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薑黛告訴她，尹慎原本在邊關，因為薑黛的婚期，才趕著回京來的。

    薑黛道：“你應該有印象的，我二舅舅年少時，可也是京城裏很受歡迎的人。”

    那時尹家正值鼎盛，清寧和薑黛作伴，當然也會接觸到尹家的其他人。

    清寧想了一會兒，道：“當初太子哥哥身邊的那個伴讀是不是他？”

    那時她和薑黛一般大，就是兩個小女娃，隻記得太子身邊經常有這樣一個人，可受那些小姐們的喜歡。大家都想跟尹家做媒，和他結上親。

    除了已故太子，還因為薑黛的緣故，以前清寧也和尹慎打過照麵。

    隻是年少的記憶模模糊糊，如今她再見到尹慎，隻有兩分眼熟，要是薑黛不提，她興許還想不起來。

    沒想到當初的風流才子，而今竟棄文從武，身上的氣質也改變了，有一種習武之人的霸道。

    薑黛點頭道：“二舅他常年在邊關，京城裏的規矩基本上都淡忘了。清寧，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而尹慎這邊，也是一麵覺得這女子難將就，一麵又品出一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來。

    他把陳年老酒拿去前庭招待客人以後，一有時間，看見了尹夫人，便問了一句：“大嫂，你這裏有今日的來客名單麽？”

    尹夫人疑惑：“怎麽了？”

    尹慎道：“沒有，就是問問。”

    尹夫人就又開始操心，說道：“眼下還早，客人們陸陸續續地都在前庭，你年紀也不小了，留意一下，若是有合適的小姐……”

    尹慎笑道：“大嫂扯遠了。客人們都在前庭嗎？那方才我在後花園裏還遇到了一個。”

    尹夫人想了想，問：“身邊帶著一個圓髻丫鬟，著海棠紅裙的那位嗎？”

    尹慎點頭：“正是。”

    尹夫人道：“那是清寧公主呀。今日她過來，是明個給卿兒做送嫁姑娘的。”

    尹慎愣了愣，“清寧公主？”

    尹夫人道：“你離京太久，不至於連這位公主都不記得了吧。以前你也是常進宮伴讀的，卿兒又與清寧公主玩得好，你經常去接過卿兒回家呢。”

    尹慎頓時有了印象。

    難怪他覺得有點莫名的眼熟……

    以前那個丫頭就是板著一副冷若冰霜的臉，特別是每次他去接小薑黛回家的時候，那丫頭就又清冷又氣鼓鼓的樣子，但是又要做出一副大度的姿態，不能有絲毫的不舍。

    但那時她的表情，分明就是在指控尹慎搶走了她的好玩伴。

    尹慎不禁好笑。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人是長大了，性子卻還沒怎麽變。

    晚間的時候，前庭十分熱鬧，薑黛和清寧一起出去見客。

    遊家的人也已經過來了，華燈初上，大家相互寒暄聊天，言笑晏晏，十分和諧。

    寇晚照帶著的兩個孩子咿咿呀呀，逗樂的在場的女眷們。

    而尹慎和遊莊卻是一見如故，雖然說輩分差了一倍，但是年紀不相上下，兩人把酒言歡相當痛快。

    寇晚照那裏抱著一個孩子，薑黛也抱來一個，坐在清寧身邊，對她道：“你逗逗她。”

    清寧和娃娃大眼瞪小眼，問：“怎麽逗？”

    孩子主動往她身上去蹭，清寧起初很不適應，但是伸手捏捏孩子的小手，那觸感軟軟糯糯的，仿佛連心也跟著軟了下來，她便神色柔和，嘴角帶著一抹隱隱的笑意。

    但是尹慎就在不遠處這一邊，不經意間看見那燈火下的清寧，覺得有點驚奇。這丫頭，還是有其他的表情的嘛。

    清寧驀然抬頭，冷不防和尹慎視線交匯。

    尹慎得以看見她變臉之快，神色一下子就冷下來了。不知怎的，約摸是起了點捉弄之意，尹慎反而對她展顏一笑。

    果真，清寧臉冷得更甚。

    尹慎像遇到了什麽開心事，忽而放聲大笑。

    薑黛也注意到了，捏了捏額角，對清寧道：“你越當回事，隻會讓他越高興。我這二舅舅總體來說還是很正經的，隻不過有時候有點脫韁。”

    清寧冷冷道：“隻是有時候？不要以為我不記得了，他以前就是這副樣子，逗得京裏的那些小姐們花枝亂顫。”

    要說尹慎的容貌，以前尹瀾是京裏的第一美人，那麽尹慎與尹瀾最接近，可想而知。

    隻不過以前名滿京城，但尹家落魄以後，過去了這麽多年，那些鶯鶯燕燕們早就已經嫁人，甚至是幾個孩子的娘了。

    說起尹慎，也隻是令人心生感慨。

    如今他一回來，消息傳得倒是快。大家知道尹慎現在已經棄文從武，在邊關做事，現在還沒有卓越的功勳。

    京裏的世家小姐們除了大都督以外大抵都有些瞧不起武夫的，覺得他們粗獷魯莽，不懂風月。就連尹慎從了武，也是令人遺憾惋惜的，畢竟曾是那樣的風流貴公子。

    隻不過今晚得以親眼所見，感覺卻又不一樣。尹慎雖然不再是風流貴公子，但他身上那股英氣卻不容忽視。

    薑黛看得出來，清寧現在對尹慎是相當不滿。尹慎也不受絲毫影響，大概心情真不錯，依然笑得很開懷。

    賓客們用過晚飯後，女眷們在花園裏坐了坐，男客們喝茶聊天、談笑風生。後時辰不早了，賓客們陸陸續續地散場離去。

    清寧的房間本已備好，但是她卻鑽了薑黛的被窩，還和以前一樣，和她躺在一起。

    外麵的喧囂淡去，夜色寧靜而深遠。

    房裏的燈火卻是一直亮著。

    清寧沒睡，她一直睜著眼，忽道：“明天你嫁人了，往後就不能這樣和你一起過夜了。”

    薑黛摸摸她的頭。

    清寧閉了閉眼，把眼眶裏的淚水隱去，又道：“你要過得很幸福，才不愧對你嫁這一場。”

    ***

    都督府今晚相對與之前，也是著實算熱鬧了。

    一幫武將們歡聚一堂，和文人們比起來，就豪爽多了，拚酒也是大隻的酒碗，一碗一碗地拚。

    褚昱出來應酬了幾碗酒，就又離場了，留下遊重來幫他應付。

    遊重道：“要不是看著你明天是去娶我義女的份兒上，我也不會讓你走。他們這些挨個敬一輪酒，你就是不倒也會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褚昱看他一眼，道：“要不是明天娶妻，連剛才那幾碗酒都省了。”

    說罷，他就先行離開，留下遊重幫他招待陪客。

    褚昱性情如此，他這人自律至極，從不耽誤正事。對他來說，明天娶妻進門才是正事，因而別想他今晚醉倒在這酒場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