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昱道：“你觀察此人的習性，與我的結果吻合，皇上才會深信不疑。”

    他看著地上的枯草裏有蟲子在翻動的窸窣動靜，又道：“明日你便能安然無恙地出去。”

    薑黛挑唇笑了笑，側頭看他道：“我不急。還有兩日正逢我祖母過壽，到時我直接從這裏過去向她老人家賀壽。”

    褚昱沒有過問。可彼此心裏都知道，她還不至於單純是為了替皇帝分憂解勞才這麽做的，她的打算還在後頭。

    適時，有幾隻小蟲爬出枯草，正爬上石床，將將沾上薑黛的衣角。

    褚昱傾身過來，一手將她往自己這邊攬了攬，一手把她衣角上的蟲子拂掉。

    薑黛微微靠著他的胸膛，那久違的冷檀香襲來，一下便侵占了她的呼吸。

    褚昱道：“有藥粉把自己臉上整成這樣，卻沒有準備驅蟲藥？”

    他的話不辨喜怒，但是薑黛卻聽出來隱隱有絲絲不悅的味道。

    薑黛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臉上還有一塊烏青的斑呢，不由笑道：“這裏晚上蟲子多，藥有限，撒一次管一天，總能爬上一些來。但臉上這個，能管好久的。”

    褚昱這一拉她靠近自己，便看見昏黃暗淡的燈火下，她那太醫服領口稍稍露了些，細白的脖子上留下點點紅色的叮痕。

    溫涼的手指碰上時，薑黛下意識地偏頭往一邊躲了躲。

    她盡量維持著不動聲色，草草平淡地看了褚昱一眼就又撇開，道：“不礙事。”

    褚昱不說好壞，隻把她藥箱拿來，翻開在裏麵找起藥來。

    他也不問薑黛具體是哪瓶藥，隻每次拿起一隻瓷瓶時看薑黛一下，薑黛反應平平，他便又放了回去，去拿下一隻。

    直到褚昱再拿起一隻瓷瓶看見薑黛一臉麵癱時，他則修長的手指隨手挑開瓶塞，從裏麵取藥。

    薑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家夥……他是有火眼金睛、還能分辨妖魔鬼怪不成？

    下一刻薑黛撲過去就動手去搶。

    褚昱反應也快，隨手往上一揚，叫她撲了個空。

    薑黛抿了抿唇角，她已經很出其不意了，為何這家夥每每都能輕鬆躲開？

    兩人冷不防貼近，薑黛若無其事地避開，斂了斂衣角，往後退了退道：“我自己來行不行？”

    本來一點蚊蟲叮咬她還沒放在心上，自己一個人，又沒有鏡子，當然看不見脖子上那一顆顆被叮過的紅疹。

    可是現在褚昱拿了她的藥，她要是再不主動點，褚昱就會幫她抹。

    薑黛朝他攤開了白皙的手心，又低低道了一句：“給我，我自己來。”

    褚昱還是把藥還給了她，她自己低著頭，指腹沾了藥膏，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隻是她自己看不見，動作很笨拙，也不容易抹到有叮痕的地方。

    褚昱忽而抬手拿住了她的，帶著她的手指去給紅疹上藥。

    薑黛掩下心緒，由著他指引著自己的手。到另一邊脖子時，他隨手將她耳邊的細發捋到了耳後，然後扶著她的頭靠在自己懷裏，將另一邊脖子上的皮膚呈露出來。

    她無所適應時，褚昱已經動手幫她往這邊頸上敷藥。她正身想離開他懷中，卻發現褚昱一隻手臂繞過她肩膀，把她扣在自己臂彎裏，不讓她亂動。

    以至於她剛一動身子起身，褚昱嘴上沒表示，但他臂上便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隱隱圈著她。

    薑黛輕輕扯了扯嘴角，額頭抵著他的胸膛，他懷裏的氣息像有無盡的殺傷力一般，能讓她繳械投降，不再做無謂的掙紮，垂著眼簾亦不再亂動。

    兩人都沒說話。

    “襟口下麵還有，是我幫你解，還是你自己解？”

    薑黛：“……”她閉著眼睛裝死。

    可褚昱也不是那種你裝死他就拿你沒辦法了的人，見薑黛沒有反應，他便理所當然地動手去解薑黛領口上的盤扣。

    手指剛撚著盤扣要解開，薑黛呼吸一緊，當即就抬手按住了他的手。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方才滴水不漏地對他說道：“褚都督夜深了，熬夜不好，要不先回去？”

    “你也知道熬夜不好，還浪費我的時間？”他閑聲淡淡道，“弄完我就走。”

    “剩下的就不勞褚都督費心了，我明日自行上藥。”

    可是明日隔壁還有人在，薑黛又怎會解了衣襟給自己上藥。她隻不過是隨口說來敷衍他的罷了。

    除了隔壁的重犯，這牢裏來往看守的牢衛全都是男人，薑黛正是因為處處不便，才沒管自己身上的叮痕。

    薑黛若無其事地笑笑，又道：“褚都督今晚忙到這麽晚，想必也早累了。還是先回吧，明早不是還要早朝麽，還有這次的事件還有後續要處理，褚都督應該先養好精神。”

    褚昱低眸看下來，片刻道：“你壓著我的手，我怎麽走？”

    薑黛意識過來，連忙鬆開他。

    哪想，她這一鬆，也不見褚昱鬆手，反而是順手就扭開了她領口上的盤扣。

    衣襟一散，微微涼的空氣往脖子裏鑽了鑽。

    薑黛氣不順，抬頭就瞪他：“你……”

    褚昱低聲道：“我不看。”

    最終薑黛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妥協性地緩緩抬手覆住了褚昱的雙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