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單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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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冬季偏幹旱,很少有下雨的時候。即便天氣不佳,頂多也是暴風雪。
眼下光州還未進三九,如此一來一直到冬月初五都是大晴天。
如意開始忙碌起來,連帶著前幾天跑得沒了影兒的蕭讓也回來幫忙。
婚房需要布置,裏裏外外都換上了大紅的裝飾。大魏人喜歡紅色不假,但除了皇室能壓得住這種氣氛,普通老百姓成親一般都喜歡混進一些黑色做妝點。
紅色大食國地毯從肅王府門外一直鋪到婚房內,蠟燭換成了龍鳳雙喜燭,屋裏屋外都掛上紅綢,就怕人不知道他倆要成婚。
初步布置好以後,如意打了個冷戰:“我怎麽感覺這個場景有些熟悉呢…”
蕭讓看了她一眼——的確有些熟悉,當初大家還在界山的時候,晚上李非白講了個鬼故事,新嫁娘的墳塋便是一座裏外皆是紅彤彤的院落。後來他們幾個碰上了四方風陣,在陣中也遇到了這樣一座院落。
藝術來源於生活,卻高於生活。
李非白有氣無力地掛上最後一塊紅綢,便憂心忡忡地坐到了婚床上。
明月生氣地道:“哥,你坐我床做什麽?你起開。”
李非白不僅不起,還一下撲到床中心。
“我就在這兒了怎麽的?”他笑得有些無賴,“不是有風俗麽,成婚之前需要童子壓床。我現在就是那個童子,在給你壓床呢,你不感謝我還要讓我起開?”
明月目瞪口呆:“不是吧…你長得不差,為什麽到現在還是童子?”
李非白麵上一紅,嗬斥道:“那些庸脂俗粉怎配得上我。”
明月想起了逃去並州時武家兄妹的事兒,閉口不言。
此時一個守衛來報:“殿下,有貴客來訪,說是並州蔡玄夫婦。”
明月一聽,高興得幾乎跳起來。
“快請他們進來!”她道,“蔡玄和迢迢來啦!”
陸迢迢是明月的手帕交,太清帝在位時,戶部尚書之女陸迢迢被選入公主伴讀入了宮,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成為至交好友。
後來陸迢迢嫁給權臣蔡玄,因蔡玄調動去並州,兩人才分離。直到明月被魏迦陵下藥一直沉睡在夢境中,蕭瀲才請了陸迢迢來幫忙。隻可惜陸迢迢著急回並州,二人並沒有得以相見。
如今肅王與永嘉公主大婚一事已昭告天下,陸迢迢便同夫婿蔡玄一起趕到並州。一來慶賀好友新婚,二來……
“明月!”陸迢迢一進門便看到活蹦亂跳的好友,瞬間撲了上來,“可想死我啦!”
明月被她一把抱住,鼻子也是一酸:“迢迢…謝謝你…”
陸迢迢抱她抱得緊緊的:“謝什麽?咱倆這麽久沒見麵,可得好好說說話…”
要謝的多了去了——是陸迢迢提醒她夢境是假的,也是陸迢迢在百忙之中趕來參加她的婚禮。
兒時的好友,長大後分道揚鑣。除非真的關係好到了極點,否則工作、家中瑣事、難以抵抗的心累和疲憊甚至說因許久未見而日漸變淡的友誼,都會讓你有無數個理由不去參加對方的婚宴。
陸迢迢早已成婚,和蔡玄育有一子一女,雖說蔡玄寵她,家中又無老刁婆長輩,可她能親自來,明月真的十分感激。
她已經不是從前高高在上的公主,那個身份已經成了一個空殼,而陸迢迢毫不介意,依然前來,這恰恰證明了她們的關係還是沒有改變。
“真好。”如意都快哭了,“我怎麽就沒有一個能在我婚禮時過來同我抱頭痛哭的手帕交呢?”
人一到了歲數,回過頭來才發現原來友誼是那樣重要。
明月與陸迢迢又哭又抱了好半天,直到蔡玄咳嗽了好幾聲,倆人才回過神來。
蔡玄歲數大,比陸迢迢大了快十歲。不過還好保養的好,看起來也就二十多的翩翩公子模樣。老夫少妻,蔡玄處處讓著她,還默許她寫話本子,倆人的日子過得也舒心。
李非白激動地提筆上前:“您就是並州文豪蔡跳跳?在下李非白,曾拜讀過您的巨作《我和我的暴虐兄長》,感覺十分上頭。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陸迢迢接過紙筆唰唰地簽下龍飛鳳舞的三個字——蔡跳跳。
她遞過紙筆,笑眯眯地對李非白道:“沒想到小王爺也是我的書迷,真是三生有幸。我的新書馬上就要開了,這次我將突破以往的格局,寫兩個患病的俊男靚女的故事,名字叫《最佳病友》,希望小王爺多多關注…”
李非白連連點頭:“上頭嗎?”
陸迢迢道:“特別上頭!我一邊寫一邊流鼻血…”
蔡玄麵無表情地走過來,陸迢迢嚇得頓時噤了聲。但看她一臉興奮的表情,便知道又是一部奇怪的話本子。
眾人寒暄完了便聚在一起用膳。
西苑的院落內擺起了宴席,幾個人不分男女主仆,一同坐下來慶賀明日肅王和公主大婚。
李非白喝了不少,舌頭都大了。
“我還沒照顧妹妹,便讓她被那亂臣賊子拐到手。”他的神情有些沮喪,“我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蕭瀲一聽“亂臣賊子”這四個字就頭痛,所幸已經習慣了,所以並不生氣。
“我也遲了些,我該早些入京將她接走的。”蕭瀲道,“好在一切還來得及。”
陸迢迢接話:“往事不可追,來者猶可待。過去的一切已經成為過去,眼下最重要的是過好以後的日子。隻要明月跟著你不受苦,我們大家就都放心。”
蔡玄注視著蕭瀲,頷首道:“的確是這個道理…迢迢當年嫁我時便跟我來了並州,受了不少委屈,好在我們二人齊心,倒過得比在元京快活些。”
蕭瀲在心底暗暗記下。
裴寧與魏秋水中間並不曾多說話,並沒有多少存在感。好在蕭讓提議打牌,幾個人拚了兩桌鬥地主,倒也和樂融融。
因著明日就要成親,肅王府上下燈火通明,將背後的轟雷山也襯出了氣勢。
直到夜深,這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
李非白醉醺醺地倒在自己的床上。
甫一沾床,他眼睛倏然睜開。
“跟你主公說,老子不幹。”他眼圈通紅,眼睛卻異常清明地盯著來人。
那人搖了搖頭,漸漸隱沒在夜幕之中。
李非白動了動嘴唇,不屑地嗤笑了聲——
“亂臣賊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