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芙仰起頭時，已是淚痕遍布，道：“奴婢隻想一直留在二小姐身邊，不想再受夫人大小姐的毒打，她們說隻要二小姐順利嫁去周家了，奴婢也可以陪嫁過去，所以才險些犯下大錯……奴婢以前是欺負過二小姐，也背叛過二小姐，但奴婢選擇和二小姐站在一起的那一刻，就是全心全意的！”

    山芙用力地擦了一把眼淚，然後伏下身就猛地在薑黛腳下磕了個響頭，又道：“以後奴婢再不用次次做選擇了，隻要二小姐肯救奴婢，奴婢這條命都是二小姐的，往後隻聽命於二小姐一人，如有背叛，就讓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薑黛彎身拿著她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道：“說話就跟做人一樣，不要那麽絕，往後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可怎麽好？”

    山芙看著薑黛的眼神很堅決，哽聲道：“奴婢是認真的，二小姐若不嫌棄，奴婢此生跟定了二小姐，不離不棄。”

    這時吳氏已經帶著人進了風曉院。

    薑黛不緊不慢地從座椅上起身，走了出去，道：“把眼淚擦幹淨，哭哭啼啼的沒法見人。”

    山芙連忙揩幹了淚水，斂著裙角起身，跟在薑黛身後。

    吳氏看見薑黛和山芙出來，恨得牙癢癢，當即指著山芙道：“這賤婢，借著去廚房的空當，竟敢伺機下了東西謀害瓊琚，薑黛，你最好把她交出來！”

    薑黛訝異道：“大姐姐現在情況可好？”

    吳氏道：“現在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我已稟明老夫人，老夫人說了，這丫鬟包藏禍心，謀害主子，打死也不為過！”

    薑黛道：“如若真是那樣，山芙確實罪無可恕。正好我現在有空，不如先去給大姐姐瞧瞧，看是怎麽個情況。”

    吳氏不過隨便編了個借口，可薑黛會醫術，她過去一瞧不就露餡兒了嗎？

    吳氏當然不會讓她去，隻命令自己身邊的人去把山芙捉拿過來。

    薑黛站在屋簷下，微眯著眼笑了起來，道：“母親不讓我去看大姐姐，卻一口咬定是山芙下毒謀害，這種事原來都不需要證據的嗎？”

    吳氏理直氣壯道：“要什麽證據，我就是證據！山芙是薑家的下人，我要處置她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你最好給我讓開，不然我連你一塊兒處置！還不快動手！”

    說罷，吳氏身邊的婆子就朝對麵走了過來。

    吳氏是有備而來，婆子手上操著棍子，若是薑黛或者山芙不聽話，先幾棍子敲趴在地上再說。

    山芙看著那棍子，以及婆子凶神惡煞的樣子，一陣膽寒。

    她指望薑黛庇護她，可是現在吳氏明目張膽地讓人動手了，薑黛看起來如此清瘦，怎麽可能抗得過婆子？

    況且真要是和吳氏對著幹了，以後處境還要更加艱難。

    “二小姐……”眼看著婆子越走越近，山芙不由驚恐地喃了一聲。

    薑黛站在她身側，眯著的眼裏無動於衷。

    婆子走到山芙麵前，當即便舉起棍子先朝山芙身上打去。

    山芙嚇得連忙閉緊了眼睛，尖叫一聲。

    當是時，薑黛拿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後一撇。

    山芙慢慢睜開眼時，空氣仿佛凝固住了一般，看見薑黛擋在自己前麵，迎麵揚手接住了婆子的棍子，非常穩實地握在手心裏。

    明明她比婆子瘦弱，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強悍而安心的力量。

    山芙眼圈不自覺地發紅。

    婆子反應過來，手上用力，發現那棍子既打不下去，又抽不回來。

    而薑黛凝在唇角的弧度看起來邪佞而森然。

    她雲淡風輕道：“有話好好說不成嗎，非得要動手動腳。”

    吳氏氣急敗壞道：“薑黛你好大的膽子！你想幹什麽，難不成你還想還手嗎？！”

    薑黛不慌不忙地道：“母親，山芙是個下人，但也是一條人命，不問清是非對錯，就要把她打死，是不是太輕率了？”

    話音兒一落，吳氏還沒有回答，院外就響起一道聲音代為回答：“山芙賣身在薑家，就是薑家的東西，薑家怎麽處置，還輪不著你這野丫頭來插手，是我讓人打死她的！”

    薑黛眯著冷凝的眼看去，看見老夫人在嬤嬤的攙扶下緩緩走來。

    老夫人看見薑黛為了一個丫鬟，竟敢跟當家主母抗衡，雖然她極其看不慣吳氏，但是更無法容忍這種以下犯上的行為。

    老夫人進來時本是怒氣衝衝，可是一對上薑黛的眼神時，她的眼神涼薄猶如利刃一般，頃刻就斷掉了她的一截底氣。

    山芙站在薑黛身後瑟瑟發抖，現如今夫人想處死她，老夫人也想處死她，還有她存活的餘地嗎？

    薑黛挑唇笑了笑，道：“祖母和母親認定山芙對大姐姐下毒，卻又不弄清楚，何時下的毒，下的何種毒，還有大姐姐的身體是否有恙，確定非要這麽著急地把山芙處死嗎？”

    她握著木棍往婆子那邊推了推，鬆手時婆子往後踉蹌兩步，不敢再輕舉妄動。

    薑黛又道：“非要如此的話，我不攔著，山芙可以交由母親和祖母隨意處死。”

    山芙瞠了瞠眼，嘴唇都在顫抖，吳氏和老夫人麵色卻是鬆了鬆。

    然，薑黛緊接著幽幽又道：“可她在薑家是東西，在我這兒卻是人命。祖母和母親不弄清楚，我卻是要弄清楚的，畢竟人命關天不是麽。”

    她揚了揚眉，從山芙身邊讓開，“打吧，打死了她，我今日正好要去替都指揮使夫人複診，順便請夫人做主報官立案，隻有查清楚了才知道，到底是山芙謀害主子，還是薑府草菅人命。”

    山芙怔怔地抬頭，看著薑黛的側臉。

    那側臉輪廓如凝脂一般，十分清潤瑩白，卻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容忽視的魄力。

    山芙手腳還陣陣發軟，可是她知道，薑黛以退為進，不是要拋棄她。

    老夫人才鬆動的麵色又變得極其難看，吳氏喝道：“你少拿都指揮使夫人來壓我！”

    薑黛笑笑，道：“到時候，事情前因後果不得不公之於眾，究竟因何而起，可能大姐姐的名聲就真的保不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