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明月趴在窗戶上，朝著西苑的方向看了又看。

    蕭瀲聽了這話，明顯不大高興——她家裏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還能有什麽熟悉的人？難道自己不是她最熟悉的人？

    “看你，熬夜熬多了吧，眼睛都花了。”他捂了明月的眼睛，又將她往床上拖，“趁著眼睛還能看見東西，快，咱們生個孩子…”

    明月顯然不太能理解生孩子和眼睛好不好有什麽必然的聯係。

    “我真看見了，我好像看到國師了。”她從床上坐起來，抓了蕭瀲的手道，“國師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了…”

    不僅是熟悉的人，還是最厲害的人。

    本就不太高興的蕭瀲更加難受。

    “他既然厲害，為何沒有去救你？”

    明月衝他搖頭：“早在我年幼的時候，國師便說國祚不長。那時我還小，什麽是‘國祚’都不懂。他勸了父皇很久，父皇並沒有聽他的。於是他便走了。”

    蕭瀲覺得這倒是一個正常人能幹得出來的事。

    大概普天之下，他才是最不正常的那個人，為了一句承諾幫著鎮守西北這麽多年。

    還好他是有所圖的，不然也是個傻子。

    明月趕緊下床穿了鞋，急急忙忙地就要向外跑。

    蕭瀲追了上去。

    “我先給你提個醒兒，一會兒你可嚇著。”明月邊跑邊攏衣服，“國師很奇怪，一直是十幾歲的模樣，一輩子都長不大，估計已經上百歲了。他最討厭別人問他年齡說他老，你可別得罪了他…”

    蕭瀲點點頭。

    步淩虛重瞳，百裏潭長不大。但步淩虛的確有些紫微術數什麽的本事，估計這師徒倆還真有兩把刷子。

    西苑圍了一圈兒的人，看猴似的看中間的那個小孩兒。

    “國師！”明月驚喜道，“真的是您？！”

    百裏潭一見明月猶如見了親人，淚眼汪汪地就想抱住她。

    奈何旁邊無端生出一隻遒勁長臂將他攔下，那男人看著就不好惹。

    “公主殿下！”百裏潭扒著蕭瀲的胳膊道，“老臣又見到您了。”

    人生四大快事之他鄉遇故知。

    明月在原地轉了個圈兒道：“國師您看，我長大了。”

    百裏潭看了看那腰身，最後停在她胸脯上，咽了口唾沫道：“是啊…長…長大了…”

    蕭瀲單手便爪，輕輕鬆鬆地將他拎了起來。

    “念你是公主故人，孤這次饒了你。”看哪兒不行，偏要看他老婆胸。蕭瀲恨不得戳瞎他的眼睛。

    百裏潭瞪著無神的大眼，上下掃了蕭瀲好幾圈，卻沒有掙紮。

    步淩虛上前抓住蕭瀲手臂，低聲道：“主公，他是我師父。”

    “上梁不正下梁歪。”蕭瀲將人放下。

    這句話最近聽了太多次，百裏潭已經見怪不怪了。

    隻是他一直瞧著蕭瀲，嘴唇動了又動，像是想說什麽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

    “有貓膩。”蕭讓悄悄對眾人道，“據說這位國師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卻不見他同主公一戰，這說明了什麽？”

    魏秋水對於近身搏鬥頗有心得，她想了想道：“不是有句老話——‘一寸長一寸強’，難道不是因為國師手短主公手長的緣故？”

    蕭讓搖頭：“氣氛不對，而且我總覺得百裏潭哪裏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李非白也湊了來。

    “這兩個人都不對勁——步大人的眼睛不對勁，那位新來的眼睛也不對勁…”穆穆聽他們聊了半天，現如今終於能插進嘴。

    蕭讓恍然大悟：“對！是了！你們沒看到他的眼睛好像帶了純黑美瞳一樣嗎？”

    “美瞳？”眾人不解，畢竟沒見過。

    蕭讓解釋道：“就是…他的眼睛看起來和正常人的眼睛差不多，但是你仔細一看並沒有任何神采。”

    幾人琢磨了一下，又看向百裏潭。

    百裏潭卻一直盯著蕭瀲。

    蕭瀲也發覺他的眼睛不太對勁，被這樣一雙無神大眼盯得有些發毛。

    百裏潭看夠了，又對明月道：“我來了，公主打算什麽時候為我接風？”

    明月想了想：“不如就明天？最近府裏置辦了好些年貨，我們都擔心吃不完，正好缺個飯桶。”

    “飯桶”眼角一抽：“我謝謝您。”

    商議好明日替百裏潭接風，又可以大吃一頓——實際上臨近過年的這段時間裏倒也不缺什麽吃的，隻不過更加名正言順了而已。

    眾人借著認識的名義，一一上前近距離觀察了百裏潭的眼睛，最後得出了一致結論——這位國師的眼睛，的確與正常人不太一樣，無神是他最大的特點。

    明月心很大，並沒有在意這些細節，又跟百裏潭說了會兒話後，跟著蕭瀲回去了。

    夜色漸深，李非白擱住了最後的煙花，沒有急著放，想等除夕那晚放個痛快。

    眾人回去的路上，蕭讓猛然回過神。

    “步淩虛重瞳，百裏潭眼睛無神…”他仔細分析道，“該不會…是百裏潭將自己的眼睛放進步淩虛的眼裏養著了吧？！”

    如意第一次聽到這麽惡心的推測，雞皮都疙瘩起了一身。

    “你淨胡說！”她猛搓手臂，“人的眼珠子怎麽養？你有沒有點生活常識？”

    蕭讓本也是個無神論者，可打穿越來的那一日起，他信奉的一切科學便自動替換成玄學，信仰的馬克思主義也變成了唯心主義——人都能穿越，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別說百裏潭將自己的眼珠子寄養在步淩虛身上了，就是百裏潭長不大這件事，都是非常可疑的。

    蕭讓沒同如意解釋，擔心她會害怕，便含糊說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重瞳嚴格來說是一種眼病，但蕭讓總覺得不可能這麽巧。他表麵說自己想多了，心裏卻琢磨著怎麽才能當麵問問百裏潭——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百裏潭去了步淩虛平日的住處，在他隔壁住了下來。

    瓜瓜咬著手指頭看步淩虛進進出出地幫這位漂亮大哥哥鋪床疊被，心裏嫉妒得要命。

    百裏潭看了一眼瓜瓜，問步淩虛：“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生了兒子？”(www.101noveL.com)