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薑家，自從薑黛進宮以後，一次都沒回來過。

    老夫人和薑聞修念起薑黛，都會責罵她“不孝女”，連家都不顧了。

    不過沒有薑黛在，薑家也不算太平。吳氏和琴姨娘處處爭寵，薑玉箐又和薑玉露處處爭鋒相對。

    年後隨著開春，天氣暖和，容山書院開學了，這些達官顯貴們紛紛把自家的孩子送進書院裏去。

    薑文謙離成年還有好大一截，又性子頑劣，正是需要嚴加管教的時候。

    除了容山書院這個最好的書院，別的地方薑聞修和老夫人一點都不放心。要是書院裏的先生趨炎附勢、百依百順，反倒是害了薑文謙。

    況且薑文謙一直嚷嚷著要回容山書院去學習，並且保證再也不偷東西了。

    老夫人便對薑聞修道：“要不，改日還是親自登門去拜訪書院的院長，說說情，叫他再給我們子規一次機會。”

    薑聞修放下臉麵去了。

    院長一點都不想再收薑文謙，但薑聞修好說歹說，又不能不給孩子改過自新的機會，便勉強答應了。

    然而，哪知薑文謙非但死性不改，反而變本加厲。他去書院哪裏是去學習的，分明是去報仇的。

    上次那幾個說他偷東西的學生，他還記得清清楚楚，一直恨得牙癢癢呢。

    結果才開學的第一天，薑文謙就把其中一個直接推進池塘裏，差點淹死。

    等人從池塘裏救起來時，已經凍得臉色青紫。

    大家趕緊把那孩子送去就醫，無瑕顧及到薑文謙，薑文謙看著被自己推下去的奄奄一息的同窗，還狠狠啐了一口，道：“背地裏告狀，死有餘辜！”

    這回薑文謙捅了個大簍子，他推下池塘的正是刑部尚書家的嫡子。

    那嫡子在刑部尚書家的寶貝程度，絲毫不異於薑文謙在薑家的程度，但是身份地位卻遠比薑文謙顯赫多了。

    他的父親是刑部尚書，母親是誥命夫人，乃正經的世家顯貴。

    之前薑文謙偷東西的事，孩子的父親們看在和薑聞修同朝為官的份兒上，沒有計較。

    可是如今薑文謙非但不知悔改，還把人推下池塘，小小年紀就有此等險惡用心，與故意殺人有何區別？

    薑聞修親自去刑部尚書家賠罪，可是這一次自家兒子還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刑部尚書怎會善罷甘休。

    要不是內閣壓著，恐怕刑部一張奏折就遞了上去，彈劾薑聞修。

    薑黛在太醫院裏做著日常本分之事，時不時給皇帝調配一副養生湯，又時不時往後宮娘娘們那裏走一趟。

    薑聞修托了宮裏的太監，到太醫院來傳話給薑黛。

    刑部尚書的兒子病重，讓她即刻去刑部尚書家裏，務必要治好尚書家的兒子。

    薑聞修刻意沒提事情的始末，可是薑黛若要打聽，這又有何難的。

    一打聽得知，原來是薑文謙把人害的，薑聞修這是要叫她去給薑文謙善後啊。

    山芙道：“自從二小姐進宮後，薑府一次不曾派人來問過，現在倒好，小少爺闖了禍，他們卻第一個想起二小姐來。二小姐打算怎麽辦？”

    薑黛眯著眼，悠悠道：“我要是治好了，刑部尚書會看在我是薑聞修的女兒的份上，原諒薑文謙幾分；可我要是治不好，就會被薑聞修推出去當替罪羔羊啊。這橫豎我都落不著好，我又不傻，這活兒能接麽？”

    說著薑黛就挑唇笑了起來，又隨口道：“我猜刑部尚書咽不下這口氣，估計是想遞奏折彈劾薑聞修的。可惜，兩人都在首輔手下幹事，首輔肯定會把這事壓下來。首輔也真是不厚道，窩裏反這麽精彩的戲碼，怎麽能夠隨便錯過呢？”

    於是下午給皇帝送養生湯的時候，皇帝得知了此事，頗為震驚，道：“你說衛尚書家的幼子竟把刑部尚書的嫡子給推進池塘險些溺斃？”

    薑黛驚訝道：“皇上還不知道此事麽？上午時衛尚書派人來傳話，請微臣務必要去刑部尚書家裏救人，但微臣轉念一想，擔心刑部尚書尚在盛怒之中，不願微臣接診，如此反而耽誤病情，故先來請示皇上。”

    皇帝道：“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小小年紀，便把人往池塘裏推，這得多歹毒？”他隨即叫了內侍監來，吩咐道，“去，把事情給朕弄清楚後，立即來報。再派人去刑部孫尚書府看看，需請太醫的立即請太醫，不要耽擱。”

    內侍監領命下去後，皇帝才看向薑黛，道：“衛尚書要你全力診治，你若要去，可與其他太醫一並出診。”

    皇帝沒有直接命令薑黛出診，亦沒有阻止她。

    薑黛應道：“回皇上，刑部尚書現在對薑家人毫無信任可言，微臣身為薑家人，去也怕是火上澆油。微臣認為當避嫌。微臣是太醫院的太醫，即便要出診也是奉皇上之命出診，而不是奉衛尚書之命。”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

    薑黛又道：“微臣願意在太醫院協助出診的太醫，按照病症商議出確切的診治辦法。”

    皇帝準了。

    現在皇帝知曉了此事，刑部孫尚書也不用再顧及首輔那邊，便可光明正大地來太醫院請太醫。

    薑黛雖不會出診，但早與出診的太醫商議過，注意孩子的哪些症狀，以及該怎麽著手。

    而犯事的薑文謙，因為年紀小，律法裏沒有給他定罪的規製。

    皇帝聽說了早前薑文謙還偷東西一事，而這次他推同窗下池塘，事後也毫無悔過之心，反而幸災樂禍，說同窗死有餘辜。事後詳加盤問，薑文謙也咬死不承認，硬說是同窗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如此皇帝才十分氣憤，道：“三歲看小七歲看老，朕還從沒見過哪個孩子有如此狠辣刁鑽的心腸！衛尚書真是教養了個好兒子！”

    後皇帝嚴肅處理此事，命大理寺先把薑文謙看押幾日，並勒令他往後永久不得再進容山書院學習。孩子犯錯，多是父母教養之過，薑聞修也逃脫不了幹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