他,哀家再也不會過問他的事,讓他放心吧。”

    雍和帝又勸說了幾句,全然沒用,他便也放棄了。隻是歎了一聲,囑咐宮人好生照料便照顧新皇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新皇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似乎還能聽見老太太抽噎的哭聲一般。

    “父皇,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您和皇祖母都是如此諱莫如深的表情?”

    “當年啊……”雍和帝望著遠方天際,當初的種種還如昨日,一一湧上了心頭。

    陸青言吃了飯後,沈煜還沒有走的意思,就坐在床邊守著她。

    “你還不回去睡嗎?”陸青言出聲提醒。

    沈煜看了看夜色,道:“大夫囑咐過等會兒還得給你換藥,我給你換過藥之後再回。”

    “有下人呢。”

    “下人我不放心。”

    “好吧。”陸青言妥協,她知道自己說不過他的。

    沈煜拿了一本書,其實一個字都沒看進去。他又嚐試著翻了幾頁,忽然抬頭問:“青言,你還生我的氣嗎?”

    陸青言低頭,仔細想了想:“沒有,過了這麽些天沒那麽氣了,我隻是不能接受跟一個欺騙我的人在一起。”

    那就是還在生氣了。

    沈煜笑容微苦,放下了書:“我知道我錯了,我會用以後的日子去彌補你。你知道,這門婚事是不得不成的,你可以做我的王妃,但我不會逼你做你不願做的事,你不必擔心。”

    聽了他的話,陸青言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不太願意提起這件事,又想起了皇宮裏的遭遇,便問:“太皇太後似乎很不喜歡我,為什麽?”

    “她不是不喜歡你,她是故意做給我看。”沈煜垂了頭,神色透出幾分哀傷,“你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陸青言點頭。

    沈煜便娓娓道來:“從前有一對主仆,關係非常好。雖然說是主仆,可仆人是主人去世的母親留下來的,成為了他思念亡母的唯一寄托。所以他待這個仆人很不一般,幾乎是把她當親人。他身份貴重,得家人寵愛,可是這份寵愛過於強勢了,他幾乎處處都要受限製,吃什麽喝什麽,甚至於要和誰成親都被安排好了……”

    他不願意於是逃婚,那個原本要嫁給他的女子心裏不平就向他家人告狀,說他是受了丫頭的蠱惑。他家人就相信了,他們以為是那個婢女讓他變得不聽話,他們覺得都是那個婢女的錯,於是殺了那個婢女。

    那一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絕望和無力,他知道那婢女因他而死,而且是因為那麽荒謬的理由而死去,她死得何其冤,何其無辜。他也知道那是他們用她的死再逼他就範,他受不了他覺得窒息,那些人自以為是的愛讓他痛苦不堪。他一氣之下離開了家,跑到邊疆參戰。他就仿佛不要命一般,為了殺敵根本不顧自己,身上的傷一層添一層,新新舊舊,層層疊加。

    終於有一次,他遭遇了強大的敵人,他一時失手受了重傷,整個人奄奄一息。

    “那個人就是我。”

    陸青言驚訝地看著沈煜。

    原來他當年是那樣傷的,怪不得他身上的傷從來都沒好過。

    “是太皇太後?”

    “對。她總是覺得她做的事都是在為我好,可她卻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麽。”老太太太了,總想著控製他。

    “誒等等,你剛剛說她是你母親留下的。你母親不就是太皇太後嗎?”陸青言驚覺自己發現了了不得的大事。

    “不是,我和太上皇並不是一母同胞,這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沈煜的聲音放得很輕,這些話他藏在心裏從來不曾對人講過,可是麵對陸青言他就突然有了傾訴的。

    “我母親其實原本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宮女,因為一次意外才有了我。那時的太皇太後倒沒有容不下我,我母親便十分感恩。後宮爭鬥最激烈的那個時候,太皇太後的吃食裏被人下毒,是我母親發現了問題,替她喝下了那碗有毒的湯,我母親也因此毒發身亡。可是說是我母親用自己的命換了當年的太皇太後一命。”

    陸青言聽罷,隻有唏噓。

    舊事重提,沈煜也心緒不寧。給陸青言換完藥,他便起身:“早點休息吧。”

    “沈煜!”陸青言喊住他。

    他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她。

    “別再耿耿於懷了,相信她不會怪你的。”

    沈煜微微地笑,輕輕點頭。

    很快就到了大婚的日子,陸青言早早就被從床上拉起來梳妝打扮。鳳冠霞帔紅蓋頭,喜慶的樂聲中,她被安排在房間,等著沈煜來迎親。

    她心裏突如其來的緊張,卻又說不清在緊張什麽。

    中午,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過來,滿滿當當地占了大半條街。

    定國公本就喜歡陸青言後來又因為她把蘇賢調教得有模有樣,心裏早把陸青言當自己的孫女一樣看待。孫女成親,他自然不能閑著,早早就來墨居指點布置。沈煜要到的時候,他更是拉著王大虎頗有氣勢往門口一站,攔門兒!

    “王爺,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就不拘身份了。而且今日我是娘家人,您要娶我們家青言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得先過我這一關。”

    沈煜不以為忤,反而十分高興。定國公是陸青言的外公,本來就是娘家人,他能來陸青言心裏肯定是歡喜的,陸青言高興了他就高興。

    定國公把沈煜好一番刁難才把人放進來,他也十分配合,一一破解了定國公的難關,贏得一片喝彩,得以去接新娘子。

    陸青言在房裏聽見了鞭炮聲,嘈雜的笑鬧聲中似乎能夠聽見沈煜的聲音,心裏的緊張感便越來越濃烈了。

    門外腳步聲漸近,喜娘高聲地說著吉祥話,大家都高高興興的。

    “請新郎官接新娘!”

    隨著這一聲高喊,沈煜就要推門進來。

    “姓沈的,你住手!”

    突然一聲大叫打破了這歡天喜地的氛圍,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還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一個人已經箭步衝了過來,攔在了門前。

    來人穿著奇異,窄袖的短上衣,寬闊的下褲,且留著一頭短發,看起來十分的特別。

    也確實很特別,至少這裏大半的人都認識他,他就是張鈺,也知道他穿的正是所謂襯衫。

    他在門口站定,外頭呼啦啦湧進來許多身著藍衣的人,圍了一個圈,堪堪將沈煜等人包圍。

    “沈煜,她不能嫁給你!”張鈺抱著手,冷冷地看著沈煜,“她也不願意嫁給你,是你強迫她的!”

    “哦,你是以什麽樣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沈煜神色冷冽。

    “我要帶她走,她不適合這個地方!”張鈺毫不示弱。

    沈煜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隻是冷冷地笑:“你未免也太不把大興放在眼裏!燕赤國小王子。”

    “你怎麽知道?”張鈺微訝,而後又很快想到,沈煜必然是暗中調查了他。這個人果然十分陰險。

    “想知道你的身份並不難,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你一樣,身邊帶著這麽多絕頂高手。”

    “你……”他連這也看出來了?張鈺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你快讓開,本王便當你是鬧喜,否則本王不客氣了。”沈煜不想跟他這麽僵持著,他已經沒有耐性了。

    “我不會讓的,我今天一定要帶她走。”張鈺根本不打算退,“你也知道我帶的都是高手,你要是不想有傷亡就讓我把她帶走,不然對大家都不好。”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沈煜冷笑。

    “那就試試看!”張鈺絲毫不肯示弱。

    外頭劍拔弩張,陸青言聽得心驚膽戰,就要出去阻止。

    屋裏的丫頭們忙攔著她:“姑娘現在不可以出去的,這不合規矩。”

    “什麽規矩不規矩,外麵都要打起來了。”陸青言推開幾人,掀了蓋頭走出去。

    “誒,姑娘姑娘!”

    兩方戰鬥一觸即發之時,陸青言打開門走了出來。

    “你們都住手!”

    沈煜看見她,神色立刻緩了下來:“你怎麽出來了?快進去,這裏沒事。”

    “還沒事,你們都要打起來了。”陸青言瞪了他一眼。

    “陸姑娘,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回燕赤!”張鈺拉著陸青言。

    陸青言轉頭看他:“今日我大喜,你要是坐下喝杯喜酒我很樂意。可你這樣是故意給我搗亂嗎?快些回去!”

    “不是,你不是不願意嫁給他嗎?”張鈺指著沈煜。

    陸青言看一眼他:“我願不願意是我的事,這與你無關。”

    “怎麽無關?我們才是一類人,我才能夠給你想要的生活。我就要帶你走!”張鈺不聽勸,一手抓了陸青言就走。

    沈煜拉住了她的另一隻手,沉聲道:“把小張公子請出去!”

    阿五等人紛紛圍上來,張鈺的人也拔劍相對,眼看就要有一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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