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藥香，即使在是滿是血腥的空氣中，也很靜謐好聞。

    清寧昏昏沉沉，但是抱著薑黛再也不肯撒手。薑黛輕撫著她的頭發，低聲認真道：“沒事了，往後誰若是敢欺負你，我全殺了。”

    不一會兒，薑黛肩膀上便暈開溫溫熱熱的濡濕。

    薑黛幫她係好裙子，整理好淩亂破碎的衣衫，一言不發地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穿在清寧身上，將她裹得緊緊的。

    蘇硯最先找到這個地方，巷子裏滿是血腥，他看見薑黛和清寧蹲在牆角，當即抬步就朝這邊走來。

    薑黛不緊不慢地幫清寧整理頭發，用自己幹淨的袖子擦拭她眼窩裏的淚痕，聲音清冷至極道：“不要進來。”

    蘇硯看著地上的橫屍，動了動口，很快從震驚裏回過神，守在深巷口一言不發。

    他是男子，這個時候進去有所冒犯，隻能等薑黛幫清寧整理好了來。

    可是清寧她人也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昏沉，那股藥勁兒還沒散。

    隨後蘇硯問道：“公主可有恙？”

    薑黛不答他，而是輕聲與清寧道：“清寧，回宮去麽，讓首輔送你回去，好不好？”

    抱著薑黛腰上的那雙手緊了緊。

    薑黛低低道：“連你最愛的首輔來接，你都不要了？”

    清寧蠻橫道：“我誰都不要，我隻要你。”

    她這副樣子回了宮裏也怕是不盡的麻煩，讓皇帝和明妃知道了，會有一大撥人被處置。若是仔細追究起來，事情是因薑黛而起，薑黛也脫不了幹係。

    遂薑黛道：“那你跟我回家，明日再跟我一起進宮，好嗎？”

    清寧乖乖的：“好。”

    “首輔聽見了嗎？”

    薑黛說這話時依然沒看蘇硯，這時錦衣衛正緊鑼密鼓地往這邊搜來，火光越來越近，將這個黑暗的地方照得影影綽綽。

    此地不宜久留，清寧現在的狀態怎能再讓其他人看見。

    遂薑黛彎下身，盡管自己身形並不占優勢，她還是強韌地把清寧背起來。

    蘇硯低低道：“讓我來。”

    “不用。”薑黛非常沉著冷靜道：“錦衣衛來了，還得勞煩首輔幫忙解釋一下，還有宮裏，請首輔走一趟，稟奏明妃娘娘和皇上，清寧出宮隻是到我家裏住了一夜，這會兒已經睡下了。和清寧一起出宮的那些奴才，該封口的請首輔幫忙封了，明日我自會完好無損地把清寧送回去。”

    說罷，腳下一步也不停留，轉身就往深巷另一頭走，避開前來的錦衣衛。

    蘇硯定定地看著她轉身時的側影，微垂著眼簾，堅定而疏冷。

    他確實不能跟她一起走，他得留下來應付後麵的。

    等錦衣衛過來時，火光把這片深巷照亮無疑。蘇硯再回頭去看時，見那地上滿是血跡，幾個雜碎倒在血泊裏，還有一個腦袋都被砸碎，溢出紅白的漿體。

    薑黛下手太狠了，她像一頭野獸，撕咬敵人時不會有半分留情。

    薑黛背著清寧，在後巷裏繞了一截遠路方才上街。她背著清寧走得很慢，但是卻走得很穩。

    清寧趴在她不算堅實的背上，圈著她的脖子，微微垂著頭。

    時不時一顆溫熱的液體掉進薑黛的脖子裏。

    薑黛輕輕扯了扯嘴角，道：“清寧，你哭甚，不是有我在麽。”

    “薑黛，要是沒有你，我該怎麽辦？”清寧問。

    薑黛神色安然，道：“要是我一時顧不上，你就給我安分點不要亂跑。今晚偷偷跑出宮這事我就不跟你算賬了，回去以後洗個澡，好好睡一覺，這事就過去了。”

    良久，清寧甕聲道：“是你嫌我多事，我心裏難過。明明……我隻是想幫你，我不是因為想和首輔在一起才努力促成你和大都督，我是想你和他在一起，以後他可以保護你。”

    薑黛低頭看著腳下的路，道：“我知道。”

    清寧落淚道：“可我不來找你，你為什麽也不來找我……”

    “你不是不理我麽，我來找了你你也不太願意見我。”

    “你哄哄我不行嗎……你哄哄我就會好了……你為什麽要嫌棄我……”

    薑黛啞然失笑，道：“好好，都是我的錯。上次的事我隻是提醒你，沒有生你的氣，也沒有嫌棄你。我要是嫌棄你我就不來了。”

    薑黛聞到清寧身上有酒氣，她定然喝了不少酒，眼下不清醒。又加上是薑黛背著她走的，她對薑黛早已氣不起來，此刻的意誌力最是薄弱，哪還像平時高貴冷豔的清寧公主。

    後來薑黛背得很吃力，清寧道：“薑黛，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薑黛道：“你使得上力嗎？”

    清寧當然是使不上力的，薑黛也沒有半路把她放下。

    山芙和阿應駕著馬車在街上繞了一圈，因為街上有了官兵和錦衣衛，今晚的花燈會早早就結束了，街上較之前冷清了許多。

    兩人沒能找到公主，還連薑黛都弄丟了，很是著急，看見前麵有錦衣衛，便驅車過去問問。

    這時褚昱走到深巷中看了一眼，正從深巷裏出來，不痛不癢地吩咐錦衣衛道：“把屍體處理了。”

    山芙近前一看，大都督和首輔兩位大人物都在，便問：“大都督，首輔大人，你們見著我家二小姐了嗎？奴婢找遍了街頭都沒找到。”

    褚昱道：“你往回家沿途去找找看。”

    搖曳閃爍的火光襯得褚昱和蘇硯的身影忽明忽暗。蘇硯看著阿應將馬車調頭，著急地往前駛遠，與褚昱道：“大都督給她找的宅子，她還喜歡嗎？”

    褚昱看了一眼跟著清寧一起出宮來的那些侍衛奴才，此刻都被聚集到一處聽候發落，淡淡道：“首輔不是要進宮嗎？”

    蘇硯道：“也罷，下次有機會我親自問她。”

    眼下他還要把這些奴才帶回宮去稟明明妃和皇帝。而褚昱也要做善後，命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陸續收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