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走回到琴姨娘的牢門邊，施施然道：“先說說你要什麽。”

    琴姨娘道：“我要你幫我洗脫罪名，讓我重回薑家去。”

    薑黛低著眼簾看著她抓著牢門的肮髒的手指，不辨眸裏神色，輕聲道：“那用以交換的又是什麽？”

    琴姨娘緩了緩，低低道：“吳氏當年在進薑家大門之前，在外麵有一個姘頭。姘頭之前去薑家找過她，被她用銀子給打發了。若是心裏沒有鬼，她會那麽恐慌？你要是順著往下查，說不定還能查到更有趣的事情。你若幫了我，我便告訴你那姘頭所在。”

    薑黛道：“聽起來是不錯。”

    況且薑家怎麽能冷冷清清的呢，她把琴姨娘弄回薑家去，那吳氏說不定還能整出更熱鬧的事。

    薑黛又道：“最好先仔細想想，老夫人過壽前後兩天，有誰去過你的院子。”

    琴姨娘搖搖頭，道：“吳氏真有心陷害我，是不會讓我看見有誰進我的院子的。”

    薑黛看她一眼，道：“進出你那地方的所有下人，我有說過一定是吳氏的人了麽？”

    琴姨娘愣了愣，收住眼淚開始細想。

    壽宴前兩日以及當天，都是忙碌的時候，進出琴姨娘院裏稟事的很多。

    她將她記得的全都說與薑黛聽。

    薑黛走的時候，琴姨娘不放心，又道：“薑黛，你這就算是答應和我交換了是嗎？你就不怕我誆了你？”

    薑黛淡淡道：“你若誆了我，記得你到時怎麽出去的，我便讓你再怎麽進來。”

    京兆尹在天子腳下，審案子也不能太胡來，加上是戶部侍郎家的案子，更不能有類似於屈打成招的事情發生。

    薑黛進去跟琴姨娘談完心後，京兆伊表示很親切地問：“薑太醫，那犯婦肯招認了嗎？”

    薑黛道：“大人有所不知，我曾與琴姨娘同個屋簷相處了近一年，她平日裏溫柔賢良、與世無爭，薑老夫人有意抬她，這個時候她若毒害了薑老夫人，不是丁點落不著好？所以不排除有人栽贓陷害的可能。”

    薑家以此案為家門醜事，都避而不談，眼下京兆尹唯有向薑黛了解情況。

    薑黛又是剛得皇帝封賞的紅人，她的話自是有兩分信服力。

    薑黛又道：“大人想徹底查明此案，我有個建議，不如將那兩日進出琴姨娘院子的所有下人全都叫來嚴加審查，說不定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京兆尹原本也不想這麽麻煩，可是現在事情都已經張揚出去了，連皇帝都知道了，總得要拿個凶手出來交差。

    聽薑黛給琴姨娘做了擔保，京兆尹也認為凶手另有其人，在薑黛和山芙離開府衙過後，便叫人去牢裏照著琴姨娘的口述，再去薑家傳喚所有進出過琴姨娘院子的下人。

    彼時薑黛從府衙裏出來，先了京兆尹一步，聲色平淡地對山芙道：“叫阿應找個臉生的，去把林生引出來，給他一百兩銀子，讓他滾出京城。現在就去。”

    山芙不解道：“是琴姨娘方才說的那個林生麽，平日裏他在薑家當差，可是個偷奸取巧的懶滑頭，小姐作甚要給他這麽多銀子？”

    主仆倆好歹也是在薑家生活過這麽久的，琴姨娘說的那些進出過她院子的下人，哪些是聽話老實的，哪些是偷奸耍滑不老實的，還是多少有些了解。

    薑黛看她道：“你先去辦，回頭再用你這腦袋好好想想，行嗎？”

    於是山芙毫不耽擱就把事情交代給阿應了。

    阿應辦事非常利索，拿了一百兩銀子到薑府，說是林生家裏的親戚，要見他。

    等林生出來以後，到個無人的地方，阿應把一百兩銀子給他，讓他立刻離開京城。

    一百兩銀子，一個普通的下人辛苦許多年可能都沒法賺到這麽多，那林生怎麽可能不心動，薑家也不回了，什麽都不要了，當天便直接揣著錢跑出了京城，了無行蹤。

    等到府衙的官兵來傳喚所有有嫌疑的下人時，獨獨就少了這個林生。

    一問才知，原來林生在這之前竟偷跑出府，就再也沒有回來。

    再加上其他下人對他的風評極差，平日裏就喜歡幹些偷偷摸摸的事，根據琴姨娘的口述，在前幾天琴姨娘恰好因為他沒能辦得好差事，而把他訓斥了一頓。

    所以林生懷恨在心，想伺機報複，才幹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最終京兆尹確認林生是怕事情敗露，所以畏罪潛逃了，將林生定為此案的凶犯。可是他現在已經無影無蹤，衙門隻好先張貼緝拿榜，等發現其蹤跡再行緝拿。

    這個案子總算就此了結。

    琴姨娘是被冤枉的，薑聞修和老夫人又不可能在這風口浪尖上不接納她，於是她終究還是順利地回到了薑府。

    老夫人為薑黛所救沒能魂歸西天，而琴姨娘又得薑黛幫助重回薑家，吳氏痛恨至極，沒能一舉除掉這兩個阻礙她的絆腳石。

    但唯一的好處可能就是通過這場壽宴，讓外麵的人知道了薑家有她這位主母夫人，以後老夫人還想偷偷把她一腳踢開給薑聞修另娶繼室，就不大可能了。

    傍晚起風了，山芙將琴姨娘差人送來的信遞到薑黛手上。

    薑黛躺在躺椅上，裙角宛若夏花在風裏輕揚，她隨手展開信紙，淡然自若地看了信上的內容。

    山芙先前不解，但眼下怎麽也該轉過彎兒了，便道：“小姐，要是那林生不守信用又回來了怎麽辦？”

    薑黛悠悠道：“不守信用的話，回來便隻能當個罪人刑犯。他若看見了那緝拿榜，應該躲得遠遠的才是，硬要回來送死，那就是他自己想不開了。”

    適時，隔壁的嬤嬤過來了，送了些新醃製的小菜過來，笑嗬嗬道：“原來薑小姐在家啊，這是家裏新做好的小食，是以往奴婢們跟隨大都督在邊關時邊關那邊時興的風味小菜，平時用來下粥吃也是清脆爽口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